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晏,我弟弟在家里满心期待地等着你,你怎么能在外面做这种事?”
景白微怒目而视,抡了纪晏一拳。
面具和眼镜瞬间掉落在地上。
这猝不及防的一拳让在场的人全部愣住。
包括看热闹的服务生。
时间仿佛凝固,纪晏垂着眸,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有神的浅褐色眸子逐渐腾起一丝阴鸷。
他缓缓将腕表摘下,挽起西装袖口。
淡淡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漫。
纪晏的嘴角破了一些,虽然没流血,但在大厅广众之下的狼狈,却足够让他跟景白微结下梁子。
被甩开的景沅明显被吓到,撞上隔壁的茶几,吃痛地皱着眼睛。
与此同时,001卡座周围迅速跑来几名一米九几的黑衣保镖。
李墨见势头不妙,赶紧让服务生将谢凛喊来。纪晏是谢凛的朋友,今晚的形式恐怕要打起来。
“景白微,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纪晏慢条斯理地将头发整理好,突然笑了下,眉宇间尽是冷冽的戾气。
景沅头一次见到纪晏这么生气。
捂着被磕到的腿,他慢慢挪过去。
景白微盯着纪晏身后的保镖,心里已经开始懊悔自己的冲动。虽然说纪晏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在外面有一两个情人早就屡见不鲜,但刚刚他的火气一上头,还是无法忍受纪晏对景沅的背叛。
倘若景沅和纪晏感情不和,是表面恩爱也就算了。但那天,他亲眼看见景沅眼睛里对纪晏的爱意。
他的弟弟很爱纪晏。
纪晏这么虚伪,他一定要让景沅知道。
眼瞧着,场面愈发剑拔弩张。
景沅冲上前蹲在纪晏腿前:“低头,让我看看你的嘴。”
纪晏压着眼睛里的阴鸷和怒火,却仍然顺从地低头,便于景沅检查。
景沅捧着纪晏的脸,小心翼翼地察看:“怎么破皮了?疼不疼?”
望着面具后那双担忧的眼睛,纪晏压着的火气,瞬间少了几分。
“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纪晏皮肤一直不错,又随了父母偏白,虽然只伤了一小块,看着却触目惊心。
景沅虽然知道这是乌龙,却还是非常心疼。
“走,后面有医药箱,我帮你消毒。”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景白微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面前的人确实是景沅没错。
只是不清楚,景沅为什么穿着服务生的服装?
纪晏起身,冷冷睨景白微一眼,景白微张了张嘴:“纪晏……这是景沅吗?”
景沅点头:“你跟我们一起去包厢,我再跟你解释。”
景白微依然有些无措,尤其是盯着纪晏破掉的嘴角,内心更加忐忑。
景沅拉着纪晏,让云疏帮忙单开一间包厢,并叮嘱他越少人知道越好。
云疏皱着眉,严肃点头,跑向安静的后院。
贵宾室里。
纪晏坐在沙发上轻轻闭眼,任景沅摆弄他的脸。
景沅找来药箱,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用碘伏一下一下帮纪晏消毒。
景白微站在一侧,表情稍加拘束。
“破皮的地方不多,让我瞅瞅你的嘴里有没有破。如果没有及时处理,明天该肿了。”
景沅像哄小孩一样:“晏晏,啊~”
这幼稚的口吻让几位身高马大的保镖略带尴尬,纷纷转身,默契地背对着两人。
被景沅这么安抚,纪晏不怎么美妙的心情好了些,配合地张嘴,景沅趁机打开手机手电筒,一寸不放地察看纪晏嘴里的伤势。
“幸好没肿没破。”景沅抬头望向景白微,“大哥,你手受伤了吗?”
