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齐刷刷的摆满了金元宝,上面还有价值万两的银票,给沈家三人看傻了。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还没开始到谈聘礼嫁妆的流程呢。”沈夫人忙合上盖子。
“这不是聘礼嫁妆,不过是个见面礼。难得我们小五遇到个真心喜欢的人,我们送点薄礼,也是应该的。”卢月如说。
好一个薄礼!沈夫人有点晕眩。
沈柯:“伯母,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
“你若是想和小五在一起,就把这个收下。”卢月如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我比谁都知道小五是个混球。”
柳述小声:“还是不是亲娘了?”
“平日里我们也没什么时间管束过他,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快乐地活着,他肆意放纵惯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会吃苦,会自己开门做生意,会穿着平日里看都不看一眼的缝补衣裳,会帮邻居上街吆喝,照顾身边的人,会收敛起乖张的脾气,跟一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卢月如郑重地将箱子再次推到他面前,“我是给他生命的人,而你,是让他新生的人。所以这点东西也算是我的谢礼,谢谢你让他变得这么好,也谢谢你,愿意跟他成亲......”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竟然慢慢红了起来,柳述猜到她是想到了关于自己的那个凶卦,只要自己没有安然度过十八岁,她就永远不可能放下心,因此对沈柯除了喜爱之情,更多的还是感激与抱歉。
“你就收下吧,这点东西,对我们家来说不算什么。”柳述劝说道。
沈柯想了想,便道了个谢,大方收下了。
沈家原定是今日就要返回京城的,但没想到退婚不成,反倒成了好事,难得凑在一起,索性就多留一日,与柳家商定婚事该如何操办。
“聘礼我们都准备好了。”卢月如笑道,“小五一早就跟我说要娶阿柯,叫我回来准备好,没想到还真排上了用场。”
“这......聘礼?”沈岩清微讶,颇有些为难,“就算是聘礼,也该是我们家来出啊。”
“对对对,我们准备的是嫁妆。”柳老爷马上打圆场,暗中给卢月如使了个眼色。
卢月如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其中关窍。差点忘了沈家在京中是门阀世家,倘若要把儿子嫁给一个商人的庶子,难免会被人耻笑。人家能不计较柳述的身份,允许结亲已经是幸事了,这点表面功夫还是得配合的,至于私下里......她得意地瞧了柳述一眼,心道果然是我的好儿砸!
说完三书六礼,又接着讨论媒人和宾客的事。
“说到媒人,我倒有个提议......”沈柯刚起了个话头,就被进来传话的下人打断了。
“老爷,夫人,外面有人找,说是少爷派来的。”
柳老爷和卢月如疑惑地看向柳述,柳述闻声抬起头来,更是纳闷:“我本人都在这里,派什么人来找爹娘啊?”
“那人说是受少爷所托,给二老带个东西回来。”
柳述回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间看向沈柯,惊醒道:“我把一枚琥珀吊坠给过那位将军大哥,托他来金陵找我娘拿点钱,给我未来娘子买好衣裳!”
沈柯一顿,目光幽幽:“谁是娘子?”
“自然是你了,难不成还能是我吗?”柳述真诚发问。
沈柯在沈岩清耳边低语几句,沈岩清神色微变,连忙起身带着夫人出门去迎接。
柳老爷正纳闷呢,就听柳述说:“好像是燕将军和赵大人来了。”
单说一个赵大人,可能柳老爷就要问是哪个赵大人了,可一旦同时提到燕将军,那就立马知道是指哪个赵大人了,他慌慌张张地出门:“你不会是在骗我吧?燕将军和赵大人能到咱们府上来?还是来帮你送信物的?!”
一行人走出大门,便看见一个面善的男人,站在一辆马车前,迎上前来,问道:“谁是柳夫人?”
“我是。”卢月如站了出来。
那男人将琥珀吊坠交给他,转达道:“你儿子有难,速拿银两去救人。”
卢月如:“??”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纷纷看向柳述,柳述奇道:“你是谁?燕将军呢?赵大人呢?”
这时,马车上的帘子被掀开,露出燕明庭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扭头转过来,笑道:“哟,你们两个人已经回来了?”
