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柳—— by飖今
飖今  发于:2023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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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不曾中靶,但也听其他人说过,在这中秋宴上夺得的彩头若是拿来送人,代表的意义就格外不同,”
他盯着那些散落在碟子中间,被柳栐言摆弄的零零碎碎的米糕点心,藏在衣袖之下的手轻轻攥了又攥,才重新抬起头来,用那双清亮的如同敛有秋水、明明灭灭着照映了灯火的眼睛静静看向柳栐言,
“若是先生要送,可有想过要将它送给何人?”
作者有话说:
自从修改了大纲,咱每次写到怀洛都在担心“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很绿茶…”,就很悲(抹泪)感谢在2021-07-25 20:57:52~2021-09-18 00:1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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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柳栐言隐隐觉得怀洛这话别有深意, 然而未等他多想,便有一只手撑上桌面,自然而然地加入他们的对话,
“要送什么呀?”
属于少女的清澈嗓音微微上挑, 听起来无忧又轻快, 柳栐言抬头看去,对上的正是笑着弯起一双眼睛的单钰, 大抵是秋夜渐凉, 小姑娘还添了件杏色的夹袄, 倒莫名比平日里的模样要再温婉些,柳栐言微微颔首示意,心里却忽然就有些想笑, 忍不住猜测在这楼船之上是不是只有他和承午姓柳, 以至于这二人会在侍从宣念过姓氏后纷纷下来寻他。
单钰随口接上他们的话题,实际上并没有听清先前说的都是什么, 自然不是真心要问,她见柳栐言的注意被自己引过来, 便向一旁半侧过身子, 为对方引见站在她后边的青年,
“公子,这是我的表哥, 沈傅珉, ”
她说着,又转过头去,对自己的表兄笑着介绍到,
“这位便是我同你说过的, 一路上十分照顾我的柳栐言柳公子。”
她这般一个来回, 便顺理成章地牵好了结交的契机,虽说按血缘来算,沈傅珉才是与单钰沾亲带故的那一个,但他毕竟愿与单钰结亲,并不能按兄长的名头看待,于是反倒是柳栐言这个过客更像单钰的“娘家人”,要费心考察对方是否值得交托,柳栐言有意试探对方品性,在沈傅珉上前拱手行礼时就并未起身,只笑着抬手向对方回了个礼,
“确实听单钰提起过几次,来,请坐。”
他话说的客气,态度却多少显得敷衍,单钰本就率性洒脱,又将两边都看的极重,因此对柳栐言表现出的随意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而沈傅珉不知是不拘礼还是怎的,竟也对此接受良好,只耐心等单钰率先坐下了,才在最后剩下的那一边位置落座。
柳栐言微眯着眼睛,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人,沈傅珉容貌不错,生的周正不说,瞧着还有种书生气,举手投足温吞斯文,比起在浑水里争名夺利的商户大家,倒更像遍读文章诗赋后科考入仕的文臣,柳栐言有了个初步的印象,正准备继续深入了解看看,就被同样在环视一圈后没找着人的单钰开口打断了,
“公子,承午兄呢?”
这一个两个的,倒是都认定那人该时时刻刻紧跟在自己身边了,柳栐言在心里犯嘀咕,但又忍不住生出一点异样的满足,他低下头轻轻摩挲自己的指尖,因着方才实在被恭维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在再次解释过一遍后默默补充上一句是承午帮忙瞄的靶,让听了这话的单钰幽幽叹出一口气,撑着自己秀丽的脸蛋同柳栐言诉苦,
“还是承午兄的眼睛利,我虽也时常使弓,但这湖里的灯火点的也太暗了些,害我连对岸那艘船都看不大清楚,”
她分明是在抱怨,但柳栐言由此得知自幼习武的单钰竟也瞧不清靶子,反倒重新支棱起来,毫无来由地对自己的箭术又恢复了几分信心,单钰哪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淡然自若的柳先生正在心里暗搓搓地冒着得意,她偷偷瞅一眼之前在三楼梅间里吹奏过曲子的怀洛,觉得对方既然作为公子的客人坐在这儿,若是因为自己加进话头而被冷落确实不太妥当,便也客气地对他端起笑来,不动声色地拉他一起说话,
“这位是怀洛公子吧?我头一次参加宴射,处处瞧着都觉得新奇,虽有幸听见公子吹箫,但却只顾着和表哥玩闹,倒没能和公子打个招呼,”
怀洛身为仙居楼的头牌,说过的场面话比单钰不知要多上几重,哪怕不清楚对方身份,也不会任由单钰这般低头,他默默低垂下眼眸,不露声色地将话头揽回去,
