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石闻言一笑:“我也看得出来。”
他们讨论的梅子规,现在却在工作。
服装间里,梅子规将各式衣服和衣架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服装间里的安静和温暖——每一件衣服都浸染上了定制香氛的气味。
那个香氛,梅子规在心里默默命其名为“景石香氛”。
那是他感知里的元景石的气味。
那种野蛮清新的自然的广阔的辽远的幽深的气味。
在这气味里,他一件件地整理衣物,无论是定制礼服、商务西装还是快销休闲服,他都以同样的细致和耐心对待。
衣架上的服装在他的巧手下变得整齐有序,每一件都摆放得恰到好处。梅子规注重细节,他不仅仅是将衣物挂在衣架上,他要确保每一件都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当最后一个衣架被整理好时,梅子规站在服装间的中央,凝视着整齐摆放的衣架,仿佛在欣赏一个被打扫好的战场。
就在这时候,服装间的门被打开了,元景石走了进来。
梅子规回头看他,只见元景石头发松散扎起,胸前衬衫半敞,还是那一副落拓不羁样子。
梅子规已看惯了他这样,并不会要求他把钮子扣好,或是叫他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他不要求元景石变成不似自己的样子。
元景石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笑着说:“送你的。”
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不搞看似浪漫实质花俏的开场白,只将盒子放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梅子规盯着那个盒子,总觉得里头的东西不会是自己喜欢的。
第33章 退场
这盒子一看就是一个放珠宝的那种,红色外盒,黑色内衬,最经典而俗套不过的珠宝盒。
梅子规并没有打开,只说:“无功不受禄。”
“你怎么能算无功?”元景石见梅子规似想婉拒礼物的样子,便索性自己把盒子打开。
盒子一打开,只见黑色绒布内衬上放着一套华贵的海水珍珠首饰。
最夺人眼球的是居中一条精致的项链,由闪耀的海水珍珠串成,每颗珍珠都完美圆润、光滑无瑕。除了项链,盒子中还摆放着一对珍珠耳环和一枚珍珠戒指,每件配饰都镶嵌大颗珍珠,珠圆玉润,大气华贵,与项链相得益彰。
梅子规抬起眼眸,惊诧中带着几分不解:“这是女士饰品。”
“我知道。”元景石道,“但是,那位张小姐拿走你的,也是女士首饰吧!”
梅子规这才想起,自己那天心神脆弱的时候跟元景石说起过的故事。他把那套珍贵的珍珠首饰借给了他的第一个顾客,那名姓张的女士。然而,张女士从此不见了人,自然并无归还珍珠首饰。
元景石坐在桌子上,翘起腿,说:“听你说来,那套珍珠首饰对你而言很重要,所以我想,不如送你一套。横竖珍珠岛也是盛产珍珠的,正好找到上品堪配你。”
梅子规却道:“这套首饰和我丢失那套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要是一样才吓死人吧!”元景石好似玩笑一样说,“我又没见过那套首饰,你也不曾跟我描述过那套首饰的样子。我只能知道是用上等的海水珍珠做的。”
梅子规却道:“那首饰对我的意义并不在于它是上等的海水珍珠。”
说着,梅子规信手把盒子盖上,似乎对这豪华的礼物不屑一顾。
“你说过,那是你和你母亲唯一的联系。”元景石道,“你所叹惋的,也不是失去了首饰,而是失去了一个念想。”
梅子规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盒子的绒面,好似在寻思什么。
“我只是想送你一份礼物。”元景石看着梅子规,“你知道你总是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而我,只是想帮你填一点。”
梅子规脸上微露愠色,好似被冒犯了一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并不需要这样的礼物,我也不缺什么,多谢。”
说完,梅子规转身就走。
只是,他还没走开两步,就被元景石从背后抓住。