“大哥大哥,好久不见!”柳述一点不见外,三两步走到马车旁边,笑眯眯地问道,“你们怎么才到?”
“路上多玩了一阵子。”
“难得又见面了,这次你能教我功夫了吗?”柳述期待地搓手手。
柳老爷吓了一跳,赶紧拉着他行礼:“草、草民见过燕将军。”
“不用多礼,我们就是来帮忙送个东西罢了。”燕明庭笑道。
柳述又问:“赵大人呢?”
燕明庭身子往旁边侧开一点,柳述这才看见赵夜阑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颇为遗憾:“好可惜,我本来还想请二位去金陵逛逛呢,金陵好吃好喝好玩的地方特别多。马上就要吃饭了,不知可否赏个光,一起尝尝咱们金陵的美食?”
这时,熟睡中的人忽然张开眼睛:“既然柳少爷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我们就尝尝吧。”
燕明庭:“......”
柳老爷这辈子都没想到,他这地方能同时容下三位大爷,笑得像个弥勒佛,赶紧拥护着他们进门,又召集下人们快去准备午宴。
落座后,其他几个儿子得到消息,也匆匆赶来,一边心惊胆战地行礼,一边又偷偷打量这两位大人物,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规矩得不得了。
“赵大人,燕将军,近来可好?”沈岩清询问道。
“挺好的,朝中一切可还顺利?”赵夜阑又问。
沈岩清点点头,笑了笑:“就是皇上近日总念叨你,想让你快些回去呢。”
“不急,让他急。”赵夜阑说着,侧目看向沈柯,轻笑道,“你们一家人来了柳家,岂不是知道小五就是和你定亲的人了?”
“正是。”沈柯瞧着他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微讶,“难道赵大人早就知道了?”
赵夜阑颔首,毫不掩饰他的恶趣味:“嗯,挺好奇你们会如何发展的。”
沈柯:“......”
“所以你们两家人现在坐在一块,是在商量退婚呢,还是定亲呢?”赵夜阑问。
“自然是定亲了。”沈柯浅笑道,“既然与赵大人如此有缘,不知赵大人可否愿意做我俩的媒人?”
所有人一愣,沈岩清暗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其他人神色各异,只有柳述没心没肺地附和:“对啊,相逢即是缘,赵大人和燕将军又这么恩爱,让我们也沾沾福气呗。”
四个哥哥互相瞅了一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胆子,一个小妾所生的商人之子,居然也敢叫摄政王给他们当媒人。
赵夜阑扯了扯嘴角:“我这人不做对自己无益的事,给你们当媒人,我能得到什么?”
“得到我们的喜爱与尊敬。”柳述一脸真诚。
赵夜阑:“......”
燕明庭:“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赵夜阑扫了他一眼,才转头跟能正常交流的沈柯谈话:“你们沈家举办婚事,何愁找不到媒人?”
“可是没有人比赵大人你更适合了。”沈柯直言道。
赵夜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因为我也曾与男人通婚?”
“因为你们幸福。”沈柯真诚道。
赵夜阑顿了顿,突然转回头,环顾一圈,目光落在柳家人身上,尤其是那几个一脸轻蔑看好戏的年轻人身上。片刻后,他看向柳述,对方眼神赤诚,期待地看着自己,似乎并不知道沈柯还隐藏了其他更重要的原因,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眼神,才让沈柯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这个请求吧。
“我有条件。”赵夜阑道。
“大人请说。”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成家后自不能忘了立业,三年后的科举考试里,我要你连中三元,你可敢答应?”
大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就是沈岩清都面露难色。
柳述小声问燕明庭:“大哥,这连中三元难不难?”
