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妖群中再次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像是年纪不大的机灵小妖喊的。
一连两次,一些比较聪明的妖怪便应当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插在它们起疑虑之前,祭坛靠近中心处陡然传来一阵烧灼的噼啪声,灼灼热浪直逼众妖。
偏偏祭坛两次被不知名的力量伤到,开始发出警示,那些鲜血受到惯性作用流向的中心处,同时也是图腾的核心——
开始发出盈盈的血光,并好像心脏一样发出愤怒的律动。
【砰!】
【砰砰!】
【砰砰砰——!!】
急躁的鼓动深入灵魂深处,勾出极致的疯狂来,几乎所有的妖怪一瞬红了眼,暴突的眼球上血丝蜿蜒攀爬而上。
不管是大妖还是祭坛周围正在抢夺位置的妖,都不再遮遮掩掩藏着后手,而是开始了拼尽全力的厮杀。
刚才还稳中有进,被伞妖形容能打十天半个月的磨蹭局面,瞬间突飞猛进到了白热化后半部分。
刚才捏着嗓子变声的伞妖隐藏在外围的妖群中,看着眼前的场景目瞪口呆。
【我靠……这也太牛了。】
那个指挥它做搅屎棍的神秘大妖,此时正在离祭坛很远的一座房屋的顶部,远远遥望着自己一手造成的混乱局面。
而他背到身后的右手手心,橘色的繁复纹路萤火虫般闪烁着微光。
仔细一看,竟和正在鼓动的血图腾有着微妙的相同之处。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差点被疯狂的妖群波及到的方北冥,此刻紧靠在暗巷的墙上,低声询问着脑海中的微弱声音。
【母亲】受这里的规则影响,不能随时释放自己的本体和能力,但如果说被压制死了倒也没有,只是要强行突破而且受损伤而已。
祂要最大程度地保留自己的力量,以冲击最后的胜利,此时便只是潜伏在方北冥的脑海深处指使他做事。
【是你哥哥搞的鬼吧。】
那丝声音嗤笑一声,很是幸灾乐祸。
【他多半是想加速这个竞争进程,然后减少后面进来的玩家的伤亡,强行突破了副本的限制,动用了自己的本源能量。】
【不过他还算聪明,知道借力打力和挑拨离间,不然现在能量使用过度而死的就是他了……我们也算沾他的光,就等那些NPC厮杀完再说吧。】
“是。”方北冥在阴影处探出一半视线,看向面前的战场,同时温顺地应道。
他本以为自己在很认真地观察战局,直到发现自己的眼睛在不自觉地搜寻着某个身影。
那惊心动魄中仿佛总有着一个清瘦的背影,挥之不去,恼人得紧。
入口被找到的消息最先在玩家中传递开来,杨志文的计划在很大程度上为玩家谋了最大的利,在大部分高级玩家进入其中之后,这个消息才走漏开。
在度过最拥挤的一段时间后,外面的街道已经变得有些寂寥,只有那些动作迟缓的NPC还在镇守着。
那入口已经扩大到了两米多高,能轻松容纳几个成年玩家进出,大咧咧地横贯在街道正中心,将前后空间完全截断。
“我们现在进去,等会你一定要抓紧我知道吗?”
陆行舟正站在入口处,将怀里的小家伙藏进衣服里,只露出两只不停颤动的猫耳朵。
“喵嗷。”
衣服里传来的细细的应答声,其中的孱弱意味让陆行舟眉心微蹙,但又强行舒缓眉心安抚道,“没事,抓紧就好,不会有事的。”
新地图的范围应该会缩小很多,到时候一定要和顾郁汇合才行,不能再拖了。
他轻抿了抿唇,不再多想,纵身跃入其中——
在极致的黑暗中停留了没多久,感觉到光线变化的瞬间,一股煞气十足的攻击迎面袭来!
“叮叮!”
