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回到部落的时候,兽人们都在地里忙碌着。
他们绕过山崖,面前便是一片肥沃土地。
红薯藤繁茂;黑石头菜已经长得小腿高,开出了淡紫色的小花;缺缺菜半人高,顶着密密麻麻的种子望着太阳……
兽人们戴着草帽,正在地里穿行。
肩上挑着大木桶,装着积攒起来的粪肥,往植物下倒。
“阿杬!回来了!”
“阿杬哥哥!!!”
白杬蹲下,向冲着他跑来的小崽子们张开怀抱。
崽子们长得壮实,冲过来的力道一点没小。
白杬被他们撞得往后一坐。
曜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了起来。
“小心点。”他眉头一压,看着凶得很。
幼崽们立马蹲下,尾巴半围着自己的身子,乖乖巧巧地冲着白杬嗷了一声。
他们不是故意的,只是看见阿杬哥哥太激动了。
“阿杬哥哥对不起。”小崽子们小声道。
白杬弯腰,手指在他们的毛耳朵上点了点。
幼崽们毛毛都是绒毛,厚实也柔软。
无辜的圆眼睛湿漉漉的,满心满眼地看着你。被逗得耳朵痒痒了,就踩踩爪子忍着,笑得更是傻气。
白杬抱住他们,埋头吸溜一口,灿烂一笑:“没事,没有撞到。”
幼崽们尾巴一扬,立马围着白杬的腿打转。脑袋不停地往他的身上蹭,像是想重新留下气味一样。
梦:“好了,你们阿杬哥哥才回来,肯定累得很,让他先去休息。”
幼崽们一顿,这才停下。
白杬挨个摸了摸头:“先自己玩儿着,我回去收拾收拾。”
“好~”
十几天没有回来,山洞里也干干净净。肯定是有兽人帮他们一直收拾着。
白杬双手一摊,直接往床上一倒。
“啊……累……”
他双目发直地望着洞顶,看着看着,就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这次去北边,什么收获都没有。
脑中杂乱,等曜放了东西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呼吸平缓。
曜见状,下去打了一盆热水,给白杬擦了擦,接着将他放平在床上盖上兽皮。
出去一遭,大家都累了。
他收拾好自己,往白杬身边一躺。
长手长腿圈住身边的人,脑袋埋在他颈窝,也沉沉睡了过去。
下午,白杬翻个身,热得唇瓣微张,额头冒着细汗。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不出意外,见到曜那张线条冷硬的脸。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手掌抵着他的大脑袋,往边上推了推。“热……”
曜收紧搭在他腰上的胳膊,蹭着他的脸。
“不热。”
白杬蹬了下腿儿,艰难地将身上的兽皮毯子踢开。
他像条小鱼干儿一样平摊着。
“你身上也出汗了,还不热。”
“嗯。”
白杬等他黏糊了一阵,挣脱他的束缚爬起来。
“你继续休息,我出去看看。”
十几天没回来,也不知道部落里怎么样。
白杬刚坐起,曜长臂一伸,勾着他的腰将人搁在自己的腿上。
他灰眸微睁,声音透着刚睡醒地低沉。
“看什么?”听着像情人耳畔的呓语,竟然有些温柔。
“看部落啊,还能看什么?”
曜捏着白杬的下巴,转过来面向自己。
“阿杬……”他凑近,鼻尖轻轻在白杬的鼻子上碰了一下。
白杬后仰:“干嘛?”
曜拥住白杬,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道:“阿杬想什么时候要崽崽?”
白杬推着他肩膀的手一滞:“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曜侧头,盯着渐渐浮出绯红的莹润耳垂。他挪着凑近,唇角在上面碰了下。
白杬瑟缩,呼吸骤变。
“你别动!”
曜见整个耳朵都变红了的白杬,亲昵地在上面啄了一口。
“没动。”
“曜!”
曜盯着比玉石还好看的耳朵,磨了磨牙,忽然想在上面留下几个牙印。
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耳垂像被温水附着,又被轻轻舔了了一下。
白杬一个激灵,瞳孔骤缩。
曜的动作一僵。
他低头,眸光微闪。
“阿杬,你……”
白杬一巴掌捂住他的嘴,羞得眼尾都泛红。
他恼怒道:“说了别动的!”
