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挨个儿给他们搓了搓,然后又换了一盆水清了几下。
曜一直没出声,这会儿见他洗好了将帕子递过来。
白杬先蹲下给幼崽擦完,然后擦自己。擦完的兽皮给曜,动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熟练到这个地步。
吃过饭,黑云翻卷,迅速挤占了上空。
白杬匆匆跑到石锅边:“阿曜,树,快来帮忙。”
兽肠已经熏了两天了,淋雨一潮,就废了。
崖壁这边也有专门的储藏洞。
兽人们一过来,直接让白杬没了下手的地方。他转头看地上对着的干木柴,跟着大家一起搬。
最后一点兽皮放进洞里,绵绵的雨丝落下。
吃饱的大家各回各窝,白杬跟曜进了自己住着的山洞。
“下雨了,出去的兽人还没回来呢。”
“他们都是成年兽人了。”哪里用得着幼崽操心。
白杬听出他的话外之意,脚下一蹬,往他的身上扑过去:“你才是幼崽!”
曜脚都没退一下,甚至还好心情地张开手接住了他。
“歇会儿。”
“不行。”
“我之前放在窝里的兽皮带过来吗?”
曜:“嗯。”
他转个身去拿。墙壁上打了凹槽,上面是专门用来放东西的。
山洞里东西简单,只有一张床。
白杬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上面,将兽皮摊开。
曜:“看得懂吗?”
阿杬之前生病,曜也没有教他这些符号的意思。
兽皮呈长方形,大概一张课桌那么大。上面的符号种类不多,线条粗犷。在白杬这个门外汉看来,真就觉得是一副小孩涂鸦。
白杬迷茫:“不知道。”
曜低笑,指节刮了一下白杬的脸:“也有你不懂的东西。”
“我又不是兽神。”白杬反驳得理直气壮。
曜侧身坐在白杬的身后,倾身指着兽皮上的东西念:“横着的表示天,竖着的表示天下面的兽人……”
大荒的语言体系跟普通话自然有差异,但是白杬听在耳朵里却是能听懂的。
这些符号不知道黑狼部落用了多少年,自然有其特殊的意义。白杬即便是要叫大家学汉字,这一套的符号体系也不能丢。
至少他这个未来要当祭司的,必须得会。
星的教学安排被白杬当做了教材。
曜教他大荒的文字,而白杬则反过来翻译成汉字交给曜。虽不成体系,但是多看几遍曜就会了。
一个上午,白杬跟曜都窝在山洞里学习。
两人把兽皮上的所有符号过了一遍,白杬又抄下来在另一张羊皮上做了批注后,手里的小树条往曜手里一塞。
“好了,可以进行下一项了。”
星祭司留下的背诵作业还没完成。
又换了一张兽皮,白杬背过身躯,面对着墙边默记。
曜收好床上的东西,悄悄出去。
雨依旧在下,天昏地暗的,让人分辨不出时间。
红狐的山洞里,兽人们围坐在一起。中间燃着小小的火堆,都在烤火。
火光将兽人的脸映得红红的,仿佛那几天热得摊着睡的日子是在做梦。
曜在洞口看了一眼。
受伤的兽人都坐起来了,说说笑笑的,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曜知道红狐对他的畏惧最大,知道这边没问题,没多停留就往回走。
“曜?”白杬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喊人。
“记住了?”
白杬嘴唇启合,叨咕着什么。
曜听了一耳,发现他是在念兽皮上的东西。
“好了!”白杬拍掌,高高兴兴冲着曜举起双手,“我记住了!是不是很快。”
曜走过去:“嗯,阿杬真厉害。”
白杬被他夸得脸红。
他后退一步,手背蹭了蹭自己的鼻子:“兽人还没回来吗?”
“还早。”
白杬坐下,把鞋子穿上就往外跑。“兽皮不够了,我去找新的。”
刚跑几步,曜长臂一伸,勾着他倒了回去。
“我去,还要其他的吗?”
“嗯……或许可以问问星祭司书写的树枝还有没有多的?”