陆行舟眼睛都没睁开,手腕微动间寒光纷乱,那道攻击瞬间被斩成几截,消散在空中。
可能是意识到踢到了硬茬子,后续的攻击没再来,他在剧烈的失重感中稳住身形,眸中已经盈满了淬冰的寒意。
刚才的攻击,如果是没什么防备或者稍微弱一些的玩家,很可能会血溅当场。
而完全没看清人就动手或者看清了依然动手,都明显不是玩家所为。
新地图的战况,比他想象的更加血腥和激烈。
怀里的小猫崽子突然开始乱动,陆行舟蹙眉按住他,“怎么了,别动。”
陆潏湟却没有如他所愿安静下来,而是更加激烈地挣扎,尖利的爪子甚至深深陷入温软的皮肉中,声音凄厉地尖叫,“咪!咪!”
“怎么了?”
面对刚才的袭击都没有丝毫慌乱的人,现在却无措得很,任凭奶猫的爪子挠伤胸前的皮肤。
他们离地面的距离还远,悬空的环境太危险,现在绝不是陆潏湟冒头的时候。
陆行舟用了点力将他按在胸前,打算等落地了再看什么回事。
“喵嗷!咪嗷!”
小家伙的叫声,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猫了。
陆行舟陡然不安起来,甚至于这股预感已经真实到占据所有的心神,在夜间的寒风中感到了几乎燃烧的焦灼。
降到距离地面十多米距离的时候,不仅能看清楚新地图的具体面貌,下面妖怪的喧闹声和交战声也清晰传了上来。
【啊啊啊啊——!!!】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
全都是一些无意义的发泄的吼叫,里面的狂乱意味浓重到陆行舟都忍不住感到讶异,就像是完全没了理智只剩下本能的野兽一般。
野兽……?
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虽然被按住了,但还是孜孜不倦地进行啃咬和撕扯,和下面发狂的NPC简直一模一样。
十米是一个分界点。
等越过那条微妙的线,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和杀气瞬间紧裹住口鼻。
在短短几秒之内,就已经挑动了那根理智的红线,罂粟般诱人疯狂。
“咪!咪嗷!”
小家伙尖叫起来,幼嫩的声带都有些沙哑了,听着凄惨又可怜,陆行舟瞳孔微缩,手指关节被捏得咔一声响。
【吼!吼吼!】
偏有不长眼的怪物赶着上来送死,张开垂着涎水的巨口就要咬他怀里的崽子。
那张艳丽的猫面在夜色中显得诡谲万分,眼睛处闪过一丝猩红的光。
“呼。”
那怪物没被切割成千万段,就被一股奇怪的风吹得一头昏死过去,掉在了地上。
沁凉的风没有无声溜走,反而将缠绕在陆行舟身上的气息一扫而空。
颤动的红线奇异地被安抚下来,陆行舟似有所感地抬眼——
对上了一双闪着橘色微光的、漂亮又璀璨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终于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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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黏腻的腥味中, 一阵清风随心而行,逆流而上。
它拂过满街破败的血肉、残损燃烧的房屋、扭打在一起的身躯……又在消弭之前倏地腾空而起,轻轻吹动垂落在耳边的一缕黑发。
硝烟正中心的一间屋顶上, 一道身影脊背挺拔地站着,像是深渊陷落之际最后一抹坚韧的旗帜, 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顾郁轻抬起手将风压下, 掀起眼睫, 看向不远处空中有些呆愣的人。
他朝陆行舟张开双臂,笑了一声,“怎么了, 过来抱抱。”
顾郁没有等很久,怀里便满满当当地撞进一个人,用几乎要将他肩膀捏碎的力气回抱过来,柔软的头发蹭在颈侧, 有些微的麻痒。
紧贴着耳边的呼吸有些不稳定和急促, 顾郁没有开口说什么, 只伸手按住他的后颈, 然后顺着微突的脊骨一节节往下轻捏,慢慢安抚。
等陆行舟收拾好情绪, 重新抬起脸,用袖子擦眼睛的时候, 顾郁才轻声问, “怎么了, 要不要再抱一会?”