“特别难,这三元指的是解元、会元、状元。”燕明庭跟他嘀咕,“我朝三百年多年间,仅一位状元是连中三元的,就是沈柯他爹沈岩清,也只中了两元,已经是难得的奇才了。这乡试、会试、殿试的题目与主考官各不相同,不只是要真才实学,还有运气使然,对身体和心理方面都是一种考验,各因素都得做到最好,才有可能中三元。”
这就有点吓人了,虽然他相信阿柯很聪明,但要做到这种程度,应该还是很困难的,他转头就悄悄跟沈柯说:“咱不要他做媒人了,重新找一个吧。”
沈柯在桌下握住他的手,对方将手掌翻过来,与他掌心相贴,十指相扣,温度互相传递,似乎能给予他无穷的力量。
“我答应。”沈柯掷地有声地回道。
赵夜阑轻微挑了一下眉毛,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提醒道:“我需要的不只是口头承诺,倘若你做不到,我便公示全天下人,你与他的婚事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
“好,一言为定。”沈柯说道。
饭菜上桌后,其他人僵坐着不敢动,还沉浸在刚刚的冲击当中,沈岩清和夫人惊讶于沈柯居然敢答应此等条件,柳家几兄弟却为赵大人答应他的要求而感到不可思议,随后一阵后怕——
这小五现在是又有沈家做靠山,又有摄政王和大将军做媒人,以后谁还敢欺负他啊?!
饭菜准备好了,下人们鱼贯而出,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食,柳老爷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这些食物,几位京城来的贵客都吃得津津有味。
“阿柯,你尝尝这个鱼,肉质鲜嫩,还没有腥味,是用的特制秘方腌制的,别的地方都吃不到。”柳述给沈柯夹了块鱼。
闻言,燕明庭也夹了一块给赵夜阑:“你尝尝。”
“阿柯,试试这个盐水鸭,保管你吃了还想吃。”柳述又往他碗里夹鸭肉。
见状,燕明庭也夹了一块鸭腿:“试试。”
柳述扫了他一眼,继续夹菜:“阿柯,来,吃这个。”
燕明庭也夹起放进赵夜阑的碗里,赵夜阑夹起那块肥肠,扔进他的碗里:“我不吃。”
“那我吃。”燕明庭飞快吃进嘴里。
饭后,柳述为尽地主之谊,带着他们一起去游览金陵的景色。这一行人的相貌与气质都很是引人注目,有人认出了柳述,却不认识其他人,便热心地跟他打探是谁。
柳述只道是自己的朋友们,免得多生事端。
经过一家大赌坊时,赵夜阑突然停住了脚步。
燕明庭:“......”
“不知你们这里的玩法,和京城的是否一样。”赵夜阑淡定地说。
这家赌坊是城中最大的铺子,内部装设都令人耳目一新,柳述问道:“那进去瞧瞧?”
“走吧。”
沈岩清对此并不感兴趣,找了个理由,带着夫人先行回去了。
四人进入赌坊后,赵夜阑四处看了一眼,便在其中一桌坐下,玩了一阵子,意兴阑珊地将面前这一堆赢得赌注收起来,跟燕明庭说:“不太对劲,庄家像是故意输给我的。”
说着,他扭头看向柳述,柳述问道:“玩好了?”
赵夜阑注意到庄家跟柳述点头哈腰后,问道:“这是你们家的?”
“嗯。”
“难怪你不玩,换一家。”
“走!我带你去另一家,那家会让咱们输!”柳述立马响应。
“好。”
沈柯和燕明庭望着这两个一心求输的人,对视一眼,无奈地跟上去。
在别的赌坊将兜里的闲钱输光后,柳述和赵夜阑才意犹未尽地出来,发觉已经快傍晚了,他带着三人去画舫上游湖,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里传来好听的歌声,由远及近,又渐渐离他们远去。
他们不曾拦下船,也没有邀请对方过来唱唱曲,就是这么不经意的耳闻,更是回味无穷。
“来,喝酒。”柳述给他们倒酒,结果只有燕明庭爱喝,于是两人对饮起来,那二人去了船头吹晚风。
夜色渐浓,柳述原想邀请他们一起去柳家借宿,可他们却拒绝了,说是要住客栈,于是他便和沈柯一起送他们去客栈。
路上看到有做糖人的,燕明庭便走到了摊子前,发现身边还有人跟来,一瞧才是沈柯,他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是跟着将军,是我要买这个。”
两人杵在摊子前等待,柳述见赵夜阑没有凑上去,便立在他旁边,望着沈柯的背影,小声询问:“赵大人,我想问问,你们京城的人是不是对媒人有什么执念?”
