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养狼——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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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做什么?”
“泥做出来的东西直接架在火上烧不好,不够烫。要放在大炉子里捂着烧。”
阿宁低头,小脑瓜子转动。随后稚嫩的声音高扬:“就像夏天的时候,草棚子里很热!”
白杬猛然停下,他双手捧着小家伙的脸,喜上眉梢:“这么厉害啊!”
阿宁腼腆地笑,弯着一双狡黠的眼睛。
“小狐狸。”白杬松开。
“我是小山猫。”
“小狐狸是我们,阿杬哥哥!”吊在白杬尾巴后的小狐狸跟奶娃娃不乐意地往他身上爬。
“是是是,是你们。”
白杬肩上脑门上都趴着毛绒绒,但不妨碍他继续往前走。
淘洗池解决了,他得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做陶窑。
烧陶的方式很多。
可以露天堆烧;也可以一次性泥制薄壳封烧;再有借山坡直接挖出来的横窑或者竖窑等等。(注一)
目前白杬送做出来的便捷高效点的,就是做横窑或者竖窑。
这种挖起来也还算简单。
相当于在山坡上打个上下连通的洞。只不过一个内部是横着的,一个是竖着的。但是里面的温度可以达到九百到一千摄氏度。(注二)
这边山坡少,除了狼山这一块儿,其余的不是森林就是草地。
昨天阿梦叔说,山崖后边往他们以前大山洞的那个方向走,山坡要多一些。
白杬带着幼崽们,又带上草一起过去。
走走停停,最后选了个树丛少的地儿。
打好标记,白杬立马回去叫人。
“草,咱们的柴火是不是不够了?”
“烧陶是很费柴火的。”
“有,不过在其他的山洞没有搬过来而已。”
冬天不好过,兽人们都有囤积柴火的习惯。有时候手上全是猎物,不好拿回来时他们会就地找个山洞放进去。
等空闲的时候再拿回去就是。
反正都是在他们部落的领地里,除了黑爪部落这样的,没其他的部落敢去拿。
挖陶窑是个力气活儿,不可能让兽人们用爪子刨。
白杬见大家已经木头棍子、爪子齐上阵,急忙带着兽人们赶制了一批出来。
捕猎队的兽人去了有一半,部落里剩下的兽人除了老的小的,能用的也有十几二十几个。
活计一出来,立马就有人干。
白杬三个地方跑。
河边的淘洗坑挖得最快。
挖完之后,白杬让他们像之前做的粪坑一样,把内部压上碎石块,再抹上一层黏糊糊的土压实。
等干了之后,就可以往里面注水。
前面的看完,白杬又跟做锄头铲子的兽人们一起,拿着东西往后崖跑。
大家在后山忙得热火朝天。
打猎采集回来的兽人看到前面冷清的部落,还以为是遇到袭击了。立马扔下东西往部落里冲。
梧见状,笑着道:“他们在后面。”
知道没事,感兴趣的兽人立马往后山跑。
白杬站在小山坡上,看到一大群强壮的兽人过来,顿时眼睛发亮。
壮劳力过来了!
这活儿,今天就能干完!
“阿杬,你……”
白杬笑嘻嘻地连忙冲他们招手。“过来,帮帮忙。”
“什么忙?”
“挖土。”
黑狼们面面相觑。然后苦哈哈地埋头帮忙。早知道就不来了……在前面躺着休息不好吗?
有黑狼的加入,大家的速度提升了好几倍。
到下午这顿饭做好的时候,大家手里的活儿就干完了。
吃完饭,睡了一觉起来白杬继续进行兽人们口中的玩泥巴。
他在一边放水挖土,几个已经习惯钓鱼的老兽人们坐在他一边,边钓鱼边跟他闲聊。
“阿杬啊,咱们部落里吃饭是吃得越来越久了。”
“兽人多了,煮得慢。”
“是啊,今天石锅还破了一个呢。”桦爷爷道。
“破了?”
“树没跟你说?有一个漏水了。”
“那他们……”白杬视线在部落前晃了一圈。没找到树几个。
“他们又去挖石头了?”
安:“可不是,树今天还说附近找不到什么好石头,要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白杬点头。
那就更得加快动作了。
光是他一个人挖土远不够。
“曜!”
“要帮忙!”
