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养狼——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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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速度是越来越快。
他们以为曜只是着急回去。等近了,到听到狼啸,他们险些腿一软。
曜沉声,眼血红。
“回去!”
听到第一声狼嚎,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狼山。
原本走之前,干干净净的山洞前已经是血流成河。
洞口激战的阿山摇摇欲坠,他身子稳住,尽全身力气割断了黑熊的头。接着在曜的目光中倒了下去。
曜暴虐的情绪涌动。
他飞快地收割熊、蛇、鬣狗兽人的性命。
“一个不留。”充满戾气的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放食物的小山洞里,血腥气浓烈得像血池子。
有呼吸颤动,兽人进来了。
白杬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白绒绒的小狼蔫巴巴地缩在墙角,身上好看的毛毛全被血粘住。曜心中一痛,快步蹲在他跟前将他托起。
“阿杬。”
白杬看清了狼,着急得眼泪止不住地掉。
他又急又怕,托着力竭的手推着曜:“外面,外面!阿草,阿山叔……桦、谷。”
曜将他揽紧怀里。“没事,已经收拾好了,他们没事。”
熟悉的低哄让白杬心神一松。
泪水成珠,委屈、惊惶、担忧……压抑的情绪如洪水一样往外倾倒。他觉得心脏像个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沉甸甸的,坠得他疼。
白杬紧紧缩在他最安心的怀抱,哭了个天昏地暗。
边哭,他边拉着曜往山洞外去。
曜不动,他是想推都推不动。
“好了,没事了。”曜叼着他的脖颈,闻着他毛毛上的血腥味,眼里的血红又多了几分。
他哄着抱着。看着惊吓过度哭得喘不过气的小白狼,最后只能往他脖颈上一劈,让他晕了过去。
白杬哭到半截,险些一个气没上去,直接厥了。
曜找来兽皮袋子将小白狼放进去,然后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走出去。
这一会儿的时间,山洞已经清理干净了。
丘爷爷抹着泪,招呼着回来的兽人收拾。
洞外死了的兽人被拖走,扔在了林子里。而他们部落的和红狐部落的兽人都扛回了山洞里。
祭司星带着小狐狸们都过来了。
他领着狐狸亚兽人在帮受伤的兽人止血。
这次大家都伤得重。其他的兽人昏睡过去了,唯有阿山奄奄一息地睁着眼躺在地上。
曜一出来,他立马看过来。
“阿、阿杬没事吧。”
“没事,睡着了。”
“睡着了好……”阿山笑着闭眼,他一只眼睛血淋淋的,眼球已经没了。脖子上横着一条抓痕,还在一点一点地渗血。
“我要去见兽神了。”
丘别开头去,抹了一把脸:“胡说什么!闭上你的嘴巴!”
曜垂眸,在阿山的身边坐下。
他将兽皮袋子里的阿杬掏出来,轻轻放在阿山的怀里。
鼻息间是熟悉的气味,血腥渐浓。
白杬睫毛动得飞快。
“阿杬……”山的鼻子抵着白杬的脑袋,目光慈爱。
白杬忽然四肢抽搐,进而整个身体开始不正常地抖动。
阿山涣散的眼睛微凝,大张着发出沉重的喘息声音。
白杬眼角的泪珠串成线。
醒来,必须醒来……
曜一惊:“阿杬,阿杬!”
五天后。
山洞里,白杬紧闭双眼。眼下一片青黑。
他抱着石床上趴着的大黑狼脖子,手腕露出来一截。细细的,好像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阿山叔!”白杬猛然坐起。
还没醒神脑子迟来地眩晕,像跌进了旋涡。
白杬又躺了下去。
额头上贴来软硬的触感,是曜。
“再睡会儿。”曜将人往自己的身上搂了搂。
白杬掀开眼皮,眼睛酸涩,布满了血丝。
目之所及,是一个陌生的山洞。山洞不大,仅有一张石床。
白杬有些恍惚,出口的话干哑:“阿山叔呢?”
“星祭司已经缝起来了。”
“阿谷哥哥、阿麦哥哥还有阿天叔、阿河叔呢?”
