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绅士—— by木三观
木三观  发于:202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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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景石的耳廓沁出红色的血液,但他看起来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杨女士。
杨女士朝他笑了一下,将配枪收回。
梅子规的目光已经无法从元景石耳边移开,低声说:“你的耳朵流血了。”
“哦,是么?”元景石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随手是抓起一块餐巾,往耳边胡乱擦了一把。
众人见事态仿佛以奇怪的方向平息了,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坐回到椅子上,定定地看着杨女士。
杨女士也以优雅的姿态坐回椅子上,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曾听说过我不喜欢同性恋。”
众人默默无语,都不敢搭腔。
杨女士继续道:“但这些都是谣传。”
众人听了,颇觉讶异。
“被我丢进大海的那人,我知道他在外说他是因为同性恋而被我歧视,但实情是他本来是我的男宠,却隐瞒了他的真实性向,我才不喜欢。扔他进海之前,我确实说了一句我不接受同性恋。但我的意思是,我不接受男同当我的情夫。我想这一点的,大家都能理解吧。”杨女士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个岗位不接受同性恋者,我想也算不得歧视。”
众人沉默了。
杨女士继续道:“至于第二个秘书,她似乎对我有什么想法,想方设法勾引我,我在辞退她的时候,说了我不接受同性恋,请她离开。我想,这也不算歧视同性恋。”
大家面面相觑,只觉突然被喂了一嘴八卦,不知该如何消化。
别说是旁人,就算是柳靖和梅子规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内情,不觉惊讶无比。
柳靖忍不住问道:“他们在外都说因为同性恋而被你伤害,你怎么也不澄清一下?”
“因为没有必要。他们爱说什么就爱说什么。”杨女士淡淡说,“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柳靖问。
杨女士笑着道:“现在事关我儿子,因此我必须说清楚我的态度。”
柳靖心里好像有些失望,仿佛他极希望杨女士讨厌同性恋,顺带批评一下儿子。
但柳靖看起来还是面带友善笑容:“那么您对此的态度是?”
“没所谓。”杨女士道,“我的想法就是没所谓,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无所谓。他喜欢就行。”
说着,杨女士看着梅子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梅子规答:“是。”
杨女士点点头,又问:“那你和元大君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觉用好奇和期待的目光齐齐望向梅子规。
众人瞩目下,梅子规平平答:“普通朋友。”
杨女士闻言“嗯”了一声,说:“那没事了,继续吃饭吧。”
元大君对着杨女士的枪口都大胆示爱,而梅子规却说了与元大君仅仅是“普通朋友”,大部分人都觉得:哦,所以这大概是元大君单相思?
就连陈明辉都觉得,或许当年说梅子规与元大君有染是捕风捉影,或是元大君单方面的求爱。
因为梅子规看起来真的不是那种因色迷心窍而自降身份的人。而且,梅子规看起来真的很冷淡。
虽然叶轩和陈明辉原本还想借他们的关系来做文章,但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更别提煽风点火了。此刻他们哪儿管什么算计什么礼仪,一个劲低头猛吃,一句话都不敢说。
众人吃完饭,都默默离开餐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柳靖也跟着杨女士回去,并一同进入杨女士的卧室。
却见杨女士的卧室墙上挂着一幅肖像画,画上的男人站在一棵梅树下,目光深邃,容貌俊美,乍看之下柳靖和他也有七分相似。
柳靖亦心知肚明,自己因为这七分相似,才能成为杨女士多年来的入幕之宾。
柳靖没有将视线停留在肖像画上,更准确地说,他故意不去看肖像画——因为他知道这会惹得杨女士不快。
他专注地看着杨女士,为她梳头卸妆。
柳靖手法轻柔地为杨女士梳理着她的秀发,又说:“太太,你觉得子规和元大君之间……”
“这也没什么好问的。”杨女士打断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操心也是瞎操心。”
柳靖沉默了。
杨女士斜眼看他,笑道:“你是不是也跟那些人一样以为我讨厌同性恋?为此连带着会对儿子棒打鸳鸯?”
