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绅士—— by木三观
木三观  发于:202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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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王悦才缓过来:“所以他……可是……”他依然满脸困惑,“如果他是杨女士的儿子,为什么会去珍珠岛当形象顾问?”
“在近年之前,你可有听讲过杨女士有儿子?”元景石问他。
王悦一下子也有些语塞:龙标岛相对封闭,杨氏集团也一直以来都低调神秘,很少与外人直接沟通。即便龙标岛拥有丰富的资源,但是杨氏也很少直接与外经商,而是通过代理进行交易。
当然,他们的军火生意也持续进行,但一般集团也不会有机会进行军火贸易。
因此,别说是知道杨女士的家庭状况,就算是见着杨女士的面的人,都少之又少。
王悦忧心忡忡地看着元景石,说:“梅子规装作不认识我们,看来是想撇清关系……”王悦心里还有话没有说出来:当初梅子规在绯闻爆出后突然离开。因此,珍珠岛的人大多数都认为梅子规的离开是不光彩的。
现在看来,可能梅子规也觉得身为杨氏公子的自己曾卷入这样的传闻中,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情,宁愿这段过去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话,梅子规很可能会越发疏远元景石,更别提合作了。
元景石当然明白王悦的忧虑,但却看起来非常轻松,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笑着说:“子规多可爱,别瞎担心。”
王悦听到“可爱”俩字被加之于梅子规身上,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
他甚至开始怀疑:该不会当年的绯闻居然是真的吧!
王悦当年跟在元景石和梅子规身边一起去过翡翠岛和金银岛,从未见过二人有什么逾越之举。元景石对梅子规颇为尊重,梅子规对元景石则是公事公办——在王悦看来是如此。
因此,当元景石与梅子规传出绯闻的时候,王悦还实牙实齿地对外人说:“那都是乱讲!我和他们同吃同住那么多天,没觉得他们有什么不正当的!”
有人问:“可是他们也不会当着你的面不正当啊!”
“凡走过必有痕迹,难道我是瞎子?”王悦反问。
也有人小心地说:“可是唐小姐说她亲眼看见……”
“唐小姐之前也说我们大君是没教养的野人。”王悦十分不悦地反驳,誓死捍卫自家大君与梅先生的清誉。
待梅子规黯然离去之后,不少人认为梅子规是心虚离场,也有人说是元氏为了保存脸面,所以把梅子规解雇了。
王悦却说:“那是因为梅顾问为人清高,受不了这样的毁谤吧!”
只是时间慢慢过去,大家再没提过此事,王悦也渐渐不说,甚至也有些忘记了。
现在旧人重逢,王悦看到元景石的态度,心里却砰砰乱跳,突然发觉自己当年好像有点太年轻了,有些门道没有看出来,现在可能要啪啪打脸。
王悦小心翼翼问道:“大君,您该不会真的要勇闯内宅蹚地雷吧?”
元景石淡淡笑道:“你放心。”
王悦闻言点头,刚放了半颗心,却又听到元景石说:“我的运气很好,不会踩中地雷的。”
王悦:?????
王悦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君,您可别开玩笑。”
“这种事也能开玩笑么?”元景石依旧笑着,只是拍了拍王悦的肩膀,“没事儿,你也来吧。”
“我也来?”王悦震惊不已,“这不合适吧?”
元景石道:“你放心,不会叫你一起蹚雷的,我又不是魔鬼。”
王悦:……你是老板,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元景石继续道:“我只是让你在旁边看着,要我真的踩中了,也有个人叫救护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元景石爽朗的笑声,王悦凌乱得像狂风里的落叶。
他们小心翼翼地潜行来到内宅的边缘,眼前出现了一道高高的铁网。铁网由坚固的铁丝交织而成,环环相扣,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王悦说:“这就是梅子规说的电网了吧?要是随便碰一下说不定都要电成烧鸡啊。”说着,王悦小心看元景石一眼,“大君,要不还是算了吧?”
元景石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铁网,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来都来了。”
王悦:……这是说“来都来了”的时候吗?这可是电网,不是旅游景点啊!
