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爱我—— by韩七酒
韩七酒  发于:2023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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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宁都不知道自己哭了,手背往脸上一抹,全是泪。
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不等张素宁说话,冉宁转身走到门口——
“外公外婆我出去一趟,晚一点我会回来的。”
说完离开。
张素宁傻了一样,怔怔愣的立在原地,冉峰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冉宁乖顺惯了,从没有反抗过,这是第一次。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像极了当年冉雯离开家的样子。
冉峰无可奈何:“你瞧瞧你这气头上说的什么话,你自己多疼她你不知道啊,宁宁跟雯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唉...”
从家里出来,冉宁给陆迢打电话,手机关机,她边跑边哭。
灯光洒在地面,照的雪亮惨白,悬在头顶的大石滚落,带着心里的冉宁,似乎坠入深渊。
浑噩间,她只有一个想法——
绝对不能没有陆迢,没有陆迢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这边,陆迢把车往前开了一点,停在小区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冉宁刚从大门跑出来,就看见了。
顿时哭出来。
陆迢见状拉她上车,检查她额角的伤口,手指轻轻碰了碰,伤口不深,只是轻微的擦伤,血已经干了。
不用说,陆迢都能想象到,眼前这姑娘刚刚经历了什么。
应该陪她上去的,不该让她一个人面对,但偏偏自己又不能...
陆迢心抽疼...
开口沙哑:“我手机没电了,回队里得一个来小时,我怕你打电话联系不到我着急,我就想说在这儿等等。”
“我要是没下来怎么办?”冉宁缩着肩膀,抽噎的声音压都压不住,一个接一个从喉咙里蹦出。
车灯昏黄,黯淡的轮廓显得不真实,平添几分伤感。
陆迢拿出创可贴,慢慢撕下来,一点一点覆在冉宁额角,贴好后,俯身亲了亲——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没什么比爱人之间的信任与默契,更让人感动。
冉宁奔溃,埋首在陆迢怀里嚎啕大哭——
“对不起,陆迢..对不起...”
“没事儿,真没事儿。”
哭成这样的冉宁,陆迢也没见过。
陆迢就这么抱着她,哄着她,一遍遍在她耳边说话,说她喜欢听的,爱听的。
可今天的冉宁,任凭自己怎么哄都没用,她哭的根本停不下,到最后一个劲儿的直抽抽。
忽然昏暗的灯光灭了,车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陆迢没办法了,声音也哽咽起来“到底要怎么你才能不哭,才能好受一点?”
冉宁揪着她领子,两只胳膊挂在这人的身上——
两人吻在一起,热烈激动。
仿佛超强台风提前降临。
夜深人静。
陆迢送冉宁回去,停在到楼底下,看着她,笑笑——
“上去吧。”
黑漆漆的楼门,冉宁刚往里走了两步,忽然又冲出来,抱住她,亲她,哑着嗓子唤她——
“我等你回来。”
陆迢勾住她的腰,手臂一紧“好。”
冉宁回来的时候,张素宁在卧室,等她的是冉峰。
事情已经这样了,冉宁无心也无力,她不想再说什么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外婆怎么骂自己,怎么天天打电话盯梢,自己都没关系,可她不能这样对陆迢,从始至终陆迢都没有做错过什么,相反一直在包容自己,这段感情里她让步的够多了,再让下去,真的就要跳崖了。
万丈深渊,跳下去还怎么爬得上来?
冉宁走到冉峰面前——
“外公。”
冉峰沉默不语。
冉宁:“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不会离开她的,如果你们非要逼我,那我也不会结婚,我这辈子..我也就是这样了。”
一夜未归。
陆迢靠着栏杆眺望远方,嘴里衔了根烟,身上气压低沉,眉宇忧郁。
商楠皱了皱眉,不是去见冉宁了吗?怎么这副样子?
“你...”
陆迢回过神,目光深邃“只要不分手,哪怕就是一辈子不见阳光,是不是也算在一起?”