趴在地上打盹的大黑狼起身,他甩了甩头,飞起丛丛蒲公英似的毛。
管他是什么兽人,听了白杬一声吼纷纷过来。
挖泥巴的挖泥巴,搅混水的搅混水。就一会儿,来了的兽人,没一个身上是干净的。
看他们这么大动静,几个钓鱼的兽人立马抱着自己的东西远离了这边。
天周围的黑狼已经走完了,他依旧恹恹地趴在地上看着河边。
“想什么?”
树抱着大石头回来,往他跟前一放。
天的视线顿时被挡住,他幽幽道:“帮不上忙。”
树嘿嘿一笑,往他肩上猛地一拍:“谁说的,来,帮我刨石头。”
天是腿伤了,手还是可以用的。
天顿时脸上抽抽:“你忍心吗?”
“怎么不忍心,你不是正好闲着发慌吗?”
天磨磨牙,他刚刚就是感慨一下,不是真的想做。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儿。
就连亚他们,现在拿着从兽人身上薅下来的新鲜毛毛在搓洗。
小狐狸们现在已经敢变成奶娃娃了,兽皮穿在他们的身上没有毛毛做的衣服来得软和,亚兽人们闲着的时候就喜欢给他们做衣服。
黑狼兽人干活儿是个风风火火的。
见山猫兽人挖的池子太少,立马参照着又挖了两个出来。
几十个兽人围着三个坑转,兽人们直接将白杬赶出了玩儿泥巴的队伍,让他去跟小狐狸们玩儿。
白杬自我反省:肯定是他长得比黑狼弱,所以他们才不放心自己干活儿。
曜推了推他的背:“阿杬去玩儿。”
白杬抿唇。
他玩儿其他的。
既然要烧陶,后面就要烧砖瓦陶管……白杬打算把要烧的东西一起弄了。
趁着这会儿天气好,把屋子也给建造出来。
大荒天冷,以往的冬天他都是待在暖气房子里。去年硬生生靠着身上的毛扛了过去,白杬再不想再扛了。
后山那个地儿离他们住的地方不算近,他们部落也不在它的下风向。
那边也有山洞,可以方便放东西。
白杬将要做的东西列出来。包括但不限于陶锅,这个是目前最重要的。然后是陶盆、装水的陶瓷缸也需要几个。
陶碗什么的,兽人们暂时可以用木头将就着。
都是大件儿东西,陶窑做得不算小,烧个两三次就能将部落的东西配齐。
白杬想着自己的青砖大瓦房,默默压了压自己的胸口。
别急,别急,什么都会有的。
忙碌了一天,兽人们跳在浅水边洗洗,往火堆旁一趴,呼声震天。
白杬从自己的山洞探头,不免咬牙。
“毛毛都没干,又想喝刺刺草汤?”
“不!”
兽人们惊醒。
白杬打了个呵欠,去放东西的山洞里找了不少的兽皮出来。
“擦一擦,毛干了再睡。”
树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阿杬是不是越来越凶了?”
草抓着兽皮盖在他脑门上,使劲儿搓:“阿杬那是为我们好。”
树吸了吸鼻子,大脑袋抵着草的腰上,就这么坐着就睡着了。
草抱着狼脑袋,撸了几下。
“还没干呢。”
清晨,白杬从洞里出来。
“哞——”
“牛!哎呀,忙起来忘了。”
白杬匆匆跑到套着牛的地方,在树林子边。牛带回来套了一天,它们周围的草已经被打着圈圈吃光了。
两头小牛犊各自趴在大牛的身边。
它们应该是才出来不久,一双大眼睛清亮懵懂。
大荒牛比他上辈子见过的牛大不少,灰色或者是灰白色。牛角极大,如弯钩状,像一把锋利的弯刀。要是往身上来一下,重伤是指定的。
白杬上前,牛就后退。
只有小牛犊傻兮兮地趴在地上看着他。
白杬用石镰割了他那个粗制滥造的藤筐一藤筐的草放在牛的前面。
“慢慢吃。”
牛见着食物就低头开吃,时不时地要抬头看他一眼。
小牛也饿了,趴在牛肚子下吃奶。
白杬扫了一眼牛蹄子和牛角。
牛奶是不可能有的,他凑都凑不上去。
白杬倒回去,沿着河岸走着去看他的淘洗池。
泥在里面洗过,现在已经沉淀下来。放了水之后拿出来就可以用了。
下面沉淀的东西凝结在一起,挨得很紧,泥土细腻,简单揉几下就可以成形。
小狐狸们在草地上挖蚯蚓,喂着他们的小灰灰鸟。连带着白杬那边新出的十几只一起。
“阿杬哥哥!你是不是想吃牛肉了!”