“等着。”
曜回来得很快。
树枝、兽皮带齐全了的。
白杬接过东西,立马潇洒落笔。脑子里已经想了许久的东西被他一一写下。
认字就先从“三百千”,也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开始。还要加上拼音这个良好的辅助工具。
学完这四样,当是打个基础。
基础打好了,剩下的都是写、默、记。然后剩余的字,白杬打算按照以往练习的字帖由简到繁,编几千个常用字就差不多了。
白杬动手很快。他边写边念,让一旁看着的曜也能边看边听边记。
他打小喜欢书,给他一本书他能不哭不闹看一天。这些是他翻惯了的,里面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念完一遍,手里树枝不断被削短,也全写了一遍。
转过头见曜看兽皮看得仔细,白杬随手指了一个字儿:“这个念什么?”
“秋。”
“这个?”
“鸟。”
“这个、这个、这个!”
“海、河……”
见幼崽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他出口的话转了个玩儿,“忘了。”
白杬立马狼尾巴扬起,轻轻挪过去撞了一下曜的肩膀,得意得很。
“不知道了吧,这个念白。”
“嗯,白。”曜指腹点在白杬的眉心,轻声问,“阿杬的白吗?”
“是的。”
白杬清透的眸子里星光潋滟,他翻身跳起,抱住曜的脖子。
“以前怎么就没见你这么聪明,过目不忘啊……”
“阿杬聪明。”
白杬挤着他的脸:“没你聪明,我就羡慕你这种人。我读书没你聪明。”
曜:“阿杬更聪明。”
白杬被他几个字就哄得找不着北。笑眯眯的,尾巴翘了好一会儿。
玩儿够了,白杬收敛。
一本正经地问:“曜族长,我需要跟你商量商量事儿。”
“阿杬想教他们这些。”
“对,不过现在其实也不着急。星族长倒是对这个感兴趣,我就问问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有,红狐部落算不算是我们部落一家的了?”
曜垂眸:“说好了。”
“是了?!”要不是曜环着他,白杬差点跳起。
“还不是,安跟星说,要等你成年之后再做决定。”
“等我?为什么?”
“一个部落的好坏,除了族长,还与祭祀有莫大的关系。”
“听不懂。”
“仪式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说清楚!”白杬最不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的话,还不如不说。
曜捏捏他的脸,眸中含笑,显得那冷色的眸子都暖了不少。“我也不清楚,怎么告诉阿杬? ”
作者有话要说: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南朝.谢朓诗《晚登三山还望京邑》
曜确实不清楚。
每一任祭司接任的时候都要进行兽神的洗礼。但是具体是什么样子, 只有祭司才知道。
说话间,外面哄哄闹闹。
“阿杬,大毛小毛、小小毛们, 我们回来了!”
白杬往外望了一眼,立马低头穿鞋:“可能是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走,去看看。”
雨下得大了。
白杬一出去被雨水扑了满脸。
他抹了一把脸, 手掌挡在自己的眉上。四处看了看, 没找到树的影子。
曜拿着兽皮盖在白杬头上。“他去红狐部落的洞里了。”
白杬抓着脑门上的兽皮往曜的肩膀上盖好,嘴角带着笑:“可能是去找草了。”
说话间就到了隔壁。
现在洞里兽人多,除了横着躺在石床上的生病兽人, 来来往往的都是找干燥兽皮的红狐兽人。
白杬拉开头上的兽皮朝洞外面看了看,黑狼们就这么淋着雨瘫在地上。
这怎么行!
“阿飞叔, 你们去空着的洞里待着!”白杬站在洞口喊。
阿飞甩了甩头上的毛。“知道了!”
管他现在是黑狼还是红狐,淋了雨都成了落汤鸡,狼狈得不成样子。白杬招呼后,大家慢吞吞地爬起来, 往隔壁的山洞里挪去。
几个呼吸间, 外面兽人们已经没影了,白杬还是放心不下, 要出去。
曜帮他拉了拉头上的兽皮。“不看了?”
草瞧过来, 笑盈盈地亮出兽皮里捂着的东西:“是灰灰鸟的蛋。”
阿杬那么喜欢灰灰鸟,肯定也喜欢灰灰鸟的蛋。
白杬眼睛一亮。
“我马上回来!”他拉着曜快步往外。
落后一步的曜凝着白杬的发旋, 勾了下嘴角。
他反手用力, 拉着人回来。自己先跳下去再举着手臂抱着白杬的腰轻轻一抬, 带着他下了山洞。
白杬无奈, 手心捂着他的脑门。“我又不是下不去。”
“下了雨, 滑。”曜道。
“你有理。”手下滑,遮住他那双眸子。
下了洞,白杬就在外面喊:“阿梦叔!球!今天是不是有刺刺草!”