陆行舟的手还按在脸上没有拿开, 另一只手将衣服里安静下来的小家伙提出来, 囫囵塞进顾郁怀里。
“……有点累, 你抱着他。”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看起来可能很努力想冷淡平静一点,但实际上却软得像撒娇。
顾郁将陆潏湟换到另一只手单抱着,手按住陆行舟的后颈将他再次拉了过来,低头亲他泛着微红的眼尾,“两个都抱抱。”
他看了眼怀里的缩成一团的小猫,它已经闭上眼睛,沉沉昏睡下去,放在脸侧的幼嫩爪垫上露出尖尖的一截,上面血迹斑斑,甚至还带着细碎血肉。
“他刚才不知道怎么狂化了,我怀疑是和这个副本的某种隐藏机制有关,我们必须尽快通关,在这里拖得越久,玩家就会变得越像真正的野兽……”
陆行舟的声音压在衣服里,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还掩藏着一丝疲惫。
“我知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解决。”
顾郁手指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一路向下,扯开了他的衣领。
下面玉石般温润的皮肤上,除了横贯着的早已愈合的伤疤,还有很多错落红肿的细小抓痕,血没有流多少就凝固住,看起来有些可怖。
“等出去了要打小家伙的屁股才行,都挠成什么样子了,还痛不痛?”
顾郁垂眸,一缕清凉的风从他指尖凝聚而起,风中蕴含着一丝本源能量,拂过之处伤口愈合如初。
陆行舟动了动唇,还没等说什么,眸光就突然冷凝。
“有脏东西。”
他将顾郁往旁边一推,寒光闪过的瞬间,那只朝着这边飞扑的怪物就被切得七零八碎,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你刚才在这里都做了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将刀面的血随手甩掉,陆行舟看了眼远处那片血红色的中心地带,那里应该就是这个地图的关键点。
刚才释放出本源能量后有点收不住,现在顾郁的眼睛都还闪着妖异的光,顺便也将小崽子收回自己的本体内部,方便后续行动。
他简单将现在的进度告诉陆行舟,顺便交换了一波信息,只是不知道有意无意,没有将外面很可能不是现实世界的消息告诉他。
“……刚才挑拨了一下战局,正打得不可开交,进度已经快了很多,大概还有一日就能将局势稳定下来,到时候也还是第五天,来得及。”
“虽然很多玩家的等级不高,但胜在数量多,在打群战的时候很有利,到时候抢到更多的投票权,优势就在我们这边了。”
陆行舟神情却没有松懈下来,“没有那么简单。”
“没错。”顾郁眯了眯眼,侧身背对着陆行舟打开了游戏面板,上面灰暗下去的一排排副本标签正在发生着肉眼看不见的变化。
“先不说现在隐藏着的方北冥,还有几个被他操纵的S级玩家,再加上混杂在玩家中的怪物等等,变数实在太多,情况随时有可能反转。”
“……但是没关系,我有办法。”他指尖点上那些徽章,低声喃喃了一句。
“你说什么?”陆行舟转过身来,蹙眉看着顾郁,直觉他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硝烟没有一刻停歇,被腥风卷席着吹上了半空,和着浓郁的夜色消失无踪,从高处遥望着远方,会有种自己能随时振翅而飞的激荡心绪。
但他并不是自由的鹰隼,他困于高塔上的囚笼,被太多顾虑的东西牵住了羽翼。
那些东西并不尖锐,温温柔柔地缠绕其上,便让他心甘情愿被束缚。
就像他还是一只章鱼的时候,就愿意为了陆行舟而戴上监视器,和套住脑袋触手的合金锁链。
“我说,”顾郁将游戏面板按熄,转过身来对上陆行舟的视线,“没关系,再艰难,我也会想办法赢的。”
不管是用什么办法。
【公平竞选,公平二字很有猫腻。】
战斗临近后期,【母亲】便将自己的力量多挣脱了一点,毕竟还是自己亲自下场布阵更安心。
“不是那五百个投票人的问题吗,虽然具体规则很可能会在王座候选者出来之后才会颁布,但最基本就是其中我方票数多时,整场竞选会更轻松。”
方北冥已经和手下几个厉害的怪物聚了头,开始规划着这么抢到更多的投票权,而且进展颇为顺利。
“我操纵的那几个S级玩家,再加上我,也能占去两个位置,斐经纶声名在外,很多玩家知道和信任他,再加上一个S级的灵媒……”
只要不露馅,不仅能拿到自己阵营投的票,还能从玩家那里薅到一波,到最后他们再扮演一出大义凛然、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戏码,拿下王座其实没那么难。
方北冥已经换回了之前对外使用的面具,让自己的辨识度更高一点。
他歪了歪头,轻描淡写地吐露出一句几乎惊世骇俗的话——
“之前之所以费尽力气打入玩家内部,就是为了这一刻啊,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您和另一个游戏空间暗中对的【答案】?”
