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攻的病美人逃不掉了—— by金玉其内
金玉其内  发于:2023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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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父犹豫道:“我再想想。”
这种事不是一时半刻能决定的,景沅也不知道。他又劝了景白微一句:“你们最近不也在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吗?肯定缺少资金吧?让纪晏补偿咱们几千万,大哥创业的资金就有了。”
景白微苦笑:“沅沅,纪晏又不是慈善家,怎么可能又给我们大厦所有权又给我们这么多赔偿金?”
景沅托着腮笑了笑:“我有办法。”
景母对这件事其实是赞同的。一直沉默的她温声说:“我也觉得沅沅的提议好。纪家还是有保障的。”
景父踌躇不决:“那等沅沅的消息吧。”
吃完饭,景沅以还想跟父母聊天为由,让陈天先回家。当然,这些话他是偷偷和陈天说的。接下来,他有其他的行程,需要瞒着所有人去做。
假模假式地离开家,景沅没让父母送,打了一辆宽敞的滴滴,打算前往缦合Club。
司机师傅比较友善,看到景沅坐着轮椅,以为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不由得心生怜悯。
他刚下车准备帮景沅,不料面前这位纤瘦的漂亮男孩竟直接折叠好轮椅,扛上他的后备箱。
司机师傅哽住,现在流行轮椅出行吗?
很快,骑车停在缦合Club门口。景沅纠结很久,才重新坐到轮椅上,准备进去。
他总不能推着轮椅走吧?
门口的保安见他拦住:“抱歉,我们的俱乐部是会员制,请您出示会员卡。”
景沅坐在轮椅上,眼睛亮晶晶的:“我不是来玩的。”
保安一头雾水,但看在对方是残疾人的份上,温声道:“那你是来?”
景沅:“面试。”
保安更奇怪了。
对方瘦得可怜,又坐着轮椅,年龄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能工作的样子。
“冒昧问一句,你面试的岗位是?”
景沅不久前在网上看到过缦合招聘舞者的信息,于是煞有介事道:“跳舞。”
保安当即笑起来:“你跳舞?你怎么跳?”
景沅神秘兮兮:“你没听过,午夜玫瑰的名号吗?”
保安被皱着眉头:“没有啊。”
景沅咳了咳:“跟你们老板说,隔壁俱乐部的午夜玫瑰过来面试,让他见一见。”
这次,保安成功被糊弄住。
“你等等,我去问问。”
景沅带着感激的笑:“谢谢兄弟,你还怪好心的。”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怪好心的保安匆匆跑来:“我们主管说,不认识什么午夜玫瑰。”
景沅厚着脸皮:“可能我的名号,只有圈子里的人熟悉。”
热心保安怔住:“那怎么办?”
他的朋友也是残疾人,平时受尽白眼。所以他对景沅是真想帮忙。
“你的腿脚不好,我不建议你面试舞者。但我们俱乐部确实会定期招募残疾人,因为这样可以免税。”
保安表情微妙:“我给你我们招聘主管的微信,你看看哪些岗位适合你,填完表再来面试,概率大一些。”
被唤残疾人的景沅挂上笑脸:“你真是位好心的大哥。”
说罢,他艰难地移动轮椅,离开的背影略显萧瑟,时不时传来阵阵咳嗽声。
“对了大哥,我能问你件事吗?”景沅扭着咳得苍白无色的脸,可怜兮兮问。
保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你说。”
景沅:“你们这里,有叫云疏的吗?”
保安挠挠头:“云疏没有,但有个类似的。”
景沅急忙追问:“叫什么?”
保安:“雨夜狂云。”
景沅:“……谢谢大哥。”
保安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残疾人就业,真不容易。”
折腾一番后,景沅回到家里。
其实他今天只是想去俱乐部看看而已,并没打算直接面试入职。
他目前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工作,但再养好一些,去缦合的夜店扮演个吉祥物还是没问题的。
到了晚上,纪晏难得早下班回家。
景沅借着和纪晏吃晚餐的机会,将今天回家和父母商议丽水园区的事情告诉纪晏。
当然,他说的话都经过艺术加工,还是有些夸张的成分在的。
待他说完,纪晏轻轻摘下腕表,疲惫地靠在椅前:“所以沅沅觉得我应该支付你们家里多少钱合适?”
