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厘……”戎缜的声音带了痛苦,他俯下身,试图在他颈间重新印下一些标记,但唇还没有落下,青年便不太舒服的躲开了,他迷迷糊糊的说了声:“不要……”
戎缜的身体便僵住了,他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青年漂亮的五官,这个他想念到发疯的人,曾经被另一个男人碰过。
嫉妒的烈火又疯狂燃烧了起来,几乎将他整个人烧到毁灭。
戎缜恨不得现在就把眼前的人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把他囚在这张床上,让他只能看着自己,只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他越想,理智便越被某种恶劣而阴暗的东西吞噬,他的手扣住了青年纤细的脖颈,无意识的收紧了一瞬,他的手几乎能将这个人完全圈住,只要一下。
戎缜心里的暴戾在滋生。
青年的睫毛颤了颤,突然小声叫道:“先生……”
戎缜怔愣住了。
“不要……”
青年还是在说梦话,戎缜却仿佛被什么刺到了,他双眼赤红,强制般垂头在他颈间吻了一下,柔软熟悉的触感让他心头滴出血来。
他想念极了,却不敢碰,也丝毫不敢越线,怕这个脆弱的宝贝又像曾经那样惊惧恐慌的怕他。
他的声音很低,哑的几乎不成音,他说:“厘厘,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你杀了我吧。”
他像是一头蛮横又冷血的野兽,这只猎物明明完全没有抗衡之力,他只要稍微动动手,就能把这只软弱的兔子拆吞入腹。
但是野兽没有,兔子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他眨着通红的双眸,留下一点眼泪,野兽便会瞬间缴械投降,他放下一切身段,垂下高贵的头颅,把自己的脖颈和命脉送进兔子手中,他对毫无攻击力的兔子说,你杀了我吧。
他输得一败涂地。
戎缜松开了手。
青年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他只是睡得有些不太舒服,轻蹙着眉,无论男人如何痛苦,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戎缜在他唇上极其克制的轻吻了一下,甚至没敢撬开他紧合的齿列便迅速起了身,他贪恋的看了许久,用视线把床上的人从头到尾描摹了一遍,才从房间里离开。
医生和程严等在主卧门口,看到男人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宛如囚笼困兽。
程严:“先生,该换药了。”
戎缜的视线扫了过去,医生吓得噤若寒蝉,一声不敢吭。
给这种位高权重阴晴不定的人治疗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一种折磨,他心里祈祷着今天换药能顺利。
眼看着医生冷汗都下来了,程严又道:“先生,您的伤口……”
戎缜:“夫人的房间收拾的怎么样了?”
“已经收拾好了,夫人明天就可以搬回去,需要把您的东西也……”
戎缜拧了下眉:“搬过去吧。”
他话音刚落,这时,某间房门突然开了。
和男人有着六分相似的小孩站在门口,他也皱着眉,几乎连表情都如出一辙,漆黑的瞳孔望着这边,嗓音冰冷。
“我爸爸很不喜欢无礼又自大的人,我希望你能征求他的意见,现在是,以后更是。”
“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我记得,如果你想我配合你这些卑劣的表演,那像昨天那样的事情就是最后一次。”
“我不希望他不高兴。”
戎缜:“江崇。”他看向小孩的眼神里同样没什么感情:“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男人刚才的暴戾收了许多,但周身却多了些煞人的冷意,他垂眸抚了下拇指关节。嗓音满含威胁,完全不像在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说话:“我也很不喜欢以下犯上不懂规矩的东西。”
“他是我的伴侣,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走廊里的氛围变得剑拔弩张,医生早就低下了头,程严也不多嘴,安静立在一旁。
江崇:“我不是指手画脚,我是在威胁你。”他说得极其直白,毫不留情。
“我的位置如何不是你来定义的,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我,你永远都排不上号。”
“你觉得同样一句话,他信我还是信你?”