元景石这人还真是一等一的野蛮,粗暴而不懂礼数,不理会梅子规的惊呼,只将他横抱起来,放到工作台上。
很快,梅子规整齐的服装便变得凌乱,熨烫平整的丝绸此刻起伏着无数褶皱。
敞开的衣襟,露出在雪白肌肤上流动的金链。
双手交叉在头顶,被丝绸领带绑起,如最精贵的礼物般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蝴蝶结的尾巴随着横冲直撞的动作而颤动,好似活了过来一般。
当这冲撞停下来时,丝绸结带仍在余韵中持续颤动,仿佛要把这气味越久越长地留在空气中、停在身体里。
梅子规双眼望着天花板,心里不能不承认,元景石能够填满他……
身上的,心上的,不可言说的地方。
“你真的很过分。”梅子规说,“你不怕我报警。”
“比起那个,”元景石说,“我应该更怕你拔出手枪才对。”
梅子规怔住。
他的确有枪,但从没有一秒想过对元景石使用。
元景石却朝他露齿一笑:“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梅子规抿住嘴唇。
“你最不开心的不就是我知道你不会,”元景石在他紧绷的嘴角吻了吻,“是你也知道你不会。”
梅子规默默无言,一脚把身上的男人踹下工作台。
元氏在翡翠岛的开发项目已经定了下来,金氏和王氏亦能从中获益,因此,他们的关系就更和睦了。唐大君虽然在元氏这儿吃了亏,面子里子都丢了,但却宁愿吃亏也不愿落单,此刻也愿意向元大君示好。
这也标志着,元氏新任大君总算在珍珠岛站稳了脚跟。
项目敲定的庆功宴在豪华的宴会厅举行,整个场地装饰得华丽而庄重。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铺满雪白餐纸的餐桌上摆着绚烂的绣球花束和复古的水晶烛台,将整个空间衬托得越加富丽堂皇。
珍珠岛圈子里的人齐聚一堂,连带着与元景石不睦的唐氏大君也笑着来庆贺,似已一扫从前阴霾。
众人落座开始享用美食,唐大君一家仍然展现出高贵的用餐礼仪,用餐姿势得体,不存在丝毫的懈怠。金氏和王氏的成员同样遵循着高标准的用餐礼仪,似将吃饭视作一种仪式,一丝不苟。
然而,元景石却依然故我,用餐礼仪上不求细节。
最显眼之处是,元景石并不按照顺序使用刀、叉、勺,而是凭借直觉和喜好。有时他会先用叉子,有时则是先用勺子。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饮酒方式。尽管正式的礼仪建议搭配白葡萄酒,但元景石却让人给他用红酒杯上了一杯鲜奶茶。
要说随便用餐具已经够让人觉得不顺眼了,这红酒杯装奶茶,也是显眼出了一个新高度。众人不觉失语。若在往日,唐家小姐恐怕已经开始嘀咕“这是什么街头吃法”“乡下佬就是乡下佬”,也会有人附和她“可能是什么贫民窟的习惯吧”。
然而,这一切,唐家小姐安静得似聋哑,无视得似失明,仿佛完全看不见元景石的种种“失礼”。其他人也是如此。
元景石抿了一口鲜奶茶,满意地品味着甜甜的滋味,扫视众人藏不住诧异的眼睛,笑道:“最近想喝点甜的。”
这仿佛是解释,又仿佛只是一种宣告。
金氏大君笑着说:“喝点奶茶也没什么,怎么还用红酒杯?”
“这酒店没有奶茶杯,我有什么办法?”元景石笑着摊摊手,说着,目光落在唐大君脸上,“唐氏好像是书香世家,对礼仪很熟悉吧!你们觉得用红酒杯喝奶茶算不算有失礼数?”
唐氏大君突然被提到,也是一个激灵,手腕上那传承腕表还沉甸甸的压着,如一座大山。他心中对元景石自然是百般痛恨,作为书香世家也是相当看不惯元景石这些粗野举动。然而,他可以与元氏为敌,却不可能与元氏金氏王氏一起作对。
再说了,元大君的狠劲他也已经领教过了,这年轻人确实横蛮无礼,但他也确实惹不起。
因此,他只能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回答道:“用红酒杯喝奶茶确实不太常见。然而,每个人对礼仪的理解和看法不尽相同,而且庆功宴上的气氛本就欢快轻松,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王氏大君笑着对元景石说:“元大君的个性我们早已熟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品味和习惯,我觉得这还挺有趣的。”
大佬们都这么发话了,底下的人自然也点头附和,说元大君在正式宴会不喝高级餐酒喝奶茶相当正常,甚至还有人已经开始拍马屁,赞叹道:“这么创新的吃法还是第一次见!”