元景石微微一笑,抬起手示意王悦等待,然后他开始仔细观察电网的结构。
过了一会儿,元景石伸出手指,试图触碰一根铁丝。
王悦看得吓到,想要叫住元景石,但元景石的手指已经碰到铁丝了。
王悦吓得膝盖发软,然而,想象中元景石被电成照烧元大君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元景石轻轻扭动着一个铁丝,随着“咔哒”的微弱声响,有一处锁扣松动了。
王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几乎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大君,难道您是绝缘体?”
元景石看他一眼:“电源没开。”
王悦既惊讶又疑惑,但元景石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打开锁扣,让铁网露出可通一人过的狭窄缝隙。
二人悄无声息地穿过铁网的缝隙,成功进入了内宅的边缘。
内宅是一个庞大的院落,由几个小院子组成,大概是入夜了,每个院子都门户紧闭。
元景石和王悦站在中间,借着月光与灯光左顾右盼。
王悦小心地问元景石:“大君,我们该走哪边?”
元景石吸了吸鼻子,从空气中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是燃烧的Roi de Minuit。
元景石决定追随燃烧的Roi de Minuit的气味。
他指了指左侧的一片阴暗角落,那里的灯光微弱,即便是月光也无法透过浓密的树叶照射进来。
王悦有些犹豫,他畏惧未知,但他相信元景石的判断,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并紧跟在元景石的身后。
二人悄然穿过院落,踏着月光的斑驳,慢慢接近那片阴暗角落。随着他们的接近,燃烧的Roi de Minuit的气味也变得更加浓烈,仿佛一把火正燃烧在不远的地方。
他们靠近阴暗角落,隐约听到了男女的对话声。
元景石和王悦悄然靠近,看见一个男士和一个女士正在那里抽烟。他们手中的烟丝牌子正是Roi de Minuit。
那名女士身着一袭黑色衣服,眼神冷漠而锐利。而男士则身材高大,面容俊朗,Roi de Minuit在他指尖轻轻晃动。
他抽了一口,便把烟递到女士的红唇边。
女士接过Roi de Minuit,嘴唇轻启,轻轻吸了一口烟,细长的烟雾在夜空中缭绕。
男士笑了一下,揽住女士的腰,说:“子规那孩子脾气也太大了,要是私下怎么说我骂我就是打我,我也认了。可公事怎么也拿来意气用事?一上来就把黑水的独家给拿掉了,我看他是在拿公事闹脾气。倒不是我私心,只是怕别的公司代理,做得不会比黑水好。”
“嗯,”女士懒洋洋道,“那么好的月色,说这个做什么,我们干点开心事吧。”
说着,女士便抱着男士亲吻起来。
元景石和王悦眼见场面要到非礼勿视的程度,便没有多看,马上转身离开。
二人悄然融入黑暗的角落,迅速回到了内宅边缘。此刻,内宅的院落依然寂静,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照出淡淡的银辉。
王悦看左右无人,才细声说:“你知道刚刚那两个人是谁吗?”
“我知道,杨女士,”元景石答,“以及黑水贸易的柳靖。”
王悦微微惊呼一声,又压低声音说道:“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怪不得黑水贸易独家代理了二十年……”
元景石也没有言语。
王悦越发觉得古怪:“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今年杨女士又开放了竞标,不让柳靖继续做独家?”
元景石低声答:“大约因为今年负责项目的人不再是杨女士,而是梅子规?”
王悦闻言一怔,却皱眉说:“即便这样,集团的主事人还是杨女士,如果柳靖在杨女士这儿使足了劲,也未尝不会继续拿下代理权啊!”
想到这个可能性,王悦眼中满是忧色。
“你说得对。”元景石点头道,“所以我们也得加把劲。”
王悦看着元景石:“您的意思是……?”
“柳靖在杨女士这儿使劲献身,我也得往杨公子那儿加油色诱,”元景石坚决说道,“我必须全力以赴地对他进行性贿赂。”
说着,元景石问王悦:“你看我的色相如何?这几年殚精竭虑,日日加班,应该没有影响颜值吧?”
王悦:我说呢,怪不得您来之前居然还去做了光子嫩肤……?
大君这么努力真的是为了资源代理吗?
