本来程严打算给小猫也安排几个佣人,像照看太子那样负责虫虫的日常,但江寄厘拒绝了,很认真的表示他想亲自养。
江寄厘有耐心,吃饭洗澡梳毛陪玩都是他,虫虫也便很快认了主,只亲近他一个人,有一次林齐帮忙开罐头还被挠了一爪子,小猫在一边嘶声威胁,对他敌意很大,直到江寄厘过来它才又变得乖顺听话。
慢慢的林齐也就不再插手了,一方面是因为虫虫对陌生人很应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林齐难得见到江寄厘这么开心。
做什么都把虫虫抱在怀里,给它穿上漂亮的小衣服,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帮虫虫做猫饭,就像养了个黏人的孩子。
林齐冷不丁就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夫人也有自己的孩子的话,可能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这天虫虫吃完午饭后江寄厘拿着玩具陪它玩,天气一天比一天好,江寄厘一般都是抱着它在阳台晒太阳。
虫虫性格比较调皮,江寄厘给它递玩具它不要,偏偏就要咬人的裤脚袖子,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地毯滚来滚去,江寄厘伸手挠它下巴,它就立马张嘴咬住递来的手指,不过并不用力,只是闹着撒娇。
江寄厘笑了一声,手指拨了两下:“不闹了,乖。”
虫虫变咬为舔,“喵”了一声松开了他。
茶几上放着一盘水果,江寄厘坐起身,捏了一颗樱桃,结果刚喂进嘴里,突然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感袭来,他捂着嘴干呕了好几下,忙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脸色苍白如纸,但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江寄厘轻轻呼了口气,只以为自己最近吃得不太健康,胃出了问题,他缓了一会后,卫生间的门被一颗小小的脑袋顶开了,虫虫眨着水润的湖蓝色眼睛望向他,歪着头喵了一声。
另一边,戎缜正在从南区回来的路上,他收到了一段从戎谨那里监听到的录音。
宽敞奢华的车内,手机里的声音播放着,有些嘈杂,但完全能听得清楚人声。
“小戎总,这几个男孩都是最近新来的,个个水灵漂亮,您挑挑?”
录音里传来了倒酒的声音,可能真的在认真挑选,两分钟后戎谨的声音才响起。
“你这什么眼光?这也能叫漂亮,我一人给一巴掌脸上的粉都能掉下来两尺厚,让我弄床上吃粉去?”
“这……哎化个妆这不是正常的吗?哪有人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这批男孩已经是百里挑一的长相了,您让我找西施貂蝉我也找不来啊。”
“放你妈屁的西施貂蝉。”戎谨有些不耐烦。
喝了几杯酒后,他突然道:“你没见过我那个小嫂子吧?”
“您是说……”
“我二哥家里那个。”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小戎总,这话可不敢乱说。”
戎谨嗤笑一声:“你要是见过我那个漂亮的小嫂子,肯定就说不出这几个货色百里挑一的话。”
那人噤了声,戎谨却越说越来劲,似乎非得过这个嘴瘾:“我那小嫂子才叫百里挑一,不对,万里挑一,我玩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像我小嫂子那么漂亮的人,也难怪我二哥被迷得神魂颠倒,说到底,不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东西,跟我装什么清高。”
“我小嫂子腰细腿长屁股翘的,在床上起来肯定很带感,你是不知道,家宴那天我小嫂子路都走不稳,啧啧啧,我二哥也是,这么漂亮的小美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另一个人像死了一样,大气都不敢喘。
戎谨又喝了口酒:“把这些人带下去吧,看着就烦,歪瓜裂枣的。”
录音戛然而止。
戎缜靠着后座,双腿交叠着,慢悠悠点了根烟。
“老陈,你觉得戎谨这话说得在不在理?”
