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对鸳鸯说道:“你回去对老太太说,晚上我会过去。”
鸳鸯脸蛋儿红红的,想到前些日子贾母对她说的话,眼神羞怯根本不敢直视贾赦。
贾赦先是痛痛快快泡了热水澡,然后换上林之孝准备好的喜庆衣服。
贾赦将衣服穿好后,怎么看都觉得这衣服太艳。
他的容貌本来就是浓颜系的,这套红色衣服一衬,把他衬得跟修炼媚功的狐狸精一样。
“过年而已,需要这么喜庆吗?”
林之孝也是日日瞧着贾赦这张脸,贾赦换上新衣后依旧被惊艳到了,用力咬了舌尖才清醒过来。
贾赦对着铜镜照了照,他这张脸被灵力改造成近乎完美,平时穿素衣都难掩身姿,穿着这套衣服出门,怕会招来不少烂桃花。
贾赦欲把衣服换下来,林之孝劝道:“主子,大家过年都是这么穿的。”
贾赦摇了摇头,还是决定换下来,“敏妹妹去世还不到一年,我就穿红戴绿成什么样子。”
林之孝闻言,赶紧去拿了一套颜色清雅的衣服。
虽然贾赦无需为贾敏守孝,但他与贾敏关系好,平时里大红色的衣服还是需要避一下的。
贾赦又问林之孝,“府里给黛玉准备的衣服,不会也是大红色吧?”
林之孝闻言赶紧说道:“这哪能啊,大太太早就吩咐过了,给林姑娘做的新衣都是颜色素雅的。今天还特意交代厨房,不能给林姑娘上荤食。”
傍晚,贾赦去往贾母处,一路上看见府里挂满了红灯笼,每个路过的下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死如灯灭。
贾赦到贾母处时,看见贾迎春和林黛玉坐在一起,贾迎春也没有穿大红色的衣服。
贾母看见贾赦,对满屋子里的人笑了起来,“瞧瞧,我们的国公大人,千请万请才愿意回来。我这老太太当的,想见儿子一面都难。”
屋里贾珍他们也在,说是摆了一桌,其实是好几桌。
贾珍看见贾赦非常激动,大步走到贾赦面前,声音特别洪亮道着喜。
“赦叔,恭喜啊,圣上要封您为国公,宁荣一府都跟着沾光呢。我最近走在外面,好多人都来给我道喜,还有很多人慕名上府送礼。”
“不过我记着赦叔的叮嘱,不该收的东西没收。”
“赦叔,你献上去的乘法口诀太厉害了,是跟哪位高人学的啊,高人现在还在吗?”
贾赦万万没有想到,开口询问他教授乘法口诀的人不是司徒轩,也不是司徒若,而是贾珍。
贾赦面无表情看了贾珍一眼,“就你话多,什么你都想知道,那你想不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死。”
贾珍闻言非常尴尬笑了起来,“赦叔,我就是单纯好奇,您别生气啊,我不问就是了。”
有人拿重礼上门找到他,要他帮忙打听教贾赦乘法口诀的高人是谁,承诺打听到高人姓名就给十万两。
可惜啊,这笔意外之财他是赚不到了。
贾赦虽与贾母撕破脸,但在人前还是给贾母留着脸面。
贾母和贾赦不约而同形成了一种默契,在人前装成没事人一样,人后谁也不爱搭理谁。
贾母见贾珍无功而返,又见贾赦丝毫不给贾珍面子,便知道无法直接问出高人的事。
自从世家得知贾赦因为乘法口诀而被封国公,加上圣上那句如果谁拿出跟乘法口诀一样重要的东西,也会封国公。
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想尽一切办法打听高人是谁。
若不是司徒轩的暗卫给力,贾赦能被那些偷潜入府的人烦死。
这顿饭贾赦吃得很不是滋味,因为身边鸳鸯一直在给他殷勤布菜,看他的眼神还怪怪的。
贾赦刚放下筷子,贾母便看向他说道:“你身边也没有个贴心侍候的人,你以前不是挺满意鸳鸯的吗,我把她给你。”
贾母话音落下,桌上的人都不再说话了。
贾母说把鸳鸯给贾赦,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贾赦自己喜欢男人,早就把原身那些妾室遣散了,就算找不到共度余生的人,他也不可能去糟蹋女子。
贾赦声音很轻,“母亲这是欲把鸳鸯给我做妾,你问过鸳鸯的意思吗?”