柳靖苦笑道:“我可不敢乱说。”
“你就是这么想的。”杨女士目光缓缓移向肖像画里的人,“如果是他,就会了解我的为人,知道我的心。”
听了这话,柳靖心里一阵刺痛般的嫉妒和愤怒,但表面上丝毫不显,依然温柔地替杨女士梳头。
杨女士知道柳靖现在的心情,但她不太在意,只打开抽屉,取出一盒烟丝,说:“待会儿点这个,我要闻着他的气味睡觉。”
柳靖咽下苦涩的情绪,点头说:“当然,我知道怎么做。”
海浪汹涌的声音随着潮水的涌动不断回荡在堤岸上。
堤岸上,梅子规站立着,看着潮浪起伏。但他却站得远远地,只是欣赏着远处的海浪,而元景石则冒着海风走近堤岸,让双脚浸泡在潮浪中,沉浸式地感受海浪的力量。
梅子规看他一眼,说:“你要是被浪卷走了,我不会救你。”
“千万别救。那可太危险了。”元景石回头朝他一笑,“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
梅子规心下微沉,把目光放得更远,随着海浪汹涌往天际。
元景石却转身走向了梅子规。
他来到梅子规身边,温声说:“好的,别生气。我不会再作危险的事情。”
梅子规目光落在元景石耳朵上的擦伤上,淡淡说:“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元景石察觉到梅子规的视线,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母亲不会打爆我的头的。她又不是土匪恶霸!”
梅子规嘴角勾起冷笑:“那你可真是不了解她。”
“是你当局者迷。”元景石说,“如果她让人把我抬出去无声处理,我还真的要抖三抖。但她直接当众拔枪,我反而不怕了。”
梅子规咬牙笑道:“你这是作死。”尔转团破产
“为了你,”元景石也朝梅子规笑笑,“我的普通朋友。”
梅子规在晚宴上强调了两遍,他们是“普通朋友”。
第一遍是在杨女士拔枪之前,大家未明白她的态度,梅子规这么说,好似是在保护元景石,也叫他心内甘之如饴。
第二遍却是在杨女士笑说无所谓梅子规喜欢谁之后。梅子规那么说,就是撇清关系,不把元景石当真心人对待了。
梅子规大抵猜得到元景石为因此失望,甚至愤怒。
元景石为他生受一枪(虽然未被真的击中),但到底是表明态度。
梅子规却好似没有反应。
事实上,梅子规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那样强调他们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这四个字,断断不可能从梅子规嘴里说出来。
因为梅子规根本没有朋友。
他和元景石也不是朋友。
梅子规决定不去看元景石的表情,只望着远处海边,说:“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你。”
他的声音像海上那一轮明月般冰冷。
元景石和晚风一起拂过梅子规的头发、脸颊与双唇。
“龙标岛的风俗是和普通朋友接吻?”元景石低声问他。
梅子规闭了闭眼,说:“也许是,你看我母亲就知。”
元景石没有言语,听得梅子规说:“她素来喜欢亲吻许多人,即便那个人还算不得她的普通朋友,即便只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只要看着喜欢,都可能会吻。”
“所以你看着我喜欢?”元景石笑问。
梅子规没好气答:“你可真会抓重点。”
“是的,因为这对我来说就是重点。”元景石认真地凝视着梅子规,“你的财富,你的母亲,你的过去……对我来说,都不是重点。”
梅子规知道自己不应该问,但却忍不住问:“重点是什么?”
