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咬牙。
其实都可以要,但是兽肠不好处理。
“曜,你们之前吃内脏吗?”
“食物够,不吃。”
白杬忘了,这是一群挑嘴的狼。
他们能力高,野兽多的时候自然能把自己喂得饱饱的。
这么多肉,黑狼跟红狐部落的都吃饱也可以。可哪次不是吃一次还要抓一次,费时费力抓到的。
不能扔,扔了对不起付出的劳动!
白杬朗声回:“要!”
羊杂汤、牛杂汤不也是好喝的……
想到要是煮的话,锅好像又不够。
不行不行,要是细想,他们其实什么都缺。
树对白杬有着盲目的自信,他做什么都好吃。
“胆,就是那绿绿的东西别弄破了,苦的。”
杵着拐杖过来的草:“我说以前怎么吃着是苦的。”
白杬:……
是不是兽人不吃内脏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之前他们什么都生吃,里面小小的苦胆不就直接当调味料嚼着吃了……
白杬闷笑,笑得往曜胸口上一撞,肩膀直颤。
真是,他都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会这么可爱又蠢萌。
明明看着很厉害的。
现在大家都习惯吃熟食,这么多的肉自然是要煮的。
原本的三口锅不知道要煮到什么时候去。所以用来清理长毛草的锅被临时征用。用滚水洗了好多遍,架在了火上。
六口锅一字并排,三个大厨现在只有两个能动,白杬撸起袖子上去帮忙。
今儿指定是要吃饱了,吃好了!
这第一道菜,就是白水煮肉。
白羊常年在大荒的草原上跑动,肉质紧实有嚼劲儿。
兽人牙口好,也不用炖煮得软烂,煮一锅的时间至少比以前少了一半。
这白羊肉可以煮出来直接吃,但白杬会觉得腻,所以偏向于伴着一点点味道重的东西。
吃法有点类似于北边的手把肉。
采集队带回来的东西多是鲜嫩的树芽和草叶。
白杬挨个儿尝了尝,味道都是比较浅淡的。
也怪不得冬季的时候,洞穴里的那些味道大的酸果和刺刺草会留到最后。
“树,看着一下锅里。”
“阿梦叔、球,咱们去找点胡草。”
“哪里用得着阿杬,我们去。”球一开口,采集队浩浩荡荡地在草地上铺开。
有黑狼部落的,也有红狐部落的。
那架势,颇有把地翻过来的意思。
不一会儿就找了一盆出来。
没有盆装,大家都是放在兽皮上,拿到河边洗完了之后抬回来。
白杬这边刚把下一道菜的食材切好。
两边的采集队就回来了。
正好,调料也有了。
“树,我们之前用来烤鱼的那个大石板带过来了吗?”
“我去拿。”
湖一个助跑,带起一阵风扑过白杬的脸。
白杬粲齿。
“好了,这一锅的羊肉好了。”
兽人们早已经搭建好了吃饭的“餐桌”。
一层层洗干净的兽皮铺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兽人就坐在圆外的草地上,看着大厨们捞白羊肉。
没有工具不好捞,白杬进山洞里找了个带着钩子的大树枝,往曜的跟前一推。
“曜,帮我。”
曜接过,自个儿坐在白杬的后头去做木钩子了。
已经回到自己山洞里小心观察的红狐幼崽们看得惊奇。
原来大黑狼也会这么听话……
到吃饭的点儿了,大家不管怕不怕,都出来了。
山洞里就只有老人和幼崽。
球想了想,到自家洞口前站定。
他举起手,连带着小狐狸坐着的毛乎乎的兽皮毯子一起,整个将他们抱了下来。
“不怕,咱们也在外面一起吃。”
球想着他们喜欢阿阿杬,正好将兽皮毯子放在白杬负责的那两口大锅正对着的用餐地点。
幼崽们起初还惊慌,可兽皮毯子一揭开,面对的是阿杬。他们立马顾不得害怕,好奇又认真地看着他。
曜手上的钩子很快就做好。
不仅如此,他还参照白杬选的树枝又选了几根儿更好的。
打磨收拾干净,给了树跟湖。
这下厨的工具又多了一种。
六口锅,白杬做什么,树跟湖就跟着做什么。
很快,锅里的羊肉全部移出来放在专门吃饭的兽皮上。
湖拎着洗干净的石板石杵也过来了。
“阿杬,怎么弄?”