贾母还没有说话,一旁鸳鸯满脸害羞望着贾赦,羞答答给贾赦福身行礼,“大老爷,奴婢是愿意的。”
贾赦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我自前两年身体便不好,后院姨娘皆都遣散。你花骨朵一般的年纪,何必往我这个火坑里跳。”
鸳鸯被贾赦俊美的外表吸引,现下猛然想起来。贾赦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后院那些姨娘守久了活寡,皆都拿着银子离开。
贾赦说的也对,她还这么年轻,真的要为了贾母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就搭上自己后半生吗。
贾赦容貌俊美好看,可是好看的脸又不能当饭吃,就算成为了国公爷的姨娘,生活可能还没有留在贾母身边风光。
她是贾母身边的大丫环,贾赦贾政都会给她三分颜面,平时贾宝玉还唤她姐姐。
鸳鸯一瞬间想了许多,知道她不能明着拒绝贾赦,因为会让贾母不满。
一旦贾母对她不满,她在府里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鸳鸯还没有想到办法,就听贾赦继续说道:“我的后院不进新人,我看着心烦。”
贾珍望着贾赦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原来贾赦去南风馆什么都不做,不是因为要养生,而是因为不行了。
如果是他身体不行了,每天看着貌美的鸳鸯也会心烦气躁。
贾赦不觉得说自己不行是丢脸的事,他本就不喜欢女人,传出他身体不行的谣言后,以后就不会有女子想往他身上扑。
解决一个鸳鸯只是治标的方法,说自己身体不行是治本。
贾琏和王熙凤觉得没什么,贾赦有儿有女,后院进不进新人都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
邢氏更是松了一口气,甚至开心到想要大笑。
林黛玉她们坐得远,贾赦又故意压低了声音,听不见这边的谈话。
鸳鸯可怜兮兮望着贾母,贾母声音带着一点不满,“你身边侍候的人都是些重手重脚的小子,鸳鸯总胜过他们。”
贾赦算是看明白了,贾母把鸳鸯给他是有目的,故意冷笑了一声。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身边有别人的眼线。吃里爬外的东西,我会忍不住打死的。”
鸳鸯闻言身子抖了一下,贾母要她笼络住贾赦,打听出教导贾赦乘法口诀的高人是谁。
一旦贾赦看出她的意图,可能真的会将她打死。
近两年贾赦看似收敛脾气,手段实则越来越恐怖,只细看那些被贾赦绑去送官的下人,全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鸳鸯被美色所惑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不敢再打贾赦的主意。
贾母欲要生气,又见贾赦冷下了脸,害怕贾赦又不管不顾掀桌发火,只能强压下心里怒气,满脸疲惫说道:“你即将被封国公,自然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贾赦听着贾母阴阳怪气的话,也阴阳怪气回了句。
“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就算是没被封为国公,我也不曾将母亲放在眼里。”
“上慈才能下孝,母亲可否告诉我,你对儿子是否仁慈呢。”
贾母若是有半点仁慈,张氏和贾瑚都不会死。
司徒轩当年登基虽然不满他,却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他堂堂一个皇帝,怎会容不下张家一个出嫁女。全是贾母暗自揣测,怕司徒轩清算后账,有意害死张氏想向司徒轩投诚。
贾赦一句话把贾母堵得死死的,又想起了张飞白,看着贾母继续说道:“老太太可曾还记得张氏,儿子前些日子倒是梦见过她。”
“老太太若是忘了,儿子下次再梦见她时便提醒她一下。好歹也是老太太你的儿媳,怎么能忘记给老太太你请安呢。”
贾母欲把鸳鸯给他做妾,成心给他添堵。
那他就提死不瞑目的张氏,看谁给谁添堵。
贾母被贾赦气得直喘粗气,鸳鸯忙上前给贾母顺气,心里对贾赦更敬而远之了。
贾赦疯了后连贾母都敢嘲讽,甚至是敢威胁。万一发疯迁怒到她身上,她怕是会被折磨死。
贾赦面无表情站了起来,“既然老太太身体不适,那便回房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林黛玉她们不知道贾赦这边发生的事,只见贾赦站起来要走,她们也赶紧站了起来。
贾宝玉小跑过来,两眼泪汪汪望着贾赦,“大伯,您吃好了吗,我可以去您院子里玩吗?”