“是你喜欢我。”元景石好像早就预料到梅子规会有此一问,答得很迅速,没有丝毫思索。
梅子规的眼里全是海面的月光:“我不喜欢你。”
“当然。”元景石回答,“是我在强迫你。”
梅子规定定看着元景石。
“如果这能让你感到更安全的话。”元景石解下梅子规脖子上的领带,系在他的手上。
领带在梅子规的手腕上捆成蝴蝶状,羽翼般的丝绸结在海水与月光的反射下绽放出瑰丽的光彩。
元景石抓住梅子规绑着领带的双手,将它们高举过头顶。
梅子规昂头看着元景石,他知道吻要来了,身体先于意识地做反应,想要踮起脚尖。元景石却一手压住他的肩膀,轻声说:“你不用踮脚,我来就你。”
他一手抓住梅子规的手,一手握住他的腰,躬身低头,让吻降落。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潮浪,月光。
短暂的欢愉,恒久的爱。

第43章 杨公子的过去
房间的窗户打开着,可以看到窗外一棵婀娜多姿的梅花树,绽放着白色的花朵。
元景石在正对窗户的床上,臂弯里躺着微微合目的梅子规。
元景石嗅了嗅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芳香,说:“原来是这个气味,我一开始还找错了。”
“找错了什么?”梅子规并未睡着,掀起眼皮。
“气味。”元景石指了指鼻子,“我第一天进内宅的时候,循着Roi de Minuit的气味,差点撞见你母亲。”
梅子规没有说话。
元景石道:“谁知道,原来你房间不带这个气味。”
梅子规闭上眼睛,他不希望元景石继续说下去。
元景石看出来了,也不继续说下去。
房间里蔓延的是元景石的气味。
准确来说,是梅子规当年为元景石定制的香氛的气味。
梅子规说“这闻起来很像你”的气味。
芳草,原野,石头,溪水。
清新,烂漫,顽固,自由。
梅子规丝毫不希望继续困在这气味了,他把香氛收起,打开抽屉,拿出一盒Roi de Minuit的烟丝。
元景石能看得出来,这烟盒许久未动,已然封尘,倒不似景石香氛,是常用的样子。
“母亲身上每天都散发着这个气味,”梅子规说,“所以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需要特意去闻。”
“但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你会想念?”元景石问。
梅子规静默地看着元景石。
元景石笑了一下:“想念妈妈并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我也会。”
过了好一会儿,梅子规才拿出一根烟丝,捻在指间:“在我小时候,有过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
元景石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环在梅子规肩头。
梅子规轻声说:“母亲、父亲与我一家三口同住,那时候他们极其恩爱,对我亦十分宠溺。”元景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说:“那阵子,你天天闻着Roi de Minuit的气味,是吧?”
梅子规怆然看着元景石,默默点头。
气味,是神奇的隧道,可以一瞬间把人的灵魂带回过去某一个时刻。
元景石轻抚梅子规的头发:“我好像可以想象得到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梅子规转头看着元景石,眼中的感伤少了不少,增添几分好奇之色。
元景石笑了笑,说:“我想你应该是八岁就会打bow tie坐在钢琴前弹《献给爱丽丝》的做作男孩。”
梅子规没好意思地看着元景石,心下不太服气,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八岁的时候就打bow tie表演弹钢琴。
梅子规望他一眼:“有的人八岁就会打领结,有些人八十岁都不会打领带。”
元景石显然是后者。
但他不以为耻,哈哈一笑,说:“是啊,我是粗人,可比不得杨公子精致风度。”
梅子规把烟丝随手丢掉,躺回床上,没有讲话。
元景石又躺在梅子规身边,问他:“那你后来怎么姓梅了?又当了形象顾问?”
梅子规又把眼睛闭上,是在假寐,也是在表示自己不想多讲。
元景石却似刚撬开蚌的珠农,不愿放过透出的一缕珠光,笑盈盈说:“我知道啦。”
梅子规睁开眼:“你又知道什么了?”
元景石知道,最高明的问询仿佛并非问“到底怎么了”,或是哀求“你快告诉我”。
而是说一个或靠谱或不靠谱的猜测,让对方默认,或是更正。
元景石便说:“你姓梅,不姓杨,是因为你父亲姓梅。”
梅子规看着对方,不说话,好似是默认,又好像只是单纯觉得对方在扯淡。
元景石笑着继续道:“按照群岛风俗,像我的母亲,或是金大君、王大君此类贵女,生下的孩子基本都是随母姓的。杨女士应当也是这样。大家也称你杨公子。可见你在身份证明上是随母姓的。但你独自在外流浪的时候,选择化名姓梅,这说明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更好一些。”
梅子规听了元景石的话,眼神微微闪动,但他并未否认或回应。
元景石看着窗外那株梅花树,道:“这梅花树是否为了纪念你的父亲?这个院子是否曾是你父亲的住处?”