景沅心里念叨着,当然是越多越好。但嘴上还是非常体贴地说:“给多少都可以,至少让我们家支撑温饱。你也知道,我父母年龄大了,哥哥也没什么经商头脑,我呢就是个病秧子,没有劳动力,离开父母和哥哥,一心一意跟着你……”
纪晏慢慢悠悠等他说完,拾起刀叉:“沅沅的话,让我很为难。”
景沅小猫似地问:“怎么会为难呢?我们是一家人,将丽水园区痛快地卖给你,也是在支持你。”
纪晏垂眸,不紧不慢地切着牛排:“所以沅沅想要多少钱。”
景沅纠结许久,伸出四根手指。
纪晏笑了,撂下刀叉后推了推眼镜,分明的骨节白皙修长:“四千万也行,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又到了景沅最不喜欢的环节。
他依稀记得,上次纪晏帮他向容轻讨要利息,让他答应的条件是知无不言。
“什么条件?”景沅道。
纪晏:“明天陪我去趟陵园,是我妈妈的生日。”

陵园内,景沅与纪晏已经站了很久。
这里的温度比外面稍低一些,空旷的墓园里,只有纪晏父母两座墓碑。
墓碑周围很干净,摆放着的白菊还很新鲜,能看出每天都有专人打扫。
景沅从轮椅上起身,悄悄打量纪晏。
好像自从他穿书后,这是两人为数不多并排站在一起的时刻。
景沅发现,纪晏比自己高一头,大概有189的样子。
北风掠过,撩动着景沅厚厚的羽绒服衣摆。他将脸埋在围巾内,不清楚纪晏为什么专门带他来这里。
从站在墓碑前开始,两人便一字未言。
景沅望着对方,纪晏神色凝重,深邃的五官略显孤冷。
纪晏单手插在口袋里,垂眸时神色不着痕迹地闪了闪:“沅沅,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吗?”
景沅缓缓摇头:“不知道。”
他的记忆中,确实没有纪晏父母去世的相关内容。
纪晏继续盯着他看:“他们是在车祸中去世的。”
“车祸?”
景沅的反应虽然不算平静,但只有纯粹的惊讶和悲伤。
“他们遇到车祸了?”
纪晏微微蹙额:“嗯。”
景沅不知道怎么安慰纪晏,扬起巴掌的小脸,声音试探:“他们去世多久了?”
纪晏沉默着看他。
“十多年了。”
景沅犹豫很久,才抬起一根纤瘦的手指,轻轻勾住纪晏垂着的指尖:“节哀。”
纪晏平静的眸子闪过短暂的诧异:“我以为,这件事家里的长辈会跟你讲。”
景沅摇头:“没有。”
他不知是原主忘记了还是长辈没讲过,总之他的脑海里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我小时候,也出过车祸。”
景沅面前,模模糊糊闪烁着一些原主小时候的画面。
“但记不太清了,很疼很疼。”
景沅推己及人。
小时候不算严重的车祸都在记忆深处让他那么疼,纪晏的父母车祸而亡,纪晏得多心疼啊。
纪晏盯着他,眼神微凛,垂散的手指用力攥紧:“你小时候,也出过车祸?”
“嗯。很小的时候。”
想起这件事,景沅的头很疼。周围仿佛阴冷又潮湿,充满压抑感。
纪晏低头,银丝眼镜慢慢滑至鼻翼,掩饰着眸子里的寒光和仇恨。
怪不得景沅知道。
他一直猜测景家和这件事有关,看来还是有迹可循。
景沅见纪晏低着头不说话,清瘦的身子轻轻挪动,冒着头打量纪晏:“纪晏,你别难过。”
心情不好,容易抑郁。
男性的话,可能会秃头。
景沅蹲下,抿了抿苍白的唇,仰头瞧他:“开心点。”
两双褐色眼睛对视。
纪晏勾唇一笑,抬起头时深深呼了一口气,紧握的手指藏在口袋里,咯吱作响。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让景家付出代价。
拼命压抑着内心的仇恨,纪晏唇色泛着白,白皙的脸庞依然强迫自己尽量温和。
就算景家和父母的车祸有关,他不相信景家背后没有其他人指使。
当初父母正在筹备进军海外的事,挡了那么多人的道,一定还有其他参与者。
景沅今天站了很久,有些疲惫。
起身时血压供应不足,晃晃悠悠的。
纪晏藏着眼底的阴鸷,转身道:“走吧。”
“哦。”景沅只当他心情不好,扶着轮椅缓缓坐下,转动小轱辘,轻轻追着纪晏。
一直到上车前,纪晏都没和景沅说话。
陈天见回来的两人气氛不对,没敢多吱声,坐在副驾驶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偏偏景沅是个小话痨,一会儿问他中午吃什么,一会儿请他帮忙拿瓶水,一路上闲不住。
经过宁城最大的蛋糕店时,景沅趴在车窗前,扭头扬起试探的笑:“纪晏,你今天心情不好,要不要买个蛋糕?”