贾宝玉很久没有见林黛玉和贾迎春,今天吃饭时便跟贾环他们坐了一桌。
贾母也想着指鸳鸯给贾赦做妾的事,不宜让贾宝玉知道。
因为贾宝玉知道了一定会闹,他惯会说女子嫁了人就是死鱼眼珠子,只有未嫁人的女子才是让人爱惜的珍珠。
王氏闻言赶紧起身说道:“宝玉,不得无礼,你大伯身体不适平时需静养。我平日里把你惯坏了,你说话做事没甚规矩,万一吵着你大伯可怎么办。”
一旁贾政见贾宝玉如此黏贾赦,心里很不是滋味,冷着脸呵斥了一句。
“混账玩意,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耍作乐,书都念完了吗?”
一想到贾宝玉的学问还比不上贾琮,贾政心里便极其不甘心。
他身为嫡次子,家里的爵位没他的份,难道自己的儿子还比不过贾赦一个庶子。
本来活泼的贾宝玉听见贾政呵斥声,就像老鼠见了猫,一下子焉了下来。
贾赦没说什么,贾政管教自己的儿子,他没有立场也不想说什么。
贾赦询问贾琮和迎春黛玉吃好没,听见他们吃好后便欲带着他们离开。
贾环自从回到荣国府,从不在人前跟贾赦亲昵,看见贾赦过来接贾琮,便悄悄对贾赦眨眼。
贾赦低头时也回了贾环一个笑脸。
贾环拉着贾兰说道:“我们去送送琮哥儿。”
贾兰非常听贾环的话,他在学堂因为学习用功被人排挤,是贾环站出来跟别人打架,那些人才不敢暗地里给他下绊子。
他身体不好,平时轻轻被人一推就会摔倒,而他爬起来还不知道是谁推他。
每当这个时候,贾环就会挽起袖子破口大骂,把那些明里暗里排挤欺负他的人都揍一遍。
贾兰本就与贾环关系好,现下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哪怕贾环什么都没说,贾兰也知道贾环要去送贾琮其实是想跟着贾赦。
贾兰脸颊红红的,其实不止贾环喜欢贾赦,他也很喜欢。
贾赦改造了学堂,他母亲跟王熙凤关系越来越好,生活变得越来越富裕,他心里非常感激贾赦。
探春看着贾环拉着贾兰的手往外跑,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林黛玉和贾迎春一起入宫读书,贾迎春还被封万华县主。
明明她们以前都是一样处境的庶女,现下突然就拉开距离,这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贾探春有时候会在心里想,如果当初陪着林黛玉入宫读书的人是她,那现在被封为县主的人会不会也是她?
林黛玉和贾迎春都知道贾赦喜欢贾环,因为贾环是二房的孩子,她们回来府里也没有对谁说过。
贾赦一到东大院,笑着弯腰把贾环抱了起来,还掂了拈贾环的体重,声音温柔问道:“环儿最近有没有听话好好吃饭,怎么还是这么轻。”
“我让学堂厨房给你做的蔬菜果盘一定要吃,吃完了以后,天暗就能看见东西了。”
贾环就没有不爱吃的食物,哪怕是生的蔬菜,非常乖巧点头。
“我有乖乖吃的,蔬菜里面放了蜂蜜,很甜很好吃。”
贾赦用一只手抱贾环,另一只手把贾兰给抱了起来,同样声音温柔问道:“兰哥呢,学堂里的饭菜吃得惯吗,若是不喜欢就告诉林管家,让他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贾兰和贾环在温泉庄子时,早就被贾赦这样抱惯了。
贾兰轻轻点头,“习惯的,大爷爷。我听说您身体不好,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贾环也急了,让贾赦把他放下来。
贾赦没听他们的话,抱着他们去了书房,然后才把他们放下。
贾琮每天都会被贾赦抱一会,看见贾赦抱贾环贾兰根本不吃醋,到了书房后轻车熟路去拿各种玩具跟贾环贾兰玩。
贾赦揉了揉贾环的脑袋,看出他想去玩那些益智玩具,“去吧,这些东西都是我画图叫人做的,你们看喜不喜欢。”
“这些东西都有你们的份,回府太忙了,忘记让人给你们送去了。”
他吩咐下人做出来的玩具,一般都是多份的。
贾琮有的贾环贾宝玉贾兰都有,黛玉有的迎春也会有。
贾环和贾兰贾琮很快玩到一起,贾赦带着林黛玉和贾迎春到了屏风里面,问她们:“你们想学乘法口诀和表格记账吗?”