“湖,你来做饭。”
“阿梦叔,球,你们帮我把一半的胡草捶烂,一半的切一片。”
“我们呢?”
小狐狸幼崽趴在毛毯子上,都睁着眼睛软乎地看着他。
白杬嘴角微翘。
“那等我想到了活儿再找你们?”
“好!我们等着!”菇严肃道。
白杬轻轻吸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乖。
曜看了他一眼。
阿杬喜欢幼崽。
不过阿杬自己还是幼崽。
羊肉拿出来还是热的。
怕冷了不好吃,白杬招呼道:“暗叔,你给山洞里送去一下,带上一点锤烂的胡草根。就着吃好吃!”
“好。”
领了活儿的暗起来,颇为悠闲地绕了大半圈的兽皮走了走,然后站在一个肉多的兽皮毯子前。
他半弯下身,将兽皮四角合在一起单手拎住。
那毯子侧边,正好是八只小狐狸。
暗装作不经意地崴了下脚。
小狐狸们瑟瑟发抖。
还没往兽皮毯子里缩呢,忽然脑门上被摸了一把。
懵了的阿毛、菇:???
暗美滋滋地走了,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球翻了个白眼。
大黑狼们则是一脸羡慕。原来还可以这样。
火烧得旺,锅里一直在沸腾。
白杬抱着他刚刚切了好了血的碗往锅里倒。
树跟湖有样学样。
树惊奇:“这个血不动了。”
白杬:“轻点,最好不要弄散了。”
树点头,不过还是没忍住戳了戳。
阿杬之前说要吃血,他还以为是一个兽人一碗端着喝。
一个锅下几碗,六个锅刚好能装。
就是兽人饭量大,锅也多,做个饭不亚于干一次体力活儿。
血全部倒进去。
梦也松了手里的石刀:“阿杬,切好了。”
白杬拎着用完的大盆过来。
球与梦一人占据石板一边,说说笑笑的,这个忙完了帮另一个,看起来是和谐得不行。
还是亚兽人相处得快。
“阿梦叔,咱们大荒还有什么像刺刺草和胡草一样味道比较重的能吃的草吗?”
重,在黑狼兽人的认知里不仅仅是辣,还有酸、甜、苦……
只要不是寡淡的犹如缺缺菜一样的味道,那多半都能归纳到味道重的里面。
不过兽人春天采集,采的多半是这时候最多的缺缺菜。
“有,多着呢。”
“那下次采集的时候麻烦阿梦叔多找一下些。”
“根和叶子都要。”白杬指了指广阔的草地,“我要试着看能不能种。”
梦眸色温柔。
“好,下次给阿杬带。”
“谢谢阿梦叔。”
刚要走,白杬顿步。
他笑眯眯地看着球,道:“球,也麻烦了哦。”
球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淡笑:“你放心。”
“放心放心。”
血不能煮太久,白杬说完话就端着胡草回去。
“树,湖!过来拿,一个锅里放两把。”
毛血旺得口味重一点的才好吃。
血煮得极快。
熟了之后,白杬抠抠搜搜地将最后一点点的盐捏了一小戳。
“没盐了。”
树蹙了下眉,转而呵呵笑着挥手:“没事,我们去换。”
现在六个锅,每个锅只能意思意思一下。
后头的日子,就没盐了。
白杬用木勺挤开一个血团,内部也没有显眼的红色。熟了。
血旺越嫩越好吃。
“洗碗,过来盛血旺!”
要煮的食物多,但是装的器具一点不够。
怕冷了不好吃,再一锅的大荒牛肉下锅。让它慢慢煮着,大家先去吃饭。
在地上坐下,一看见垫着羊肉的兽皮毯子,白杬扼腕。
锅碗瓢盆儿桌椅板凳!
他什么都缺!