“元氏大君喝奶茶也这么有品味!”
“用红酒杯装奶茶,这么一看,这奶茶也变得相当高级!”
“元大君果然与众不同,敢于突破常规,真是个有趣的人!”
“这样的特立独行,也正是你能够成功的原因!”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元景石手中的酒杯上,他们纷纷举起酒杯,在向元景石致敬。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效仿元景石用酒杯装奶茶,仿佛元景石是在引流潮流。
元景石笑着点头,对众人的彩虹屁欣然接纳。
大家不断赞赏元景石,从前被诟病的不守礼节,已变成了不拘一格,从前被指责的狂妄自大,已变成了独立自信,从前被嘲笑的粗野横蛮,已变成了真实自我……
元景石一切在从前被认为是不合礼数的举动,此刻都成了他特立独行的标志,甚至可以成为潮流的标杆。
宴会便在令人愉快的氛围当中热烈地进行着。
不仅是元景石,就是梅子规,也得了众人的另眼相看。
大约大家看到梅子规常常伴在元景石身侧,连去金银岛、翡翠岛都带上了,便认为梅子规已成了元景石头号心腹,那他在珍珠岛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了。
当然,也有不少人好奇一个形象顾问为什么会能够如此深得元大君的信任,还让他参与到这么核心的业务之中。
梅子规却是云淡风轻,保持着一种淡定自若的姿态。他对于旁人的试探和奉承,并没有过多的回应,也没有展现出任何骄傲或自满的情绪。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梅子规选择在适当的时候早早地离开了场地。
他没有留下痕迹,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就像一阵轻风一样悄然离去。
在花园的一隅,孤零零地矗立着一盏孤灯,它的光辉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明亮,仿佛是一颗孤独的明星。
灯光洒在梅子规平静的面容上。
他坐在一张石凳上,轻轻翻动着手中的笔记本,目光专注地扫过每一页,不时在纸上做下一些标记和记号。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高大的身影朝他移动。
梅子规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大君,请坐。”
元景石闻言一笑,在他身边坐下,说:“你知道是我。”
“我知道是您。”梅子规合上笔记,望向元景石。
元景石笑道:“你看我今天的礼仪如何?”
“很合适。”梅子规回答。
元景石似感意外,笑问:“用汤匙吃甜品、用酒杯装奶茶,也很合适吗?”
“这正是您想要的,不是吗?”梅子规淡定地说,“大君,我记得您曾说,您的战场并不在服饰上。现在看来,您已经赢得了比赛。”
元景石笑着点头,又说:“你应该看看后来唐家是怎么奉承我的。你今天退场得太早。”
“作为一个熟识礼仪的人,我应该明白什么时候退场才是最得体的。”梅子规抬起头,定定看着元景石,“您已经不再需要形象的指导了……或者说,其实您从来不需要一个人指导你应该建立一个怎么样的形象。”
元景石似乎听懂了梅子规言语里的意思,却没有发言,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却明亮,如照在他们头顶的那盏孤灯。
梅子规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摩挲着,道:“这些是我做的总结,希望对您以后的搭配有所帮助。”
“我从来不需要别人告诉我该穿什么衣服、该怎么吃饭、该怎么赢得别人的尊重和认可。”元景石缓慢地说道,“但我还是聘请了你,为什么?”
梅子规抬起头,却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的是那种让人难易读懂的冷淡。
“不,这个问题不应该是这样。”元景石微微吸了一口气,“问题应该是,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不需要一个形象顾问的,但你还是陪我走到了今天,为什么?”