王悦小心道:“矿产资源和香料对我们集团意义没那么大,尊贵的大君好像也不必为此牺牲色相?”
“你在说什么?”元景石不悦道,“为集团争取更大利益、拓展业务范围也能叫牺牲吗?”
王悦:……………………
元景石可不管王悦想什么,他自行环顾四周,眼神锐利而专注,仔细打量着每一个院子的外墙和大门。在静谧的夜色中,一处低矮的院墙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座院墙并不起眼,只是那儿露出了一株梅树。梅树枝条纤细而苍劲,仿佛一条黑色的藤蔓在墙外攀缘。
他迅速走到院墙前,靠近梅树。
却见月光照亮了那株孤独的梅树。梅花傲然开放,花瓣如雪,绽放出幽深的香气。
“是这儿了。”元景石低声说。
王悦这回却没有那么信任元景石的判断了,只小心说:“我们要不要更加谨慎一点……?”
还没等王悦说完,元景石就对他说:“你在这儿等着吧。”
“诶?”王悦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元景石轻巧地跳过院墙,消失在黑暗中。
元景石越过高墙,身手矫健,如同一只灵活的猎豹。
然而,就在他的脚掌触地的瞬间,感觉左脚踩到一处异常坚硬之物,似乎与周围的土地不同。
元景石的身体顿时一僵,他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迅速低头,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左脚。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看到自己踩到了一块疑似地雷的物体上。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动。”梅子规的声音在梅树下幽幽响起,“无论是把脚收走,还是对它施加更多的压力。”
元景石看见梅子规的脸后,下意识地露出笑容,仿佛他不是踩在一枚地雷上,而是走进了舞池的中央。
他笑着对梅子规道:“所以这是一枚压敏地雷?”
梅子规点头:“是的。”
元景石好笑道:“你在自己的院子里不但种一棵梅树,还种一颗地雷?倒不怕把树也炸了?”
“只是一棵树而已。”梅子规淡淡说。
元景石又道:“如果把我也炸了?
“只是一个你而已。”梅子规又说。
元景石不觉得自己遭受了贬低,反而觉得很欢喜,长臂一伸,把梅子规拉到自己跟前。
梅子规冷不防被拉动,撞进了元景石的怀里。
“好了,”元景石用下巴压着梅子规的头顶,“你、我,以及这棵梅树,可以一起炸了,那可不就是浪漫得爆炸?”

第39章 梅花
梅子规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但他立刻挣脱出这个温暖的怀抱,像是很不喜欢一样皱起了眉。
按理来说,如果元景石脚下踩的是货真价实的压敏地雷,这么一通操作,早就该爆个粉身碎骨了。
然而并没有。
——就像之前那堵早该把元景石电烤一个嘎嘣脆的铁网一样。
看似冰冷且危险,却不会给元景石带来丝毫伤害。
——就像梅子规。
梅子规脸色冷淡地转身,往庭院里的石凳走去。
待他坐下来之后,回头看向元景石,却见元景石并没有朝他走来,依然踩在那枚“地雷”上,看起来仿佛一个驯服的囚徒,眼神虔诚地征求支配者的许可,他方敢移动。
梅子规却知道他并不是那样驯服的人,便冷笑一声,说:“你可以站在那里,一个晚上。”
“这样也不错。”元景石说,“在你的院子程门立雪,也是我的福气。”
梅子规没好气地说:“那你就站着吧。”
说着,梅子规自顾自地在石桌上煮水冲茶。
他将一只古色古香的茶壶放在火炉上,待水温升高时,便轻轻拿起一把茶叶,细细撒在茶具中,整个过程十分专注,再没看元景石一眼。
元景石见梅子规不理他,便把脚从“地雷”上挪开,走到梅子规身边的一张石凳上坐下,手肘撑在石桌上,支颐笑看月下美人。
梅子规拿起茶杯,瞥他一眼:“怎么不站了?”
元景石答道:“怕你一个人坐着无聊。”
“我从来不会觉得无聊。”梅子规淡淡说,“你的担心很多余,元氏大君。”
元景石笑了一下,回头望那疑似地雷的东西,问他道:“那是什么?”