球回他:“是,在外面那个拉车里。”
“没有!!!!”树的声音撕心裂肺,一听就是对刺刺草汤有很深的阴影。
远远的,白杬看见那河滩上的白鸟都惊得起飞。他冲树翘了翘嘴角,坚定地朝着边上的拉车去。
扒着洞口的树默默蹲下。
他一头长发成了一缕一缕的,发尾滴着水。凌乱地盘披在肩上,可怜兮兮的。
“那能不能放少一点?一点点?”
“不行。”白杬笑得冷漠无情。
他顶着兽皮在拉车里面翻找,抱了一大捆出来。
“阿杬,是不是要烧热水?”亚从一个山洞里探出来,他头上还顶着打呵欠的阿毛。
“亚,帮帮忙啊。”白杬扬起灿笑。
“马上!”
亚双手将头顶上的小狐狸轻抱下来,转个身进洞,将阿毛送进了他伴侣融的手中。
阿毛身子小小的,仅有融的巴掌大。
阿毛:“阿爸……”
“乖,阿爸去帮你阿杬哥哥的忙。”
阿毛:“嗷~”
他转而依恋地前爪抱住融的大拇指,圆胖的腮帮子蹭了两下,眼皮子缓缓耷拉下来。
熟睡前,阿毛咕哝:“阿父,阿爸开心了吗?”
“嗯,开心了。”
上次红狐部落遭到入侵,亚的阿爸去世了,搬到狼山这边之后一直不见他开心。这几天跟阿杬干活儿,才看他渐渐像以前那样开朗起来。
山洞里很快架起了火,上边儿热水滚着,里面是糅杂在一起的刺刺草根。
正新鲜着的刺刺草根里的汁水多,煮开不久整个山洞里都冒着这股子刺激味道。又呛又辣的,着实有些酸爽。
见煮得差不多了,白杬笑眯眯地将手里的勺子递给树:“慢用,我就先过去了。”
亚在旁边悄悄抿嘴笑。
白杬一走,他干脆地拿过木勺开始盛汤:“所有淋了雨的兽人都要喝。”
另一边山洞。
“树他们去了后山?”白杬坐在草的身边,看向他腿上铺着的兽皮。
草想都没想就否认道:
“没有,应该是以前红狐部落那边找的。”
“后山的灰灰鸟巢不好去,碰不到它们的蛋。”
兽皮柔软,还垫了几层。中间的两个拳头大小的灰蛋圆润漂亮。
“灰灰鸟一年四季都会生蛋吗?”白杬拿过一个在手中细看。灰灰鸟这么好吃,不养可惜。
“一般是冬天和春天,这是它们繁殖的季节。”
白杬举着蛋对着火光。
只是下意识学着以前别人看鸡蛋的动作看一看,他忽然眸光一凝。
“草,你看。”
白杬轻轻点了点对着火光显露出来的蛋里的黑点。瞧得仔细一些会发现,自黑点往蛋内的其他地方还有细微的犹如丝线的阴影。
草凑近,双目微眯。
“里面脏了?!”
白杬莞尔:“不是。这是蛋里有小鸟了。”
白杬又拿着另一枚对着火:“这个就没有。”
怎么对着火看了就知道里面有没有灰灰鸟。不是都有灰灰鸟的吗?大家一脸迷糊。
“给我瞧瞧。”
“我也要看!”
洞里的兽人传着两个蛋看来看去。
“真的!这个蛋里面好像在动!”
“那这个里面为什么没有?”
“阿杬是怎么发现的?”
白杬的下巴被狐狸尾巴划过,痒痒的。他略微抬起下巴,垂下眼皮看着吭哧吭哧往他腿上爬的奶狐狸们。
“阿杬哥哥,我看看,我看看!”