商楠一愣,想了想——
“算。”
陆迢把烟掐灭——
“那就行了。”
三天后,六号台风登陆。
一切似乎又重归平静。
但冉宁知道,这不过是表面,外婆依然我行我素。
“我吃饱了。”
“再喝碗鱼汤,你最爱的鱼。”
张素宁盛满汤,又夹了块鱼肚子肉,推到冉宁面前。
定定的望着她,也不说话,也不退让。
冉宁不愿意动筷,捧着那碗鱼汤,就这么和张素宁僵持着。
冉峰心烦,不想看她们俩这样,离开饭桌去客厅坐着,刚打开电视,就听里面正在播报新闻——
“受台风影响,多地遭受大暴雨袭击,华清一飞1号救援机组全员,在援救过程中失联,目前尚在搜寻中...本台将为您持续跟踪报道。”
汤碗落地,溅了一身。
顾不上去擦,冉宁冲进卧室找手机,一遍遍给陆迢打电话。
没人接。
“商楠!给商楠打!”
冉宁守着听筒里的嘀声,好像守着一株救命稻草——
“接啊!怎么人接?!快接啊!!”
最后一刻,电话接通,商楠的声音传来。
冉宁:“喂!陆...陆迢——”
商楠顿了顿——
“冉宁,陆迢失联了。”
“救援二组和三组已经出去搜寻了。”
商楠是个极度理智的人,即便知道冉宁把自己当做救命稻草,也做不到向她保证,这种事谁都无法保证,陆迢没事皆大欢喜,可万一...
自己去哪儿给她赔一个陆迢?
“冉宁,现在不是陆迢一个人的事,是整个一组救援队的事,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不能保证陆迢会回来,不能保证陆迢一定平安,但你要相信她,相信整个救援队,大家都在努力,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电话还没挂断,眩晕感倏地袭来,冉宁胃里翻江倒海,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不止。
“喂?你在听吗?冉宁..冉宁?”
“好,我...我等你消息...”

冉宁脸色惨白, 牢牢地攥着手机,稍有一点响动,就要立刻查看。
可无论她看多少次,始终没有陆迢的消息。
冉峰皱了皱眉, 有些埋怨张素宁:“我都说了..孩子不吃就算了, 你非逼她吃, 你看看..全吐了吧!”
“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不是看她吃的太少了吗,最近瘦的厉害...”
张素宁简单收拾了下, 看着满地狼藉, 心里不由自主地发慌。
“不行, 我得去看看。”
冉峰说罢, 刚起身,张素宁也忙放下抹布,跟了过去。
两老人站在卧室门口, 朝里面望。
门没关,冉宁坐在椅子上, 佝偻着背, 一动不动。
冉峰心一揪——
“宁宁啊...”
冉宁没反应。
冉峰和张素宁互视一眼,随即朝门里走去。
一走进, 才发现, 冉宁眼睛通红, 脸上全挂着泪痕, 紧紧地咬着牙关,似乎在硬撑什么, 可那张脸...已经惨白如纸。
这可吓坏了冉峰:“宁宁!你有什么事情跟外公说...你...”
“外公外婆, 你们先出去,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冉宁声音沙哑,满满的无力感充斥着她。
冉峰跟张素宁愣了愣,张素宁还想再说什么,被冉峰拉住,冲她使了使眼色,然后又朝冉宁轻声说:“行,那你休息休息,我跟你外婆先出去。”
待出了房门,张素宁才急声道:“宁宁她——”
冉峰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顿了几秒钟,似乎想起到了什么,忙弯腰在茶几上来回到处找“我的老花镜你给我放哪了?”
高三的时候,去爬山。
站在山顶,陆迢拉着自己,指着半山腰的那户人家,望着升起的袅袅炊烟,伴着日落时十分的金霞,绝美的不可方物。
她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陆迢很喜欢诗歌,她看过很多,也背过很多,除了考试必须要背的那些,更多的是考试考不到的。
那时候的冉宁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难得会有自己的娱乐爱好,听陆迢背这些,算是一个,有时候做题做累了,就会听她念叨一两句。
陆迢从不显摆,几乎没人知道她喜欢诗歌,要不是有次无意间发现了她藏在书包里的手抄本,自己也还不知道。
问她:为什么藏着?她说:有点矫情,不好意思。
“你喜欢海子?”