“你觉得那是什么?”梅子规问。wuli討燾
元景石笑着道:“那一定不是压敏地雷,否则,我、你还有梅树都活不了。”
梅子规并没有回答他,只拿起茶壶倾倒,让热水轻柔而平稳地流入杯中。
元景石继续笑道:“你在骗我。”
“我不骗你。”梅子规淡漠说,“那确实是一枚压敏地雷,只是失活了而已。”
失活的地雷,也就是已经失去了爆炸功能或被禁用的地雷。
这自然也解释了为什么元景石如此蹦跶它也不爆了。
元景石好笑道:“在金银岛的时候,是谁跟我说过,隐瞒关键信息也是欺骗的一种?”
“这话并不是我说的。”梅子规望着他,“是你说的。”
元景石看着梅子规,眼神变得深邃而柔和:“原来你把我们之间的每句话都记得这样清楚呀。”
梅子规闻言一怔,险些被热水烫到了手,猛地抽回,茶杯从他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碎片四散飞溅。
梅子规眼神一闪,表情微微僵硬,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元景石被茶水迸溅湿了皮鞋,立即皱眉,将皮鞋脱下,细心擦拭。
梅子规见了便觉奇怪:元景石不是那么爱惜东西的人。
虽然梅子规曾说元景石早年的贫穷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但这印记绝不是对钱财的爱惜。恰恰相反,元景石走向另一个极端,是对钱财漠不关心甚至有些浪费。他过着奢侈的生活,随意挥霍着金钱,从不计较花费。他喜欢炫耀自己的财富,经常一掷千金,住在豪华的别墅,驾驶名车,享受奢侈的度假和旅行。
因此,让元景石如此擦拭一双皮鞋,真的是不可思议之事。
当梅子规仔细看过去,才看清楚,那双皮鞋甚至不是一双名贵的定制真皮皮鞋。
但梅子规却看明白了为何元景石这么爱惜。
这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去卖场购物,梅子规为他选购的第一双打折皮鞋。
仔细打量,梅子规方发现,元景石这一身衣服是当年梅子规在卖场为他选的第一套。只说因为元景石外面披上了大外套,光线又不充足,一切看不得真,梅子规一开始才没有发现。
现在看清楚了,梅子规的眼神似刚刚烫到的手一样迅速移开。
但他表情依旧冷漠:“好了,别擦了。不过是一双缝线不平整的次品皮鞋。”
“原来这双皮鞋如此糟糕吗?”元景石笑了一下,“这可是我花了重金聘请的形象顾问给我选购的啊,这可不应该!”
听了元景石语气中的揶揄,梅子规也没好意思,心下觉得好笑,忍不住缓和了语气,不再那么冷冰冰:“哦,那可能是你给的预算不足,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元景石闻言哈哈大笑,把皮鞋丢开,伸手抱住梅子规。
梅子规立即试图挣开:“你摸了鞋没洗手,不要碰我。”
听了这话,元景石规规矩矩地把手缩回,乖得跟金毛寻回犬一样,只是眼里还是闪着狼那样的光。
元景石问:“那请问我可以进屋洗手么?”
梅子规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好吧,你可以进屋洗手。但请快点,我不希望你在我的住所停留太久。”梅子规语气依旧冷漠,他转身走向屋内,示意元景石跟随。
元景石欣然地跟上,跨过门槛进入屋内。
屋内布置简洁而朴素,采用淡雅的灰色调,宁静雅致。
梅子规领他走往洗手间——这个小小的空间延续了整个屋内的简约风格。洗手间的墙壁和地面都采用了淡灰色的瓷砖,洗手池是白色瓷质的,简洁而典雅。
梅子规指向洗手池旁边的水龙头说道:“你可以在这里洗手。请尽快。”他的语气依旧冷漠,似乎在强调对元景石的疏离感。
元景石笑了一下,似并不在意,缓缓打开水龙头,让清澈的水流冲洗着他的双手。
梅子规站在一旁观察着,眼神依然冷漠,但隐约可见一丝优容。
元景石抬头望向镜子,却不是照镜,而是用目光寻找梅子规在镜中的影子。
镜子里的梅子规一如当初。
好像时间不会从他身上带走什么,却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
元景石却和以前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他变得更为沉稳,也不那么粗犷,仿佛是一块经过雕琢的顽石。
头发重新长长了,但他不似以往那样胡乱对待,弄出一头乱发——他知道梅子规不喜欢那样。
他而不想修剪,因为他不愿意让别人碰他的头发。以前不愿意,现在更不愿意。
因此,他学着记忆中梅子规为自己梳头的手法,将头发束起,倒显得潇洒不羁,衬他的高鼻深目——他每每照镜,总想着:这应当是子规喜欢的样子。
梅子规盯着他,半晌,才说:“洗完了么?”