戎缜仿佛被触到了什么逆鳞,他表情绷得极紧,忽然唇角翘起,冷笑了一声:“小畜生,那你就试试。”
江崇沉默着,对视良久后忽然道:“好啊,那就试试。”
戎缜阴冷的视线收起,进了主卧。
全程观看的医生心里叫苦不迭,就在他以为今天上药一定是场灾难的时候,就见男人停在了桌子前,上面的牛奶已经放凉了。
他从圆润可爱的杯身上捏起了一张便条,不知道上面写了多少字,男人看得极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过去,反复了好几次。
医生发现,这位阴晴不定的先生,眉目逐渐舒缓了。
江寄厘觉得江崇最近不太对劲,粘人的厉害。
往常虽然也依赖他,但从来没有这段时间这么反常,江寄厘倒不是不适应,只是有些奇怪,也被他时时刻刻的粘人举动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江寄厘早上起来洗完澡,前脚刚出了浴室,下楼没一会,后脚江崇就跟过来,腻腻歪歪把他拉到沙发上,在他怀里仔仔细细的帮他擦护手霜,连每个指尖都认真揉搓过。
擦完手又给他手里放一杯温热的牛奶,非得看他喝完才松开。
江寄厘要去给他做早饭,小孩就抱着他胳膊跟来跟去,一直到做完,佣人来帮他把早餐端出去的空当,他才把人抱起来,这时候江崇就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侧脸乖乖亲好几口。
江寄厘实在忍不住笑出声问他:“早早,你到底要和爸爸说什么呀?”
江崇每次都摇头。
出去散步的时候更不用说,江崇一直拉着他的手,隔一会就问他渴不渴饿不饿,像个又冷酷又可爱的贴心小尾巴。
江寄厘虽然不清楚他的想法,但江崇愿意,江寄厘便也由着他。
起初他没多想,直到那位先生也开始变得不对劲,江寄厘才逐渐反应过来。
江寄厘从主卧搬出去有几天了,他之前留在主卧阳台的那几盆小雏菊一直忘了搬走,这天他想起来赶忙去敲门,心里暗道自己记性差,小雏菊几天没浇水,可能刚冒出来的芽都已经枯萎了。
他有些忐忑的叫道:“先生,您在吗?”他轻轻敲了三下,门应声而开。
江寄厘目光撞上了男人健硕的胸膛,他衬衫敞着几颗扣子,依稀能看到里面包扎的纱布,江寄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我在您的卧室留下几盆雏菊,我可以搬回我的房间吗?”
戎缜目光垂下。
“真的不好意思。”江寄厘耳根有些红:“我忘了搬走,一直留在您这里……”
男人没说什么,只给他让了一个位置,江寄厘很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进了主卧。
然后他发现,那几盆小雏菊正精神硕然的摆在之前他放牛奶的那张桌子上,很明显都被精心照料过。
江寄厘有点懵:“是您帮忙照顾的吗?”
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傻,这位先生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想也应该是林齐或者程叔来照料的。
他正想着赶紧绕开这个话题,把小雏菊都端走,结果才抬起手,就被男人从后面抱住了。
他嗓音低低的,近乎于温柔呢喃:“是我。”
江寄厘想挣扎,可是男人抱得并不紧,只是虚虚的搂着他,给足了他逃跑的空间,江寄厘反而不好意思太过激。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处,江寄厘别扭的小声道:“那……谢谢您。”
“不用谢,宝贝。”戎缜微微躬下身,下巴磕在他肩膀的地方,姿势很眷恋:“……我有点想你,让我亲亲你好吗?”