老陈就是经常给戎缜开车的司机,他被问得冷汗都下来了,愣是一声没敢吭。
戎缜吸了口烟,笑了声。
“我觉得他说的在理,那小东西在床上确实挺带感。”
老陈让这声笑笑得手都开始抖了,这话明摆着谁接谁死,他装了一路死人,车内的气压降到了冰点。
老陈也清楚,没有这段过嘴瘾的屁话,戎谨顶多当个替罪羊被先生送进去关个十年八年,但现在,只能是凶多吉少了,毕竟当年戎家的老大都没敢这么对先生说过话。
回到戎宅后,戎缜就坐在沙发上一直把玩一根逗猫棒,绚丽柔软的羽毛中间藏着一颗铃铛。
拨一下,响一下。
程严站在旁边,心也沉了下去。
突然,二楼楼梯口处响起一道声音。
“虫虫!不要乱跑!”是江寄厘的声音。
因为虫虫特别爱玩,他担心虫虫不注意跑出去,跑到太子和卡斯罗那边,所以经常跟着它。刚才虫虫好像是听到了铃铛声,突然就窜出去跑了,江寄厘追在后面,看小猫笨手笨脚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刚喊了一声,他就注意到了客厅沙发上的男人。
江寄厘吓了一跳,脚步顿住了:“先生。”
戎缜没说话,逗猫棒被不轻不重的扔在了桌上。
江寄厘心头一紧。
虫虫喵喵叫着跑了过去,江寄厘怕它惹事,忙也跟着下楼,幸好虫虫并没有扑到戎缜面前,在离沙发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停下了,它犹犹豫豫的盯着沙发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江寄厘:“先生,虫虫它……”
“过来。”
江寄厘剩下的话就都咽了回去,他走了过去,手指有些紧张的蜷了一下。
“坐上来。”
江寄厘一懵,刚想坐到沙发边上,戎缜就伸手把他拽进了怀里,江寄厘不偏不倚正坐在戎缜的腿上。
“厘厘。”戎缜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掠了一遍,手慢慢覆上了他被休闲长裤包裹的臀部。
江寄厘身体瞬间绷住了,程严就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
“确实很翘。”
戎缜的手慢悠悠拍着。
他耳语般呢喃着说道:“就在这里怎么样?”
江寄厘一个哆嗦,又惊又怕:“先生……”他眼睛红了一大圈,但到底没敢说不要两个字,他还清清楚楚记得上次对戎缜说不要的后果是什么。
“乖。”戎缜低声道:“总比我在戎谨面前上你好,你说呢?”
江寄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吓懵了,他摇着头流泪,戎缜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脖颈,慢慢收紧。
江寄厘吓得哽咽着哭了一声,然而就是这时,一直蹲在后面的虫虫突然开始嘶声,整个耳朵都立了起来,尾巴也翘得高高的,它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戎缜的方向满含威胁的叫了一声。
戎缜看过去,眼神又凉又淡。
江寄厘:“先生,虫虫不懂事……”
戎缜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些,江寄厘咬着唇闷哼,眼泪流得更欢了,他后背颤抖着,再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虫虫暴躁的走了两步,又嘶了一声,眼看着没什么用,他猛地冲上前,狠狠咬住了戎缜的裤脚。
江寄厘瞪大了眼:“虫虫!”
戎缜松手放开了他,江寄厘几乎瞬间就下去了,他急忙抱住撕咬着的虫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对不起先生,对不起,虫虫不懂事……它还不懂事,它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先生……”
“江寄厘。”戎缜轻声问道:“不听话的东西应该怎么处置?”