“还行。”
“你读他的诗比较多。”
“写的美啊,我觉得要是以后我有钱了,我也在半山腰建个房子,每天看着炊烟起,看着炊烟落,就咱们俩,就我和你。”
冉宁笑笑:“那你得有很多钱才行。”
陆迢认真点头:“我会很努力!”
冉宁指着那片炊烟:“那不是什么人家,是农家乐,就咱们俩的话,那我要当老板~”
陆迢一愣,下一刻眼睛发亮,自己的手被她牵住——
“好啊,那我当..老板娘。”
两人说着笑,一路又从山上爬下来,冉宁记得很清楚,下来的时候,经过那间农家乐——
陆迢说——
“我不学海子,他美的太童话,我就是个俗人。”
“冉宁...你相信我吗?”
“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冉宁心疼的像被刀子剜去一块——
不管好日子还是苦日子,都无所谓。
我只要有你的日子。
卧室门关着,张素宁看了眼表十点多了,她敲了敲门,没人应,又等了会儿,实在不放心,就想去看看,谁知门一推开,就看见冉宁趴在桌子上,叫她..她也没反应。
张素宁以为冉宁是怨自己,不愿理自己。
左想右想,还是拉下做长辈的脸,主动和她说话——
“那孩子没事儿吧?”
“那天的话,我是说的过分了...可、可你也不能全怪我,我不是说那孩子不好,但是你们这样,我怎么接受?将来有一天我要是去见了你妈,我又怎么和你妈说?”
“你妈要是怪我怨我...到时候我拿什么给你妈交代?”
张素宁说着,低头抹泪。
女儿跟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都是她的宝,哪里会有什么偏颇。
咚的一下,冉宁手里攥着手机掉了下来。
张素宁愣住,抬头呆呆的望着,目光有些狐疑——
“宁宁、宁宁...”的又叫了两声。
冉宁还是不应,张素宁这才发觉不对,连忙凑近,把趴在着的人扶起来。
顿时,张素宁呼吸一滞——
“老头子!老头子!!”
“怎么了?怎么了?”
“宁宁...宁宁——”
冉宁双眼睛紧闭,浑身滚烫,早就烧晕过去了。
就在两个老人急急忙忙要打120时,白黎来了。
救援直升机失联的消息,刚一传开,网上就炸开锅了,现在热搜头条全都爆了。
她一刻都没敢耽搁,下了班马上赶来。
还好她来了。
冉老爷子手抖的电话都拨不出去,张素宁眩晕症犯了,瘫在沙发上连坐都坐不稳。
两人看见白黎的时候,像看见什么救星,指着卧室——
“快去看宁宁,快去!”
迷迷糊糊间,冉宁感觉有人在叫她,然后她就被搀了起来,耳边很吵很乱,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她想看,想看是不是陆迢回来了,但就是怎么都睁不开眼。
脚底下飘飘然,忽然一个激灵惊醒——
“手机!我的手机!”
“拿了拿了!我拿了!”
白黎把她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手捞着她的腰,回头又朝门里喊——
“我送她去医院就行,您们快进去吧,到了我给您打电话。”
听完这句,之后冉宁就没了意识。
车走远,冉峰垂手坐在沙发上,他在手机上查了,救援飞机失联了。
“那孩子是在华清一飞的吧?”
张素宁嗯了声,嘴里含着药,捂着胸口,肩膀不由打颤——
“老头子,会不会....会不会是那天我说了那孩子两句...她...”
“你!你胡闹!!”
自从冉宁跟陆迢的事情被发现后,这还是冉峰第一次冲张素宁喊——
“人命关天的事,你怎么敢!你...你真是叫我说你什么好!”
张素宁也后悔,可当时在气头上,她话赶话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骂了出来,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可怎么办啊...”