江寄厘身体绷得直直的,他最怕这种软一点的请求,如果对方毫不顾忌他的意愿强制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但这种带着试探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轻柔的征求着他的意见,江寄厘就完全招架不住。
也不是说他心里愿意,他其实就只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而已。
他一直都是这样,别人一旦软着语气请求他,他的心也就跟着软了。
“先生,我……”江寄厘喉咙发紧。
“不愿意也没关系,宝贝,我会等你想起来以前所有的事情。”
江寄厘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但对方已经给了他台阶下,纵然他心里有些动摇,也还是强制自己压下去了。
他说:“好。”
江寄厘这天抱走小雏菊后,便也没有再惦记这件事了,谁知男人似乎知道他的心理似的,总是会在各种事情上提醒着他想起来。
他带着几盆小雏菊去外面晒太阳,给他们松土浇水后手有些脏,戎缜就会耐心的帮他一点点把手擦干净,然后慢慢扣住他的手,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每一个指缝,也不说什么,只是很亲昵很爱恋的摩挲着他。
天气冷了戎缜会亲自给他穿上外套,把他卷进怀里,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下巴蹭着他微凉的侧脸,男人的身体很热,江寄厘靠进去没一会就暖和过来了。
甚至,戎缜还会帮他剪指甲,每一根手指都被修剪的干干净净,江寄厘有时候不习惯,在他怀里待不住,总是想躲,戎缜就会说:“乖乖的,马上就好了。”
江寄厘越来越拒绝不了他。
他不仅想起那天男人听起来让人有些心疼的语气,还想起他们并没有离婚,他们仍然是合法伴侣,只是他自己失忆了而已。
他无数次在想,是不是真的就像这位先生这几次告诉他的,他们恋爱两年,结婚的前三年非常相爱,在他离开淮城前他们从来没有过太大的矛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这样抗拒这样躲避的行为,先生该有多伤心。
江寄厘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一部分,但是一直没有第三个人能向他确认这些过往的真实性。不过虽然他心里是存疑的,但也没有以前那么应激了,男人想要亲近他的时候,他偶尔也会给予一点点回应。
一直到那天,这位先生突然提出来说他曾经住过的那间卧室收拾好了,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搬回去。
江寄厘也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哪怕一点点也好。他想,他住过的卧室肯定多少会留下一些他过去的痕迹。
所以他并没有拒绝。
房间干净而敞亮,和煦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撒了进来,他最先注意到了阳台,半圆形的汉白玉栏杆围出一片安逸而舒适的空间,柔软的沙发贴在一旁,手工地毯绵软而漂亮,江寄厘一眼便很喜欢那个地方。
他觉得自己以前应该也会很喜欢,所以他进到房间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阳台。
然而江寄厘出去后才发现,阳台连着大宅里的花园,从二楼俯瞰下去,基本可以将花园全貌尽收眼底。
江寄厘不喜欢花园。
他扶着栏杆,有些犹豫的看着下面。
江寄厘记得自己刚醒来的那段时间,林齐便说过他可以去花园里转转,还说他以前很喜欢自己在花园里待着,江寄厘信了,然而谁知,他一进去就生理性的想要反胃,根本控制不住那种记忆深处涌来的恐惧和恶心。
他大脑一片空白,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从潜意识到身体都在疯狂抗拒那个地方,他不喜欢花园。
所以现在江寄厘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阳台。
“厘厘。”男人的嗓音适时响起:“你以前很喜欢这里。”
江寄厘愣了一下,他的腰缠上来一只手,戎缜搂住他,另一只手轻轻扣住他的后脑,把他裹进怀里。
“真的吗?”江寄厘有些呆的从男人胳膊的缝隙里望着楼下某一处园景。
落在他头上的那只手一顿,“厘厘,我不会骗你。”
江寄厘沉默了下来。
“可是……”他嗓音很轻:“我觉得我不喜欢。”
戎缜垂眼,江寄厘挣了一下,从他怀里离开,他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眼神并不看向花园里,他轻喘了口气。
“先生,您能告诉我我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吗?我不喜欢花园,好像也不太喜欢阳台。”
戎缜没说话。
江寄厘:“您说您不会骗我……”
“确实发生过不太好的事情,宝贝,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再害怕一次,伤害过你的东西我已经处理了。”
江寄厘很固执:“可我想知道。”
戎缜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你害怕,我会心疼的。”
江寄厘躲了一下,戎缜的手便空了,他看了青年一会,终于败下阵来一般开了口。
“宝贝,你很怕狗。”戎缜说道:“以前戎宅养着一只大型犬,你被它吓过,所以不喜欢花园。”
江寄厘闻言抬眼:“那……狗呢?”