他知道,景白微跟纪晏动手是为了他。不知者无罪,景白微哪里能想到坐在纪晏怀里的是他呢?尽管闹了乌龙,他这个便宜大哥护着弟弟的心是好的,居然敢为他得罪纪晏。
景白微有些意外,左手搭在右手腕上:“没受伤。”
景沅点点头,终于将面具摘下去。
景白微顿了顿:“沅沅,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景沅不想告诉景白微自己的计划,扯了扯唇角:“我们俩玩cosplay呢。”
景白微一瞬尴尬,更加懊悔自己刚刚的冲动。他走到纪晏身边,朝他颔首:“抱歉,纪总,是我刚刚莽撞,以为你在外面养情人。”
纪晏淡淡睨了景白微一眼,没予理会。
景沅见状,朝景白微招招手:“大哥,你先走吧,我跟纪晏还有事情要谈。”
景白微再次朝纪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保镖们见纪晏周围没了危险因素,识相离开,将独处的机会留给两人。
“纪晏,我之所以在缦合打工是因为——”说到一半景沅发现,纪晏好像在生闷气,垂着眸完全不看他。
“你是不是生气了,”他凑过去,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侧着头打量着对方。
纪晏沉默着,用手指了下唇边:“疼。”
景沅立刻上前,再次捧起纪晏的脸帮他检查。
直到这时,抬着头的纪晏终于肯跟景沅对视。
景沅眉宇间升起几分心疼:“纪晏,疼是正常的,过几天就不疼了。”
“我帮你吹吹吧。”
他吁着嘴,轻轻吹着气。
纪晏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还疼。”
景沅像小鱼一般的嘴型顿住。
继而皱眉,左思右想也没办法再帮纪晏减轻疼痛。
他不禁好奇,纪晏身体素质这么强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因破皮这种小事嚷嚷疼。
他这么娇气,都不做这种事。
“有时间我去揍景白微,帮你出气。”
景沅两只手落在纪晏的耳朵上,笑着揉了揉。
纪晏依然看着他,一双眼睛深邃而平静。
他抬起手指,点了点唇边受伤的地方,虽然没说话,但具体是什么意思,非常明显。
景沅脸一热,再度想起刚刚那个吻。
他故意装作不懂:“晏晏宝贝,我有件事想跟你坦白。”
纪晏微微扬眉,继续拿捏起刚才的姿态,平视前方,不去理会景沅。
景沅没惯他臭毛病,继续说:“我之留在缦合工作,是为了跟踪宁曌。”
这番话,景沅自认有艺术加工的成分。
虽然他最开始来缦合,不是为了纪晏,但后面辞职后选择继续留下,确实是为了纪晏。
纪晏明显始料未及,眼神微微波动。
在这之前,关于景沅留在缦合的原因,他有过很多种猜测。但唯独没想过,景沅是为了他。
“我发现宁曌在这里有自己的包厢,定期会过来,跟朋友过来聚会……”
把两次偶遇的事情详细讲完,景沅嘟囔:“我担心宁曌害你,才特意去求经理,每次在宁曌来吃饭时装作服务生溜进去。”
纪晏转头看他:“所以上次我们在后花园碰见,是你刚刚从宁曌的饭局上出来?”
“对!”说起这件事,景沅就心塞。
本来他能跟纪晏美美地吃一顿高级料理,为了打探消息,苦哈哈地累了一晚上。到头来偷吃一些客人剩下的荔枝都要被纪晏抓包。
他越说越委屈,哭诉道:“你早就知道玫瑰是我,故意这么捉弄我对不对。”
纪晏神色变缓,轻轻牵起景沅的手:“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是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还能为谁?”景沅双手抱臂,傲娇地抿着唇:“为了你,我操碎了心。没有我,X先生跟宁曌关系密切,你能知道?”
“对。”纪晏顺着他道,“沅沅立了大功。”
景沅鼻腔内逸出一丝轻哼:“你知道就好。”
“沅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纪晏忽然说道。
景沅挑眉:“嗯?”
纪晏:“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宁曌的事,决定跟踪他的?”
景沅想了想:“过年前半个月吧。”
“所以就是去芬兰前?”
“嗯,怎么了?”
纪晏缓缓勾唇:“原来去芬兰前,沅沅就这么爱我了。”
“我、我……”景沅语塞,“我本来就一直爱你啊,你不知道吗?”