白杬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曜,匆匆裹上兽皮跑了出去。
曜大手搁在自己硬邦邦的腹肌上,眼中透露几分思索。
接着,他低声笑了。
出了山洞,白杬蹲在石壁边,把地上的草叶子当曜,使劲儿划拉了一遍。
热气一蒸,热是热了点儿,但是好歹心情平复了下来。
一抬头,见面前蹲了一排的小崽子。
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一动不动,像九、十月份草地里长出来地的白胖蘑菇。
见白杬终于注意到他们,幼崽们齐齐咧嘴,露出白白的牙齿。
阿毛歪头,脑袋上的呆毛颤了颤。
“阿杬哥哥,你在干什么?”
白杬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在数蚂蚁。”
菇:“阿杬哥哥你喜欢蚂蚁吗?”
白杬点头:“喜欢。”
菇着急地站起来,抬腿就要跑:“那我去给阿杬哥哥抓!”
“不!”白杬忙拉着小娃娃的肉爪子,“阿杬哥哥只喜欢看,不想玩儿。”
“嗷……”
菇重新蹲在白杬跟前。
其余的幼崽见状,手拉着手,也跟着蹲回来。
白杬看得好笑。
“这么热的天,待在外面干什么,去山洞里凉快。”
“阿杬哥哥,是阿球叔让我们来的。”
白杬闻言一顿。
“做什么?”
“阿球叔让我们问问你,缺缺菜可不可以收了?”阿宁道。
白杬:“可以了。”
“不说我还忘了。”他忙把崽子们抱着放在山洞里,随后匆匆往地里去。
虽是夏初,但太阳也不小。
地里的缺缺菜再晒,等种皮炸开,里面的种子就会掉在地里。到时候想留都没有种子可留。
这会儿地里还有兽人们忙碌。
白杬一过去就看见球带着草帽,低头看着缺缺菜。
他朗声道:“球,可以收了。”
球直起身,见是白杬,冲着他笑了笑。
红发灿烂,笑容更是妖冶。
可目光却朴实得不能再朴实,像干了十几年的庄稼人。他道:“行。”
现在这地里,就缺缺菜长得最高。
白杬靠近,一眼就见着大部分地缺缺菜种皮已经裂开。
底下的缺缺菜也已经长得像个小白菜那么大,看着都健壮。
“这缺缺菜是一年比一年长得好。”球感慨。
白杬拿上石刀,将其从根部砍掉。随后轻手放在兽皮上。
缺缺菜已经快晒干了,动一下就像干脆的树叶似的,哗啦作响。
留种的缺缺菜都是长得健壮的,也不多。
几个兽人一起,几下收拾完了。
正好,到了吃饭的点儿。
狼山周围四散的兽人们全部往前山来。大山洞那边一批,山崖这边一批。
“阿杬!你回来了啊!”
白杬端着自己的碗站在幼崽们的身后,再后边是曜。
来往的兽人见了白杬就打招呼,黑狼还好,但是灰狼每每见到他都是一副幽怨的表情。
白杬侧头,问曜:“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们的吗?”
曜更凶狠地看回去。
“阿杬很好。”
白杬笑着按住他的肩膀:“跟你开个玩笑,不要这么凶嘛。”
老族长端着自己已经打好了肉汤的大碗,走到白杬身边。
白杬往前一步,他就跟着往前一步。
想不注意他都难。
“落爷爷,你有事吗?”
落笑呵呵地道:“阿杬,我们灰狼身体已经养好了,可以干许多活儿了。”
白杬闻言,无奈摇头:“你们也是闲不住。”
“可不是。”落指了指一旁数量庞大的灰狼,“你看看,再不动都懒得趴地上了。”
“正好,那就麻烦落爷爷在咱们部落里的兽人当中挑一挑,要有空闲地,武力好的,健壮的兽人。”
落吸溜一大口汤吞下去,道:“好!阿杬等着!”
说完,落爷爷立马脚步轻快地捧着碗走了。
白杬抬手,见已经消失在兽人堆里的老兽人。默默道:“我还没说多少人呢。”
“阿杬!找你好久。”
白杬回头,蓦然一笑:“梧,什么事啊?”