梅子规默默无言,只是静静地转头,凝视着窗外的梅花树。
元景石继续道:“那么,恕我这么说颇为冒犯。这只是我一个不成熟的猜测——你的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了……”
梅子规仍然看着那棵梅花树,没有回答他的话。
元景石侃侃道:“如你曾经跟我说过的,你的童年很幸福,也很富足。但之后你却‘家道中落’,过上了要打工的日子,还来到我身边充当顾问了……”
梅子规缓缓把目光从梅花树上移开,转回到元景石脸上。
元景石似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难道因为你父亲不在之后,你的母亲亲吻许多男人。你实在无法忍受,才离开了龙标岛,独自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梅子规听完元景石一番推论,终于开口了:“你真会胡说八道。”
元景石微微一笑,说:“你不讲话,我只能让自己胡说了。”
“没什么好讲的。”梅子规淡淡道。
元景石又说:“那我能不能问你,为什么要选择当形象顾问?”
梅子规这下没有保持沉默,倒是颇为坦荡地说:“我一个人漂泊在外,才发现我并无什么一技之长。说来惭愧,我虽然年幼的时候得到极好的栽培,但学的都是琴棋书画诗酒花之类对普通人维持生计毫无助益的技艺。”
元景石却笑道:“谁说你只会不能维持生计的优雅技艺?你明明还会开枪射击以及武术格斗。”
“要靠这个维生,恐怕在大多数情况都不太合法。”梅子规瞥他一眼,“我也未走投无路到要参考《刑法》挣钱的地步。”
元景石好笑道:“那是。我们子规是体面人。”
“这时候,我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有些草根出身的企业家需要寻求形象礼仪方面的指导。而且给出的报酬也相当丰厚。”梅子规顿了顿,道,“倒也能把我从前熟悉的东西给活用起来。”
“那你怎么突然不当形象顾问,又跑回来龙标岛当杨公子了?”元景石问道。
梅子规淡淡答道:“翡翠岛张雅琳和我的母亲从前熟悉。她认出了我,将我的行踪告诉了母亲。”
“你的意思是,在张雅琳打小报告之前,你母亲居然不知道你的行踪?”元景石看起来很惊讶。
梅子规颔首:“我想是的。”
“难道你出来之后,你母亲完全没打听过你的行踪?真的任由你一个人在外头流浪?”元景石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想想杨女士那洒脱的个性,也并非不可能。
梅子规却道:“或许有,或许没有。”
元景石只道:“那么,你那套丢失的珍珠首饰是怎么回事?”
梅子规沉默半晌,说:“我的母亲或许没有关注我的行踪,但柳靖应该有。那套珍珠首饰,是被他截下了。”
元景石问道:“那套珍珠首饰真有什么重大意义?”
梅子规苦笑着摇摇头:“那套珍珠首饰,是我十八岁那年准备好要送母亲的礼物。但出了那件事,我要离家出走。离家之前,我把那套首饰带走了,倒是有些孩子气。”
“哦……”元景石点点头,“也不知道那套首饰最后有没有回到你母亲手里。”
“恐怕是没有的。”梅子规摇摇头,搁下这话,又道,“总之,母亲通过张雅琳告诉我,说我在外面也玩儿够了,让我回龙标岛,继承家业。”
元景石听见“在外面也玩儿够了”这话,却问梅子规:“你在外面是玩儿吗?”
梅子规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呢?”