曜鼻尖蹭了蹭他的脸:“活着。”
“还有帮忙的红狐……”
“活着。”
白杬揪着曜的毛重新埋进他的脖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肩膀后怕地惊颤着,他克制着鼻酸,又将自己贴紧了曜。
“吓死我了。”
“幸好。”曜下巴抵着他头顶,也怕。
闭眼眯了一会儿,白杬再也睡不着了。他裹着兽皮衣,被曜抱着出了山洞。
他们现在住在红狐这边的崖壁上。
山洞外,大家围成一团坐在地上。脸上笑盈盈的,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上次那场战斗的影响。
白杬白着一张脸,冲着他们笑了笑,随后安静地靠在曜的肩膀。
“看看阿山叔他们。”
曜石脚步一转,带着他往原来的狐狸洞去。
山洞里还算安静,两个部落的所有老者都在里面。他们细细地说着话。
白杬听了一耳,是两个部落之间的事。
他将视线放在他们的身后。
红狐部落的两只伤得重的狐狸金和鱼,还有谷、麦、天、山、河都躺在那里。
不过阿天叔是侧躺的。
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身边毛剃得斑驳,包了一个脖颈半个头的阿山。
山:“看什么?”
天支棱着自己夹板固定的腿儿,看阿山的眼里都是探究:“原来一个眼睛也可以看。”
谷、麦以及河都在睡觉
他们除了脑袋,其他地方都缠着。
其余的狐狸兽人全身裹着软兽皮,呼吸轻微。
“发热了吗?”
几双眼睛看来,见是白杬,纷纷对头露出了笑。
星:“发了,不过又好了。”
星现在看白杬的眼神不像是看幼崽,他是祭司看祭司。
阿杬说的那些治病的方法他之前闻所未闻。
但是当时的几个兽人都奄奄一息。死马当作活马医治,照着阿杬说的,像缝兽皮一样缝起来,敷上草药,剩下的全看兽人的体质。
庆幸的是,都活了。
兽人只要活着,那就是希望。
白杬蹲在一众伤患前。“叔,好点了没?”
天龇牙:“好了,我好得很。我还可以起来跳一跳。”
白杬轻轻一笑。
淡淡的,但是目色柔和了不少:“阿叔,现在还不能跳。”
受了重伤的兽人们都是祭司医治的。
白杬在一旁打下手。
怕有意外,两个人轮流守了三天。
三天后,白杬实在是坚持不下去,闭眼立马睡着后就被曜带走了。
今天是第五天,也就是说,他几乎睡了一天一夜。
“阿草呢?”
“他闲不住,又去看他的胡草了。”
草也受伤了,当时他看着草身上全是血以为伤得极重。
但阿山叔和阿河叔挡在前面,他是皮外伤多。阿山叔那眼睛就是为草挡了一爪子才受的伤。
白杬缓了一口气。
幸好大家都活着。
白杬闭了闭眼睛,坐在山洞里面陪着几人聊天。
曜坐在他身侧,大脑袋往白杬的腿上轻轻搭着。感受到头顶轻轻的梳毛,曜甩了甩尾巴。
几天的时间,处理好了受伤的兽人,大家依旧要继续捕猎采集。
不过为了白杬的安全,也让出去捕猎的兽人安心捕猎。大家一致商议,决定让曜留在山洞。
收拾收拾,狩猎队和采集队在天麻麻亮的时候又出发了。
天光乍破,朝阳披着霞彩而来。
白杬早早醒来,穿上兽皮衣出去。
曜睁眼看了他一下。打了个哈欠,甩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这几天忙,洞里又没有存粮。
上次收拾完黑爪部落,曜他们又去把半路丢下的肉拿了回来。
好在没被别的兽人偷去。
这五天,大家就靠着这些白羊过来的。
今天再不去捕猎就没食物了。所以天不亮时,狩猎队和采集队吃了一点就走,留了最后半头羊在山洞。
黑狼部落的兽人搬到崖壁这边,锅碗木柴这些也搬过来了。
白杬跳下两米高,近乎垂直的山洞。