白杬听了笑:“你们想不想吃?”
“阿杬哥哥做的好吃!”阿毛说完,其他几个小家伙都一脸馋样地望着白杬。
白杬低笑:“那行,咱们今天下午就吃……牛肉火锅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古代化学(上)》邢春如、李慕南、竭宝峰、刘心莲
注二:《史前家园文明曙光:西安半坡博物馆》陕西省文物局。
资料参考还有百度。

石锅里, 水声沸腾。牛骨头在其中熬煮,已经将汤变成了奶白色。
六口石锅,三个味道淡的, 三个味道浓的。
十几个兽人围着一个锅,边上的兽皮、木盆中放着切好的牛肉片、鱼肉, 还有灰灰鸟蛋、树叶、缺缺菜等等。
菜品不多,但是量极大, 高高地堆满了整个地方。
“阿杬, 可以放肉了吗?”树几个流着哈喇子,紧盯着白杬。
石板边,白杬和亚将提早准备好的各种切好的调料草叶、草根端过来。
飞见了略微惊恐:“阿杬, 你弄这么多的刺刺草做什么?”
“加一点更好吃,大家试试?”白杬端着自己的碗, 先打了个样。
球、草、梦一点儿没犹豫地跟在他后面,白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兽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阿杬肯定是对的。
石锅里汤已经好了。
树几个大厨师分散在其他几个石锅边, 白杬点点头道:“可以下了。”
石锅下的火大, 黑狼有是个能吃的。一片一片烫还不够一口的,一盆儿倒下去才满足。
肉片薄, 在汤里滚个几转待肉褪去了红色就可以捞起来。白杬提前跟树他们讲过, 自然用不着他再来操心。
风和日丽,柔和的阳光下, 兽人们围成了几个大的圆圈。
中间的石锅中, 奶白色的骨头汤里牛肉片、菜叶子浮浮沉沉。
兽人们筷子使得飞快, 专夹着肉往自己的碗里一滚, 卷着小香葱往嘴里塞去。
也不管是烫不烫, 吃进嘴里就是一副赚了的表情。
“原来还能这么吃!”
“阿杬好厉害!”
白杬闷头干饭,曜给他夹菜。丝毫没有注意到兽人们投来的赞许眼神。
一顿牛肉火锅吃到暮色时分。
白杬捂着微凸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其余的兽人们皆是撑得难受,就地一滚变成大黑狼,就这么双眼呆滞,鼻尖冒热汗地趴着。
白杬望了一眼,傻笑。
好久好久都没有吃得这么满足了。
果然还是火锅好,省时省力还好吃,连锅里的汤都喝完了。
“嗝——”
白杬舒服地呼出一口热气,赖赖呼呼地翻个身。“下次吃羊肉火锅。”
树耳朵颤颤,睁圆了眼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白杬回以微笑:“你们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树舒舒服服地将大脑袋挤在草的脑袋边,呵呵傻笑。
对啊,他不是已经学会了吗!
此后连续十多天,部落吃的全是这火锅。牛肉羊肉还有鸟肉换着来,竟也没让兽人们吃腻。
吃饱了,胃里的暖意如涓涓细流传至四肢百骸。白杬手心发热,又往地上滚了几圈。四肢摊开,喟叹一声。
“曜,今晚是不是要下雨?”
白杬望天,这会儿了,星辰不见几颗。倒是乌云如海,汹涌而来。
“是要下雨。”
“那咱们去把牛牵回来?”
“好。”
兽人们熏兽皮的时候搭了棚子,现在正好能用得上。
将大牛带走,小牛犊自会跟过来。
牛安置好了,白杬立马去弄他河边的泥。先把坑里的水舀出去,接着将泥挖出来放进盆子里。
“是不是好了?”