这家蛋糕店很有名,送餐的小哥哥各个身高180,颜值超高。除了贵点,没别的毛病。
纪晏始终低头:“不想吃。”
景沅向陈天投去目光:“叔叔,您想吃吗?”
被点名的陈天吓得差点跳车。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想。”
景沅收回期盼的目光,本就疲惫的身体更加虚弱:“好吧。”
等他赚了钱,他一定要点一次黑天鹅店的小哥哥……
哦,不对。
点一次黑天鹅家的蛋糕。
很快,两人到家。
今天的纪晏心情如同阴翳的天空一般,异常沉默。甚至对景沅的虚与委蛇都懒得再装。
他已经顾不得考虑那时的景沅才四五岁,就算景家跟车祸有关也怪不到景沅身上。
可新仇加旧恨,他怎么可能不恨。
望着纪晏冷淡的背影,景沅心情很不是滋味。当然,他更怕纪晏发狂,一不小心折腾死自己。
为了保证安全,他决定暂时不在纪晏眼边晃悠。
到了晚上,景沅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等待吃饭。
在纪家,只要纪晏八点前下班,厨房都会准备丰盛的晚餐摆在欧式长桌前,等待他用餐。
景沅瞅着美食,眼巴巴望盯着楼梯。
看样子,纪晏晚上不打算下来吃饭了。
不久,陈天从楼上走下来:“景少爷,您先吃,纪先生今天心情不好,不吃饭了。”
“喔,好。”虽然这很合景沅的心思,但他还是意思了一下:“纪晏不吃饭,我会心疼的。要不要帮他送上去一点呢?”
陈天蹙眉:“我觉得可以。”
景沅:“……”
他只是意思一下……
纪晏心情这么差,现在过去让他送死吗?
没等他措辞退缩,陈天已经帮他挑好纪晏喜欢吃的饭菜,恭恭敬敬端起来:“景少爷,请。”
景沅惊讶的大眼睛悄悄敛起,轮椅哒哒哒移动,有种被胁迫的感觉。
纪家一共有五层,配有电梯。
方便景沅的轮椅进入。
纪晏房间外,陈天将托盘交给他,并递给他一个我相信你的眼神。
景沅慢腾腾攥着,琉璃般的眼睛微微转动,忽然心生一计。
“叔叔,我肚子疼。”
陈天微笑着从口袋里取出药:“您上午冰激凌吃多了,下次少吃点就不疼了。”
“我只吃了几口。”景沅小声辩驳。
虽然这几口对于他的身体已是极限。
陈天继续微笑:“您先去给纪先生送吃的吧。”
景沅:“喔。”接着,不情不愿地敲响门。
他祈祷,纪晏不要给他开门。
屋内,纪晏正靠在椅子前凝视着窗外。
两指间夹的香烟不知在何时已经燃灭。
他眼神空洞忧郁,再次陷入那无尽的死循环中。好像他上一世那般,苟延残喘,靠着那点执念勉强活着。
桌上的粉色绣球花开得正盛。
这是陈天早晨特意送过来的。
纪晏的卧室非常压抑,几乎都是黑色灰色,长期住在里面会降低人体的多巴胺。
敲门声已经响了很久。
纪晏垂着眼帘,低沉的嗓音没有温度:“进来。”
门外的景沅悄悄探头,坐着轮椅进来。
一进屋,他便看见气派的黑色书桌上,放着两颗漂亮的粉色绣球花。
粉色娇嫩,纪晏这么赶时髦吗?