他颠了颠手上捎带出来的两块石头,开始对着之前刨了木碗木门的木屑击打。
火花溅在木屑上,不一会儿在上面烫出个小黑点,起了白烟。
曜看了一眼,回到山洞里,用尾巴卷了一点黑色的木屑又放到白杬身侧。
“阿杬,用这个。”
跟前的木屑是白杬刚刚随手抓的,黄的白的比较多。
白杬拿过一旁曜带出来的黑色木屑,捏了捏。
他看着发亮的指腹。
他以为兽人能发火,手里的燧石功劳不小。但是忘了还有发火柴这一个重要的东西。松针易燃,这黑色的木屑应该也如松针一般。
冬季的火就没断过,所以白杬也没见过大家生火。
直到搬过来,看到树用他那把石刀子打出火花。
想到那石刀擦干净后微微透明,上面又有打制时敲出来的贝壳状断口。
白杬后知后觉,这原来就是燧石。
说通俗一点,就是火石。
燧石坚硬,又极其锋利。
击打可以用来发火,尤其是与铁器击打更为容易。在华夏,将铁器做成弯曲镰刀形状,加上燧石用来发火,这就是常说的“火镰子”。
除此之外,它也是制作石器的重要原料。用它制作的箭头,可以轻易射穿人的脊椎骨。(注1)
白杬抿唇。
他早该发现这东西的。不然还能在黑爪部落来之前做些武器。
像他上次那样,只能拿着石刀在那乱砍,都没多大的用。
“想什么?”曜尾巴扫过白杬的手背。
白杬反手一抓,逮在腿上给他拍去木屑。又赶紧生火。
“想着原本我以为树的石刀也就是普通的石刀,没想到还可以打火。”
没有铁器,用石头敲击也是可以的,不过就是慢了一点儿。
烟越来越大,木屑在燃烧。渐渐有如蚕吃桑叶一般的声音响起。
白杬弯下腰轻轻吹了吹,那一堆巴掌大的黑色木屑堆立马有了明火。
曜尾巴卷着白杬的手离火远一点,自己将松软的草扒拉过去。
“河里有很多这个石头,都是上面冲下来的。”
“阿杬要吗?”
白杬思考了下,道:“等他们回来后你带我去看看。”
“嗯。”
火生起来,白杬抱着飞原本打算用作饭盆的大盆子去河边盛水。
曜跟着他去,又跟着他回。
锅冲洗一两遍,剩下的水全部倒进去。
火堆里,木头架上。白杬又端了一盆水回来。
石刀发完火,现在洗一洗有可以切羊肉。
这白羊肉味道味道很好,不腥不马蚤。白杬一个以前吃不惯羊肉的都喜欢这个。
河边,几天的时间胡草的叶子已经长出来了。
白杬参照了阿草种下去的胡草现在的叶子形状,在河边又找到许多。
他选了些健壮的,可挖出来也不过拇指大小。
曜石看他忙来忙去,因自己现在是狼形插不上手。等护着白杬洗了胡草根后,他回去立马变了身形穿了兽皮出来。
白杬抬头,就见一双露在外面的大长腿。
肌肉分明却不过分,每一处都是爆发力。
“不冷?”
曜犹豫。
白杬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不用他喊,自己跳进了山洞。曜是怕他不在他的视线内,在担心。
“快点换,等会儿火熄了。”
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白杬重新坐在了火堆旁。
不过半头羊。
煮得汤色发白,白杬又绕着河边走了几步。找到采集队采集的一种可以食用的叶子。
缺缺菜,因叶片边缘有多个宛若虫咬了的半圆,所以叫这个名字。
这菜多,尤其是春天长得最快。
在这河岸扫眼一望,独特的叶片能让它轻易地从这片草地中被分辨出来。
刚发出来的缺缺菜绿油油的,看着极嫩。
煮汤好吃。
白杬在挖第一株的时候,曜已经飞速挖了一把出来。
满一个盆。去掉根,洗干净后拿回去,锅里也已经沸腾了。
金光跃动,河面像挤着万千条鱼。波光粼粼。
小狐狸们从山洞冒出了头。
“阿杬!早上好!”菇领头道。这是他跟阿杬学到的打招呼的方式。
白杬向小家伙们招招手:“早上好,要喝羊汤吗?”