曜蹲在洞口上端,将白杬递过来的盆端好。
“今晚下雨,弄混了又得花时间。倒不如现在取了,回去正好可以做个泥坯出来。”
兽人们一听,立马拿着盆子过来帮忙。
几十个兽人扎堆,不一会,淘洗好的黏土全装进了盆子里带回了山洞。
黑狼兽人们一脸好奇地坐在盆子边,手指悄悄往泥里戳。
“阿杬果然厉害,连泥都比我们都会玩儿。”
“好细……”
白杬拿了平整的木板进来。
曜跟在他身后,手上端着一个装满河沙的盆儿。
白杬拍拍手道:“接下来,就需要大家一起来做东西了。”
为了黏土在烧制的过程中不容易破裂,往往会在里面加一些细砂或者陶片碎等等,这些叫做羼和料。
白杬将细砂与黏土混合在一起。
揉搓均匀后往板上一放,开始搓条。
这会肚子撑得慌,睡是睡不着的。大家纷纷注视着白杬。
“阿杬,搓条干吗?”
“咱们要把土做个形状出来。要是直接捏容易塌,泥条盘筑起来效果更好。”
白杬前脚将东西盘出来一点来,兽人们后脚就做了大差不差的。
“阿杬,这个是锅吗?这么大?!”
兽人们摸了摸泥条边缘,就这么个底,感觉能装下他们一个人了。
白杬:“是锅。”
做锅费时,几个兽人围在一起弄。都认真学着,没一个打哈哈。
狂风呼啸,席卷而来。在山洞外肆意扑腾。
兽人们爱惜地望着已经做出来的光滑整洁的东西,不免兴奋。“阿杬,这就好了!”
“嗯,好了。”
“阴干一点点我们修整修整,等个五六天后再烧就是了。”
这个山洞目前就来放这些,兽人们起身去另外的山洞睡觉。
白杬打了个呵欠,往坐在他身边的曜肩膀上一趴,顷刻睡了过去。
第二天,雨依旧在下。
草原上雾蒙蒙的,连白鸟都隐没在河岸,让人瞧不真切。
山洞里的肉还没消耗完,今天下着雨,兽人们正好休息一天。
昨晚的做完了八口大锅泥就不剩什么。淘洗池里的泥还得继续弄。
清早起来,白杬去看了看洞里背风处的泥坯阴干情况,接着才打着呵欠磨磨唧唧地去洗漱。
今儿忙不了什么,还是去上课吧。回来之后也有好几天没有上课了。
狐狸山洞。
老兽人们垮着脸,在跟星祭司讨论钓鱼技巧。亚兽人们则围着小幼崽们,给他们穿上新做好的狼毛衣服。
而人高马大的其他兽人们就这么趴在地上,凌乱地摊摆着,将洞口挡得严严实实。
白杬艰难地挤进去,将自己准备的兽皮摊开,树枝削好。
接着开始听课。
星祭司的讲课声音一出,嚷嚷着说话的兽人们立刻压低声音。
曜坐在白杬后头,靠着墙壁。
他身边,树慢慢挪过来。
“曜,春天这么久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去巡逻了?”
兽人巡逻自己的领地,一是为了了解领地里动物的情况,二是看有没有其他部落的兽人进来过。
在巡逻过程中,也算变相地保护了依附于黑狼部落的弱小部落。
他们部落的地盘大,要巡逻完,整个要花十几天的时间。
曜阖眼思考。
看了一眼白杬后,头微点。
树:“什么时候?这次还是暗去吗?”
白杬动了动耳朵,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巡逻……
学以致用,他正愁没有机会将星祭司教给他的这些东西实践一番。
光靠着死记硬背植物的特征,倒不如实际看着一一对应来得快。
他压下心中的念头,继续认真听讲。
上午的时间除了吃饭就是学习。
等白杬有空的时候,曜已经安排好了出去巡逻的小队。
白杬在山洞里边记忆学过的内容边等着曜。
他一回来,立马扑上去,开口就是:“我要去。”
曜接住他,手心盖在他的额头上。
“阿杬才说过不想出去。”
“不行。”白杬摇摇头,他拉着曜坐下,将自己记的那一堆的笔记拿出来。
他点了点兽皮,认真道:
“里面很多的东西,我只是听祭司讲,还需要一一对应。”
“而且部落里的草药就只有星祭司带回来的那么一点点,正好趁着这一次走的范围广,可以多多收集。”
曜捏着他的脸,低头用鼻尖碰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有道理。”
白杬:“我成年了不是?”