元景石笑了一下,道:“说‘玩儿’不准确,我想,应该是一种叛逆吧。”
“叛逆?”梅子规挑起眉毛,摇头叹气,“这在母亲眼中可没有那么严重。在她看来,我就是在玩儿。”
“这不过是她维持家长尊严的一套说辞罢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你的叛逆心思,但她有意将此淡化,便轻描淡写为‘玩儿’。”元景石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是你也知道,你这行为也够不上‘叛逆’,只是一种消极的反抗罢了。”
这话听得梅子规心塞,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再度把眼睛关上,顺便把耳朵也关上,再不理会元景石的言语。
元景石抱住了梅子规,一起闭上眼睛,关上耳朵,在沉寂的夜里共枕同眠,不管外头梅花潇潇落下。
第二天,代表们聚集在一起等待大巴,准备前往香料产地参观。
代表们都细心地发现,元景石并未出现,王悦一个人站在那儿,倒是有点奇怪。叶轩经过上次晚宴的事情,都已经有点儿破罐子破摔了,也不再顾及什么礼节形象,直接问王悦:“你们家大君呢?”
王悦含糊地不做直接回应,只是微笑着解释道:“抱歉,有一些突发情况让元大君不能准时赶到,他会稍后到达。大家可以不用等他,先行出发。”
叶轩眯起眼睛,咳嗽了几声,却没有说什么。
于是,代表们坐上大巴,前往香料产地参观。
到了产地,代表们下车后,惊讶地发现元景石已经在那儿了,更让人吃惊的是,杨公子就站在他身旁。
元景石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衬衫牛仔裤,落拓不羁,而梅子规则是整洁的一身西装,仍是斯文公子模样。
看到这个情景,众人都默默用眼神交流,不禁想起了元景石与杨公子之间的绯闻。但他们都没有把话说出口。
然而,他们心里已经嘀咕得不停:这是咋回事?柳靖攻克杨女士,元氏攻克杨公子?那我们千里迢迢来这儿为了现场看桃色伦理狗血八点档的?
现代商业世界,能不能搞点正当竞争手段!
杨公子虽然和元景石一同出现,也没有解释原因,但与大家汇合之后,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没有展现对元景石的偏袒。
在整个参观过程中,杨公子都颇为专业且耐心。到了提问环节,他对每个代表的问题都给予了同等的重视和回应,没有表现出任何偏袒或偏向某一方的倾向。
结束参观后,杨公子把代表们安排到香料工坊的员工餐厅用餐。
在这个过程中,杨公子也是与自家公司的员工同桌,没有和元景石或是任何一个代表一起坐下吃饭。
代表们也和工坊的普通员工一样,排队前往自助餐台取餐。
餐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美食,其中不少是香料烹饪的特色菜肴,比如肉桂炖牛肉,香草虾仁,胡椒烤鸡等等。
元景石与王悦取了几道菜,回到自己桌上。叶轩和秘书这时候走过来,笑着说:“请问我能坐下吗?”
王悦正想着怎么婉拒,元景石就说:“不能。”
叶轩和秘书怔了一下,却也真的不敢和元景石正面刚。
他们知道:元景石生气,是真的会打人!
叶轩咳了咳,说:“有些事情,关于杨公子的,我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
元景石抬眼看了叶轩一眼,又瞥了桌边的空位,无声地许可了叶轩的靠近。
叶轩便坐了下来,笑着说:“我比你更早知道梅子规的身份,对他的事情,我也知道得比你多。”

第44章 人格障碍
元景石依然不顾仪态,直接用手撕烤鸡,头也不抬地说:“是因为你和杨女士一个辈分?听说过她的事情?”说着,元景石又撕下一块鸡肉,放进嘴里,“该不会你当年也曾打过杨女士的主意,想勾引她吧?”
叶轩听到元景石这样不客气地嘲讽,嘴角抽了抽,说:“你是我的儿子,我多少对你还是有些善意和期待的。”
“那可真是奇闻!”元景石好似很惊讶地抬起头,“你怂恿陈明辉到杨女士面前告我黑状,这是出于何等的善意和期待呢?”