小家伙脑袋甩得耳朵都快飞了:“不、不用,我们有吃的。”
白杬刚打算抱个狐狸崽崽交流交流,小崽子们就从山洞缩了回去。
曜:“我喝。”
白杬端详着曜的脸,忽然笑出声:“又少不了你的。”
小狐狸不敢出来,怕是因为曜在这里。
肉煮好,白杬将几个病患和老兽人的碗拿过来分别盛上肉,又把缺缺菜叶子放进汤去煮。
菜叶子不用多煮,烫熟了就好。
一个碗盛上一点,再舀汤进来。然后挨个儿端进洞里。
红狐部落跟黑狼部落现在虽说还是两个部落,但这几天基本上是同吃同喝。要不是红狐还有点怕,怕是能直接一步到同睡。
两个部落隐隐有合为一个部落的迹象了。
黑狼护短。
当时部落被入侵的时候,红狐明知道可能死依旧豁出命来帮忙。
狩猎队和采集队的黑狼回来看见颤着个细腿儿还在帮忙的红狐狸时,就已经将他们归进自己人的队伍里了。
黑狼排外,但不扭捏。
该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
自然,阿山、阿飞几个住狐狸洞有祭司星的缘故,但暗地里也有打着这个主意的缘故。
狐狸不适应,那就找机会适应。
再说了,再照着这么时不时断胳膊瘸腿儿的,他黑狼部落直接完了。他黑狼部落完了,兽人数量极少的红狐部落更没未来可言。
为了部落的未来,为了生存。所以这之后,桦和丘两个闲着没事儿的就常去红狐部落坐坐。
打的什么注意,聪明的狐狸怎么会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燧石,纪录片《中国》

碗像个小盆,装着像被下了毒的绿汤。
汤底放着两根儿羊肋排。肋排上面,是堆成小山似的缺缺菜。
油亮油亮的, 白杬自觉还不错。
“快吃吧。”
曜打了个寒战。
灰色的狼眼扫了作怪的白杬一眼,干脆接过。
一口闷, 白杬连阻止都来不及。
白杬戳戳他手臂,无奈:“你也不怕烫。”
知道他不喜欢吃菜。
但是肉没多的, 不吃菜只能吃土。
幸好他放到最后。
天气还算凉, 这会也已经温了。不然嘴巴得烫成什么样。
这汤的颜色虽然看着有那么一点的奇怪,但是混着羊肉汤味道,一点都不赖。
加上缺缺菜正是刚出的时候, 只烫了一会儿,入口脆嫩。
以前他想吃这样的菜还难呢。
白杬吃了几天, 还没把缺缺菜吃腻。
填了个肚子,又去山洞里收了碗筷。白杬将一应用了的东西都拿到河下游去洗。
收拾完,八个小狐狸鼓着圆圆的小肚子,又趴在了洞口。
春阳暖烘烘的, 落在他们柔软的毛毛上泛着浅金色的光晕。像炸开了的蒲公英, 上手肯定不错。
晒得舒服了,小狐狸们翻个身继续晒。
清俊的亚兽人拿了兽皮毯出来铺在洞口, 温柔得像不敢吹散蒲公英的暖风。
“毛毛脏了。”
他小狐狸就地一滚, 滚在了兽皮毯子上。
说什么听什么,就是那双眼睛始终盯着外面的白杬。
河边沃野辽阔。
阳光下, 白杬拿着曜腿那么长的木棍在上面走走停停。
“祭司, 阿杬哥哥在做什么?”菇回头, 问他们无所不知的老祭司。
星沉思后道:“应该是要种植。”
阿杬那样子, 像是在选种植的地方。
几天前说好的上课被耽搁了, 星捋了下自己的胡须。
阿杬忙,怕是也忘了。
白杬确实在选地。
靠近河岸的地湿润,要是有稻子,引水种稻那是再方便不过。
但是他刚刚问了曜种子的事儿,一问三不知。
白杬轻叹。
确实是黑狼,眼里没有一点植物的存在。
种植主粮是迟早的事儿,不过这个急不来,连种子他都没有。
白杬现下想的是冬季吃过的那些野菜。
刺刺草能治病也能当调味料;沙沙草吃起来绵密,有足够的饱腹感。
还有胡草。
草种的那些胡草本也不多,药用都不够。胡草需求量大,是一定要种的。
至于缺缺菜……
白杬顿步:“阿曜,你说我种点缺缺菜怎么样?”
曜依旧是那副凡事撩拨不动的样子。但眸子里的嫌弃是遮掩也遮掩不完的。
白杬看他不情愿又想要迁就自己的样子,禁不住嘴角翘起。
“不喜欢?”