“嗯,阿杬去就去吧。”
曜知道,既然现在阿杬已然是部落的祭司,那么他就应该承担起祭司的责任。
他不能再像他小时候的那样,做什么都拘着他。
“真的!”白杬惊喜溢出眼眶。他还以为要好生劝一劝才能出去呢。
“真的。”曜将他抱出来的兽皮一一收好。
几天后,待雨一停,白杬立马领着兽人们将泥坯搬到后崖去。
泥坯放入窑室里,留出烟道封好盖。细细检查一遍,都没什么差错后开始生火。
头一次烧,白杬一直守在后边的陶窑边。
又是看着柴火,又是注意着里面的温度。
“阿杬,过来。”
天已然黑了,梦走到陶窑边的兽皮毯子上坐下。
天空星辰闪耀,星河像触手可摸。可是白杬的心神通通都放在面前烧着火的地方。
“阿梦叔,你过来做什么?”
这边有山洞,梦今天白天的时候跟着白杬一起守着陶窑守了一天,不久前白杬才让他回去休息。
兽人们分了一半在后头,大家轮换着看守。也是为了保护白狼。
“你过来。”
梦看着白杬眼底下的青黑还有满是血丝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白杬撑坐起来,连连打了三个哈欠,捂着鼻子靠近梦。
头一次烧,不自己看着他不放心。
梦拍拍自己的身边。
白杬眼珠子干涩地转动几下,坐了下来。
曜趴在原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又闭上。
梦轻笑,勾过还有些单薄的白杬的肩膀,带着他往自己的身上靠着。“都撑了这么久了,歇会儿吧。”
梦的话像暖阳下的春风,哄着人,将困意席卷他全身。
白杬只觉得眼皮沉重不已,挣扎了几下,还是在温柔的哄声中慢慢闭上眼睛。
“陶、火……”
睡着之际,还在念叨着他的陶窑。
梦拍着他的背,声音如隔山而来,朦胧模糊:“睡吧,我们看着。”
呼吸轻缓,融入徐徐的山风之中。累得狠了,白杬一放松就能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陶窑里的火已经熄灭了。
白杬猛地惊醒,要不是曜勾着他的腰,他差点从床上直接摔下去。
“陶窑那边!”
“按照你之前说的,已经熄火了。”曜声音低闷,藏着困顿。
昨天白杬睡了,他一直抱着人守着。等熄灭了火,才将人抱回来。
他还没睡多久,小白狼就醒了。
“我去看看!”
“里面还很烫。”曜手臂使劲儿,将他压在兽皮毯子上,“这几天你都没有休息好,再睡一会儿。”
“我……”
曜半阖眼,鼻尖戳着他的脸颊:“明天该出去巡逻了,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跟着去。”
白杬立马住嘴,巴掌盖在肚脐眼上睡得板正。
“我睡,睡还不行吗?”
再睡了一个回笼觉起来,已经是晚上。
彩霞漫天,如梦似幻。
踏着最后一丝光亮,兽人们齐心协力,将陶窑上的泥盖揭开。
一股热气铺面而来,即便是晾了这么久,里面的温度依旧灼人。
“阿杬!好了!”
白杬艰难地从兽人身侧挤进去。
陶窑中,几口大锅安静地立在里面。肚儿圆,口径大,说是锅,其实可以直接当水缸了。
白杬伸出食指去摸,还没摸到呢立马被侧边的七八个手握住胳膊。
白杬慢慢回头。
一溜烟儿的兽人站在他身后。身子前倾,目光炯炯,就差跳进这窑里了。
上一次见这个眼神,还是在兽人们好久没吃够肉的时候。
曜:“阿杬,你别挡着了。”
其他的兽人松手,曜掐着他的腋窝拎小鸡仔似的直接将人提出来。
他一动,所有的兽人都回过神。
“真的可以!”
“看起来好薄啊,会不会行上次的石锅一样……”
“呸呸呸!”球拧了一把飞的腰,“不要瞎说。”
阿杬跟他们一起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做出来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坏。
兽人们蹲下,犹豫又欣然地伸出爪子。学着白杬刚刚的样子想摸一摸。
“啪啪啪……”
一连十几声拍巴掌的手印响起。
兽人们低“呜”一声,收回被拍红了的手。
“树!”