那双一贯平静的眼眸骤然间染上一抹难以言说的愉悦和感动。纪晏凑上前,手掌温柔地扶着景沅的头:“沅沅,我知道,你一直爱我。”
两个人之间的哑谜,只有彼此之间清楚。
纪晏在意的“爱上”,恐怕比那晚的雪夜定情更加早一些。
只不过,景沅没有发觉罢了。
房间里忽然陷入安静,很久很久。
景沅的头发被纪晏轻轻揉着,感受着那温热的手掌。
他能察觉到,纪晏血液里藏着的兴奋。
就好像那晚讨吻的纪晏一样。
“沅沅。”纪晏率先打破了房间里宁静,拢着景沅脑袋的手掌将对方轻轻往自己身边一送,“嘴疼,好想好想让你亲我。”
景沅想要躲开纪晏的视线,不料稍稍一动,立刻被纪晏擒住肩膀,无法动弹。
纪晏笑得云淡风轻,温柔地注视着景沅。没有眼镜的纪晏,气质中的疏冷感强了很多,可偏偏他的目光足够温和,与整体气质形成强烈反差,斯文疯批反派的既视感更强了些。
景沅默默注视着纪晏,又想起刚刚那个缠绵且羞耻的吻。
他敛起眉眼,糯糯地回:“你嘴边受伤了,我吻你,不是会更疼?”
纪晏轻轻道:“我不怕疼。”
景沅抓住纪晏话语里的漏洞,借机反驳:“既然不怕疼,还要什么亲亲?”
望着景沅理直气壮的模样,纪晏语塞,一时之间没有其他的理由回应。
担心纪晏生气,景沅悄悄转着乌眸:“所以哦,等你的伤好了,我再慰劳你。”
反正他又没说具体慰劳什么。到时候送个礼物,做一顿好吃的饭也算慰劳。
纪晏松开景沅,目光明显存疑。
景沅这种眼神他最熟悉了。
一看就满肚子坏水,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纪晏扬起俊眉,轻轻吐出几个字:“不信。”
景沅乌眉轻挑,语气中带着几分好笑:“不信?难不成还要我给你立个字据?”
纪晏一板一眼道:“按照景沅先生在我这里的信誉度,确实有必要立个字据。”
景沅含着笑,迅速抽出一张纸巾,借用茶室的笔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写道:
「2023年1月26日,景沅承诺,等纪晏嘴边的伤痊愈后,好好慰劳他。」
纪晏瞟了一眼:“慰劳这两个字,具有广泛性,沅沅你最好在后面详细解释。”
景沅没料到纪晏这么严谨,忍着不情不愿,在后面备注:“用亲亲犒劳。”
纪晏补充:“写上几分钟。”
景沅耳廓一热,羞着脸继续写:“亲亲一分钟。”
等这份承诺书写到纪晏满意后,纪晏握住景沅的手指,沾上一些茶渍,按在纸巾的签名处。
“可以了。”纪晏将纸巾叠好,收进口袋。“沅沅记得履行。如不履行,我有权追加二倍惩罚。”
“喔!”
景沅羞愤难当,暗戳戳瞪纪晏一眼。
傍晚,纪晏同景沅回家。
路上,景沅接到了景白微的电话。
明天是景沅的生日,景白微这个当哥哥的想送他一件礼物,想要给他送来。
景沅又想起纪晏那份神秘的生日礼物。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问纪晏:“明天我们什么安排?”
纪晏:“带你去海上过生日。”
景沅点点头,又问:“只有我们俩吗?”
“如果你觉得人多热闹,我可以多叫几个朋友,你也可以邀请云疏。”
景沅比了一个“OK”的手势,告诉景白微:“大哥,明天我们去海上过生日,你要不要来?”
景白微那边明显停顿片刻,随后电话里传来不太确定的声音:“我可以去吗?”
景沅笑了:“当然可以来。”
景白微:“哦,行。那我明天带上礼物,去生日地点等你。”
挂下电话,景沅问纪晏要来生日地点,依次发给景白微和云疏。
邀请云疏时,他是有些迟疑的。
要知道,云疏是有名的工作狂,每一天都在兼职。如果跟他去海上过生日,恐怕需要请一天假,损失的钱不少呢。
但他仅仅纠结一会儿,便给云疏发过去邀请函。云疏来不来是一回事,他请不请就是态度问题了。
在等待云疏回复的过程中,他收到一条意外的微信消息。
他下意识瞥一眼纪晏,赶紧将微信关上。
可偏偏他的异常早就被纪晏关注,纪晏一眼便看清那个给景沅发微信的人是谁。
车内原本温馨宁静的气氛似乎变了。纪晏原本轻松的表情逐渐染上几分凝重:“藏什么呢,沅沅。”
景沅有些心虚:“没、没藏。”
纪晏淡淡问:“刚才,是谁给你发的微信。”
景沅抿起唇,小心翼翼地回:“宁谨。”
纪晏没再生气,只是笑了一下:“怎么不回复他?回复晚了,他估计该伤心了。”
这句话,景沅听出几分阴阳怪气。
他摆弄着手机,实话实说:“宁谨跟我说生日快乐。”
“嗯。”纪晏沉声回道。
“他还想送我一件礼物,今晚给我送过来。”景沅挠挠头,困扰地蹙了蹙眉:“纪晏,你说我该怎么拒绝他?”