“我说过,宝贝,伤害你的东西我已经处理了,它不在戎宅,你不用害怕。”
江寄厘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哪句话没听懂,反应了好一会才又有了动静,他摇摇头:“我不是害怕,先生,您说的事我根本想不起来。”
“我只是想知道,它是被送到其他地方了吗?可不可以再接回来一段时间,我……”
江寄厘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无理取闹,说不下去,整张脸都红了:“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更想多想起来一点以前的事情,我被狗吓过,说不定我再见到它就可以想起来更多呢。”
“厘厘,不可以。”
“先生。”江寄厘抓住了他的手:“您帮帮我吧。”
戎缜跳开了这个话题,反握住他的手:“你想要宠物,我可以帮你把猫接回来。”
江寄厘咬了咬唇,觉得眼前的人蛮不讲理。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您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让我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他并不是疑问语气,说得极为肯定。
戎缜听到这句话表情怔了一下,而后沉声道:
“当然不会,厘厘,我比谁都想让你记起我们过去的事情,我想让你记起我一直爱你,也想让你记起你曾经爱我。”
江寄厘哑了声。
男人慢慢俯身,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爱你宝贝,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
江寄厘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想法,但是这天过后他并没有搬回这间卧室,他也假装看不到卧室里那些双人份的用品,假装自己不知道男人想和他一起住进这里。
他悄声无息的就拒绝了,但心里总还憋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气。
也不能说是气,就是觉得……怪异。
一直到某天,戎宅来了客人拜访。
江寄厘不认识,但听林齐说是……
这位先生的妹妹,戎荞。
第53章 chapter53 无理取闹(捉)
这是江寄厘失忆后第一次有机会见除戎缜以外的戎家人,他心里对这位戎家小千金还是很好奇的。
最关键的是,他听说他和这位小千金之前的关系似乎还不错,那就意味着她应该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江寄厘很想和她聊聊。
这话他没有说出来,但还是被戎缜察觉了。
江寄厘有些头疼,那位先生最近很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抗拒,因为自从上次从他住过的那间次卧离开后,江寄厘就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对他表现出来的亲昵也不再予以任何回应。
那位先生从最开始极有耐心的哄着他,到现在的逐渐焦躁,江寄厘性子虽然软,但有时候却很倔,就软着倔。
戎缜亲手给他热了牛奶,江寄厘嘴上说着谢谢,实际上并不喝,拿回房间里的牛奶前一天晚上是什么样子,第二天还是什么样子,几次过后戎缜要亲眼看着他喝,他便揪着衣角看着男人,小声说自己现在不想喝,对方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天江寄厘听说了那位小千金来戎宅,很想去看看,却被戎缜拦在了房间里。男人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嘴唇几乎快要碰到他。
江寄厘不明所以,有些惊吓的一直往后退,撞上了墙。
他说:“先生,客人马上就来了……”
戎缜置若罔闻,只望着他躲闪的眼神,看起来很疲惫。
他后背抵着墙,戎缜压了下来,极小的空间和极近的距离让江寄厘有一种很难受的束缚感,他伸出手抓住了旁边的一个什么东西,想逃走,被戎缜半路截获。
男人扣住了他的胳膊。
“先生,您别这样。”
“厘厘,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男人毫不退让。
“我……我没有做什么。”江寄厘心虚的别开眼:“我想去准备一些点心给客人,您放开我吧。”
“你喜欢点心可以让厨房做。”
江寄厘有点怀疑这位先生的理解能力。
“不是我喜欢,是要给客人准备,我第一次见她……”江寄厘说完觉得这话不太严谨,索性跳过:“我得给客人准备一点带走的礼物,先生,您能不能……”
戎缜:“什么?”
“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江寄厘说话的声音低了下来。
男人的身形顿了下。
“厘厘。”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江寄厘也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立即换了说法:“我不是那个意思,先生,我没有说您的意思,我只是有些着急。”
但他的表情丝毫没有抱歉,动作也依然是躲避的姿态,甚至还挣了挣被对方扣住的胳膊。
“宝贝,你是在故意气我,对吗?”