“这花真好看。”景沅强忍着头皮,笑嘻嘻地抬手摸了一下绣球花。等他轻轻抬头时,对上的是纪晏那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
纪晏背后,是一面巨大的暗黑风油画,配上那双令人悚然的眼睛,让他非常紧张。穿书这么久,他头一次感受到大反派的气场。
场面冷了很久。
纪晏终于开口:“我没胃口。”
景沅犹豫一下,抬起眼睛打量着纪晏。按理讲,原主这么喜欢纪晏,此时此刻是不是应该继续装一下,表达心疼?
于是他将饭菜放在写字台上,从轮椅上站起来,拿起书桌上的绣球花笑着打量。
“你还是吃一点吧,不然身体扛不住。”
景沅觉得这绣球花很漂亮,挠了下发痒的手背,慢慢端详。
他难得这么喜欢花,瘦得可怜的手腕蹭了蹭额角,呼吸微微变快。
见景沅看花看入迷,纪晏眼底蒙上一层阴鸷。
他所有的痛苦,绝大部分来自面前的人。
他现在无法保持平静。
纪晏抬眸死死盯着景沅:“请你现在出去。”
景沅一怔,赶紧怯怯地向后退一步:“那你先吃东西,我——”
不等他说完,纪晏皱眉:“我说我不吃,需要我再次重申吗?”
这声音,冷得彻骨。
啪一下,景沅磕到书桌,吃痛地蹙额。
他脸色陡然苍白,呼吸抑制不住地加快。
景沅虽然害怕纪晏,但也察觉到这不是正常的紧张,他的心率好像快要爆表一般,浑身痒得厉害,气管越来越狭窄,好像一条脱水的鱼。
“纪晏,救救……”
咚一声。
景沅抓着桌角,像被抽干所有力气,瘦弱的身形逐渐倒在地上。
眼眶仿佛蒙上一层雾气,周围的声音突然间消失。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到纪晏走到自己面前。
半小时后,景明匆匆赶到纪家。
他正在开会,纪家的管家打来电话,告诉他景沅刚刚晕倒了。
跑进景沅卧室,坐在沙发上的纪晏平静地看他一眼。
景明立刻问:“沅沅怎么样了?”
纪晏:“绣球花过敏,已经脱离危险了。”
景沅身体不好,刚搬进纪家时,纪晏为他准备了最完善的医疗团队,方便他随时就医。今天的过敏事件,如果等送到医院急救,景沅情况会很危险。
“绣球花过敏?”景明心疼地看了眼床上虚弱的景沅,喃喃自语:“这孩子知道自己碰不得这东西,从小就很在意。今天是怎么碰到的?”
纪晏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沉默很久,他沉声回:“我卧室里的。”
景明瞬间明白过来,想责备纪晏,但又有所顾忌,只能心疼地摸着景沅清瘦苍白的脸颊,“沅沅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不知道他对绣球花过敏。”
景明叹息:“脱离危险就好了。”
盯着景明略显疲惫的背影,纪晏又开口:“我听沅沅说,他小时候出过车祸。”
“车祸?”景明好奇地回头,与纪晏对视时眼神坦然:“沅沅没出过车祸。”
“是吗?”纪晏轻轻勾唇,明显不信:“看来是他记错了。”
“他说的是不是被绑架那次?”景明恍惚间想起景沅五岁那次意外。
“绑架?”纪晏神色不明:“他什么时候被绑架的?”
“应该是五岁那会儿。”景明很少跟外人提起这件事,“那时工厂出了变故,合作伙伴跑了,工人过来寻仇。趁白微不注意,他们将沅沅拐走。我们找了很久,才在山里面找到沅沅。他淋了很久的雨,浑身发着高烧。就是那次,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差。”
“哪座山?”纪晏眉心紧蹙,一向沉稳的语气略带急切。
景明:“忘记了。应该是座野山。但那座山应该在宁城与海市交界处,非常荒凉。”
听完这句话,纪晏眸光陡然一凛。
景明继续说:“这些事沅沅都不记得了,医生说是创伤后PTSD,为了保护机体,大脑自动遗忘。”
目光盯着地面,纪晏结合上一世景沅跟他说过的话,逐渐捋清事情脉络。
所以这件事跟景沅没关系。
景沅单纯目睹了车祸现场吗?