江寄厘从来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进戎缜的书房会是这样的场面。
男人西装革履,靠坐在红木桌后的皮椅上,他交叠着双腿,冷眼看着江寄厘浑身发抖,孤零零站在中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惊吓过度,他干呕了好几次,脸色苍白得可怕。
戎缜的视线凉薄又阴冷,抬眸打量他片刻。
“江寄厘。”
青年呼吸一窒,他垂着湿润的眼,声音发哑,说出来的话只有气音。
他小声道:“先生。”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江寄厘瑟缩着,几乎看不见的轻轻点了点头。
戎缜是绝对不容拒绝不容质疑的上位者,而他是那个几次三番挑衅戎缜底线的不听话的东西。
他嫁入戎家三年,其实再清楚不过戎缜阴戾的性格,他应该在戎缜说第一次的时候就松开虫虫的。
但他不敢松手,他怕虫虫真的被丢去喂太子和卡斯罗,所以他胆大妄为的摇了头,固执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戎缜捏住他的下颌,语气森然:“江寄厘,做得很好。”
他抱着虫虫发抖,他知道自己做得一点都不好,甚至于从他嫁入戎家开始就是错的,日复一日的惊惧持续了三年,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好像忘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以前是爱过先生的吗?他记不清了,只知道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先生夸他漂亮,他心里很高兴。
他一度以为那是先生喜欢他的表现,后来才发现,其实漂亮是个很廉价的词,先生曾经花几千万高价拍下过一个明代的青花梅瓶,他也不止一次的夸过那个瓶子很漂亮,可后来还是被先生暴怒之下砸碎了。
碎得再无修复的可能,于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和尘土腌臜一并被扫进垃圾桶里,没人会记得先生喜欢过那个瓶子,先生自己也不会。
而他就是先生的第二个青花梅瓶。
他不敢抬头,皮鞋与木质地板接触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内响起,戎缜慢慢走了过去,手里拿着一个剔透的杯子。
江寄厘紧张的浑身发抖,刚一抬头,沁凉的水就从空中洒了下来,将他的衬衫完全洇湿,随后他触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戎缜用杯子底端抬起了他的下巴。
“厘厘,别让我再看到你哭。”
他喘着气,语音破碎哽咽:“是……先生。”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外面有人恭敬叫道:“先生。”
第9章 chapter9 谢谢先生(修)
江寄厘身体一僵,羞耻与恐惧兜头罩来,他听到戎缜的声音懒懒的:“进来。”
下一秒,一个眼上被蒙着黑色布条的男人被粗暴的拖了进来,那人战战兢兢的,戎缜还没开口,他就已经哭得涕泗横流。
“二哥……二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是戎谨的声音。
戎缜轻轻“哦”了一声,鞋尖拨弄着江寄厘的衬衫扣子:“你错哪了?”
“我……我不该觊觎南区的生意,二哥,我错了,我明天就从南区滚蛋……”
“啪”戎缜手里的杯子扔出去碎在了地上,溅成了四分五裂的大块玻璃碴。
他垂眸点了根烟:“跪下。”
身旁的人把戎谨眼睛上的布条扯了下来,戎谨喘着粗气,满脸惊恐的咽了口口水:“二哥,我……”
戎缜抽了口烟,不看他,也不说话,旁边的人意会,抬脚就将人踹倒了。
他的后腿弯被狠狠踩住,有人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手里的力道极大,戎谨被迫直起腰,疼得面容扭曲可怖,话不成音。
“二哥……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真的马上就滚蛋……”
戎缜并不说话,突然,一道有些突兀的嘈杂声音响起。
“你这什么眼光?这也能叫漂亮,我一人给一巴掌脸上的粉都能掉下来两尺厚,让我弄床上吃粉去?”
戎谨就像突然被谁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停止,憋得喉间发出了一阵阵怪异的声音。
手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哎化个妆这不是正常的吗?哪有人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这批男孩已经是百里挑一的长相了,您让我找西施貂蝉我也找不来啊。”
“放你妈屁的西施貂蝉。”
戎缜走过去,把手机放到了戎谨的头顶上,嗓音平淡:“掉下来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狗。”
戎谨吓得裤子都湿了,他狼狈的僵着身体,听到手机里传来自己的声音。
“你是没见过我那个小嫂子吧?”
“我错了……二哥我错了……”戎谨的声音越来越低,巨大的恐慌让他脸部的神经抑制不住的抽搐起来。
戎缜指间夹着烟,用左手捏过烟蒂后,垂眸轻轻弹了一下,露出猩红的火星,然后朝着戎谨的脸靠近,令人心颤的烫意几乎贴住了脸皮,戎谨吓得要昏死过去,眼泪横流,狼狈不堪。
但头上顶着炸弹一样的手机,他愣是一动没敢动。
他感觉脸上细小的绒毛似乎已经被烧掉了,滚烫的痒意越来越近,他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然而戎缜并没有拿他的脸皮当烟灰缸,似乎只是为了吓唬他,男人收回手,慢悠悠抽起了烟。
这时,手机里也恰好响起了他那些不堪入目的话。
“我那小嫂子才叫百里挑一,不,万里挑一……”
“我小嫂子腰细腿长……”
戎缜语气调笑:“你小嫂子就在这里,好好看看,嗯?”