林黛玉闻言双眼一亮,“大舅舅,我们能学吗?”
林黛玉和贾迎春都对乘法口诀很感兴趣,这可是让贾赦被封国公的东西,谁能不好奇。
贾赦见她们想学,招呼着她们过去。
“你们想学就能学,女子与男子是一样的,大家都是人,没什么区别。”
“女子也能靠自身本事立世,也能撑起一片天。”
贾赦主要是想开导贾迎春,他真的很怕贾迎春哪天受不了外面的流言蜚语,然后自我了结。
古代被谣言逼死的无辜女子,从来都不是小数目。
贾赦拿自身给贾迎春举例,“迎春觉得为父是以前好,还是现在更好?”
贾迎春完全没有犹豫,脱口而出,“现在的父亲更好。”
贾赦满意地笑了,“以前的我要考虑很多事情,不能不孝,不能不忠,世俗流言像石牢一样把我困住。让我看不见湛蓝的天空,闻不到清新的空气,也感受不到花香,更无法听见溪流欢快的声音。”
“那样的我活着,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可当我想通了后,打破了名为世俗的牢笼。别人都只当我是疯了,可只有我自己才明白。”
“我能看见外面湛蓝的天空,能痛快地呼吸,听见小鸟清鸣,更能感受到花香,也能感受到活着的乐趣。”
“迎春,为父真的很担心你,怕你有一天会承受不住而选择逃避。”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了。只要你没道德,别人便不能用道德绑架你。”
“不要觉得为父说的是歪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活得痛快一些又有什么错呢。”
可惜了,这个道理原身不知道,所以才会痛苦大半生,选择逃避不愿意回来。
贾迎春和林黛玉都在深思,特别是林黛玉。她对贾赦本就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心里把贾赦刚才说的话,默念了好几遍。
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这话乍一听有点大逆不道,但细细品味便只觉痛快,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清醒感。
贾迎春心里不由拿以前的贾赦跟现在的贾赦相比,以前的父亲被道德绑架了,所以才会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现在的父亲不愿意再被道德绑架,所以他活得越来越舒心,不仅人越来越年轻,脸上笑容也越来越多。
贾迎春有些明白了,人这一生不是活给别人看的,而是活给自己看的。
虽然她还做不到像贾赦这样不被道德绑架,但这颗种子已经落在她心里,只等在合适的机会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
贾赦没有指望自己一番话就能让贾迎春变成跟他一样,他经历过现代文化冲击,骨子里就是利已主义。
他这样的性格若是放在古早电视剧里,那可是妥妥的反派角色。
只要贾迎春和林黛玉把他的话听进去分,他便心满意足了。
贾赦又教给林黛玉和贾迎春一句话。
“宁可他人受委屈,也绝不让自己受委屈。”
林黛玉和贾迎春对视一眼后笑了,贾赦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用行动在证明。
哪怕让他受委屈的人是贾母,他也会反击回去。
林黛玉和贾迎春把这句话记下了,她们年纪还小,经历的事情并不多,还没有形成固定的人生观。
贾赦教导她们的这些‘知识’,将会影响她们一生。
贾赦知道林黛玉和贾迎春闲时喜欢看话本,心里又想了一个主意。
日落后,贾赦见林黛玉和贾迎春都把乘法口诀学明白了,叫来外面丫环把她们送回去,又对身边墨田吩咐道:“你去找几个写话本的先生,要他们按照我给的大纲写话本。”