赵夜阑轻笑出声,侧目打量了他几眼:“你到底有没有心眼子?”
“你到底是在骂我,还是在骂我呢?”柳述撇撇嘴,又问道,“你为什么要他连中三元?你既然不想答应,为何不直接拒绝他呢?”
“看看他的决心有多少罢了。”赵夜阑道,“你以为他找我做媒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为了你。”
柳述微愣。
“你生活在金陵,自由散漫,不曾了解京城的门第之见。世家贵族繁多,多是互相结姻亲,巩固家族势力。我不知道沈家为何会选择与你们家定亲,但倘若你真随他去京城,指定是要被人诟病的。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世家贵公子,却与一个商人的庶子成亲,所要面临的舆论不是你能想象的。”赵夜阑缓缓道。
其实不用去京城,就是在金陵,柳述也没少受贬低之词,记得刚上学堂,那些有权有势的孩子就骂他是贱种,但他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我不在乎。”柳述说。
“可沈柯在乎,所以他才请我做媒人,给你们的婚事正名。”赵夜阑顿了顿,继续说道,“他背后有沈家,就算有非议,别人也不会对他如何。可你无权无势,甚至不是京城人士,欺负你跟碾死蚂蚁一样容易,他这是在找我为你撑腰罢了。由我做这个媒人,别人就算想评头论足,也得先掂量掂量。”
这些弯弯绕绕是他没想到的,等一细想,才觉出沈柯对他的用心之深。
“他答应我连中三元,也不只是为了媒人一事,毕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也不是你们的爹,不可能保你们一辈子。倘若想要你一世无忧,他就必须得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来为你遮风挡雨。”赵夜阑抬眼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人,笑了一下,快速说道,“你也可以期待一下,他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在聊什么呢?”燕明庭拿着两个糖人走过来,递给他一个。
赵夜阑刚接过来,柳述就已经大步流星地朝摊子前的人走去了,他咬了一口糖人,回道:“没什么,你是不是没付钱?”
“沈柯说他来。”燕明庭与他并肩站着,张嘴就是一大口。
“嗯。”赵夜阑又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这是我们应得的。”
沈柯正在掏银子,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回过头,温声道:“怎么了?”
柳述在他后背蹭了蹭,然后转到他面前,情难自禁地仰起头吻了下他的唇:“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特别爱你?”
“我已经知道了,早就知道了。”沈柯笑着摸了下他的脸颊,低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店家快要被吓傻了。”
柳述才懒得管店家的反应,笑吟吟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们今晚不回家了吧。”
“去哪里?”
“客栈。”柳述暗示道。
沈柯垂眸,盯着他开始泛红的脖子,浅笑道:“不怕你爹娘发现夜不归宿吗?”
“他们习惯了。”
“那我爹娘呢。”
“......”为了留下个好印象,柳述还是决定忍一忍,哭丧着脸说,“那还是回家吧。”
“嗯,记得给我留个门。”沈柯云淡风轻地叮嘱道。
柳述:“!!!”
嘿嘿嘿嘿嘿......
店家手里的糖人啪嗒一声掉地上了。
回到柳府,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后,就各自回了房。
柳述把下人都屏退了,美滋滋地给沈柯留了个门,坐在桌边焦急地等待,一会晃晃腿,一会傻笑。目光落在花瓶上,赶紧去摆弄位子,摆弄半天发现还是原来的位子更好。
转头又去摸摸衣柜上有没有灰,四处查看屋子是否整洁雅观,最后来到床铺面前,总觉得被褥没叠好,伸手去抚平褶皱,结果弄出了更大的折痕。
重新整理,越理越乱,正当他与被褥博弈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他迫不及待地喊道:“快进快进。”
“这么热情?”
柳述笑容一僵,看着款款走进的卢月如,下意识往门外瞟了一眼,才问道:“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睡不着,来找你谈谈。”卢月如坐下,疑惑地看着他凌乱的床铺,“你这是准备睡了?”