黑狼三个大厨,一个大厨现在正在养病。
白杬一个没多大力气的,手臂力量一点不如成年的黑狼们。
分配食物的活儿在这个时候看来是个极其重要的活儿。
照现在这么下去,黑狼以后一定会一直吃熟食。
既然黑狼部落有合并两个部落的意思,那么为了公平。单单是黑狼来分配食物难免看着不怎么合适。
红狐兽人是跟他们一起捕猎一起吃的,该参与份儿分配食物的活计。
再说,现在要喂饱的兽人数量多了,即便是河好着,三个兽人也难在短时间内做出适合这么多人的食物。
所以理应跟给大厨添点人手了。
不要多的,暂时就一个。还得是红狐部落的。
白杬想好这个,拉着曜问了问。
他一点头,白杬心里也有了底。
送完了病患的食物,其余的不管是老的少的都一起围坐在了兽皮毯子边。
白杬左边是曜,右边是小狐狸,再旁边是球。
每个兽人跟前有一大碗的血旺。
香香辣辣的,就是盐味几乎没有。
喝一口汤,再撕下一点羊肉蘸一蘸胡草酱。暖烘烘的,比吃生肉来得快活。
白杬眯了眯眼,饿的时候才知道饭有多香。
身边的小狐狸吃的都让球放在碗里。
羊肉就着胡草,一个一个吃得飞快。都好养活,没一个像黑狼那样见着草叶子恨不能跑开的。
白杬爱怜地挨个摸了摸小脑袋。
小狐狸们冲着他甜甜一笑。
“阿杬哥哥,好好吃。”
“好吃多吃,以后还做。”
“好!谢谢阿杬哥哥。”
碗里的汤还烫着,大家主要还是先动的跟前的肉。
一头狼一点,消耗速度极快。
意犹未尽地将跟前最后一点点的胡草酱沾在肉上吃完,再端着血旺汤慢慢喝。
就一个美字了得。
吃得差不多,锅里的肉又可以捞起来。
依旧是大厨们来,白杬、阿梦和球先去把那些内脏切成片。等锅里的肉捞出来,重复刚才的步骤。
切的时候,白杬道:“球,你们部落谁负责分食物?”
“老族长负责。”
白杬问得直白一点:“之前不是你们也用锅了吗?一般是谁比较喜欢煮?”
球动作稍微缓,在思索。
“一般是亚,他喜欢。”
“对,我阿爸喜欢。”
白杬低头,是竖着一根儿小呆毛的阿毛。
“你阿爸经常做饭?”
“阿爸也像阿杬哥哥你一样,往汤里面放很多东西。”
“嗯,亚确实喜欢这样。不过阿杬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不是人手不够嘛。河又受伤了,春季猎物多,大家都要吃饱。可是都这么煮的话,人少了也忙不过来。”
球看着白杬,没有答话。
跟黑狼部落一起吃是一回事儿,因为他们是跟着黑狼部落一起去捕猎采集的。
可是要让红狐参与进黑狼部落的食物分配中,换言之,就是参与黑狼部落的权力核心。
没错儿,兽人很简单,给食物的只比族长跟祭司地位矮了一点点。
打饭就是权力的象征。
大荒还没有哪一个附属部落敢去分配首领部落的食物的。
球点不了这个头。
阿梦胳膊肘推推他:“大家都得吃饭,黑狼做跟红狐做有什么差别。”
球手背被拱了拱,毛绒绒的。
他抬手,盖在阿毛的小脑袋上。
“球~”阿毛奶声奶气撒娇。
阿毛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他阿爸很喜欢做饭,尤其是跟着阿杬哥哥做饭。
之前阿爸还念过的。
球顶着白杬希冀的目光实在继续切不下去。
他气馁地放下刀,很是幽怨地看了白杬。
咬了咬牙,道:“我回去问问。”
白杬倏地展颜:“好!那明天就先让亚先帮着做一下怎么样?”
球无奈。
狐狸眼清灵,洞察一切。可眉间松缓,又带着暖意。
“阿杬,你都已经想好了。”
无论他点不点头,都要让亚参与进来。
白杬挑眉,笑得比狐狸更像狐狸。
“都是一家人嘛~”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纪录片《中国》。
山崖下,吃饱喝足的兽人们换作兽形躺在草地上打盹儿。
金色的阳光烘着兽人蓬松的毛毛,轻轻袅袅, 恍惚间晕出了一个又一个裹着桂花酱的芝麻团儿。
白杬趴在曜身上眯了一会儿,坐起身来。
春日困, 太阳晒着暖烘烘的,人也犯懒, 什么都不想做。
远看着那下河岸边堆积的东西, 他白杬有些头疼。
当时怎么就同意留下来了呢。
搓了搓腮帮子醒瞌睡,白杬认命地拿着上午才做好的铲子锄头走到下游。
肠子里都是粪水,是可以往河里放, 但天天都要杀牛宰羊的,污秽积攒下来也不算少了。倒不如临河挖个坑, 就攒着,以后浇地的时候能直接用。
洗也好洗。
至于狼山上面的坑,兽人也在用着,多一个不多。
白杬扛着家伙过去, 在下河岸离河边十多米远的地方开挖。
第一次用大锄头, 略显生疏。
白杬瞥见那只刮了一块草皮的地方,颇有些无奈。
他怎么一点都没有黑狼的气力!