曜如实道:“以前老祭司让我们多吃草,所以秋季和夏季我们经常吃。”
白杬点头。
经常吃,意思就是吃腻了,不想吃了。
那不也正说明缺缺菜可以生长的时间长嘛。
白杬原本只是问问,忽然给自己问出了兴趣。
“缺缺菜可以长多大?”
曜抬手,摊开。
白杬眨眨眼,将自己的掌心盖上去。
麦色与玉白对比鲜明,一个像水灵的萝卜一个像老了的姜。大小也差得大,几乎小了一半。
白杬把自己看得纠结。
看手就知道,他太弱了。
相反,曜的眉头却是松了。他五指合拢,几乎盖完了白杬的手。
“你还没说,多大?”
“给你看了。”
“看什么……看……”白杬闭嘴,后知后觉刚刚曜不是找他拉手的。
白杬脑袋一热,顿时觉得臊得慌。
他抽手,却被握得紧紧的。
“故意逗我呢。”
“阿杬自己放上来的。”
白杬别开头用后脑勺对着他。看不见就是没发生,白杬很好地安慰住了急切想要钻地缝的自己。
尴尬的事儿抛之脑后,白杬想着曜刚刚的话。
既然野生的都能长得跟颗小白菜似的,那只需要再培育培育,以后不就有固定的菜吃了。
白杬愉快地决定,把缺缺菜也纳入选项。
所以他现在拢共可以种缺缺菜、胡草、刺刺草以及沙沙草。
“曜,沙沙草你只在石头底下见过吗?”
“我们只在石头底下找过。”
兽人有兽人的生活经验,这些结论都是他们从平时的观察中得到的。
但是白杬还是想试试沙沙草。
这么好吃的菜,不给他尝试一下他不死心。
确定好了要种什么,白杬带着身后的大尾巴继续走。
手里的木棍戳进泥里,带出来的土有湿有干。走了几圈,白杬渐渐画出来两块四四方方的地界。
一块靠近崖壁,土质偏干。一块靠近河岸,稍稍湿润。
“阿杬要种这么大块地方?”
“嗯。”
“我去找种子。”
白杬拉过他始终没放开自己的手,将人带回来:“我地还没收拾呢。”
曜的眼神认真且笃定:“挖坑种下去。”
白杬:“可以是可以,但是这样跟它原来长在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
曜:也是。
不过以前部落有种过植物的亚兽人就是这么做的,而那亚兽人还是从食草部落的兽人那里学到的方法。
白杬带着他回到以前的大山洞。
“在次之前,我需要把那两块地翻出来。”
白杬将大荒牛的肩胛骨找出来。
这是他专门留的,就等着这一天呢。
肩胛骨呈一个扇形。
骨柄处厚一点,需要打一个洞。下端薄点的扇形中间打并排两个洞。
上面放置一根短横木,再固定在长木头上。这个就是骨耜。
耜即手犁,骨耜的作用相当于铁锹,就是翻土用的。(注一)
种田是个力气活儿,农具辅助是很有必要的。华夏的农具丰富,锄、犁、耙、镰、铲……等等,都可以石头或者骨头做出来。
兽人现在忙,就他自己有空。
种植的事情他先试种,摸清了情况之后就可以扩大规模。所以农具的事儿他不贪多,做有用的就行。
牛的肩胛骨是现成的,不用打磨形状。这个做得快。
后头,白杬又花时间磨了个石锄出来。
专心做东西的时候,他全身心投入。等回过神来,曜的身边已经堆了好几个铲子锄头。
白杬:……
“你弄这么多干嘛?”
“不多,阿杬要。”
白杬咬住自己的腮帮子肉磨了磨,到底是忍不住。“其实还差个石犁。”
曜侧头:“怎么做?”
本来都打算回去了,曜这么一问,白杬立马眼睛发亮地跟他又说又比划石犁的做法。
从上午折腾到下去,狩猎队都回来了,这石犁才算完。
白杬脸上灰扑扑的,松散了身体往曜身上一倒,抱着磨出来的石犁只笑。
曜手背贴贴他的脸,眸色像醉了星辰的镜湖,温柔得溺人。
傻狼崽。
将人单手抱上,又拿着这几样叫农具的东西,两人回到了崖壁那边。
“阿杬!快来吃肉!”