这个答案,似乎早就呼之欲出了。
梅子规结冰一样的冷意出现了裂缝,仿佛随时要发出暴风雪般的颤动。
元景石触动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让他的体内涌动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情感。梅子规的冷漠外表开始变得动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脆弱和渴望。
然而,他又把这份冲动死死压抑住。
他闭上了眼睛,试图将这股情感重新封存起来。
他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敏感的、多情的一面,便要重新披上坚硬的、冰冷的、无情的铠甲。
他将手指收紧,重新睁开眼睛,眼神中再次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的表情冷漠而坚定,仿佛是世界上最无感情的一个人。
却在他准备吐出无情话语的时候,元景石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这一吻,比之前要热烈十倍,似要燃烧他,融化他。又似要保护他,安慰他。
梅子规的心跳开始变得不规律而急促起来。
每一次的跳动都伴随着一股微弱的颤动,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刻的情感是真实而强烈的……却也是短暂而危险的。
他想推开元景石,却被抱得更紧。
元景石如叼住猎物咽喉的虎,绝不给他一丝一毫生还之机。
实在太可怕,元景石身上甚至还散发着Roi de Minuit那使他上瘾的气味。
更可怕的是,其实比起Roi de Minuit,元景石自身的气息更让梅子规难以戒断。
梅子规的呼吸里全是他,全是瘾。
他那推开的手慢慢屈起,五指抓紧他亲自为元景石披上的外套,在昂贵的面料上攒出了不可挽救的折痕。
梅子规知道他已经陷入了元景石的掌控之中,无法自拔。
他的身体已罔顾大脑的警告,屈服于这个男人,竟愿意用自己的软弱,去迎合这个令他沉溺的存在。
“啊!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
梅子规和元景石猛地分开,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唐小姐!
唐小姐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两条狗在跳单杠一样不可思议:“你……你们……”
梅子规从未想过会被人撞破这样的场景,自然是十分不自在。
至于元景石,当然也不曾想过他和梅子规之间的关系会以这种方式曝光。但他也并未太过介怀,反而相当坦荡。望着目瞪口呆的唐小姐,元景石只说:“我都知道‘非礼勿视’,难道饱读诗书的唐小姐会不知道?”
梅子规尴尬地咳嗽一声,试图缓解局面。他轻声对唐小姐说道:“唐小姐,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有很多话要解释,但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元景石却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子规,你总不能分辩说是我摔了一跤撞到你嘴上吧!”
梅子规白他一眼:“这并不有趣,尊敬的大君。”
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听在唐小姐耳里那就是打情骂俏。
我的天!俩男人打啵儿被人碰见了还打情骂俏!这是什么世道!
——唐小姐实在是震惊不已,倒退两步,也不知该讲什么,竟是落荒而逃,一句话不说就转身跑了。
梅子规正要追上去,元景石却拉住他:“我们这是被抓了个现行,什么解释都是无力的,倒显得心虚做贼。然而,我们又不是贼,没必要这么畏缩。”
梅子规停下了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却望着元大君说:“我与雇主发生这样的关系,的确是一件值得心虚的事情。”
元景石笑道:“你不是说不要继续担任我的形象顾问了吗?那我就不是你的雇主了。”
梅子规摇头,说:“这是自欺欺人。”
“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元景石深深看着梅子规。
梅子规听得这话,似一脚踏空,无依无凭,好像成了一片初秋的黄叶,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跌。
唐小姐却实在是不太懂得“非礼勿言”的道理,回去之后,立即将自己所见与家人分享。家人们听了,都分外吃惊。
但吃惊之余,又莫名觉得合理。
唐大君说:“怪不得他去哪儿都带着那个梅子规。我说一个形象顾问有什么本事啊!原来是这样的本事啊!”
唐家少爷也连连点头,说:“原本看他油头粉面的,就没有个男人样,原来是个卖屁股的。”
这唐家的人知道了,也跟旁人说了。唐小姐得知这样的八卦,自然也要和闺蜜分享。这一传十十传百,消息的传播速度超乎想象,梅子规和元景石的绯闻很快在圈子中流传开来。
原本唐小姐说的还是梅子规和元景石在花园里亲个嘴,现在已经被传成是在花园里幕天席地倒挂金钩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你知道吗,原来元氏大君请的那个形象顾问,和他是那个关系……”
“不会吧?那个形象顾问不是一个男人吗?”