“我也要看~”
白杬怕他们跌进火堆里,横着手臂环在他们周围。另一只手帮他们举着灰灰鸟的蛋。
“那这个是不是不能吃了?”草一脸遗憾地问。
灰灰鸟好吃,蛋也好吃。不吃可惜了。
“要说吃也能吃。”白杬摸着怀里小狐狸的毛毛。小家伙们脑袋挤着脑袋,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蛋。
他弯了弯唇:“不过要是有时间,可以试试孵蛋。要是孵出来养大了,还能吃肉。”
小狐狸:“阿杬哥哥,里面是不是有鸟崽崽?”
“有。”他将握着蛋的手往小狐狸堆里送了送,“你们要不要试试?”
“要!”
“可是阿杬哥哥,要怎么孵?”菇提出疑问。
白杬顺着小狐狸的背,继续逗崽崽。
“看过鸟儿的巢吧。它们孵蛋的时候天天把蛋藏在毛毛里,不让他着凉了。时间久了,它就自己在蛋壳里先长大了,然后从里面出来。”
菇歪头。
他抬起爪子,一下按在白杬翘起的嘴角。
“真的吗?”
“真的。”白杬诚恳点头。
菇收回小爪子,又放在白杬的手腕上踩了踩。可是他怎么觉得阿杬哥哥在哄狐狸呢?
白杬笑得温柔:“要不你们也试试?”
“一只小狐狸孵一天的蛋?或者半天?”
阿毛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话。
他小耳朵颤颤,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阿父!蛋!”
融牵着自己的伴侣找个地方坐下。“阿毛想?”
“想!”奶奶的小狐狸齐齐出声。
白杬笑得身子一歪,等小家伙们仰头立马收敛。“怎么样?想好了吗?”
“好!”
“好的。”白杬举起蛋,“不过在此之前,需要说一下。”
“不是所有的蛋里小鸟都能成功出来,要是到时候孵不出来你们也不能哭鼻子。”
“不哭!”阿毛扣着自己的两个小爪子,圆圆的小脑袋扭一扭,“肯定不哭!”
“好,那这一颗蛋就交给你们幼崽了。”白杬双手捧着,表情郑重得像交付什么珍贵的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仪式感让接蛋的菇坐直了身子。他两只爪爪摊开,稳稳抱住灰扑扑的蛋。
其他成年兽人就慈祥地看着。
阿杬调皮,不过说的话也没有骗幼崽。
至于孵蛋,他们只当是幼崽之间的玩笑。兽人们几乎没想过,这灰灰鸟蛋是能让他们兽人给孵出来的。
安排好了灰灰鸟蛋的归处,大家又开始做下午的饭。
外面下雨,饭就在山洞煮。
这边的山洞小,一个洞里两个锅,湖、树和亚一人负责一个山洞。
淅淅沥沥的雨下一夜。
第二天,地还是湿的,兽人们又出发了。
晨间,白杬依旧先去清理他的菜地。
春季气温适宜,草木生长尤其迅速。一两天的样子,菜地里除了那些种下去的菜,又生了不少的草出来。
天空如镜,圆润蓬松的白云在其上酣眠。
白杬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泥土的腥气夹杂着清新的草木香。
昨天带回来的刺刺草没吃完,白杬特意选了些根深苗壮的留着今天种。
梦说刺刺草生长的地方与狼山这边差不多,白杬也就放心的种下。
刺刺草种完,他又试着挖了一点沙沙草的根茎埋在土的最后一角,拍了拍手,面带笑容地直起身。
目光扫了一圈方方正正的地。
前几天种下的缺缺菜与胡草被水洗过,叶片坠着水珠,精神地舒展着,颜色绿得发亮。
“挺好养活。”白杬感慨。
雨停了,兽人们又聚集到了河边开始新的忙碌。
看他们身边堆着的小山似的东西,就知道他们在处理这几天攒下来的兽皮。
白杬匆匆过去。
没走几步被曜拉着,用兽皮仔仔细细将他的手擦干净。
掌心的兽皮软乎,鞣制得已经算是极好。
白杬忍不住捏了捏,笑着道:“这些新的兽皮是要拿到集市上交换吗?”
曜低着头,麦色的大手将白杬的手轻托在掌心,专注地给他擦拭。
“是要拿过去。”
“要带多少兽皮过去?”
“几百张。”
“这么多!”