曜见他们聊天,干脆将白杬手里的碗拿了。
梧看着曜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医疗队那边你也该过去看看了。”
饭后, 白杬跟着梧一起去医疗队的地方。
白杬本来打算直接去大山洞最南边的房子,但是刚转了个脚步就被梧拉住。
白杬疑惑:“不是去那边吗?”
梧笑着摇了摇头,拉着白杬往林间大路走。
“之前为了方便做研究, 我们搬到了西边。”
“现在建筑队的兽人多了,所以金他们单独在西边给我们建了房子。”
“大山洞这边的, 就留着冬天的时候兽人们住。”
白杬猜也是那些灰狼兽人们参与进来了。
过了已经铺了一层碎石的林间大路,出来之后就是开阔草地。
不过这会儿与白杬走之前大不一样。
远处的湖边, 种牧草的地又扩大了一倍, 像绒绒的绿色毛毯一样,从湖边往山脚延伸。
沿着山往北几百米,有一排排立起来的小房子。
兽人们在其中进进出出, 有的手上提着篮子,有的提着兔子。
而除了这一排属于医疗队的地, 湖的南边一点,还有养兔子的、养猪的新房子。远看着,像一个专门的饲养场了。
白杬:“建筑队在这边的活儿应该是干完了吧。”
大概扫了一眼,白杬没见到建筑队兽人们的身影。
梧笑道:“可不是, 你不在的时候他们白天晚上轮着来做。几百个没安排活儿的灰狼兽人也跟着他们掺和。”
“现在好不容易做完了, 自己给自己放假,都去休息了。”
“过来的时候你瞧见没有, 大山洞那边的暖房也建好了。”
说着话, 两人到了医疗队的屋前。
屋前又一块大空地,用树枝半围起来。里面整齐地立着兽人们新打的木头架子, 架子上放着晾晒草药的筛子。
大概看了一眼, 估摸着就有三十几种草药。
还挺像模像样的。
星祭司在屋里给医疗队的兽人们上课, 白杬只站在窗边看了眼, 也没进去打扰。
随后, 他跟着梧在其他屋子里转了一圈儿。
有的屋子里,兽人围着断了腿儿大荒牛研究如何接骨。
有的拿着草药汁儿在兽皮上飞快地做着记录。
还有兽人在处理草药,切片或是碾碎,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草药的浓厚香气。
白杬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大。
“不愧是祭司们,做得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梧轻笑一声:“你就会夸。”
他将部落里的草药记录拿出来给白杬。
“这些东西是兽人们在医疗队里做的事儿,阿杬看看。有什么问题就找我。”
“行,梧祭司你去忙。”
白杬就在处理草药的屋子里,在兽人们平时休息的墙角盘腿坐下,一张张兽皮仔细翻看。
兽皮上记录的都是文字与图画。
厚厚的一堆,差不多接近百张。
除了药材记录,还有医治受伤的牲畜,以及兽人的诊疗记录。
白杬看得认真,屋子里的兽人们不约而同地放轻动作。
梧见他沉浸其中,笑了笑,自己出去忙其他的事儿了。
天外的光线不断移动。
从窗边到门口,光芒也一点点暗淡。但无论如何都吸引不了那如木雕塑似的小白狼的注意。
所有兽皮看完,白杬对医疗队目前地进展有了确切的认知。
部落里的残疾兽人多,出问题地大多在骨头上面。所以医疗队在研究的时候,在这方面下的功夫比较重。
其次是各类的草药。
包括有毒类草药;治疗兽人最常见地外伤类的草药。
再有就是根据动物的习惯,分辨出来的其他的治疗内患的草药。就比如说白杬之前看见的羊流鼻涕时吃的草药。
算上以前兽人们知道的,加上现在发现的,部落里可以使用地草药已经突破了百种。
在其中,白杬还看到了他所熟悉的何首乌、藿香等等。
等白杬从兽皮里抽神,已经接近傍晚。
他直起身,手托着后脖颈慢慢转了转脑袋。
精神微松,白杬半阖着眼靠在墙壁上,漫无目的地望着前方。
忽然,他视线停顿。
鼻尖动动,白杬双手往兽皮上一撑,站起来凑近那刚从外面进来的兽人。
他手上端着晒得半干的植物,有淡淡的清香,闻之凝神静气。
白杬诧异:“茶叶?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矮了白杬一个脑袋的山猫兽人仰头,笑着道:
“大苍山上。”
“阿杬,你认识这个?”