“你觉得我的手足够干净了吗?”元景石用毛巾把手擦干,微笑着问梅子规,“可以抱你了吗?”
梅子规站在那儿,没有动作,没有说话,好像听不见元景石的问话一样,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但元景石知道梅子规已经给出了回答。
他往前一步,将干净的手顺着梅子规的脖颈上的金链潜入雪白的衣领。
梅子规把手搭着元景石的肩上,手指用力,好像是在推开他,又好像不是。
“我的手冷吗?”元景石嘴唇贴在他耳边问。
梅子规紧紧闭上眼睛,依旧无声,不做回答。
元景石却越发放肆,双手捧起梅子规的腰,轻易地把他抱到洗手台上。
梅子规被抱起时,身体微微一震,但并未反抗。
他的表情依旧冷漠,眼神却中透露出难以捉摸的情绪。
镜子映照着他的身影——雪白的上衣敞开,露出串挂在颈子上的胸链,以及环绕在腰的细链。
元景石依旧衣冠楚楚,似是蓄意要穿着这一套完整的衣服,去唤醒梅子规身体深处的记忆。
窗外一阵强风拂过,花影随之摇动。
梅子规的声音从窗户如月光似的朦胧透出:“你……混蛋……”
颤抖的,激动的,或是高兴的。
花瓣在狂风中翻滚,在空中旋转,随后悄悄地飘落在窗台上,轻轻地覆盖了一层花的柔软。
月亮渐渐爬升到夜空的中心,宛如一颗耀眼的明珠悬挂在无边的黑幕上。
狂风亦渐告平息。
只有微弱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气中。
梅子规躺在没有放水的浴缸上,气喘微微,好似一条离了水的美人鱼。
他闭着双眼,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浸湿他的额发,皮肤在冷色灯光的照射下苍白而细腻,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光芒。
元景石又问:“冷不冷?”
亦未等梅子规回答,元景石就拿下一条厚毛巾,盖到梅子规身上。
梅子规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元景石身上,眼中的热度不再,只是他最熟悉最安全的冷漠:“你该走了。”
元景石笑着说:“好狠心的男人,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就不认人了。”
梅子规把手搭在浴缸边,定定望着元景石半晌。
他的心里充满了困惑——他对此还更困惑。
他从没想到,自己心里的困惑竟会比元景石还多。
梅子规忍不住说道:“你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等你说呢。”元景石在浴缸旁边的地板上坐下。
这地板又冷又硬,坐起来非常不舒服。
但元景石看起来非常惬意,把头靠在浴缸边缘,笑吟吟地看着梅子规。
梅子规迅速把视线从元景石的笑脸上抽回:“我不会说。”
“那也没关系。”元景石说,“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梅子规闻言一怔,微微讶异看着元景石。
元景石自顾自说:“我也不是非要你这辈子就要说出来。若是一辈子不说也不打紧,还有下辈子以及下下辈子。”
梅子规听到这话,摇头说:“瞎扯。”
元景石笑了一下,说:“这不是没话找话嘛。两个人里总得有一个人充当这个角色。”
梅子规沉默不语,只轻轻把头挨在搭在浴缸的手臂上,素来刚强的他此刻好似一个柔弱的婴孩。
元景石亦把下巴放在浴缸边缘,望着他,又开启没话找话的功能:“地雷是失活的也就罢了,电网为什么没通电?”
梅子规瞥他一眼:“杨氏洗白之后,那铁网就不通电,地雷也当摆设了。”
元景石听了觉得好笑,说:“原来是这样!”