浑身湿漉漉的江寄厘颤了下,满是无地自容的难堪。
戎谨哭得泪流满面:“我该死,是我该死,我再也不敢了二哥,你放过我吧……”
戎缜轻轻笑了一声,对着那边的江寄厘道:“厘厘,过来。”
江寄厘眼圈红红的,却又因为戎缜的警告不敢哭出来,他咬着唇,近乎要咬出血来,他动了下,湿透的衬衫紧紧贴着。
他像是一朵从来没有出过温室的玫瑰,猛然被暴雨催折,碎得凌乱又漂亮。
江寄厘睫毛也湿成了一簇一簇的,苍白的脸抬起,看向戎缜的方向,他怕的双腿软的快要站不住。
他犯了错,他不知道先生会怎么对他,他只知道先生现在很生气。
戎缜靠在桌子边缘处,前面还有三个人,跪着的戎谨,以及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
他颤着腿走过去,戎缜轻轻揽住他的腰,望着他迷蒙水润的眼睛,低声道:“宝贝,真漂亮。”
江寄厘噙着泪,低声道:“谢谢先生。”
戎缜似乎被这句话“谢谢”逗笑了,他捏住他的下巴,认真打量着:“难怪连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也觊觎你,这么漂亮,要是能再听话一些就更好了。”
江寄厘手指拽紧了衣角:“先生,我会……我会听话的……”
“拭目以待。”
他被抱上了长桌,紧张的缩进了戎缜怀里,冰冷的桌沿磕着他的大腿,像是刺在身上的刀锋,纵然周围没有人看他,他仍然觉得如芒在背,仿佛被剥光了扔在街上一样。
戎缜搂着他,似乎在把玩一个什么玩偶一样,时不时逗弄一下,低声对他说:“厘厘,笑一笑。”
江寄厘睫毛轻颤,僵硬的扯起一个笑容,眼神低垂着并不敢直视戎缜,只是看向戎缜解开了两颗衬衫的胸口。
戎缜长腿叠着,示意了一下,有人又给他递了一根烟,他夹在手上道:“抬头。”江寄厘一抖,抬起头,却发现戎缜并不是在和他说话。
“看清楚了吗?嫂子漂亮吗?”
戎谨哪敢看过去,他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再给你一次机会,嫂子漂亮吗?”
戎谨还是不敢说,额上的冷汗滑进眼睛里,咸涩的刺痛感阵阵袭来。
“我错了二哥……我错了……”他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机械又恐惧。
戎缜把烟叼进嘴里,声音缓慢:“你不看,那太可惜了。”
他一只手捏住江寄厘瘦削的下巴,逼迫他抬起眼来,说道:“厘厘,好好看着,不听话的东西到底应该怎么处置。”
戎缜松了手,站起身,慢条斯理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旁边有人恭恭敬敬递过来一根带着圆钝凸起的铁棍,他接过来,顶端轻轻抵了下戎谨的额头,似乎是在比划着寻找哪个角度能让他脑袋开花,他说道:“老爷子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过段时间老爷子忌日,你要不要下去好好陪陪他,嗯?”
戎谨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彻底慌了神,他忘了头顶上的手机,疯了一样开始磕头:“二哥……我求您,小言小睬今年才六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该死……”他又突然开始疯狂扇自己巴掌,眼泪鼻涕拉成了丝,落到了衣服领口。
铁棍狠狠砸了出去,带起了一股疾厉的劲风,戎谨吓得失了声,瞬间便屎尿失禁。
书房内一片死寂,戎缜的棍子堪堪停在离他侧脸一公分的地方。
戎缜笑了起来。
“老爷子要是看到你这个不成器的废物样子,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戎缜小臂青筋暴起,蜿蜒着没入卷起的衬衫袖子中,他嘴里叼着烟,当啷一声,把棍子扔在了地上,棍子咕噜噜朝前滚着,然后轻轻碰到了戎谨的腿。
他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
戎缜扫了一眼,仿佛在看什么垃圾:“扔回老宅。”
半死不活的戎谨被拖了出去,书房地板内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灭顶的恐惧与羞耻疯狂折磨着江寄厘。
戎缜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他什么都不做,语意调笑,别人也能吓得肝胆俱裂,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做不是因为他不敢,而是因为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他看着戎缜,泪水大颗大颗砸了下来,他道:“对不起,先生……”