宁家处心积虑对付纪晏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关于车祸,只是证据的问题。
景沅本人立场很坚定,不愿意和宁谨扯上关系。虽然宁谨待他不错,但有纪晏在,他跟宁谨交往无异于在纪晏伤口上撒盐。
“为什么要拒绝他?”纪晏目视前方,眼神中带着几分空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因为你呀。”景沅嘟嘟囔囔编辑准备给宁谨发过去的文字,“你跟他们家有深仇大恨,我怎么能跟宁谨做朋友?立场方面我很坚定的好不好?”
“可是,你不是挺喜欢宁谨?”
“对啊,我——”
景沅捂住嘴,鬼鬼祟祟盯着纪晏:“谁跟你说,我喜欢宁谨?”
纪晏靠在车椅前,神色没有温度:“我觉得,你挺喜欢他的。”
景沅啧了一下,开始琢磨自己的措辞。
难怪每次他一跟宁谨问好,纪晏就屡屡黑脸。
闹了半天,老人家在这吃干醋呢。
“我确实挺喜欢他的,但仅限于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就像我喜欢跟云疏玩儿一样。至于我为什么要跟他交朋友,是因为宁谨是为数不多,对我没有恶语相向的人。”
景沅又想起自己穿书后,初次与宁谨碰面的场景。
宁谨身上那种温柔邻家哥哥的气质,真的很治愈。
“可朋友始终是朋友。他们家对你这么差,我自然爱屋及乌,跟你统一战线。”
“在我心目中,肯定是你最重要。”
景沅没想太多,一股脑将心里话全部抛出。他不知道自己说得是否动人,但他要纪晏知道,他永远是跟纪晏一条心的。
纪晏紧绷的表情缓和许多。
他偏头看向景沅,轻轻扣住对方的手:“谢谢。”
景沅笑了下:“你放心,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纪晏微动的眸子一怔,抬起手掌拍了拍景沅的脑袋:“乱用句子。”
景沅没心没肺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纪晏抬手,将他搂在怀里,手掌像是抚摸一件珍贵的古董玉器,万分珍惜。
“嗯,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晚上十点,一直等待景沅回复的宁谨,终于收到盼望已久的微信。
可看到这句话时,他轻轻低头,在露台上映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谢谢宁谨哥的心意,但上次我们互相送礼物的事情被纪晏知道后,他难过很久。我不愿让他伤心,以后我们就不要有过多私下的联系了。]
翌日,睡梦中的景沅被纪晏从被窝里抱出来,准备带去盥洗室洗脸刷牙。
景沅有起床气,闹起来时更严重。
他被纪晏扛在肩膀上,气哼哼地像只小猪仔,无论如何也不肯配合纪晏。
站在镜子前,景沅满眼幽怨。
“纪晏!这才几点啊!”
纪晏不急不慢:“上午八点,我们需要在十点前到达海边。”
景沅继续抱怨:“洗脸穿衣服也就十分钟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叫醒我?”
纪晏从后面搂着他,双手帮他挤牙膏。
“我让设计师给你订做了很多衣服,洗完漱你去挑挑,今天毕竟是小寿星,要有新面貌。”
“挑衣服也就五分钟的事,你害我损失半小时睡眠。”景沅不依不饶,继续蹙眉瞪着镜子里的纪晏。
忽然间——
纪晏敛起眸光中的温柔,淡淡盯着景沅,笑容也消失一些。
景沅肩膀一颤,迅速握住牙杯,“唰”“唰”“唰”地刷牙洗脸抹油。
五分钟后,他转过身,笑盈盈地仰头看着纪晏:“我好了,宝贝。”
纪晏俯身,帮景沅整理头发:“乖。”
景沅选的衣服是一套白色西装,内搭米色背带裤和一件高领毛衣,穿上后温润文静,像只漂亮矜贵的小猫。
车程大约有一小时。
下车后,景沅发现一艘巨大的白色轮船停靠在岸边,船身上刻着几枚金色的字:景沅生日快乐。
景沅张了张淡粉色的唇,面前的景象就算让他做梦,他都不敢这么想。
他转头问纪晏:“你租的游轮?”