“我去看看。”白杬还没见过兽人们是怎么处理兽皮的,他带着几分好奇靠近。
亚看来,温和笑着道:“阿杬。”
“亚,处理兽皮呢?”白杬在亚的旁边蹲下。
亚手上的兽皮是白羊皮,一整张剥下来的,找不到一点缺口。
他正用上厚下薄的石块将兽皮里层的脂肪碎肉刮下来。动作很熟练,不一会儿兽皮上就出现了一条一条的竖着的痕迹。
肉沫被堆积到石块边缘,亚在水中过了一下又继续刮。
“先像这样把上面的多余的肉去掉,要刮很久,不然很硬很硬。然后洗一洗,晒干后搓一搓就好了。”
白杬杵着下巴,听了亚的话若有所思。
原始时期,兽皮就被作为御寒的重要工具被人们长期使用。所以华夏鞣制兽皮的历史也颇为长久。
刚剥下来的生皮是软的,除去油脂后直接晒干了就是硬的。这种兽皮穿着不舒服,也不好制作成衣。
按理,照着这样做下来是硬邦邦的。
但是白杬摸着自己的衣角,鞣制得挺好的啊。
“要刮多久?”
“一天只能处理三张。”
“几张?”白杬嘴巴微张,眼睛都瞪圆了。
“三张。”亚无奈笑道。又刮又洗的,还要做得细致,即便是手快的亚兽人也只能做这么点儿。
白杬喃喃:“那送到部落集市的几百张皮子得做多久……”
“大半年。”亚习以为常。
以前的红狐部落兽人多,但也是要攒大半年才够的。那时候阿爸就会带着他一起做,告诉他怎样才能把兽皮做得软一点。
亚长睫敛下,轻颤了颤。
白杬:“不行,这样太费时间了。”
“亚。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把兽皮做得更软。”
“什么?”听到白杬喊自己,亚从回忆里抽神。
白杬等会儿还要去上课,他干脆道:“刮完之后,用野兽的油、脑浆或者是骨髓涂抹兽皮,太阳晒过后用手搓。”
这样做出来的兽皮也是比较软的,比坐那儿一直刮快一点。
“太阳晒或者是烟熏也可以。”
经过太阳晒过或者是烟熏,可以把这个油脂等氧化后产生的醛做鞣制剂,让兽皮变得更软的同时更耐腐耐虫。(注一)
“用油?”
“咱们吃肉的时候,野兽肚子上厚厚的一层白色的油网,或者是肥肉。那个放锅里,可以像做饭那样用高温煮出油来。”
“真的?!”
白杬歪头,与亚另一边的梦对上视线。他弯眼:“试试不就知道。”
“不过在做那个之前,咱们依旧要把这上面的东西清理干净。”
“等着,我们很快。”
“急不来,我先去上课,明天咱们试试。”
一听说上课,想拦白杬的没人拦了。
梦朝他挥挥手:“去吧去吧。我们等阿杬。”
“好。”
鞣制兽皮的方法有很多,最便捷迅速且效果好的就是用芒硝制皮。
华夏用了几千年的东西,不是没有道理的。
芒硝鞣制的皮不仅柔软,且不易腐烂和生虫。但是自己现在不被允许出去,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能找得到芒硝。
不过芒硝是自然产物,只要有合适的气候条件就极为容易得到。
白杬回去的路上一直拉着曜问:“曜,你以前出去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哪里的石头上或者是石壁上有一层白色的粉末吗?”
曜看了他一眼,猜测这小脑瓜子里又在想做兽皮的东西了。
“没注意。”
“那咱们这边有湖吗?白色的湖。或者是海湾?”
“没有。”
白杬舌尖抵了抵腮帮子。他就不信了。
曜看他思考着,一脚快踩进自己的菜地了都还没回神,长臂带着他的肩膀拐了个弯儿。
“要不要找?”
白杬摇头。
找是要找的,但是用油脂鞣制兽皮也可以将就着用。所以暂时不着急。
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慢慢来。
除了芒硝或者涂抹动物油脂,其实还可以用植物进行鞣制。
不过大荒的植物他目前就见过狼山这边的和兽人们采摘回来的。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还没看到一种能够用来鞣制兽皮的植物。
白杬摸摸自己的脸。
或许这些不认识的里面也有。但他现在连大荒的能吃的植物都认不了几个。
哎……他还是先好好学习吧。现在这个方法够用了。
“曜,现在收拾出来万一明天没有太阳怎么办?”