天高旷远,白鸟惊飞。
树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惹得白杬看去。
入眼,就是那堆叠如山的猎物。
看来这次时间充足,兽人们是铆足了劲儿要补上上次的遗憾。
白杬挂在曜的身上,等他放了农具之后,才懒呼呼地从他身上滑下来。
动物的数量是可观的,都堆积在河岸的下游。
灰色、白的、黑的,颜色很单一。
白杬想看,但是对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野兽,他又有点怂。
曜眼底笑意微漾。
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带着白杬过去。
离得近距了,白杬发现这些野兽几乎都是一击毙命,应该死得极为干脆。
像白羊这种毛皮柔软的。除了脖子上的血痕,其余的地方都没有伤口。还有些是直接断了颈椎,脑袋软趴趴搭在地上……
白杬捏紧曜的手,默默咽了咽口水。
曜捧着他的脸:“饿了?”
看见他眼底的笑,白杬瞪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饿了吗?”
走近河边。
兽人几乎都在杀牛杀羊。
白杬看他们对着河水直接给没放血的割了脖子放血。之后再剖开肚子,内脏这些能吃的不能吃的统统往河里一扔。
河水宽阔,千米都有。这么点的东西扔进去无疑是滴水如海。
鱼能吃,也在河水的自净能力范围呢。
可这些都是能吃的啊!
白杬心疼得抽抽:“血能吃的,内脏也是能吃的!”
辛辛苦苦打来的,丢了多浪费。
黑狼兽人们听了停手,连处理小型猎物的红狐兽人们也看向白杬。
白杬急吼吼地扔下一句:“等我啊!”
他跑回去把唯一能用的盆拿过来,往河边一放:“这个接血。”
朋友家开的那农家乐,一头猪都能接一盆的血。
食物都是动手打来的,这足够煮一锅的东西又不是不能吃,怎么能不要。
树:“阿杬要喝?”
岸边排成线,身长八尺、龙威燕颔的黑狼兽人看来。眼里带着与威严形象不符的怜爱。
连漂亮的狐狸兽人都忍不住面露心疼。
白杬疑惑:“你们不喝?”
树中肯道:“我还是觉得阿杬的汤好喝。”
“对对对,阿杬的汤好喝。”
白杬明了。
“我说呢,原来不是你们不吃,是换口味了。”
“行!血也可以煮汤,你们放着盆里,我等会儿给你们煮。”
树一听有吃的,立马将手上的白羊往肩上一甩,倒扛着割破了喉咙。
血流如注,还是热乎的。
一头羊就有了半盆。
周围的兽人们都扛着野兽跃跃欲试,白杬瞧着地上这个怎么看怎么小了的盆,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盆儿不够。
曜显然也察觉到了。“我去刨大的树桩。”
“先用我们的碗接吧,空闲了再去。”
黑狼爱干净,用完饭的碗都是反复洗过的。而且碗也不小,相当于一个小盆了。
再加上红狐部落的,几十个怎么也是够了的。
至于红狐部落为什么也有这些东西,那就是他阿飞叔的功劳了。
白杬跑回去拿碗,出来的时候多了一串小尾巴。
小狐狸们软萌可爱,嘴里叼着能盖住他们整个身子的碗。走得时候像笨企鹅,一拐三摇。看得在场的黑狼兽人们心肝儿颤。
他们部落什么时候才有这么多的幼崽啊。
碗在水里过一遍,放在草地上。
兽人就扛着自己处理的野兽,挨个儿倒血。
黑狼兽人虽然长得高猛,但是比起这些野兽来自然小了。远看着就像一个个小矮人扛起了一座石头山。
白杬:只有佩服。
跟着站起来的红狐亚声音清润:“阿杬,兔子也要吗?”
“要!”
蚊子再小也是肉。
亚松了口气,他温柔取下自家小崽崽送过来的碗,利落地放血。
兔子还是活的,是采集队那边抓的。大小……
白杬看了一下坐在自己脚边抱着大尾巴的菇,翘了翘嘴角。
比小狐狸还大呢。
不是每一只野兽都还有血,所以到后头拿出来的碗用了剩下七八个。
白杬又挨着端回去。
幼崽们出来了,红狐部落的其他兽人也随之出来。
黑狼什么的,幼崽不怕,他、他们也不怕。
不过这样一来人手多了,大家帮着忙,几下把碗放到不沾灰的地方。
这边刚坐下歇会儿,树又吼:“阿杬,内脏都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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