纪晏摇头:“不是,公司造的。”
景沅被这种壕无人性的操作惊呆:“它有名字吗?”
纪晏轻笑:“等你为它取完名字,他就有了。”
“我给它取名字?”景沅乖得像只小猫,眼睛湿漉漉的,“你要把它送给我吗?”
纪晏:“嗯。咱们上次去芬兰,我见你很开心,打算以后每年都带你出去玩。有我们自己的游轮,出行沿海国家会方便一些。”
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景沅弯起眼睛。
恰好这时,游轮上走出几个人。
陈记风谢凛和景白微他们都在,包括云疏。
云疏略微拘谨,扶着栏杆朝他挥挥手。
景沅小跑着登上游轮:“你们来了。”
“对,我们一起来给你过生日。”陈记风举止优雅风度,“外面太冷,小景身体不好,快进去吧。”
景沅笑得弯起眼睛,不忘招呼纪晏:“晏晏宝贝,快点跟上。”
听到这特别的称呼,谢凛取笑纪晏:“晏晏宝贝,慢点走,别闪到腰。”
纪晏毫不留情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牵着景沅走进巨型游轮内,共同乘坐电梯,前往举办生日party的二楼。
这艘游轮共有七楼,每楼都有自己不同的功能。二楼,是以植物园为主题的会客餐厅,布置得漂亮简约,随处可见的玫瑰花草让人仿佛置身于森林之中。
踏着小溪上的石头,景沅来到生日蛋糕前,抬头遥望着船舱整体的布局,笑着问纪晏:“这层楼是你的想法吗?”
纪晏摇头:“不是,我请谢凛帮我布置的。”
轮船造出来后,二层并不是森林主题。是纪晏和谢凛说景沅要过生日,谢凛带着自己的设计团队,历时两个月,特意打造的。
“其实我开始没想用森林主题,想用海洋主题。毕竟是游轮嘛,更贴合一些。但纪晏非说要用玫瑰这个元素,我才这样打造。”
“玫瑰?”景沅和云疏不约而同一笑,悄悄用肩膀碰了碰纪晏,“为什么要用玫瑰?”
纪晏漫不经心一笑:“我比较喜欢,在午夜绽放的玫瑰。”
景沅知道对方又在内涵自己,坐在宴会桌的主位:“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纪晏:“想去潜水吗?我可以教你。”
景沅不太熟悉水性,犹豫再二回道:“不了,我害怕被淹。”
“戴好装备没问题。”景白微有过潜水的经历,朝景沅科普:“潜水到一定的深度,会有许多漂亮的鱼。”
景沅:“会不会遇到鲨鱼?”
陈记风几人相视一笑,谢凛说:“不会的,这个区域没有鲨鱼。”
景沅:“那好吧,可以试试。”
“害怕的话不玩儿也行,我们可以钓鱼。”纪晏抬起手,摸了摸景沅的头,“钓鱼安全,我教你。”
见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其他几人险些被酸死。云疏默默坐在一旁,为景沅高兴的同时,也暗暗羡慕着景沅能被人惦记疼爱。
景白微从上船后,就一直关注着景沅的这个朋友。看云疏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哪家的小少爷。云疏很害羞,也很拘束,看着胆子很小。与景沅的性格完全相反。
他很好奇,景沅是怎么和云疏成为朋友的。
“你好,我是景白微。”
见景白微跟自己打招呼,云疏怯怯地笑了下:“你好,我叫陈一灼。”
景白微莞尔:“我怎么觉得,你看着很眼熟?”
云疏了然一笑,没刻意解释。
那天景白微跟纪晏打架,就是他带着几人去的后院包厢,景白微就是那时见过的他。
“对了景沅。楼梯那边有路易十四玫瑰,它属于稀有品种,纪晏特意让我从法国购来的。”
“路易十四?”景沅起身望去,果然在楼梯旁的草坪上看到几颗丝绒质感的黑色玫瑰。
“它的花语是,我只钟爱你一人。”纪晏声音低沉,将花语娓娓道来。
他朝着景沅说道:“好看吗?”
“好看!”