“额......嗯,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谈吧。”柳述立即说道。
“不行,明日你的心又吊到别人身上去了,我必须得今晚就跟你谈。”卢月如强硬道。
“那好吧,你想谈什么?”柳述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打算尽快解决这个话题。
“到时你和沈柯成亲后,是住在京城还是金陵?”
“我都行,只是如果他以要科考的话,肯定重心是往京城那边了吧?”柳述猜测道。
“你从没有在京城生活过,能过得惯?”
“怎么过不惯,你又不是没瞧过我前阵子过的什么日子。”
“京城可是天子脚下,不能犯事,你觉得你能管好自己的言行?”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怕我闯祸,又没靠山嘛。”柳述想到今晚赵夜阑跟他说过的话,笑了笑,“放心吧,我怎么没有靠山?阿柯就是我最大的靠山啊!而且为了他,我也会约束自己,谨言慎行,不出去闯祸的。”
卢月如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叹口气:“你是真的长大了,我怎么还有点不习惯呢。哎,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不如今晚咱们母子就来个彻夜长谈吧。”
“不要啊!”柳述委婉地劝说道,“熬夜对身体不好,皮肤也会失去弹性,你这美丽的面孔可就毁了呀!”
“可是......”
“娘,没别的事您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儿咱们再继续聊。”柳述推着她出门。
“行吧,那你早点休息。”
“好咧!”
柳述送走亲娘后,又去整理床铺,夜色越来越浓,四周一片静寂,他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困意袭来,一不小心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给他脱鞋,将他抱起来,小心安放在床上。
柳述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嘀咕道:“怎么才来啊?”
“娘去找我说了会话,就耽搁了。”沈柯道。
柳述拉住他的手,将他拽到床上来,习惯性地将脑袋搭在他的胸膛上,问道:“聊什么了?”
“问我们以后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迁府,还是就在沈家住。”
听到这个话题,柳述清醒不少,抬起头眨眨眼:“我娘也问我这事了,你怎么说的?”
“我暂时不打算回京城。”
柳述微讶:“那你想来金陵吗?太好了,我们金陵的宅子随便你挑!”
“也不是。”沈柯笑了笑,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想回村里去,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完。”
“你别说,我也挺想篾匠大哥他们的,还有张默阳兄妹俩和慧伤......也不知道咱们养的鸡怎么样了,有没有在努力下蛋。”
“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当然愿意了,那里可是我们第二个家啊!”柳述说道,“而且我的第二家铺子才开起来呢,也不知道生意怎么样了?”
“回去就知道了。”沈柯莞尔一笑。
“嗯!”柳述重重点了下头,下巴磕到他的胸口,他摸摸下巴,又去揉揉沈柯的胸口,“疼不疼?”
“不疼。”沈柯下意识握住他的手。
柳述抬眼与他对视片刻,开始心猿意马起来,低头与他缠吻,翻滚一遭,被褥更是凌乱了。就在他扯落沈柯腰带的时候,对方按住了他的手,嗓音嘶哑:“今晚不可以。”
“为什么?”柳述不停地去吻他的唇,“你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反正咱们都是要成亲的,迟早的事,怕什么羞啊?我会很温柔滴~”
“不是。”沈柯也快忍耐到极限了,但还是得告诉他,“明日一大早,爹娘就要回京了。”
“这么快?”柳述一愣,立即看着他,“那你呢?你也跟他们一起回京吗?”
“我就不回去了,我和娘商量了,直接回渠州,她也同意了。”
“那我跟你一起回渠州。”
“好。”沈柯将他抱在怀里,低头吻了下眉心,呢喃道,“幸好是你,柳少爷是你,真是太好了。”
天还未亮,沈柯就醒了,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怀里的人,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间,待到天边亮起鱼肚白的时候才起床,正在洗脸的时候,柳述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阿柯,阿柯!”
“怎么了?”