他低低笑了一声,“这种过家家一样形式的投票制度,也亏得这片空间想得出来啊。”
祂嗤笑一声,声音中却带了点肉痛,【事成之后将空间中的玩家和副本分它一半,也不怕一口气撑死,不过是一片初生的高维空间罢了。】
【我可也还留着后手呢,总不能身家都被掏了,等着吧,到时候这些渺小的人类,还有这片贪得无厌的空间,都只能算盘落空,沦为云渊的牺牲品。】
祂特意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空间规则便不会特意留意,方便了他们在背后偷偷搞小动作。
方北冥看向不远处慢慢陷入停滞状态的战局,稍微有点出神,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祂的话。
但祂也并不在意,不过是一枚用得还算顺手的棋子。
“到时候将你哥哥触手都砍断,它就再也不能乱跑了,随便你怎么玩。”
方北冥神经质地笑了一声,像是被自己的想象取悦到了,又倏地抬眼,“快结束了。”
“不,是已经结束了。”
祭坛周围,现在还站着的身影已经很少了,反倒小山似的随便堆叠的尸体随处可见,街道已经被血肉淹没,像是一片真正的炼狱。
而厮杀到最后,就连极凶的恶鬼也寥寥。
烟尘稍微散去一些后,能看见剩下的都是那几个S级玩家,其中白射、斐经纶和其他几个强攻系的基本都在。
陆行舟和顾郁也在其中插了一脚,而且看起来状态是几人中比较好的,毕竟一个赶不上趟,一个是不断推波助澜的幕后推手。
“剩下来的,基本……基本都是玩家?”
白射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平复着剧烈的呼吸和心跳。
几人隔的距离都很远,就算对面都是熟人了,也似乎没有松懈的意思。
——怪物抢夺面具后能完美伪装混在玩家之中,这个信息不算什么秘密了。
之前这个问题虽然是一个大隐患,但其实还没有那么紧迫,或者也是在有意识地规避无休止的怀疑。
直到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这个炸弹才完全被挖出来,放到他们面前,变成不得不直面的难题。
“倒也还剩了一个,只不过似乎过于刻意了一点。”
陆行舟看了眼离他们最远的,仍保留着四肢着地形态的怪物,冷笑一声。
“都是想回家的吧?那就配合一点,将混在里面的怪物找出来,就差那么一步了,别磨磨唧唧的!”
看到了陆行舟的到来,白射也不想硬撑了,干脆就坐在地上暂时休息,抓紧时间保存体力。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余下凛冽的风呼啸而过,却根本吹不散那个萦绕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咯吱……”
林立的身影之后,鞋底踩过滑腻血肉的声音倏地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道冷淡的声音。
“那按照你说的,我们又怎么判断是人是鬼,面对面摘面具吗?”
同样站在后方,距离众人比较远的顾郁眼睫微动,循着声音看去,见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方北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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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开口,将方北冥的提议驳了回去。
他神色不变,语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有怪物隐藏得不是那么好, 就被抓到把柄了呢?”