叶轩差点被气死,但事实上,叶轩自己也深感矛盾。
他既希望自己能够算计元景石成功,让元景石狠狠摔一个跟头,但也希望元景石能够获得成功,成为一个比自己更加出色的商人。
叶轩的脸上闪过一丝矛盾和无奈的表情,半晌才说:“这单生意,我大概是要黄了。但要是输给你也不算冤。”
元景石手上还拿着一块鸡肉,热腾腾的肉汁滴落到盘子里:“你还挺厉害的,自己说的鬼话自己是真信。怪不得能骗到那么多人,原来你是把自己都骗过了。”
叶轩面色微变,他的的确确是被元景石话语中的尖锐所刺痛了。他低下头,略显无措地搓着手指,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依旧是那张老奸巨猾的笑容:“你知道,杨女士的初恋男友就是姓梅的。”
“终于说点我感兴趣的话题了。”元景石放下手中的鸡肉,取过一张湿巾,开始擦拭自己的双手。
叶轩淡淡一笑,说:“那位梅先生却是英年早逝,在当年,杨女士要夺权并洗白军火集团,艰险异常,梅先生就是在那个情况下不幸离世的。”
元景石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低头用湿巾擦拭掉手指间的油脂。
叶轩继续道:“梅先生过世之后,杨女士变得颇为开放,不断结交不同的男友,只是这些男友都有一个共同点……”
叶轩拖长了尾音,似乎是想勾起元景石的好奇心,但元景石看起来好像比较在意双手的清洁,而不是豪门的秘辛。
叶轩咳了咳,拿出手机,说:“这是梅先生的照片。”
元景石这才抬起眼皮,望向手机屏幕,只见这位梅先生相当英俊,温文尔雅,绅士风度,颇为符合元景石的想象——唯有一点,元景石本来以为梅先生会和梅子规长得比较像,现在看来,梅子规长得更像杨女士。
倒是柳靖和梅先生长得颇为相似,让人看着别扭。
“柳靖是和梅先生最相似的一个。”叶轩把手机收回来,“所以呢,他一直是最得杨女士宠爱的。不过,梅子规很不喜欢他。所以,今年梅子规将原本独家给柳靖的业务公开竞标,让大家参与进来。”
叶轩把手机收起,笑眯眯地看着元景石,似乎是在期待元景石的反应。
元景石沉默着把手擦完,将湿巾放下,说:“就这些?”
叶轩愣了一下:“这些还不够吗?”说着,叶轩问道,“难道你早就听说了?”
“我又不像你那么爱打听,自然是没听说过的。”元景石淡淡说,“但这些信息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
叶轩颇感讶异:“怎么会没有价值……”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元景石以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叶轩,“我不是一个会利用别人的伤疤和缺口来谋取感情和利益的人。”
叶轩好似被扇了一个无形的耳光,表情瞬间凝固。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变得更加遥远,远得连血缘也无法消弭相隔的鸿沟。
元景石不再理会叶轩,径自站起来走开——因为他看到梅子规也离开了食堂。
元景石默默地尾随着梅子规,两人一同进入了二楼休息间。套间内明亮而宽敞,光线透过窗户洒下来,映照在两人的身影上。
梅子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元景石,静静地等待着他说话。
元景石的表情平静,他看着梅子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片刻后,他开口说道:“叶轩跟我说了梅先生的事情。”
梅子规淡漠道:“哦。”
“我不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有多大的影响。”元景石缓缓道,“但我只想告诉你,在你想分享你的心情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
梅子规看起来依然冰冷:“我没有这个想法。”
元景石笑着在沙发上坐下,说:“你也坐吧。”
梅子规说:“你倒成了主人家了。”
元景石一把将梅子规拉到自己的膝上,扶着他的腰,笑道:“你家就是我家。”
“这可真是不要脸。”梅子规道,“我是公私分明的人。”
“哦?”元景石似觉得开心,“那我属于你的‘公’还是你的‘私’?”
梅子规不言语,也不看元景石。
元景石道:“于公的话,这个项目你应当是觉得陈明辉的蓝海集团更适合?”
梅子规怔住。
元景石又道:“我知道,你大概率不会把独家授权给元氏的。”
“你知道?”梅子规挑眉道。
元景石点头:“我们元氏主营的方向不吻合,你们这么好的原材料,当然会考虑在这方面更有实力更有经验的大集团。陈明辉的蓝海集团十分合适。我看陈明辉这小子也有两把刷子,应该能把你们的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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