此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昏睡,他做了一场梦。
这场梦漫长而难缠。
他梦到自己的房间变成了一个金色的牢笼,高悬在空中,缝隙间伸来无数苍白的鬼手,它们疯了般拉扯着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他撕碎。
牢笼没有门锁,焊接的无比完美,这是为他这只漂亮又愚蠢的金丝雀量身定制的,他脚腕上拴着沉重的铁链,磨得腕骨鲜血淋漓。
耳边传来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有戎缜的,有程严林齐的,父亲母亲的,甚至还有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佣人,他们的语气厌恶轻佻,无比刺耳。
程严说:“不过是先生的一个玩具,不用理会。”
林齐说:“先生说了,从今日起要限制您的人身自由。”
父亲母亲说:“寄厘,我们对你很失望。”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穿脑而过,江寄厘痛苦的捂着耳朵摇头,泪水盈眶。
“啧啧啧,夫人那天的叫声,整个别墅都听到了,真是贱啊。”
“什么夫人,马上就是个被先生丢掉的破鞋了,昨晚先生把秦小姐都带回家了。”
江寄厘浑身颤抖,梦境一转,他看到戎缜勾着秦瑶水蛇般纤细妖娆的腰身从主卧里出来,秦瑶眉眼张扬,蔑视着他。
戎缜说:“离婚吧。”
荒诞的梦境有如天旋地转的万花筒,江寄厘置身其中,分不清晨昏朝夕。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时而重时而轻,好容易窥见清醒的端倪,却又突然坠入了另一个深渊。
猛然坠回地面时,他一个激灵,清醒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江寄厘喘着粗气猛然坐起,手背上打着点滴的针被扯了下去,慢慢涌出一滴滴鲜红的血珠。
梦里的片段像幻灯片一样播放了一遍,又极快的从记忆里流失,他愣愣的眨着眼,心跳快得仿佛要震出胸腔。
就在这时,手指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舔了一下,热热的,他看过去,虫虫撒娇般蹭了蹭他。
“喵~”
小猫柔软的身体窝在他手边,尾巴灵动的摆了两下。
江寄厘嗓音发哑:“虫虫。”
虫虫:“喵~”毛茸茸的脑袋又拱了拱他。
江寄厘鼻尖骤然发酸,眼泪砸在了手背上。
他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很荒唐的念头。
他想,算是他赢了吗?好像是算的,起码他从先生手里保住了虫虫。
戎谨被扔回老宅的那一天,戎家上下仿佛都死了一般。
戎老太太之前的精神气也匿了大半,把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废物儿子送去疗养院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表态了,什么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全是屁话。
戎缜是戎家呼风唤雨权掌上下的大家长,阋的哪门子墙,戎谨那种废物也配?
没了碍事的东西,南区进行了一场大整顿,大权归归落落又全部攥回了戎缜的手心,以前明里暗里在南区捞钱的戎家人也被一并拔了出去,一个不留。
这次吓得半死不活的戎谨警醒了很多蠢蠢欲动的人,所有人都被一种恐惧笼罩着,那就是:只要戎缜想,没人翻得出他的五指山。
可能确实是受了惊,那天过后,戎老太太大病了一场,老宅的医生进进出出,连着半个月身体才见好转。
这期间淮城的风言风语不断,戎家老三被废的消息迅速在整个上流圈子传了开来,许多人不敢说,却都暗自心惊戎缜诡谲难测,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
如此行为,倒是像极了戎老先生雷厉风行的做派。
当年戎老先生父亲去世,戎家几个旁支的掌权人野心勃勃,大小动作不断,根本不把年纪尚轻的戎老先生放在眼里,谁知老先生手段强硬,以一己之力将整个戎家重新洗牌,旁支的几个长辈犹如落水走狗,竟没人能斗得过一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
到戎缜这一辈更是有过之无不及,虽然老大老三不成气候,但有戎缜在,戎老先生也算是后继有人。
戎缜回了趟老宅。
打人一巴掌就得给口甜汤,所以他又送了套玛瑙套链回去,老太太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到底没敢再说什么,面上欢喜的收了那份礼,还得加一句“你有心了”。