白杬捻了一片叶子,凑在鼻尖嗅了嗅。长得像,气味也像。
白杬咬了一点,咂摸着味儿。
口齿间顿时一股茶香。
是这个,没错了。
白杬眼里透着几分雀跃:“你们把这个叫什么?”
“不知道,还没有起名字呢。”山猫兽人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白杬。
白杬弯起嘴角:“那就叫做茶吧。”
“阿杬教我们的那个汉字,茶,是不是就是这个?!”
“对的。”
山猫兽人将其放回屋子里的架子上,立马拿出已经画好了植物的兽皮,在上面的名字一栏写上了茶叶两个字。
一笔一划,极慢,字体端正。
白杬欣慰一笑:“茶叶就这么多?”
“嗯嗯。”
“那你们明天去大苍山吗?去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去。”
“去!”
他们采集植物,是从狼山附近一直往南边走。
现在已经到了大苍山那一片。
他们是三五天才出去一次,一次在外面呆的时间也不短。
次日一早,兽人们填饱肚子,各自做各自的事儿。
白杬跟着采药的山猫兽人们聚在一起,肩上套着兽皮做的斜跨包,一副出门的样子。
曜站在白杬的身边,身边还有二十几个护卫的灰狼兽人。
灰狼们养了这么多天,身上的肉已经回来了。他们趴下,背上左右两边绑着兽皮袋子。
小山猫们身子娇小,几个一起窝在兽皮里。
或是胆子大的,直接坐在灰狼的脑袋上。
白杬往曜的背上一趴。
“走咯!”
迅疾的风吹来,整个采药的兽人消失在丛林之中。
大苍山在南边,按照狼兽人的速度,全速往前,要不了三五天的时间。
目的地明确,又有脚程快的兽人帮助。一来一回花的时间并不算多。
大苍山南侧,阳坡。
阳光像金箔一样灿烂地笼罩在林间,半山腰的地方,百年千年的茶树挨在一起。
乍一看,跟寻常树木没什么不同。
白杬从曜身上下来。
他看着地上的小茶树苗,忍不住用手拨弄几下。
“要是狼山冬天再暖和一点,这个就可以移栽回去。”
“阿杬要是喜欢,种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现在部落里的兽人多了,几乎整个黑狼部落的领地里都能看到兽人的踪迹。
加上南边这些地方还有不少的食草兽人,要是他们不方便过来,还可以请食草兽人帮忙。
白杬笑笑:“以后再说。”
采药的兽人们都去采集药草了,白杬也不耽搁,拉着曜跟一半的灰狼兽人们一起采茶。
暂不追求茶叶的品质,所以也不管最适合采茶的季节。
只是正好遇到了,收集一点,回去给兽人们做点好吃的。
穿行在林间,听着清脆的啾啾叫。
白杬专注地看着茶树尖端已经快变得如老叶一般深绿的芽点,手上动作不慢。
采药的兽人们只在这边待上两天。
白杬也采了两天。
回去之后,白杬立马准备炒茶。
山带着自己队伍的兽人,将白杬要的牛奶送到了厨房。
部落里的牛羊多,还多半是生崽子的牛。现在夏初,还能挤出不少的牛奶。
“阿杬,你要的牛奶好了。”
白杬抽神回了一句:“放在一边就好。”
“阿杬,你要这么多的牛奶做什么?”
“喝。”
“不好喝的,很腥。”山皱眉。
兽人鼻子灵,挤牛奶的时候都能闻到那一股浓烈的味道。
以前吃生肉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吃多了厨师队烹饪的菜肴,兽人们现在嘴巴都叼了。
白杬炒好地茶园从锅里捞出来,摊开在竹筛子上。
“好喝,我记得咱们部落里还存得有点蜂蜜。”
烧火的树立马站起来:“我去拿。”
蜂蜜贵重,被兽人们封好在罐子里后装进了木箱,随后放入大山洞中。
跟其余的能调味地东西放在一起。
树急匆匆地进了山洞,直奔蜂蜜地木箱子。
就一个罐子的蜂蜜,愣是被兽人们装进了半人高的大木箱子中。
木箱的边缘,是搁在兽皮里的盐。
匆匆扫过一眼,树捧着罐子出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一顿。好像不对啊……
“树!你磨蹭什么!”山站在门口喊话。
树回神,他嬉皮笑脸道:“就是觉得咱们吃这盐还能越吃越多了。”
山:“你是不是没睡醒?”