树瞪着他们:“磨叽什么,快点。锅搬出来,力道小一点。”
“要是碎了我跟你们急!”
树身边围着的湖、河以及亚纷纷点头附和。
作为部落里的厨子,最在乎的东西莫过于与做饭相关的一切的东西。
这锅,尤为的重要。
石锅用久了,他们早发现了石锅的弊端。
重且不好挪动这个问题暂且不说,费柴火,煮很久还不容易熟。
阿杬做出来的这么薄薄的一口锅要是能用,树几个简直能笑得飞上天。
“小心点!”
好几个兽人同时捏着一个,如狼似虎的目光看着像是要抢一样。
白杬站在外围,只能垫着脚巴巴地望着。
长得矮小的山猫兽人也跟着白杬一起踮脚。
“到底长什么样?”
“是不是很好看?”
“做得那么滑滑的,肯定好看。”
白杬看兽人们围着陶窑不动,急得跺脚。“出来没有啊!到底几个坏的?!”
齐刷刷的,前面的、周围的兽人都凶巴巴地看着白杬。
白杬心一虚,嘀咕:“这个坏,是存在的。”
“肯定没有!”众兽人强调。
兽人们迫切地想看坏了没有,手上的速度终于舍得加快一点。
于是,白杬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第一个锅起来的时候,兽人们“嗷呜嗷呜”地像见了肉,情不自禁地盯着。
抬着锅的兽人去哪儿,他们就跟着去哪儿。
乌压压的,像跟着头羊迁徙一样。
白杬无奈摇头:“还有呢!”
兽人那么多,但是他们偏偏就要一群人抬起来一个再去抬另一个。
每一次换一批人,但是不论是谁,都得跟着出来的锅走一趟。
出来七个,白杬等他们去抬第八个的时候过去细细检查。
前期工作准备得好,出来的成品就是相当的完美。白杬弯眼。
陶锅莹润,形状对称。轻轻一弹——
“咔嚓!”
“嗷呜——”兽人们惊恐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白杬手一抖。
不会吧!他用的劲儿很小的!
“碎了!”
“嗷呜呜呜……碎了!!!”
白杬匆匆而上:“我看看。”
窑床内,还剩下最后三口锅。
刚刚一声响,中间那个陶锅碎了一半。
现在只剩了下面半个是完整的,上面的已经碎成了七八片。
更严重的是,边上两个。它们刚刚看着还完好,但现在犹如土堆碎了,完全成了陶片。
白杬跳进去,拉着还伸手愣在原地,已经委屈得眼眶都红了的谷和麦两兄弟往边上让了让。
“坏是很正常的事儿,说明我们还有改进的空间。”
八个能保全五个就已经是非常非常不错的了。
白杬蹲下,捏着碎裂的陶片儿细看。
上面的断纹边缘干裂,烧制的过程中没有经得住高温变形碎了的。
有可能是他火候没掌握好,也可能是阴干问题。干了易碎,湿了不易塑性……
白杬抬头。
其余的兽人都小心翼翼地看来。
“阿杬,你、你不要怪谷跟麦,他们不是故意的。”
“对对对,我亲眼看着他们刚摸上去,它就碎了。”
“就是,阿杬,我们再做就是了。”
黑狼看着碎裂的三个陶器,默默擦了下眼。
其他的时候没见过他们流泪,现在倒是见着了。
白杬失笑:“不是,是之前就坏了的。我怪什么,这些不都是咱们一起做出来的吗?”
他将手上的陶片举起:“你们看看边缘。”
手上的陶片被他们拿过去,白杬拿出另一片敲碎。
“阿杬!”
白杬笑笑:“都碎了。”
他递出去自己敲碎的这一片:“你们对比一下,看看哪儿不一样?”
才下来一会儿,捂出一身汗。
白杬抹了下额头,弯腰正要把剩下的那一半抱起来。随后自己就像刚刚一样,被拎着带了出去。
“诶!里面碎了的也要!”
兽人们顿时打起精神:“有用?!”
白杬被曜拎着,双脚悬空。
他默默点头。
“有用,我们之前做的是不是都是掺了细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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