路过的球:“祭司说了,有的。”
曜捏捏白杬的脸:“你不是说可以用烟熏?”
“是可以。但我不是还没有试过吗?”
不过他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里。想到球的话,白杬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原来他还要学天文学之类的知识吗?
回头见已经欢欢喜喜鞣制更软兽皮的兽人们,白杬不死心地拉住曜的手腕:“真的没有有白色粉末的石头的地方吗?”
“有。”曜揉顺了他的头发。
“在哪儿!”
“在西大荒。”
白杬一下子蔫儿了。“是不是很远。”
他们这里是东大荒,那西大荒不是在他们的对面,那得多远。
“是很远。”
白杬低头思索。“那……有没有不长植物的地方?”
“不长植物的地方,有啊。”星慢悠悠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气定神闲。
“哪儿呢?”白杬身体前倾,明晃晃的坐不住。
“唔……怕是要往北边儿去。”
白杬看他忽然皱起的眉头。“北边也远?”
“不是,倒也不远。”
曜坐在他身侧,轻声道:“那边不是我们部落的领地。”
白杬轻啧了一声。
忘了这一茬了。
不是自己领地的,去了会被逐出来的。
白杬杵着腮帮子:“行,我就等着我们部落那粪坑看能不能长点出来。”
郁闷了一会儿,白杬打起精神:“祭司,上次学的内容我记好了。”
“那我们继续学……”
下午的时间花在学习上,要给曜和星讲了讲汉字。出山洞的时候又是一片暗色。
洞穴外面,青烟袅袅而上。
白杬看去,没忍住揉了揉眼睛。“这么快就用上了?”
曜拿开他的手:“大家在做饭。”
白杬点点头。他伸了个懒腰,身上的毛皮大衣跟着拉扯。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身子。
“我困了。”他举着的手没有放下。
曜倾身,圈着他的腿弯将人抱起。
白杬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身上。
打了个哈欠,趴在他的肩膀上。
地上下了雨,有些潮。木头烧起来青烟袅袅。看着那边围着一圈的烟呛个不停还试图拿着一小块的兽皮熏着试试的兽人们,白杬笑了下,侧脸枕着曜合眼。
他想着眯一会儿,眯一会儿起来之后就去做几个铺兽皮的架子。谁知这一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日光落在眼皮上。
温温热热的。
白杬从床上惊得坐起。
“醒了?”曜将盛着一半肉一半菜叶的碗放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进来的木头墩子上。
白杬竖着耳朵。外面安静,早没了昨天傍晚的热闹。
他揉了揉一头乱发,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又躺了回去。“还想睡。”
“吃饱了再睡。”
白杬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侧着身子面对着曜的方向停下。他曲肘,掌跟撑着脑袋,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怎么了?”
晨光落在洞里,如轻纱一般温温柔柔披在了曜的身上。
男人拿过兽皮,坐姿笔挺。
修长的腿一曲一伸,占据了洞穴里的大半空间。他长长的墨发被拨到身后,灰色的眼睛藏在浓密的睫毛底下。安静看着手里的兽皮。
白云翘起嘴角,尖尖的虎牙露出半颗:“没怎么。”
“你不是记下了吗?怎么现在还在看?”
曜手里拿着的是白杬昨天上课时记下的东西。当时曜跟着他一起,看了个全程。
“星让我把字换成他认识的符号。”
白杬惊讶,双眼睁得圆溜溜的:“你们现在都已经开始相互学习了!”
“嗯。”
“那是不是过不久就没有我的用处了?”
“不是。”曜说得果断,他长睫微掀,安静而又专注地望着白杬,“阿杬永远有用。”
白杬被他看的心忽然一跳。
他跟曜对视几秒,自己先坚持不住默默转过头。
怎么会有狼这么会说话的。
磨磨蹭蹭,白杬从床上起来。
见曜忙着,自己去叫了树帮忙,将还放在山洞里的腊肠抬出去放好。
河边,大家依旧在处理昨天没有弄完的兽皮。
树看白杬往那边去,道:“阿杬,叫他们吃饭了。”
“知道了。”
捕猎和采集的兽人已经出去了,现在蹲在河边处理兽皮的兽人也就七八个。白杬靠近,找个空着的地方蹲下去。
“阿草,早上好。”
草停下,笑着道:“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