锄头使得手疼, 就换另一个铲子。
脚踩着横木, 借着自身的重量将其往泥地里陷,手再往下一压, 厚厚的土块被带了出来。
如此, 打着圈圈, 白杬挖出了一个半径一米多的圆。
曜趴在草地上看着忙碌的白杬。
少年秀气, 阳光下皮肤像发着光。
鼻尖红润, 额头点着细汗,比以前没精气神的时候看着好看。
曜让白杬自己先干了一会儿 ,才曲腿起来。“阿杬,挖坑做什么?”
白杬指了指河岸边鼓鼓囊囊的兽肠:“有粪,种地用得上。”
“叫他们起来帮忙。”曜扬了下尾巴,慢悠悠地倒回去。
“不用!”白杬一把拽住他的尾巴。
曜脊柱陡然僵直。
几乎下一秒他爪子往后勾去,意识到是白杬又缓了全部力气,只顺势轻轻环着白杬带倒在跟前。
“不许乱摸。”
白杬睫羽轻颤。
手上还沾着他刚刚不小心扯下来的一撮毛。
犹豫半秒,他悄悄抱住曜的脖子,将那戳毛塞回去:“我没乱摸。”
他眼尾垂下,无辜得很。“我不就是让你不去。”
“他们出去一上午,已经累了,先让他们休息休息。”
这么大的坑白杬也没想着自己一个人干。
坑现在就要用。
翻土他可以自己慢慢磨,但是兽肠最好是尽快处理。
曜紧盯着他。半晌,沉沉地从鼻腔呼出一口气。
白杬被吹得痒,巴掌盖在他的鼻头,笑盈盈地给他顺了顺毛。
“做狼嘛,就是要大气一点。”
微风徐徐,山林河岸新绿交织。河水潺湲,水草白鸟重新停在了河滩上梳理羽毛,悠然自在。
睡得舒服了的兽人们翻个身,甩了甩身上的草屑起身。抬眼就看到了远处忙着的两个身影。
“阿杬在做什么?”
“看看去。”
树颤了颤耳朵,抱着怀里的东西咂吧嘴:“草,你怎么硬邦邦的?”
靠石壁坐着的草捏着差点打到他的木棍,没好气道:“起来了,去帮阿杬干活儿。”
树的后腿被踢了一下,他迷迷瞪瞪睁眼。
“草,你的脑袋怎么在那边?”
草翻个白眼,不理会这个睡傻了的。杵着拐杖就走。
树低头,这才看清自己抱着的是个石头。“我说呢,这么硬。”
他跟上草,往他身前一趴。“草,坐上来。”
草拍拍他的背毛,草屑散落,毛毛乱飞。
草也不觉嫌弃,侧身坐了上去。“阿杬在挖坑。”
“那我去帮忙。”
草捏着他软弹的耳朵玩儿,下巴往前点了点:“你瞧瞧,用得上你吗?”
河岸边泥土四溅,坑里拿着工具的兽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了下去。
树:“阿杬挖这个干吗?”
白杬侧头,见是树跟草两个。他笑道:“装粪肥。”
树:“狼山后头不是有个大坑吗?”
草捏着他耳朵的力道重了一下:“笨,洗东西不得在河边。拖来拖去的多麻烦。”
树龇牙:“阿草,耳朵疼。”
草松手,拍拍他的大脑袋:“我要下去。”
白杬扶了草一把,让他并排跟自己站着。
坑大,一下子能装四五个黑狼。
大家挖累了就换一批。
到后头,工具虽然差不多费完了。但在天色沉了之前,挖到了足够的深度。
“阿杬,下面是石头。”飞仰头道。坑顶差不多过了他的头顶。
“够了。”两米多深,足够了。
把坑的内壁捶紧,白杬就让黑狼们出来。
“曜,再把坑口周围用石头垫平。”
“好。”曜点头。
趁着天还没黑,白杬用他之前做那个四不像的篓子垫上一块破旧的兽皮,往河边运了几框草木灰。
梦和球拿着石刀过来。“阿杬,兽肠怎么弄?”