“都什么年代了,男人女人不还一样吗!”
“那也是,我瞧那个形象顾问看起来就gay里gay气的,不过元大君还真的看不出来……”
“哪儿能看不出来了?元大君这么大了都没有一个女朋友,天天把形象顾问带在身边,一起住一起吃的,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唐氏大君的夫人也贼兮兮的找到元淑君,跟她说:“你听说梅子规和你儿子的事儿了吗?”
元淑君愣了半晌:“什么事儿?”
唐夫人见元淑君的反应,连忙继续说:“最近珍珠岛上都在议论元景石和梅子规有不寻常的关系,你们可是最亲近的人,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元淑君会意过来,无比震惊。但她脸上还是习惯地挂着从容,语调不紧不慢:“我确实没有听说过。”元淑君只说,“孩子也从没跟我说过这事。”
唐夫人却说:“既然是没有的事儿,不如还是让你家大君好好澄清澄清,不然名声也不好听啊!”
元淑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唐夫人,您说得对,我会找机会与元大君谈一谈。”
唐夫人告辞后,元淑君便去找元景石,想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元淑君来到元景石的房间,轻轻敲响了门。片刻后,门打开了,元景石走出来,行色匆匆。他见到元淑君,微微一愣,倒也没有问她的来意,只说:“翡翠岛项目那儿出了点问题,我要飞过去一趟。”
听了这话,元淑君便也变得紧张起来:“那你快去吧。”
元景石点点头,抬步就走。
看着元景石的背影,元淑君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那梅子规也会陪你一起去吧?”
元景石停下脚步,扭头看元淑君:“是的,母亲。”
他看到元淑君眼神里古怪的神色,笑了一下,问:“有什么问题么?”
元淑君连忙摇头,像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只是笑笑:“没什么。这样很好。有他陪着你,我也放心的。”
元景石便对元淑君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元景石与梅子规一起从元氏庄园出发,到达机场。在私人飞机外,已经站着几个相关工作人员了,秘书王悦自然也在其中。
王悦看元景石和梅子规,眼神十分正直。
他当然听说过那些传闻,但只觉得是无稽之谈。他想,自己可是和元景石以及梅子规一起出过差的,根本没看到什么不正当的情况,这一定是旁人胡说八道,造谣生事!
而其他工作人员都是高管,个个人精,自然也不会露出八卦或探究的神情,依旧如平常一样和元景石以及梅子规交谈。
本来,翡翠岛的项目正在有序的推进之中,各项计划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切似乎颇为顺利。他们也满怀期待地准备参加项目的落地仪式,然而,就在项目即将开始的时刻,突然遭遇了一群环保主义者的抗议。
坐上飞机后,元景石看完了示威者的视频,又抬头问公关部负责人:“这是怎么回事?”