他要写一些女子自强不息不畏市井谣言努力痛快生活的故事,不仅要让林黛玉和贾迎春看,也要刊印出去让更多的人看见。
好让世人知道,女子也是能当家做主的,女子没了男人一样可以精彩地活。
贾赦教导林黛玉和贾迎春的话,全被暗卫一字不差写下送进了皇宫。
司徒轩看完后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没有道德便不会被道德绑架,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那么多歪理。”
“偏偏这歪理吧,还挠得朕心里痒痒。”
“这话越品越不像是歪理,倒像是哪位大家说的名言。”
难不成书上所说的大智若愚,就是指贾赦这样的。
白天吃晚饭的时候,贾赦为了拒绝贾史氏给他纳妾,还说了自己身体不行。
这种丢脸的事,怕是只有贾赦才能面不改色做出来。
司徒轩笑完后,眼眸里又泛起了冷。贾史氏当真是越活越糊涂,居然敢把丫环指给贾赦当妾。
司徒轩对王福吩咐道:“你给皇后那边透个消息,就说朕体谅贾史氏身体不适,免了她的进宫请安。”
王福知晓贾史氏是被司徒轩厌恶了,年后进宫请安,可不是单纯的进宫请安,这可是一种殊荣。
得亏了贾史氏年纪大,不用出门社交应酬,不然光是被免了进宫请安,就能让她在各大场合被取笑嘲讽。
司徒轩批完奏折去荣国府看贾赦,刚在贾赦屋里坐了一小会儿,便听见王福提醒他时间到了。
司徒轩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他刚刚才坐下,为何时间流逝那么快。
他是个皇帝啊,又不是陀螺,为什么一天到晚忙转个不停。
王福也提心吊胆的,他当然看出司徒轩有点那啥不满。可他当奴才的,没有办法啊。
万一司徒轩错过早朝时间,事后他一定挨罚。
司徒轩再确认贾赦身体好全,又轻捏着贾赦的嘴看了看喉咙。万分不舍摸了一下贾赦散落在枕边的发丝,叹着气起身离开。
司徒轩离开后,贾赦迷糊翻身将被子压在脚下,睡得更香了。
司徒轩回到皇宫后便开始揉着涨痛的太阳穴,越发觉得这个皇帝当得很累。
回府还没有到十天,一直喝着人参养荣丸的那只小白鼠,在一天下午突然抽搐呕血,挣扎了十几分钟咽气了。
贾赦知道人参养荣丸有问题,心里早有准备,没有被死状凄惨的小白鼠吓到。
碰巧见到这一幕的林黛玉和贾迎春,吓到花容失色脸色苍白。
特别是林黛玉,一想到这人参养荣丸是给她吃的,看着小白鼠的死状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红绿也非常震惊,然后便是后怕。
这后宅手段比她经历过的暗杀训练都要恐怖,暗杀训练时好歹知道是谁要杀自己,而在这后宅,连害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贾赦将死去的小白鼠交给林之孝,吩咐道:“你去库房拿一些礼物,将这个笼子一同提去李太医府邸,请他帮忙看看这只小白鼠的死因。”
李太医之前为他治过伤,又是司徒若信任的人。
贾赦信不过荣国府的府医,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李太医。
林之孝见贾赦每天化开人参丸喂养小白鼠,贾赦在做什么他心里有数。低头把笼子提了出去,再用红木箱子把笼子装起来,跟其余礼物一起抬到李太医府邸。
李太医瞧见笼子里的小白鼠,心里咯噔一下。
他检查过贾赦给他的人参养荣丸,当时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一度认为是贾赦疑心病重。
他让贾赦化开人参养荣丸喂养小白鼠,只是想安贾赦的心,哪想到小白鼠真的死了。
如果这只小白鼠真是死于人参养荣丸,那他之前的判断就是错的。如果贾赦听信了他的话,以为人参养荣丸没有问题吃了,那他就是间接害死贾赦的人。
到那时司徒轩肯定会暴怒,九族都得好好谢谢他!