江寄厘:“我没有,您误会了。”
戎缜眉眼也泛上了疲惫。
他在处理其他人和工作上有无数的手段,却拿眼前的人毫无办法,野兽对兔子收起了獠牙,笨拙的示好,却依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兔子谨慎又怕生,只要感受到一丝一毫不纯粹的善意就会立即警觉。
戎缜有时候觉得或许这根本不是兔子,而是一只扎人的小刺猬,对外是浑身的尖刺,戎缜根本毫无下手之处。
他只能缴械投降。
戎缜的手指在他光洁的手腕上摩挲:“宝贝,我有礼物给你。”
江寄厘下意识摇头:“不用了。”
男人:“抬眼,看着我。”
江寄厘被这句话吓得抖了一下,明明对方的声音还算温柔,他却极为惊骇,慌忙抬起了眼,抵着墙的肩膀在微微发颤。
“先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句话有莫名的恐惧,就像条件反射一样。
戎缜猛然接触到青年惊惶的眼神,怔了一下。
随后立即将人抱进怀里,低声道:“对不起宝贝,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怀里的人没有吭声,戎缜:“礼物是我自己做的,你以前说过喜欢。”
江寄厘咬着唇,眼眶有些红了,但没再说拒绝的话。
戎缜拿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是奢侈高调的模样,躺在男人手里没有违和感,但江寄厘就是觉得不适合自己,盒子像融了的墨,质感粘稠,跳进江寄厘眼里。
一切都让他不舒服。
盒子咔哒应声打开,露出一条纸折的星星链子。
江寄厘愣神片刻,男人已经拿了出来,想帮他戴到右手上。
“等一下!”江寄厘突然收回了自己的手:“这条链子我记得……我有过一样的。”
但是这一片记忆很模糊不清,江寄厘脑海里的确有这条星星手链的记忆,然而手链是如何来的,又是如何丢的,他却想不起来。
戎缜垂眸看着他:“那条也是我送给你的,宝贝。”
江寄厘迟疑着:“……是吗?”
男人轻轻圈住他的胳膊:“是。”然后强硬的帮他戴上了。
不容江寄厘再问,男人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去吧,想吃什么点心让厨房去做。”
江寄厘心里还有无数的疑惑,也全都吞了回去,男人一松手,他就连忙跑出了房间。
戎缜看着空掉的怀抱,垂眸站了很久。
等到他出去时,程严正在门口:“先生,戎小姐来了,夫人和少爷在外面陪着,您……”
“夫人去过厨房吗?”
程严:“去过,夫人本来想做点心,但时间不够了,便吩咐了厨房。”
戎缜“嗯”了一声,朝楼下走去了,程严紧随其后,然后他便发现他们先生并没有去外面,而是径直走向了厨房。
此时庭院内。
戎荞正惊奇的捏着江崇的小脸,小声感叹道:“真的和我二哥长得一模一样……”
她怀孕刚过三个月,只略微有些显怀,并没有穿太宽松的衣服,而是一件有些旗袍元素的长裙,长到脚踝附近,外面披着一件风衣,优雅又漂亮。
卷曲的长发微微垂下,说话的时候有时会飘到江崇的耳朵附近,他微微蹙了下眉,就听戎荞又道:“皱眉的样子都和我二哥一样。”
江崇索性放弃挣扎,认认真真喊了声:“姑姑。”
戎荞更惊奇了,爱不释手的捏着他的脸。
江崇逐渐目无表情。
戎荞笑眯眯的逗了他一会才松手。
桌子上的几盆小雏菊在晒太阳,戎荞看着已经长出好高的芽,拿走江寄厘身旁的小喷壶,上手浇了点水。
江寄厘垂眸,安静的勾着唇角,笑得特别乖巧。
戎荞忍不住道:“二嫂,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所以说话很谨慎。
江寄厘眨了下眼,有些脸红,似乎因为把人忘了这件事特别不好意思,他道:“记不太清,但是林齐说我们以前经常联系。”
戎荞:“对啊,因为虫虫是我送给你的,那段时间你经常给我发虫虫的动态。”她手指轻点了下雏菊的嫩芽:“虫虫那个时候还是只小猫咪,才两个月大。”
江寄厘看起来很感兴趣,眼睛都亮了。
“那你还有……还有聊天记录吗?”