公关部负责人名叫胡昊,鼻梁高挺,额头宽阔,看着倒是一个沉稳的中年人。听了元景石的提问,他便解释道:“翡翠岛项目遭到抗议,是因为最近网上爆出元氏集团曾在一次开发中曾经破坏环境的报道和指控。这些报道声称,在过去的开发项目中,元氏集团没有遵循环境保护的准则,导致了严重的环境破坏和生态失衡……”
“这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元景石闻言蹙眉。
因为近年来,元氏集团对于环保这一块还是很重视的。
胡昊点了点头,解释道:“是的,这些报道和指控确实是指向过去的一次开发项目,发生在几十年前,确实很久了。然而,由于近期这些报道在网上再次热传,又加上翡翠岛项目甚为瞩目,便引起了公众的广泛关注和抗议活动。”
“这些旧闻为什么又会被热传?”元景石问道。
胡昊叹了口气,说:“这似乎是有人有意为之。”公,中,好,四
“这当然是有人有意为之。”元景石只觉得这是一句无效信息,“我希望你能说一点我不知道的话。”
胡昊脸上有些尴尬,但只能抱歉道:“我们正在积极调查整个情况,以确定是谁故意将这些旧闻推向公众眼前。我们会尽力获取更多的信息,并向您报告……”
元景石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打工人话术,说:“行了,我不需要听这些。”
王悦看到胡昊冷汗都要流下来了,便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平息这一次的事件。”
元景石点点头,又对胡昊道:“那么,你作为公关部的负责人,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这个提问,胡昊反而松了口气,毕竟,这一点上他还是做了准备的,也有经验。
胡昊便点头回应道:“首先,我会安排与抗议者进行对话,表达我们对于环境保护的重视,并展示我们已经采取的改进措施。同时,我们也可以邀请专业的环境保护组织参与,提供专业意见和支持,以增加公众对我们的可信度。”
他继续说道:“另外,我们可以加强与媒体的沟通,改善企业形象,解释近年来我们的项目都是可持续的。同时,我们可以组织一些公开的环境保护活动,展示我们对于可持续发展的承诺。”
看着元景石脸色缓和一点,他也淡定了几分,最后补充道:“此外,我们还可以加强与当地相关部门的合作……”
胡昊这说得滔滔不绝,全是概述性文字,元景石听得不太耐烦,只撂下一句:“那你最快可以让示威什么时候停止?”
胡昊愣住了:“我……尽快……”
元景石摇头,说:“你就这水平?”
胡昊:……………………
胡昊噎了一下,说:“我明白您的意思,元总。我会尽快与抗议者进行对话,并采取积极的行动,努力争取抗议活动能够尽早停止……那总裁对我的方案还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没有意见,因为没听懂。”元景石坦然道,“你说的话长篇大论,听得我糊里糊涂。不过我要是懂了,请你回来做什么?”
胡昊:……………………
元景石指着他,说:“我只关心结果。你什么时候给我结果?”
胡昊直冒冷汗,在元景石压迫感十足的视线下,只觉得自己要是不给对方结果,自己就会马上被结果,真是心有戚戚。
他也是有点儿病急乱投医了,便胡乱说道:“这个抗议的组织者我们调查过了,是一个环保学家,叫做陈斯锐。如果我们能够打动他……”
“你是说送钱吗?”王悦问道。
梅子规看着笔记本上的资料,摇头说:“陈斯锐看起来可不是一个轻易被金钱打动的人。我查看过他的履历,他是真的在乎环保的人。”
梅子规扫了一眼陈斯锐和王悦,说:“我想,如果要和他面谈,一定要把环保这个问题说清楚。首先,要将过往产生环境问题的源头和解决方式说明白,不能单单讲一句‘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是上一代元氏大君的项目,与我无关’;第二,我们还需要提供具体的改善计划和措施,让陈斯锐能够看到我们的决心和行动。此外,我们还可以邀请陈斯锐的环境顾问团队参与,对翡翠岛项目进行全面的环境评估和监测,以确保项目在开发过程中符合环保标准。”
听了这话,元景石连连点头,拍了拍梅子规的肩膀,说:“你看,这才是元氏的好顾问。我可真是离不开你呀!”
这话说得有点儿暧昧,梅子规可不想接招,只把他的手轻轻拂开,半冷不热地说:“我只是提供个人的建议,并非专业人士。我想,胡昊作为专业公关,应该可以把我的意见更加完善。”
胡昊连忙道:“梅顾问的建议简直是太宝贵了!”
元景石笑了一下,道:“那就先按着梅顾问的方案走吧。胡昊,你们去准备准备。”
胡昊、王悦以及其他几个员工立即话头醒尾,拿着笔记本到商务机的另一端开会做PPT,为元景石与梅子规留下私人空间。
除了王悦这位正直青年之外,其他人几乎都觉得梅子规就是“贵妃娘娘”,不可得罪,也不能太接近。
梅子规见众人走开了,脸上还是淡淡的。
元景石叹了口气,说:“你说,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所以你想离开。”说着,元景石摊摊手,“你瞧,我还是很需要你的,像是这些公关什么的东西,就够把我忙坏了。而身边的人也不太得力。如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