景沅迫不及待地朝着黑玫瑰跑去。
纪晏追随着景沅的脚步:“小心点,沅沅。”
景沅挥挥手:“知道了。”
见纪晏一副含着怕化,捂着怕碎的模样,陈记风调侃:“想不到你也有这么浪漫的时候。”
谢凛补刀:“老纪挺会的,只不过之前没有显露——”
谢凛的话还没说完,楼梯旁突然传来一记沉闷的响声。他与陈记风才刚回头,纪晏与景白微已经冲了过去。
楼梯旁,有道深深的脚痕。
而楼梯下,头部的剧烈疼痛让景沅已经摔晕过去。
一颗孤零零的路易十四掉落在景沅的鼻息间,浓烈的香味儿让他难以忽视。
潮热、香味儿、泥土、树根……
熟悉的元素刺激着景沅各项感官。
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幕。
他孤零零地蹲在山洞里,面前被一棵老树遮挡。伴随着空中的雷声,湿润的树叶不停地滴落着雨水,整个洞口湿淋淋的。
他不敢出去,因为外面有不小的动静。
耳边不停地充斥着惨叫声,他小心翼翼扒开树叶,眼前发生的场景让他无比震撼,险些晕厥。
一个披着雨衣的男人,正举着刀狠狠朝从车里爬出的女人下手。
“宁总,已经解决干净了。正好是下雨天,可以清除一切痕迹。”
景沅依然沉浸在那个可怕的梦中,久久无法挣脱。
虽然他能感觉到这段记忆不是他切身经历,但微寒的刀光和喷涌而出的鲜血,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这段梦境也让他重新经历了那次可怕的凶杀案。
景沅紧紧颤着身体想要逃跑,潮湿的洞穴、森林、泥土……这些东西让他感到害怕。
突然——
一束光,透过充满雾气的雨林照射进来。
景沅赶忙捂住眼睛,耳畔是熟悉的声音。
“医生,景沅已经睡了一天了,什么时候能醒?”
“纪先生,您别着急,景先生目前身体各项指标是正常的。”
纪晏盯着景沅头侧的纱布,眉间深锁。
这个场景,他似曾相识。
几个月前,“景沅”就是这样从楼梯上掉下去磕到头,随后便一病不起,最终被医生宣布脑死亡。
他现在很害怕,害怕面前的人离开他。
景白微这两天也守在景沅的病房。父母去欧洲谈生意,没办法来探望景沅,作为景沅在宁城唯一的家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守到景沅苏醒。
“纪晏,医生都说沅沅没事,你别太着急上火。”
虽然景白微知道自己的话收效甚微,但他还是打算劝一劝纪晏。
纪晏直直地望着病床上的景沅,没有回应,眼神也没有波动。
他很后悔自己对游轮装饰的审查不严谨,如果他提前发现,景沅或许就不会踩到潮湿的泥土突然滑倒。
那簇路易十四玫瑰的位置,放置的也有问题。
纪晏沉浸在自责和懊悔中,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纪晏……纪晏……”
景沅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纪晏赶忙靠近,轻声唤道:“我在。”
景沅的眼睛依然紧闭,额头上生起一层密密麻麻的虚汗,唇瓣干燥没有一丝血色。
“沅沅。”纪晏又唤了声景沅的名字,见对方突然没了动静,朝后喊道:“医生!”
不久,医生团队匆匆跑进来。
景白微帮纪晏解释:“我弟弟有知觉了,但好像在做噩梦。”
病床上,景沅声音很小,双手牢牢抓着床单,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主治医生见状,连忙监测着景沅各项身体机能,助手上前试图掰开景沅的眼睛。
不料助手刚一碰到景沅,景沅立刻浑浑噩噩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几乎被冷汗浸透。
纪晏神色严峻地将景沅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沅沅,我在,我在。”
景沅像只受伤的小兽,伏在纪晏胸前,喉咙里逸出几声呜咽。
纪晏不知道景沅究竟梦到了什么,但当怀里小小的一只浑身颤抖着抱着他时,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扎着。
大约过了很久,景沅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他微微侧目,鼻息间轻轻啜泣:“大哥,你也在。”
景白微点头:“你从楼梯上摔下去后,睡了两天,我跟纪晏担心你。”
景沅的汗慢慢散透,眼下身上有点凉。纪晏帮他披上毯子后,他欲言又止:“大哥,我有点事想跟纪晏反馈。”
景白微笑了笑:“行。见你没事,我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