“树,你拿蜂蜜做什么!”厨房外,兽人三两个。
几双眼睛全看着树手上的蜂蜜罐子。
他们把这东西当宝贝一样,时不时地去看一眼,闻闻味道。就是舍不得吃。
现在树拿出来,兽人们恨不能自己上前抱住。
“阿杬要。”
“那是不是做吃的?!”
也不等树回答,几个兽人散得一干二净。
白杬端着炒好的茶出来,直接被兽人们围住。动都动不得。
“怎么了?”
“阿杬,可以吃了吗?”
白杬看了眼身边的树。
树无辜:“看我做什么?”
白杬笑眯眯道:“我都没告诉你们做什么吃的。”
“我们看见树拿蜂蜜了。”
“原来如此。”白杬粲然一笑,“可是现在还不行哦,还需要再等等。”
山立马领着他队伍的兽人们给白杬拨开了一条路:“散了散了,这么堵着阿杬怎么做。”
兽人们走了,白杬一把拉住兽人堆里的圆。
“要笨笨鸡蛋。”
“有多少要多少。”
圆头点得半分不犹豫:“好,我让兽人送来。”
整个下午,白杬都在处理带回来的茶叶。当晚给兽人们做了一点奶茶吃。
等他们先尝个鲜,又花了几天的时间,将带回来的几十斤地新鲜茶叶炒制了出来。
天光破晓,厨房上的烟囱里冒着缕缕青烟。
伴随着晨雾散去,一股浓香强势袭来。
有牛奶的醇厚,有茶叶的悠远清香。甜丝丝的,应该是加了蜂蜜。
这次不用喊,兽人们全部往厨房那边涌去。
白杬正好将最后一罐的奶茶倒进大木桶里。
“阿杬,奶茶又好了吗?!这次多不多?”
“树,你看着点儿!”白杬端起茶渣,在被堵住之前立马从厨房里离开。
树耸耸肩。
曜拿了桌上的两个碗,跟上白杬。
“阿杬……”
白杬已经跑出了房子,见兽人们掉头冲着他来,他忙喊:“在厨房!”
兽人们停步,齐齐转身,往厨房里去。
不多时,就听见树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来。
白杬偷笑,将手上的茶渣倒进粪坑里。
洗了手,回到山洞。
曜已经坐在里面,抱着碗咂摸奶茶地味儿了。
“好喝吗?”白杬丝滑地往他边上的木桩子上一坐,拿起另一个碗放在鼻尖嗅了嗅。
“嗯。”
兽人除了喝汤就是喝水,从来没有尝过这种东西。
想着,曜又低头喝了第二口。
白杬:“大苍山那边有一大片茶树林,要是喜欢,以后就过去多摘一点。”
反正现在那边也算是无主之地了。
美滋滋地抿了一口茶,白杬眯着眼睛,感受着丝滑地口感与沁人心脾的香气。
“不算甜。”
曜:“已经很好了。”
白杬摇摇头:“只有一点点的蜂蜜味儿,要是有白糖就好了。”
月亮草部落给的甜菜也不多,要是扩大规模,那些只能全部留作种子。
他们要制作糖的话,得等到明年去了。
白杬盯着碗中一圈圈涟漪泛起的奶茶,忽然道:
“不喝甜的,也可以喝咸的。”
曜看着他,眼含询问。
白杬轻笑一声。“咸的也能喝,不过我没试过。”
“熬煮的奶茶很多,蜂蜜放了一半树就不让我放了,咱们去拿点盐试试?”
以前,白杬知道北边的人喜欢喝咸味的奶茶,味道据说也不差。
这会儿倒是可以试一试。
拿定主意,白杬将碗中地奶茶喝完,随后拉着曜去大山洞。
他们还没到那儿呢,忽然被从大山洞里蹦出来的树堵住。
“阿杬,咱们部落盐真的是越吃越多了。”树一脸笑意地道。
白杬迷惑:“你是不是喝个奶茶喝醉了?”
“没有,真的多了,不信你去看!”