不太对。
陆行舟站在一处被掀得拱起的石块上, 不动声色地将周围几个人都扫了一遍, 视线转到右前方的顾郁时,突然蹙起了眉。
他看不到顾郁的正脸,却隐约想起刚才见面的时候, 看见的那双异于寻常人类的,闪着橘色微光的眼睛。
陆行舟隐藏在面具下的神色已经变了。
那时候这只大章鱼是这么解释的:“只是为了加快进程,释放了一些自己的本源力量,量有点不好把控, 再等等就好了。”
分明是中了方北冥的圈套, 不得已动用力量导致外溢, 甚至连正常的形态都保持不了了。
那个讨人厌的声音还在怂恿要脱下面具, 陆行舟心情极度郁燥,抬手掰断一根钢筋就向着方北冥甩去。
那尖锐的金属前段撕裂空间, 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力度十足。
被方北冥挥开的时候将他的手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后, “锵”地斜插入地面, 尾端还在兀自嗡鸣。
“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这么不想被别人看见面具下藏了什么吗。”方北冥随手抹去手背上的血, 将矛头对准陆行舟。
“面具离开脸的一瞬间, 它赋予我们的妖怪能力就会消失, 这时候如果有东西偷袭……”
陆行舟点出了这个致命缺陷, 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嘲讽,“请问你的脑、子、在哪?”
站在他旁边的顾郁应景地“噗”了一声,非常配合道,“可能是被那只猪妖吃了吧。”
他看向后面那个小山一样的尸堆里,一只死不瞑目的狰狞猪头,忍不住笑咳了起来。
方北冥沉默片刻,挥了挥手,身后便幽幽站出来一个纤细的身影。
“菇菇?!”白射一时失声道,看着那个少女一动不动地站在方北冥身边,“咔”一下攥紧了手里的刀。
“既然摘面具这个方法不行,那就来点别的。”方北冥下颔微动,示意少女上前一步,站在了所有玩家的中心。
菇菇跃上前,伸手展开了一面澄澈的水镜,原本甜软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恰好我继承的这个妖怪的技能也会通灵,下面就帮你们做一下检测。”
“水镜能照出面具之下的真实面貌,如果是自己原本的脸就没什么问题,刚才已经验证过了很多玩家,基本都能分辨出来。”
“原来如此。”顾郁看着那面流水般不断凝聚成型的水镜,有些恍然地喃喃了一声。
不管这片空间本身的意志如何,设置游戏时也必须讲究力量平衡,怪物能抢夺面具混进玩家之中,相应的玩家中也会有这么一个“照妖”师,以完成制衡。
只可惜,这个用来制衡的“砝码”,已经落到了天平的另一头。
顾郁冷眼看着那块水镜凝聚成型,在最后一股水流即将没入,其中完成最后一下时,他瞬间出了手——
“砰!”
金属剧烈相击的声音在少女身前响起,方北冥伸出利爪,抵住了袭来的锋利刀刃,正想趁机挑拨一下,定睛一看,眼前却不是意料之中的人。
他意识到中计,猛地后撤转向菇菇,就看到顾郁指尖已经触到了水镜,动作狠厉地猛击下去!
“你是不是心虚……”方北冥冷笑一声,正要上前护住剩下的水镜不被打碎,余光看到水镜中的画面,却倏地顿住了。
水镜被翻转向菇菇,里面赫然是一个形容奇怪的妖,和少女的脸没有一丝想像。
“我心虚?”顾郁一击得手后就功成身退,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你倒不如看看镜子是什么东西。”
虽然只有一瞬,但在场的哪个身体素质不是顶尖的,已经精准捕捉到了画面,沉默地看向方北冥和菇菇,退远了一点。
【见面后的第三次交锋,你又败了。】
冰冷的话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在方北冥睁大的右眼中响起,身体被吞噬的疼痛变得鲜明,然而都不敌涌上的那股挫败。
【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懂吗?要不拿不到王座,我活剥了你。】
方北冥的耳朵里嗡鸣作响,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菇菇,还有那面沾了灰尘的水镜,还是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菇菇是一个人类,在受他控制这段期间,绝对没有被哪个怪物或妖怪取代过,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另一边,顾郁借着面具的遮挡勾了勾嘴角。
离祭坛正中心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独眼伞妖正在鬼鬼祟祟地偷看僵滞的战场,见到并没有人意识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松了口气。
【利用空间层叠裂缝,将我传动到那个女孩和镜子中间去,进行栽赃嫁祸,然后又瞬间将我弹回来……】
伞妖嘟囔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疯子。】
还没等它继续骂,身前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差点将它从屋顶震到地上,【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震荡的来源……是祭坛?