梅子规仔细看他:“你不知道?那你还敢来?”
“被勾了魂儿了,就顾不得死活了。”元景石好笑道,“况且,我想,这个妖精既然要勾引我,总不可能让我死在路上。”
梅子规不冷不热道:“我并无勾引你。”
他这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这不是承认自己是“妖精”?
再说了,梅子规预料元景石应当会说“你不是勾引我,为何要穿着这一套金链见我”?
这话要是元景石问出口,梅子规也只有哑口无言继而恼羞成怒的份儿。
无论梅子规说“我戴我的链子,关你什么事”,还是回答“我天天都戴,忘了摘了”,好似都落了下乘。
却没想到,元景石并没有提及这套金链。
他只是柔柔一笑,说:“我以为我听到了海妖唱歌,没想到海妖竟然是个哑巴。”
梅子规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只是看着元景石。
元景石继续说:“原来,我竟是听到了海妖心里的歌声。”
梅子规心内发热,脸上却冷冷:“那就是妄想症了。”
“不是妄想。”元景石答,“只是痴心。”
月光下,矮墙边,一棵娇美的梅花树静静地绽放着。枝条修长而柔韧,在晚风里,像一位婀娜多姿的舞者,轻轻摇曳着。
倏忽,元景石的身影从墙边出现。
他翻墙而出,敏捷而熟练,双腿稳稳落在地上。
蹲在墙角苦等多时的王悦见到他,立即欣喜地站起身,说:“大君,您总算出来了……”
元景石面带微笑,伸手拍了拍王悦的肩膀:“走吧。”
王悦打量着元景石的脸色,问:“那个……都谈好了?”
“谈什么?”元景石问。
王悦讶异道:“不是谈合作么?就是矿产和香料的代理……”
元景石拍了拍脑门说:“啊,你说这个……”
一看就是根本没聊正事的样子。
王悦:………………………………那你在里面几个小时干啥了?
元景石却严肃道:“我们要公平竞争,靠实力取胜,怎么可以走这种邪门歪道?”
王悦:???????之前是谁说在牺牲色相这方面不能输给黑水贸易的柳靖????
蹲到腿麻的王悦想了想自己的年薪,心中怨气减消,决定不问那么多。
元景石又说:“对了,明天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王悦立即打起精神,想道:看来大君也是靠谱的,想必是有正经事交给我做了。

第二天,各个公司的代表来到龙标岛的矿产地进行参观。
车辆沿着风景优美的岛路行驶。在车上看着经过起伏的山脉和郁郁葱葱的森林,听着远处的海浪拍打着岩石,倒是十分愉悦。
叶轩摸着手中的拐杖,不时咳嗽几声,看着窗外,他忽而说:“今天还是不见黑水贸易的代表啊。”
蓝海集团的陈明辉点点头,好奇道:“难道黑水贸易决定退出了?”
元景石心知肚明:黑水贸易不但没有决定退出,而且在努力走一条你们想不到的路线。
但他并无意与竞争对手分享这一条情报。
终于,车辆停在了一个宽阔的矿场旁边。
代表们从车子下来后,立即就被眼前的壮观景象所震撼——整个矿场延绵开阔,巨大的挖掘机和卡车在矿石堆积的地方忙碌着,场面热闹而繁忙。
导游带领着他们穿过矿场,向他们介绍不同种类的矿石和矿藏。
陈明辉左顾右盼,问道:“怎么不见杨公子?”
导游回答:“杨公子还有事要忙,要等午饭的时候才会与各位代表相见。”
众人听了,也都表示理解。
结束了参观之后,导游带众人去餐厅用午饭。
这一早上奔波,大家都饿了,但比起用餐,他们还是更期待看到杨公子。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不但杨公子来了,连杨女士也来了,不但杨女士来了,连黑水贸易的代表柳靖也来了。
虽然说项目负责人是杨公子,但杨氏集团的话事人始终还是杨女士。更别提杨女士名声在外,大家对她更是格外关注。
元景石和王悦也禁不住把目光投向杨女士。
但见她身穿黑色皮衣,利落短发,烈焰红唇,不似一位企业家,倒似一个摇滚女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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