然而事实上,这套链甚至比不上戎缜给太子选拴狗链来得细心。
戎荞站在床边,怕得战战兢兢,前天她回家看望老太太,在老宅多待了两天,恰好就撞上了戎缜,本就心里有阴影,现在又加上了她三哥的事情,戎荞几乎吓得夜夜睡不着觉。
当时她就提醒过戎谨,祸从口出,让他注意,但戎谨偏要找死,如今戎家的几个孩子只剩下了她,她恨不得立即就嫁出去,赶紧从她二哥眼皮子底下溜走。
她度秒如年的钉在一边,所幸戎缜并没有在老宅过多停留,走了个不那么用心的过场就离开了。
戎荞松了口气,关心了老太太几句,也很快离开了老宅。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戎荞收到了江寄厘发给她的虫虫的照片。
手机上小猫已经比刚去的时候长大了不少,正在草坪上跳来跳去扒拉着玩树枝。
戎荞回了句:长大了不少,更可爱了。
江寄厘:是,虫虫已经从三斤长到四斤了。
戎荞默了会,突然发了句:二嫂,你前几天
没什么事吧。
后半句她没发。
她有疑虑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二嫂自从抱走小猫的那天开始,就每天发小猫的日常动态给她,几乎成了习惯,连着发了半个月后,某天很突兀的就消失了。
一连六天都没有任何消息,中间戎荞还主动问过虫虫的近况,但都没有得到回复。
她心底涌上了很多不太好的猜测,一个人的眼神很难说谎,她还记得家宴那天江寄厘的种种表现,她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江寄厘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受他二哥的喜欢。
手机震动了下。
江寄厘:嗯?
戎荞:没事,我看虫虫又换了新衣服,是前几天买的吗?
江寄厘:是我做的。
戎荞:好看。
两人的对话小心翼翼,也有些干巴,很快就结束了话题。
另一边,江寄厘手上还粘着刚打完点滴后止血的棉花和医用胶带,就跑去了花园里,这一块地方安静又隐蔽,谁都打扰不到他。
林齐也不在身边,江寄厘很自在,慢悠悠逗着虫虫,偶尔给它捏一块小饼干吃。
虫虫喵喵叫着,拍了好几只飞虫,炫耀战利品一般把虫子拨到江寄厘面前,然后咬住他的衣角,咬了两下,就要低头把虫子吃掉。
江寄厘伸手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给它擦了擦爪子。
轻声制止:“不可以,虫虫。”
“喵~”
“不可以吃虫子。”
虫虫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好似听懂了般。
江寄厘挠着它的下巴,垂头亲了亲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别墅三楼的阁楼上,戎缜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慢悠悠敲着桌子,噔,噔,噔,极有规律。
楼下草坪上的青年看起来比之前瘦了很多,弯腰抱猫时的脊骨很凌厉的从薄薄的衬衫里凸起,戎缜看了一会,问旁边的程严道:
“夫人这几天每天都在花园里吗?”
程严:“是,每次打完点滴夫人就抱着猫出去了,几乎能待一整天。”
戎缜交叠着两条长腿,轻笑了声,从楼下收回视线。
“过几天把礼仪老师再请过来吧。”
“是,先生。”
戎缜合上了眼,过了很久才语气散漫的开了口:“前几天秦瑶从国外回来了,秦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说要给女儿办生日酒会,请帖到了我这里,但没写夫人的名字,你说这老东西是想干什么?”
程严一顿:“先生,这……”
“说。”
程严低头回道:“秦老爷子向来宝贝秦小姐,之前为了联姻的事情甚至不惜让出白马湾几十个亿的大生意,想来秦小姐对先生应该是……”
戎缜笑了声:“程严,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拿这种理由搪塞我的问题。”
程严心头一跳。
忙回道:“我听说秦小姐的研究所最近在淮城有个大项目,可能需要先生松松手。”
“只是松手?”
程严不敢继续答。
“秦瑶是个聪明人,这个项目只靠秦家风险太大,但是要加上戎家就全然不同,一旦成了,事半功倍。”
“而且那老东西还想让秦瑶给我生个孩子。”
程严:“孩子才是两家合作真正扯不断的纽带。”
戎缜:“那你觉得,秦瑶和夫人比起来,谁更有价值?”
程严被这个问题惊了一下,却不敢再藏着掖着,说道:“……就现在的形势来说,确实是秦小姐更适合做戎夫人,如果秦小姐能生下先生的孩子,那对先生来说也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