冉峰把老花镜摘下来,往桌子上一扔,叹气道:“咱们最好祈求那孩子平安回来,否则就宁宁这样,恐怕也撑不住了。”
冉宁的脸失了血色,身上疼的厉害。
白黎扶着她往医院里走,恰好碰见迎面过来的罗玉书。
“罗院长——”
“这..怎么了?”
“发..发烧了...”
罗玉书是明白人,不用白黎多说,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眉心一敛,朝旁边的导医台招手,两分钟不到的工夫,就有人推着平板床过来。
她看着白黎说:“你送她去急诊,剩下的我来弄。”
白黎点点头“好,谢谢罗院长。”
躺在病床上,冉宁眉眼抽动,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她的血管,在抽着她的血液,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被正在被一点点抽干。
良久后,她的眼睛才睁开,茫茫然望着四周,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
“白黎...”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白黎声音哽咽“你烧晕过去了!我都快吓死了!”
“手机...我的手机...”
“你等等,在包里我给你拿——”
白黎把手机掏出来递过去,冉宁看了眼...就又闭上了眼。
没有消息,什么消息都没有。
白黎知道她心里难受,可这时候又不敢说什么,不管劝还是不劝,在陆迢没有传来消息之前,都是在往冉宁身上捅刀子。
罗玉书来了。
脸色不比冉宁好到哪去,陆国洲给她打电话说陆迢失联的时候,她还在跟病人商讨手术方案,那一刻...说是天塌下来都不为过。
可她手头儿还有工作,这时候绝对不能倒,只跟陆国洲在电话那头儿说了声知道了,就挂断了。
白黎见状立马站起身,感觉她们应该是有话要说,便朝罗院长点点头——
“我去买水。”
说完就走了,把时间留给她们。
自家人安慰,总比自己这个朋友安慰要好些。
清冷的月光向盐一样撒在窗台,冉宁咬紧牙关,但眼泪还是克制不住的从眼角流出。
那种痛苦,冉宁描绘不出,只是觉得冷...觉得抖。
罗玉书摸了摸冉宁的头,抱住她,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要好好的,要振作,不然陆迢回来了,那孩子得怪我。”
“你知道...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冉宁再忍不住了,趴在罗院长的肩头,哭了出来。
“哭吧哭吧,好孩子...哭出来就好了...”
罗玉书安慰着冉宁,殊不知自己也是流泪满面。
说去买水的白黎,瞧见这一幕,没进去,抱着水,靠在墙根儿,眼泪也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心中抱起佛脚——
佛祖,您看不见吗?
之后罗院长就离开了。
她走到门口,跟白黎说:“陆迢她爸血压上来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们关系好,你安慰安慰她。”
罗院长晃了一下,白黎急忙扶住——
“罗院长!”
“没事没事,腿麻了,你快进去吧。”

赶了最早的那一趟地铁,商楠来到医院。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她状态还行,只是眼圈有点黑, 难得喜欢在清晨说早安的人, 脸上不带笑容, 她的目光疲惫,穿梭在来往的人流之中,似乎没了以前的精神头。
来之前她先给白黎打了电话, 知道冉宁高烧不退, 这会儿直奔急诊病房。
白黎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 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忽然一抬头,就跟门口的目光撞上了。
瞌睡瞬间醒了一半,下意识想张口叫她, 却被商楠做了个嘘的手势打住。
白黎一顿,视线落在冉宁脸上——
这人刚刚才睡着。
想了想..俯身替她掖好被子, 随后蹑手蹑脚的退出病床。
前脚儿刚出病房, 后脚白黎便拉着商楠,焦急地询问——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陆迢那边有消息了?”
商楠默声不语, 片刻后摇头——
“没有。”
“一天了, 怎么还没有消息...”
“再等等吧。”商楠没多说, 这种事情非专业人士, 说太多只会让她们更加不安,眼睛往病房里瞟了眼, 换了个话题“冉宁怎么样?”