树拉着白杬就走,边走边嘚吧嘚:“后头的兽人说光喝奶茶没味儿,我寻思着放点盐行不行,正好外面的缸里没有盐了。”
“结果还没打开兽皮袋,就看到藏在里边的小坑里有一大袋子的盐。”
“你瞧。”树将手里的兽皮袋冲着白杬扬了扬。
曜扫过他手上的袋子,问:“你就没闻到什么味儿?”
树:“什么味儿?”
白杬凑近兽皮袋嗅了嗅:“一股潮湿的泥腥味儿。”
树挠头,凑近闻了闻:“这不是很正常吗?”
白杬:“咱们大山洞里很干燥的好不好。”
说着,三个人再次进了山洞里。
现在部落的东西多,盐在里面占了大头。
除此之外还有春天晒了的菜干儿、笋子之类的。
一直走到里面,三个兽人直直地望着地面上的那个木盆大的洞。
“地洞?”
“咱们部落里遭贼了?”
白杬蹲下,将下面的泥捏了一点出来。“山洞底下是大石头,怎么会有这么细的泥巴?”
他看了看曜。
曜目光微暗:“清点一下山洞里的东西。”
“好。”
树立马出去,叫了几个兽人进来。
白杬紧盯着那昏暗的地洞。
地洞很浅,拨开细细的一层泥土,下面是锋利的抓痕。
洞口不大,比之前他们在北边草原见到的地洞还要小一点。
白杬:“是不是地鼠?”
曜:“多半是。”
白杬:“那要怎么办?”
曜:“抓起来。”
山洞里的东西,兽人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加上厨师队的兽人经常在大山洞里进出,对里面的东西尤其的熟悉。
所以大家只翻找了一会儿,就发现放植物根茎的山洞里,每一个兽皮袋都或多或少地少了几十个块根。
相当于鼓鼓囊囊的兽皮袋子最上边的地方扁了一块儿。
加上绑着的长毛草绳松散,一看就不是黑狼部落的兽人绑的。
所以还是能分辨出来。
树气呼呼拿着兽人们核对完的兽皮,往白杬面前一搁。
“瞧瞧,都是少了吃的。”
“但是多了一小个兽皮袋的盐。”
白杬将兽皮摊开在自己手上,默默道:“他们在跟我们交换,倒是比大荒商队大方一点。”
“阿杬,要不就不管?”
在兽人眼中,盐肯定比植物块根来得好。
虽说他们部落里现在的盐多,但是兽人也多了。这东西在不断消耗,能多一点是一点。
曜睨了他一眼。
树立马改口,道:“抓!一定要把他们抓到!”
东边竹林,地鼠部落驻扎处。
胖了一圈的地鼠兽人们此刻聚集在一起,看着洞穴里的最后几个食物块茎,一脸的兴奋。
“又吃完了。”
“哎!”
“哎!”
“这次该我们去了。”五个小地鼠跳出来,立马找准一个往狼山的方向冲出去。
大地鼠兽人一爪子一个,直接将几个小不点捞回来。
“你们现在还小,不能去。”
“部落里的兽人都去了一次,该我们了!”
族长搓搓爪子,和蔼笑着道:“你们还没成年,做事不妥当。现在从头开始,又该我带着兽人去了。”
言罢,兽人们相视一笑。
地鼠族长道:“别磨蹭了,该装盐的去装盐。”
“那边的食物吃完没有?”
“吃完了。”
地鼠族长面上的笑意收敛些许,叹了一声道:“那得拿肉了。”
晚间,被树叫过来帮忙的山猫兽人和红狐兽人埋伏在山洞中。
他们耳朵竖起,紧盯着那被盐遮住了的洞口。
夏日的夜晚格外热闹,就连在这山洞之中,都有蛐蛐叫个不停。
忽然,蛐蛐的声音骤断。
取而代之的,是兽皮摩擦山洞的声音。
藏在高大的兽皮袋上的山猫跟红狐兽人猛得睁开眼睛。
连接山洞的地道里,地鼠兽人们靠着白手获取食物的屹毅力,整个部落的兽人轮流行动,硬生生地磨平了爪子,挖出一条地道。
此刻,地鼠族长扭着胖乎乎的身子,在前头带路。
剩下的十个兽人则每个都扛着小兽皮袋,兴冲冲的跟紧他们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