高大的身影微微躬着,纪晏双手微拢,眼底是化不开的复杂。
景明不知道纪晏在思考什么,安慰他:“这件事都过去了。”
纪晏缓缓抬头,继续盯着景明,试图从对方的目光中捕捉出几分心虚。
然而景明自然坦荡,眼神清明。
“嗯。”纪晏应了一句,站起身,来到病床前的景沅面前。
刚刚景沅过敏反应非常凶险,几乎快要无法呼吸。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仍然蹙额,浑身处于紧绷的状态,就连泛着白的脚趾头,都紧紧蜷缩。
景明又照顾了一会儿景沅,继续去忙公司的事。景白微与景母在国外,目前只有他能赶过来。
很快,卧室内只剩纪晏和景沅。
纪晏坐在床边,眼前是当初景沅用车祸现场真相威胁他的画面。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景沅和景家与车祸无关,景沅确实是见证这场车祸的唯一证人。
纪晏心情非常复杂,低头时瞥见纸箱里露出的一角笔记本。
他无意去看,收回目光时,却瞥见上面的几个字。
强大的好奇心驱使着他抽出笔记本。
入目的,是一排丑丑的字迹。
[沅沅日记,偷看者一辈子阳痿。]
纪晏眼皮顿时猛烈跳动,手上的纸沙沙作响,就快要被褶皱。
他偏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景沅,犹豫很久,最终还是翻开第一页。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纪晏头疼得厉害。他记得景沅学习成绩很不错,字不至于写得又丑又潦草。
当他继续往下读时,脸色慢慢变了。
随后,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浮现。
天色越来越黑,月色清冷。
透过窗户,能看到纪晏宽阔笔直的后背不经意间僵住。
当日记本重新放回纸箱里时,纪晏表情微妙,这几日的一切疑惑仿佛都清晰起来。
怪不得景沅明知道绣球花会引起强烈过敏依然去触碰。
原来……如此。

第二天中午,景沅睁开眼睛。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暴雪。整座庄园的屋顶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反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映射进来,格外刺眼。
景沅抬起纤瘦的手腕,忽然察觉到手背上的针孔。抬头望向天花板,上面吊着空荡荡的输液瓶。
那天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
景沅仍然心有余悸,窒息的感觉太可怕,他不想体验第二次。
两天没吃东西,他饿得厉害。
撑着弱不禁风的身体,他从床头柜的小抽屉掏出两根人参片,含在嘴里嚼了嚼。
这时,他瞥见纸箱里的日记本。
他房间里的是法式木床,下面有很大的空隙,这些天他往里面塞了不少好东西。
纸箱里的日记给景沅提个醒。他得赶紧锁进保险柜里,不然纪晏看到可就麻烦了。
不过目前他也没写什么,只是描绘了一个叫沅沅的英俊男孩穿进豪门狗血文里的故事。
这个时间,整座古堡都很安静。
景沅嚼着人参,熟练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由于他差点归西,他打算犒劳一下自己。
比如点个黑天鹅店里的小哥哥——
给他送蛋糕。
卧室门在这时“咔嚓”一声。
景沅抬头,看清外面站着的人后吓得一哆嗦。
纪晏将景沅的抗拒尽收眼底。
他每走一步,景沅都会拼命往后缩,对他害怕得紧,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猫。
纪晏心底一沉。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继续朝景沅走去,不料听到一道声音。
“求求你不要杀我。”
景沅裹紧小被子,瘦得连血管都能瞧见的脚拼命向后撤着。
纪晏怔住,果然停下脚步。
在他的认知中,景沅不该这么怕他。
房间内,两双眼睛隔空望了许久。
纪晏眼眸深邃,似乎要把景沅看穿。
这时,戏精上身的景沅抽抽搭搭地开始控诉:“你不喜欢我,可以把我送走,求求你留我一条命。”
就在刚刚,景沅想到一个办法。
纪晏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他远离纪晏不就好了?