柳述看见他之后,才后怕似的上前抱住他,略带不满地说:“我梦到你丢下我,一个人回京城去了。我一醒来,就发现你不在了。”
“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呢?”沈柯拍拍他的后背,然后帮他擦脸,笑道,“我只是提前回来,免得被爹娘发现去你房里而已。”
柳述又把脸埋进他胸口,安静地抱着他。
“咳!”沈夫人一大早起来,过来找沈柯道别,就看见这副场景,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沈柯抬眼,尴尬地笑了一下,瞧着他娘的神色,顿觉自己做了无用功,偷偷溜回来也没用,现在娘肯定猜到他俩昨晚又搅和到一起了。
“沈夫人。”柳述乖乖站好,回过头打了个招呼,“天色尚早,您怎么不多睡会?”
“不早了,我们等会就得启程了。”沈夫人说道,“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沈柯看了柳述一眼,柳述点点头,他才走出房间,掩上门。
“昨晚我和阿柯聊了一会,有件事也就不瞒你了,我问了他有没有纳妾的打算。”沈夫人开门见山道。
柳述一愣。
“阿柯从小就很温顺,是个听话的孩子,也没辜负我们的期待。不过他现在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们已经无法干预他的人生了。所以我问他以后会不会纳妾诞下个子嗣,他却是很笃定地跟我说,从没有想过一桩婚姻里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沈夫人笑了笑,随后语重心长地问道:“我知道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因此,做为他的娘亲,我也想问问你,往后会有想要子嗣的打算吗?会背弃他另寻新欢吗?这是你最后一次选择机会,日后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他心似我心,此生永不离。”柳述毫不迟疑地回道。
沈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阿柯一定是习得了沈夫人的脾性,柳述这样想。
“那我就放心了,下次再见的时候,恐怕就得改口了。”
“其实......现在也可以改口的。”柳述羞涩一笑,“娘,娘,娘!”
“诶诶诶。”沈夫人连应了几声,哭笑不得,随后从在身上摸了摸,发觉身上的首饰都不太适合送他,随后打开门,抬手就取下了沈柯头上的发簪。
乌发悉数散落下来,沈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却转身就将发簪交给了柳述:“改口礼,这是阿柯的满岁宴上,他外祖父所赠的发簪,现在就送给你了。”
“哇哦!”柳述如获至宝,双手接过,“谢谢娘!”
沈柯:“......?”
到底是谈了些什么,进展如此之快?
此次出门就带了这么一个发簪,再无备用,只好向柳述求助。柳述拉开柜子,大方道:“你随意挑。”
沈柯望着那一堆花里胡哨的发簪,陷入了沉思,最后抬眼盯着他头上戴的一根翡翠发簪,末尾有几节长短不一的分支,形似柳树。
“就这个吧。”
“好。”
两人互相换了个发簪,又替对方束起来,颇有些乐趣,柳述忍不住道:“啊,好想成亲啊!”
“是啊......”
吃早饭的时候,其他几位长辈看着他们头上的发簪,有些牙酸,假装没看见。
柳述偷偷戳了下卢月如,给她比口型:婚事,婚事,婚事!
卢月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婚事已经差不多谈妥了,腊月廿八,是个黄道吉日。”
“我瞧着半个月后就有个黄道吉日,何必要等那么久?”柳述随手掏出本黄历。
众人:“......”
卢月如戳了下他的脑袋:“你以为成亲是说成就成的吗?礼节流程多如麻,两家又距离这么远,能在年底成亲,已经是我们讨论出来最快最合适的日子了。”
“好的,辛苦伯母了,那就定在年底吧。”沈柯说完,递给柳述一个安抚的眼神,柳述这才作罢。
将最后一点章程都定下后,沈岩清夫妇才同他们道别,京中事务繁忙,光是往返路途都得耽搁不少日子,实在无法再停留。
互相叮嘱送别后,一行人目送马车离开。卢月如刚送完亲家,就听儿子在她耳边说:“娘,我和阿柯也得离开了。”
“这么着急?!”
“我不放心铺子,想快些回去盯着。”柳述说。
“什么铺子,还值得你亲自去盯?娘直接去买下来,雇些下人去给你打理。”
“不要,我难得找到点自己想做的事。”柳述拒绝。
“是啊,小五难得想做生意,咱们就看看他到底有几分能耐。”柳老爷笑道,心里其实也有了几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