提到这个, 白黎神情就淡下去, 弓着腰靠在白墙上,没什么力气道:“还能怎么样,你看见了。”
她抿着嘴角,嗓子发涩,眼睛胀痛——
“陆迢的事刚一出来,我就知道要不好,下了班立马往她那儿赶,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一步,我到的时候她已经烧晕过去了,家里两个老人慌得不成样子,老爷子拿着手机...手抖得连120都拨不出去,她外婆眩晕症又犯了,几乎半瘫在沙发上,那个场面...不是乱是揪心,你知道吗,冉宁烧晕过去,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当时...我真的以为她也要...也要...”
白黎摇摇头,说不下去...缓了缓才又继续道——
“昨天急诊人特别多,幸好遇见罗院长,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罗院长?”商楠问:“陆迢她妈?”
“嗯。”
“他们家就陆迢这一个孩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敢想...罗院长再怎么坚强,恐怕也受不了这个。”
白黎手捂住眼睛,用力地揉了揉,声音再度沙哑起来——
“你知道...昨天晚上,冉宁抱着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她说...说...只要陆迢能平安回来,哪怕就是残疾了瘫了都没关系,她说、说她愿意照顾陆迢一辈子....”
白黎撇着嘴,下巴一抖一抖的,眼泪顺着眼角掉下来,抬头望向商楠,泪眼婆娑的呜咽道:“你们不都有数据吗?这种情况...你们...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个概率?”
商楠再度沉默。
什么概率?失败的概率,还是生还的概率?
这种事情一旦发生,落在头上就是百分之百,哪有什么占多占少的概率。
突然,商楠被白黎猛推了一下,她没防备,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摔倒。
“你不是学心理的吗?!这种时候...你连一句话都不会说吗?大家是朋友,又不是同事,朋友之间说句宽慰的话,都不行吗!沉默沉默,问什么你都沉默,你以为这样是对别人负责吗?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没有人情味!”
白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狂流不止,她恨恨的望着商楠,又一把扯过这人的领子,低吼道——
“你哑巴了!你说话啊!”
商楠任由她发泄,低头看着白黎因为用力,而凸起的骨节,泛白的指甲...
没有阻拦...
没有辩驳...
白黎是个重感情的姑娘,从见她第一面,商楠就知道。
她对冉宁掏心掏肺的好,并不是傻,那是因为冉宁也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商楠想到在古城玩的那几天,这人突发奇想把两张单人床合并在一起,等自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见她穿着睡裙,两只眼睛弯弯,咧着嘴角笑意盈盈的望自己,伸手拍拍身底下的床,得意道:“你看..比大床房都大,咱们是不是赚了~”
民宿的床单被她换成了helloKitty,商楠没睡过这种床单,硕大的粉色猫头冲你wink,怎么看怎么怪...
有点像躺在谁的脸上。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helloKitty?”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太...太粉了。”
“那你喜欢什么?”
商楠一愣,瞧着这人发光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
“我没什么喜欢的。”
“怎么会没有,人总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啊,就算不喜欢玩偶,也会喜欢别的。”白黎眨了眨眼,猜道:“吃的?喝的?玩的?”
商楠想了想——
“蛋糕吧。”
“蛋糕?”
“我很喜欢吃。奶油。”
白黎望着她目光一瞬不瞬,商楠以为这人要笑话自己,毕竟都三十岁的人了,哪有喜欢吃。奶油蛋糕的?
有些不大自然的清了清嗓,刚想再说什么打圆场,就被这人一把握住手——
“我也是!”
白黎目光真诚,笑容灿烂——
“小时候蛋糕上面那种奶油大花我超级爱,还有生肖属相,都是奶油做的,那个最好吃,可惜我每回都不能吃尽兴...”
“为什么?”
“我表妹啊,永远跟我抢,我妈还总向着她,说什么我大,妹妹小,叫我多让着,但是她根本就不爱吃,每次都被她浪费着玩掉,不能想...一想就生气!”
顿了顿,白黎又笑——
“还是冉宁好,她知道我喜欢吃奶油,每次逛街看见出新口味,就会想着买来给我。”
“所以,你是为这个,才跟她做好朋友?”
“我有这么肤浅吗?”