白杬嘴角翘起:“阿梦叔,球……大家怎么都来了。”
“大家一起,做得快些。”
还有几个兽人还在那边嘀咕着怎么不让坑渗漏,亚兽人一个抓着一条肠子,在坑边割破了放了里面的东西。
臭气熏天,兽人四散。
“用小块的兽皮这一下鼻子会好一点。”白杬屏住呼吸道。
“我去。”草拍拍树的大头,又坐了上去。
回到河边,大家学着白杬拿了一个圆木棍,把兽肠从头到尾串在木棍上翻个面。
水里划拉几下,再往筐子里的草木灰上一滚。
黑乎乎的一坨,拿起来就搓。
“阿柚,兽皮。”草拿了兽皮来,切成一个个适合的小块。上面两端绑着线。
白杬扬起笑:“草真聪明。”
“可不是。”
“我给你们戴上。”
挨个戴好,草退到一边。看清了大家是怎么洗的,他才跟着树回去。
河岸,兽肠里面外面翻个几遍,沾着草木灰洗了又洗。
十几遍过去,可算是洗得干干净净。
“我们以前都不吃肠子。”梦道。
球:“不好吃。”
肉少的时候,红狐部落也舍不得扔。只努力地洗干净了吃,但是入口还是有一股怪味。
白杬扬眉:“这个东西好吃不只是洗干净,还有下料要重。”
“现在吃是将就一点,但是以后有条件了我给大家做。”
回到山洞,白杬让曜在洞外搭了两个三脚架。上面横着放根儿长木,再把用长毛草线绑好的肠子挂上去。
白杬看着一杆子的兽肠心中颇有成就感。“暂时吃不了其他味道,我们可以先吃腊肠。”
树:“什么是腊肠?”
“过些天大家就知道了。”
一夜过去,杆子上的肠子水已经干了。
昨晚一晚,白杬都没敢睡得太沉,就怕那贪吃的灰灰鸟跑过来吃了他们洗了十几遍的东西。
早晨,狩猎队、采集队依旧要走。早上那一顿依旧吃的生肉。
“阿梦叔,记得帮我带植物。”
“晓得,你快回去继续睡吧。”
白杬眼睛半眯着,头发还翘起了几缕。一看就是没睡醒。
天还早,大部队就已经出发了。白杬打了个呵欠,也没打算睡回笼觉。
他蹲河边洗漱洗漱,清凉的河水一刺激,瞌睡顿时没了。
回来之后,白杬先检查了下杆子上挂着的兽肠。
数量没少,一晚上过去,上面的水分也已经散得差不多。
白杬冲着曜招了招手。
“做腊肠了?”曜问。
“嗯,得把木杆搬到那边去。”白杬指着做饭的地方道。
没有盐腌制,白杬担心放不久。
肠子上还有水分,熏一熏,放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吃了。
杆子上挂满了,拿不动。
白杬捏着一头,打算将兽肠取下来放兽皮上。刚抬起一串还没解开,手上一轻。
曜手臂上的肌肉撑起兽皮衣,他冲白杬扬了扬下巴:“阿杬拿下面的。”
白杬双目微睁。
“厉害。”
“阿杬,快点。”
“来了来了。”白杬忙将两边的竹竿放在石锅一边。
兽肠尽量不悬挂在石锅上面,但也不能妨碍做饭。白杬移了移位置,确定好了便道:“好了,就这样。”
“对了,咱部落的盐吃完了。”
“知道。”
“树说去换,去哪个部落换?”
“部落集市。”
白杬还没听过这个地方。“远吗?”