戎荞手一顿:“应该是有的,但是在另一个私人手机上。”她说完后侍弄花草的手放了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犹豫了片刻后道:“二嫂,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很喜欢乖顺的小动物,我家庄园那边的湖里养了鹅,你想来看看吗?”
江寄厘:“可以吗?”
“当然可以,二哥应该会同意你去的。”
江寄厘搅了搅手指:“那我试试。”
戎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替她二哥说几句话:“我二哥很好说话的,二嫂,只要你撒撒娇他肯定就同意了,之前你养虫虫也是,二哥他……”戎荞想说他很宠你,但顿了好一会还是没说出来,最后又变成了一句:“他很好说话的。”
江寄厘点头:“好。”他朝戎荞笑了笑,然后看着她手边那盆花道:“我今天本来要做点心的,但是时间不够了……你挑一盆雏菊吧,这都是我亲手种的。”
戎荞也很乐意,果真认认真真挑了起来。
两人一边研究那几盆绿芽哪根长势比较好,一边猜测这几盆雏菊开花会是什么颜色。
江寄厘很喜欢戎荞,是第一眼见面就很有好感的人,经过这小半天的交谈就更喜欢了,戎荞并不是温柔的类型,但却很活泼,说话也特别让人舒服,她仿佛天生就带着这种吸引人的亲和力,江寄厘总是不自觉想和她多说几句。
他这段时间在戎宅待得有些孤寂,又对戎缜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有戎荞陪他,他开心之余也对戎荞说的庄园和湖里的鹅很新鲜。
和戎荞一起挑雏菊的过程中他心里想了很久的措辞,在天色渐黑的时候,程严出来了。
他对江寄厘说:“夫人,先生说不早了,您身体还不太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
江寄厘看了眼戎荞,然后小声道:“程叔,我可以不回去吗?”
程严怔了一下。
大宅内,戎缜撑着厨房的台子,旁边有佣人在把做出来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小饼干小心翼翼的装进包装盒里。
这时程严走了进来。
戎缜紧皱的眉头松了松,他问:“夫人没有回来?”
程严似乎在想着该怎么回答,戎缜的视线扫了过去,程严这才开了口。
“先生,夫人问您可不可以不回来。”
戎缜挑了下眉。
程严说:“他想带少爷去戎小姐的庄园里……看鹅。”
戎缜抬了下手,装饼干的佣人便停了手,恭恭敬敬退到了一边。
“这么晚了,他说他要去看鹅?”
男人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墨色的瞳仁盯着自己手指蘸上的饼干糖霜,轻轻蹭了下。
程严:“是。”
“让他回来。”
敏锐如程严,竟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戎缜话里的意思究竟是不是同意,但也只顿了一下,便应声出去了。
江寄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有片刻怔愣,他蜷了下手指,指尖压住挽下来长到手腕附近的棉麻衬衫袖口。
他忍不住又看向了戎荞。
“先生他……不同意吗?”话是问程严的。
程严:“先生没说,您亲自去问问比较好。”
戎荞看着青年忐忑的神情心里泛起了些止不住的怜爱,她虽然叫江寄厘一声二嫂,实际上却比他还要大一岁。她很难将青年当作是真正意义上的“二嫂”,更多的像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弟弟,何况戎荞还知道他的过去。
说是旁观的第三人显得有些冷漠,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猎人布下的陷阱里岩壁上的一颗可以攀登的石头,兔子摔下去跌得遍体鳞伤,她做不了更多的事,但可以帮他窥见一点外面的天地。
戎荞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说来奇怪,江寄厘在这里待久了,好像可以信任很多人,林齐,程严,戎宅那个技术很好的园艺师,见面不久的戎荞。
但唯独无法信任那位先生,哪怕他已经做到表面上可以做到的所有无微不至。
他回去的时候男人正在沙发上坐着,江寄厘有些不太情愿过去,步子犹豫而缓慢。但终究是一段不长的路程,他还是到了男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