“反正...高深不到哪去。”
白黎一眯眼,吸了口气“我发现你挺会开玩笑的~”
笑过后,又回归正经——
白黎说:“因为她对我好啊。”
她把自己当初被初中同学纠缠的事情告诉商楠——
“那么多男生,那么多同学,只有冉宁站出来帮我,她把我拽到身后,护着我,可我们当时都不认识,往后几天,放学的时候她都跟我一起走的,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我能感觉的到,大家一起在站台等公交,她的车明明都来了,她也不上,直到我等的那班到,我上了车,她才走,你说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做好朋友吗?她只是看着冷,其实她是个热心肠,后来...大家慢慢熟悉,我就越发觉得她好。”
白黎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你别看我现在好像天不怕地不怕,我上学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被人欺负,每回都是她帮我出头,我家境不错,零花钱很多,当时班里有个男生,表面上好像在追我,可是实际却是在骗我钱,动不动就是没话费了,让我借二十块给他,一次两次没什么问题,可次数多了...难免让人起疑,我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他在骗钱,因为他每次都说借,可一次都没有还过,我对他没意思,但碍着同学的面子,又不好意思拒绝,他也好像捏准我这一点,总逮着我一个借,后来...有次课间操的时候,那个男生又把我拦住,又要借钱,我不借,他立马就变脸了,指着我说我小气,我气的要命,就跟他理论,然后就有同学围过来,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缘为什么会那么差,明明都是女生,她们却不帮我,反过来还指责我,我当时真的都懵了,气到手抖,完全说不出话,就在我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冉宁来了,我到现在我记得她说的话,她看着那几个女生,语气特别淡定——”
白黎盘腿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学着当初冉宁的样子,起范儿道——
“‘你们这么大方,那你们借啊,顺便再大方一点,把之前他借的也还了。’,那几个女生立马就不说话了,冉宁又指着那个男生说‘你最好快点把钱还了,不然我就告老师,说你诈钱。’”
白黎拖住下巴,歪着头傻笑——
“她真是酷毕了!没两天,那男生就把之前欠的全还我了,后来也再没问我借过钱。你说...冉宁是不是很厉害?”
商楠:“也有可能是你太傻,冉宁看不下去了。”
“幸好我有够傻,不然还交不到她这个好朋友~”白黎搓搓手,向后一仰,倒在枕头上“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小心——”
商楠见她歪倒床边,下意识伸手拉她,却不想被她算计,一把拽了过去,两人就这么躺在同一张枕头上,目光不由自主的碰在一起。
白黎有些娃娃脸,下巴圆滑,五官柔和,盯着你看的时候,总有种天真无邪的味道,好像童话故事里,月光下醒来的公主,窗明几净,不染纤尘。
与她相比,商楠觉得自己逊色许多,自己的眼睛就没有这种感觉,大多时候...都是带着伪装,都是虚的。
两人这么看着,似乎怪怪的...
商楠刚想往后挪开,手腕却又是一紧,眼前的白黎忽然凑过来,两人差点贴上,商楠一动不敢动——
温热的鼻息紧随而至——
白黎双眸眨动,粉润的嘴唇微嘟,问道——
“你有喜欢的朋友吗?”
“没有。”
“那...”
不等白黎说出口,商楠翻过身。
“睡吧。”
“哦。”
那晚过后,商楠对白黎就有了些刻意疏远,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直觉告诉她,白黎想问的应该不是那个。
至于她想问什么,商楠也不想去猜...
不为别的,就是很荒谬。
而且她自己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白黎看着自己的时候,让自己想到了一个成语——
含苞欲放。
....
思绪回拢,商楠没有让她松开自己的领子,而是伸手去摸这人的脸,去擦她的泪。
白黎愣了一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商楠的动作很轻,手指尖有淡淡的烟草味,划过自己眼角和脸颊的时候,白黎不由自主地心尖发颤。
她陪了冉宁一整晚,冉宁哭...她也跟着哭,冉宁默默流泪,她也跟着默默流泪,眼睛这东西真的好奇怪,明明已经很疼很涩了,眼泪却还是流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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