李太医额头冷汗直冒,见林之孝满脸好奇正盯着他瞧,故作镇定说道:“你先回去给你家主子带话,我最迟明天去看他。”
林之孝赶紧行礼退了出去。
李太医神情无比凝重开始查看小白鼠的死因。
“口腔有血不是正常死亡,四肢略显浮肿。银针测试无毒,初步诊断是内出血导致死亡。”
李太医在府里忙碌,贾赦那边也不清静。
他好不容易劝着林黛玉平静了情绪,刚让墨田把她们送回去,贾政那边又派丫环来说,要他过几天参加贾政的生辰宴。
贾赦问了墨田才知道,过几天是贾政的生辰,而且还准备大办。
贾赦心里烦到不行,司徒轩封他为国公,这段时间他一直闭门谢客,那些想要打听消息的人找不到门路。
如今贾政却要大办生辰,可想而知会收多少贺礼。
司徒轩本就对他不满,贾政再借着生辰敛财,会不会让司徒轩误会是他的意思。
贾政生辰收的贺礼归贾政夫妻所有,但收下贺礼后续的黑锅却要他来背。
他一分钱没有得到,责任却全是他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贾赦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让墨田去叫贾政过来。
贾政不情不愿过来,坐在书房里一句话不说。
贾赦皱了皱眉说道:“你的生辰宴不能大办,最多家里人一起吃顿饭。”
贾政闻言不满意了,臭着一张脸,“这是母亲的意思,大哥若是不满,自己去找母亲说吧。”
“我知大哥一向看不起我这个弟弟,倒也不必处处针对我。我过生辰请客吃饭,到底碍着你哪里了。”
贾赦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原身也没有看不起贾政,甚至还很羡慕贾政。
至于他,他就更没有看不起贾政了,因为平时他都是直接无视贾政的。
贾政只看见荣国府表面上的风光,看不见藏在暗处要人性命的刀剑。
贾赦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烦躁给贾政解释。
“我如今被封为国公,行事更应该谨慎。你大办生辰收了别人重礼,这让皇上怎么看我。”
“我把话放在这里,生辰你可以大办,但礼不能收。”
“倘若让我发现你收了别人的钱财,你们二房就给我滚出荣国府。”
贾政脸都气紫了,心里想说的话又不敢直接说出来。一是怕贾赦发疯打他,二是贾赦被封国公,而他只是一个五品小官。
贾政最后一甩衣袖,怒气腾腾回了荣禧堂,冷着脸将贾赦的话转告给王氏。
王氏听完紧紧皱眉,“大哥未免太霸道了,哪有人过生辰不收礼的。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大哥就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重礼算什么,她目前为止已经收了十多万两的银票。
贾政生辰一定要大办,这可是难得的敛财机会。
王氏从贾赦发疯后就看清了一点,荣国府的繁华与她无关。她只是荣国府里的一个过客,只有握在手里的钱,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贾政被王氏怂恿,正准备去向贾母诉说委屈,府里突然来了小太监传皇后口谕。
王氏闻言笑了起来,“一定是皇后娘娘特意恩典我们进宫谢恩,若是能见元春一面就好了。”
贾赦不管在家里怎么疯,都越不过贾母去。
只要贾母坚持要大办,贾赦发疯也改变不了什么。
贾政喜气洋洋往贾母那边走,心里想着王氏跟他说的话。
若是元春能借着贾赦封国公的这股东风成为皇上嫔妃,那他们二房就不用看贾赦脸色了。
贾赦是国公又怎么样,他到时也是半个皇亲国戚。
贾政和王氏到贾母院子里,前来传口谕的太监已经离开,院子里来往的丫环婆子脸色皆都不对。
王氏赶紧收了笑脸,叫小丫环叫来鸳鸯询问原因。
鸳鸯满脸愁苦,将声音压到很低。
“刚才皇后娘娘派人来传口谕,说体恤老太太年迈辛苦,特地恩准年后不用进宫谢恩。小太监临走前还说,老太太若是闲不住便多看看书,不要整天操心这操心那的。”
“奴婢冷眼瞧着,皇后娘娘派来传旨的公公,好像对老太太很是不满。”
王氏给了鸳鸯一个荷包,鸳鸯捏了一下荷包,只觉薄薄一层怕是装了银票,动作熟练将荷包收了起来。
鸳鸯说的话贾政也听见了,想起了贾赦之前对他说的话,一脸慌乱拉住了王氏衣袖。
“你说皇后娘娘对我们不满,是不是因为我们传出要大办生辰?”
王氏也犹豫了,实在是他们府里没有什么大事,唯一一件会惹皇后娘娘不高兴的事,恐怕就是贾政生辰欲要大办的事。
贾母没有让人叫贾政和王氏进去,不能进宫请安就算了,她脸皮厚点还能用娘娘体恤她年迈做借口。可是那传旨的太监话里话外嘲讽她,当时满屋里的丫环婆子都听见了。
贾母只觉丢了大脸,生气后就是满满的后怕,听见贾政和王氏在外面,直接吩咐鸳鸯让他们回去。
“政儿生辰宴就跟往年一样,一家人吃顿饭就行了。”
贾母也跟贾政是一样的想法,觉得皇后娘娘对她不满,是因为他们想要借着贾政生辰敛财。
贾政和王氏回去后各怀心思,贾政心里又忐忑又气,王氏则是在谋划收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