“要走几天。”
“那咱们过几天去?”白杬还没出过部落呢。
曜灰色的眸子就瞧着他不动:“还没到时间,阿杬不能去。”
白杬耸肩,一脸无所谓。
“不去就不去。”
知道曜有这个计划就行了。
捕猎之后就有余粮。
树、湖在部落,做饭的事情用不上白杬。安排好了兽肠的归处,白杬扛着最后一把完好的锄头去翻他的土。
路过红狐的洞口,星坐在那里昏昏欲睡。
白杬脚步放轻,看了一眼,接着继续往前。
他挠挠头。
好像……自己总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星幽幽睁眼。
年纪不大,倒是比他这个老人家都不记事儿。
星摇头,又回到山洞。
阿杬现在忙得很,根本没什么时间。不过有些东西即便是不学,阿杬也做得很好。
比如说现在。
处理肠子、收集粪便、农具、耕地……
再等等吧,等阿杬自己想起来再说。反正他老人家还能活几个年。
翻地看着简单,但是要不断重复着劳动。
白杬一边挖,一边矮身将翻出来的草根抖一抖泥土堆在一起。
曜见状,回去换了一身行头,将白杬的锄头接了过来。
白杬冲他笑笑,蹲下身去收拾挖出来的草根。
天尽头,浮现几缕鱼肚白色,而头顶的天空依旧沉如泼墨。
暗淡的光影中,曜挺拔而立。
他背脊宽厚,如山巍峨,如地坚实。就这样静静挡在白杬的前头,仿佛帮他隔绝了一切苦累。
白杬垂眸,专心清理草根。
“曜,大荒是不是也有部落种地的?”
“嗯。”
石锄落地,刺入土中的声音富有节律。
白杬看一眼跟前的人,眼底含笑:“曜知道种了什么吗?”
草刚走出来听到白杬的话,他提了提声音道:“不知道,巡逻的时候那些兽人特别怕我们,这么多年除了他们过来过,但我们就没去过一次。”
无他,食草部落的兽人经不起吓。
可明明他们就站在那儿不动,他们也能吓晕。
草心想:都这样了还待在他们的领地,也是顽强。
树听见草的声音,立马屁颠屁颠地走到山洞前举起手。
草撑着他肩膀,一手捏着自己的拐杖俯身。
树给他抱着下来。
落地后,树还抱着不撒手。草捏着他脸扯了扯,由着他去了。
“黑狼部落的领地里,食草部落的数量不算少。有世世代代在这里的,也有其他地方过不下去迁徙过来的。”
“时间长了,都知道我们黑狼部落不会用奴隶,现在那些食草部落的数量怕是又多了起来。”
“阿杬想知道他们种什么,等我好了我带你偷偷去看看。”
曜没吭声,像头牛似的费着劲儿收拾地里。
给树抱了一会儿,草拍拍他的脸:“去做饭了,丘爷爷他们该饿了。”
“哦。”树轻轻将草放下,心满意足地跑了。
草落地,慢慢坐下来,帮着白杬扔清理草根。“还有,等去部落集市的时候,阿杬可以让曜问问。那时候许多部落都要过来。”
“知道了阿草。”
这边的一块地挖完,曜又换了河边那块。
其他的兽人醒了,陆陆续续到了外面。早上起来先去河边搓一搓爪子跟脸,嚼吧嚼吧枯树枝,再回来学着曜和阿杬翻地。
白杬看他们这自觉样子,不免失笑。
不过地里没剩多少活儿,把靠河边的那一块地的草根捡完就成了。
刚忙完,正好,锅里的食物也煮好了。
吃过早饭。
白杬捶着腰坐在洞口。
小狐狸围过来,或是趴在他腿上呼呼大睡,或是用爪垫帮他踩腰。
菇和毛一只小狐狸坐他一边。齐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河岸。
“阿杬哥哥,你想吃白鸟吗?”
白杬失笑摇头。
“我在想部落的锅、盆子、大水缸什么的都不够,要做。”
“我们也能做!”
白杬摸摸他们的小脑袋,语气温和:“是,你们也能。”
狩猎队和采集队下午要回来。那时候还有事儿。白杬需要趁着现在多做些能装东西的出来。
烧陶不是容易的事儿,光是选土都得费时间,这个他得慢慢来。现在还是先掏几个木盆来得快些。
白杬起身,带着一众小尾巴又到了大山洞那边。
树几个现在闲着的跟过去。
不久,山洞里又响起“咔嚓咔嚓”的刨木头的声音。
晾了这么多天,山洞里的味道散了许多。但是黑狼鼻子灵,到底是闻得到。
越闻越气,越气越用劲儿。
刨木头的动静就越大。
木屑翻飞,恨不能打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