没等它眨眨眼重新看过去,就听到了一道来自规则意识的通报——
【请注意,将在三秒后刷新出三枚候选人令牌,请参与竞争者在规定时间内进行抢夺,然后进入投票权抢夺阶段。】
【……三。】
【二。】
【一。】
【令牌已刷新。】
那片图腾在那个瞬间,好像真的活了过来,贪婪的巨兽一般主动吞噬着血肉,将堆在表面上的尸群吸了个干净,风一吹就坍塌碎裂。
“嗯……”
倒在地上的少女挣扎着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上面昏沉的夜色,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这里又是哪。
一只已经完全化为利爪的手从旁边伸出来,将她抚了起来,在那个带着野兽面具的男人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苍白的小脸。
“我的,面具……”没有了。
白射紧张地看着她,见到没什么大事才松了口气,哑声道,“我看一眼就知道你不是怪物,没事的,我会带你出去。”
什么……?少女茫然地看着他,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一个命令。
那句话凌驾在她的潜意识之上,让她下意识地去服从——“将这个东西通过白射交到陆行舟手上。”
那是一条干瘪的虫子尸体,身上血色深深,缠绕着繁复的诡异纹路。
只一眼,她就忍不住战栗起来,将手心里的东西交到白射手里后,她垂眸不再看,喑哑着声音道,“这个……给陆行舟的,能……帮助……赢得胜利。”
“这是什么?”白射迟疑地看着那个虫子尸体,“你……现在是清醒的还是在被控制?”
“阿远。”看似已经昏过去的少女突然低语一声,里面的内容让白射瞳孔微缩。
这是他们小时候常用的暗号,代表信任和托付,虽然好多年不再用,但也足以让白射动摇。
他再看了眼那条虫子,将菇菇放到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后,就起身继续进入战场之中。
但他没看到的是,本该昏睡过去的菇菇,此时正怔怔地睁大眼睛,空茫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猩红的光。
【你做得很好,也……完美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可以去死了。】
倒计时散发着蓝色的幽光,悬浮在祭坛正上方的位置,上面的数值只剩下五分钟了。
在斐经纶的帮助下,一块令牌被稳拿在方北冥手中,而另一块在顾郁手里,剩下那块在争夺中下落不明,还在寻找中。
那只完全没有伪装的怪物第一时间就被围攻干倒了,其他一些要么失去行动能力被甩到旁边去,要么见自己抢夺无望,转身到了外面一层准备等会抢投票权。
所以现在祭坛上剩下的就只有斐经纶、方北冥、陆行舟和顾郁四人,两个阵营泾渭分明,各自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连身份都不用确认就能直接开干。
“呼……”
细微的喘息声在一块直立起来的石板后面响起。
顾郁后仰抵在粗糙的石壁上,将糊着眼睛的血迹粗暴抹开,趁着这一点时间恢复了些力气。
手心里硌着一个硬硬的东西,他举起来一点,借着模糊的光线查看。
那枚令牌是圆形的,看着像枚一元硬币,银面上纹路纵横交错,不管是和自己身上的纹路,祂的纹路还是这片祭坛上的图腾,感觉都不太相同。
半晌,顾郁才将令牌收起,再次点开了灰掉的游戏面板,摩挲了下上面的徽章,片刻后才将之收起。
【注意,一分钟倒计时已开启。】
【00:59】
顾郁掌心撑着地面,从石板后起身,伸手抚了抚破碎小半的面具,将指间断断续续的风刃续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外溢的本源能量。
有点奇怪……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这些能量了。
丝丝缕缕地漏出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腐蚀其中,等待着控制不住彻底溃堤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开学复工了嘛,这几天好凉好凉好凉啊(裹紧小被几)(瑟瑟发抖)(拉灯)(晚安!)?
“砰!”
再一次交手之后,陆行舟收手回防, 倒退回顾郁面前不远,身上都是斑斑血迹, 身后扫动的尾巴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而前面的方北冥也讨不了好, 胸膛深深起伏间调整着凌乱的气息, 右眼窝那块被可以针对,面具已经碎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