景家跟纪晏的交易敲定后,家里的条件不会太差。到时他拿着手里剩下的128w去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逍遥快活,开一家小卖部,倒也不错。
纪晏凝视着景沅完全不见惧色的眼睛,轻轻勾唇。
很好,果然他没猜错。
下一秒他走到床边,神色温柔:“抱歉,那天是我情绪不好,凶了你。”
景沅咬着唇,琥珀色的眼睛悄悄转动:“纪晏,你不用跟我道歉。如果你不喜欢我,你放我走就是了,不用给我下药。”
景沅所指的下药,是那天致他昏倒的原因。
纪晏落下视线,银丝眼镜里的那双眼睛似笑非笑:“你那天晕倒是因为对绣球花过敏。是我疏忽,不知道你不能碰。”
“绣球花过敏?”景沅懵懵地抬头,使劲挤出的泪流到一半忽然断了。
“宝贝,不知道这件事吗?”纪晏藏着眼里的情绪,顺势握住景沅的手,斯文精致的眉眼涌动起温柔,“景伯父说你是知道不能碰的,你怎么会这么粗心?”
景沅弱弱地看着纪晏。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件事。
原主的记忆太多,一般经过旁人提醒或者有触动才能想起。那天他只顾得和纪晏说话,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景沅这下有些慌,担心纪晏看出什么,连忙编个理由:“都怪我粗心,那天我心里只想着劝你吃饭,竟然忘了自己对绣球花过敏。”
说到这,他语气委屈,重点强调吃饭二字。倘若纪晏有良心,就应该对那天凶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
纪晏垂眸一笑,抬起手臂朝景沅敞开:“是我不好,今后我会提醒他们别再摆放绣球花。好好照顾你。”
景沅仍心有余悸,但面对纪晏主动敞开怀抱,不给面子不太好。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伏在纪晏怀里,断断续续地诉说委屈。
景沅体型清瘦,埋在纪晏胸前时从另一个角度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他将下巴枕在对方肩膀,双腿自然屈着,姿势还算舒服。
纪晏眼神微妙,这一刻敛起温柔。
面前的人虽然不是景沅,但车祸那件事似乎是知道的。
他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实施。
不过,对方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段位很高。
靠着纪晏的肩膀,景沅一边偷偷瞄纪晏,一边张着哈欠。
这时,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纪晏看了眼怀里的人:“我们去吃饭?”
景沅乖乖道:“嗯。”
目前,景沅的体力比较弱,所以陈天命人将饭菜端到景沅卧室。
他披着蓝色小毯子,盘腿坐在茶几前的沙发椅上,塞进嘴里一只奶黄包。
纪晏自然打算陪他吃饭。
坐在对面,纪晏悄悄打量着景沅。
根据那本日记,他能确定景沅穿书时间几乎和他同步。
那么景沅也仅仅和他认识半月。
所谓的深情,应该也是装的。
纪晏长腿交叠,挽起白衬衫袖口,慢慢摘下银丝眼镜,跟景沅相处时,比以往放松一些。
短短半月,对方生了两次病。好不容易养上来的气色也消失了大半。长年营养不良,让景沅骨质脆弱,身上哪里都小小的,尤其是胳膊,仿佛一捏就碎。
这时,陈天打破两人的安静。
“景少爷,您点的蛋糕到了。”
景沅立刻抬头,眼睛被星星占满。可左顾右盼很久,也没看见期盼已久的帅哥外卖员。
陈天也跟着景沅的眼神向后望了望:“景少爷,怎么了?”
景沅皱皱眉:“叔叔,外卖员呢?”
陈天哦了一声:“我让他走了。”
景沅满眼失望,非常心疼银子。当双莓蛋糕放在面前时,心情才好了些。
望着景沅捧着小蛋糕小口小口炫的模样,纪晏朝陈天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纪晏,你别客气,直接切。”景沅慷慨地说着,吃得鼻尖沾上一块奶油。
纪晏默默观察着他,沉声应了句。
虽然面前的人也要时刻警惕,但至少没有景沅那么恶毒,也没有伤害过他。
瞧着,顺眼许多。
纪晏指腹摩挲着腕表,将它摘下。
腕表是他特别订制。
里面有尖锐的细针。
两人的用餐时光难得轻松,
景沅偷偷瞧了尝蛋糕的纪晏一眼,心道对方还挺矜持,这么贵的蛋糕得等他请才吃。
一口两百块。
他的心在滴血。
纪晏不知道景沅心里的弯弯绕绕,慢条斯理地品着甜品。
也正是今天两人如此近距离地吃饭,景沅才发现纪晏就连进餐都很优雅。
不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反派。
吃完饭,景沅躺回床,心疼地数着卡里的余额。
这一盒双莓白巧味儿的蛋糕3999。
够他吃好几顿外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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