“小姐言重,合该是在下过去拜会才对,先前着实怠慢了小姐,还请您不要怪罪。”
他自幼就说惯了这种话,单钰却从来没什么耐心和人虚与委蛇,小姑娘敷敷衍衍地走了个过场,性子里的爽朗立马冒出头来,她自认已经和人打过招呼,眼前的怀洛便能算是她新结识的半个朋友,于是忙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一双未染纤尘的眼睛灼灼生辉,
“哎呀,什么怪罪不怪罪,”
单钰将双臂交叠着放在桌面上,用盈承着几分好奇的、刻意放轻了的语气悄悄问到,
“想来小公子应当也有射箭才是?不知可有中彩呀。”
且不说其它,她这小公子的称呼一出,便不止是怀洛,连座上另外二人也跟着顿了一下,怀洛难得茫然地缓缓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叫的如此亲近,沈傅珉见他面露诧异,连忙虚握着拳抵上嘴边,提醒似的轻轻咳了咳,可惜单钰叫的随心所欲,丝毫没觉得如此称呼有什么问题,她略显困惑地偏过头去,正在心里疑问表哥这是怎么了,那边怀洛已经迅速整理好思绪,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自己莫名被叫做小公子这件事。
至于单钰问的那句有没有中彩,由于对方在这之前先坦坦荡荡地表明了自己未曾射中,因此哪怕被如此直白地询问了,倒也不会令人感到冒犯,怀洛对上小姑娘毫无恶意的澄澈目光,不由跟着放松了一些,
“小姐说笑了,就在下这等拿不出手的箭术,自然是只有让彩的份儿,”
怀洛说着看一眼周身全无防备,正慢慢悠悠喝着茶水听他们对话的柳栐言,到底还是忽略了心底那些转瞬即逝的对自己的厌恶,用一种跟人打趣时才会用的、开玩笑式的语气继续开口道,
“所以在下这不是刚听闻先生得了彩头,就特意过来试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让先生割爱相送呢。”
他说的云淡风轻,听起来并不是真心想和先生要这样东西的意思,柳栐言若是不乐意给,只要顺着当下的气氛调笑几句就能回绝,可单钰知道这东西意义的贵重,方才还曾在梅间看到过身怀婚约的青俊把射中的彩头赠予将来的夫人,在哄堂的祝福中四目相对、满目情谊,甚至不止旁人,连单钰自己也同样如此,若非她夜视的能力确实差劲了些,其实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拿个彩头回来,将其交给沈傅珉做信物的。
于是怀洛说出的这句送,哪怕再怎么像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也让单钰忍不住警铃大作,下意识注意起柳栐言的反应,可她一心等待公子拒绝,身为当事人的柳栐言却觉得意外似的,只愣愣看着怀洛不说话,一时间便惹得小姑娘焦急更甚,满脑子想的都是承午兄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单钰独自沉浸在忧虑里,为明显不擅争抢的柳承午操碎了心,她生怕公子不知个中意思,还真稀里糊涂地把彩头给送出去了,便在沉寂中硬生生接上怀洛的话,转头对柳栐言嬉笑到,
“我可也没拿到呢,公子如果决定要送,也考虑考虑我呗?”
柳栐言被单钰这么一打岔,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未做回答地无声笑笑,一边低下头去,借由添水掩饰心中惊愕。
他在待人接物上习惯了保持距离,对于感情之事其实多少有些迟钝,可怀洛先前所问之事已经让他觉得不太对劲了,现在又像这样意有所指,明里暗里地表诉自身所愿,就让柳栐言心里猛地一咯噔,突然萌生出一些不好的猜测。
虽说在为了单钰停留于岐元的这段时间里,除去偶尔到街边摆弄摆弄医摊,柳栐言最常呆的地方确实是仙居楼,其中接触最多的也确实是怀洛,然而那人对他而言有如师友,相处时又表现的知礼守节,半点逾越过挚交的倾慕都不曾流露过,哪可能会让柳栐言多心设想怀洛是不是对他有不一般的心思。
未曾预料过这种情况的柳栐言心乱如麻,一时间倒没法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何况还有柳承午这个前车之鉴在,让他在形影不离好几个月的情况下都没能发现任何端倪,于是这会就更加没有信心说服自己,其实只是误会了怀洛随口说的玩笑话而已。
柳栐言顿觉郁闷,但四周毕竟众目睽睽,就既无法跟怀洛直接确认,也不好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断然拒绝,所幸单钰附和的说辞给了他一个台阶,柳栐言正想着要怎么接话最好,就听怀洛轻轻叫了一声先生,他心情复杂地抬眼望去,却发现对方并非在看自己,便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视线,没成想竟在那个方向看见了微微低着头的,沉默站在里间入口的柳承午。
那人手中捧着一面叠过几折的软绸垫子,上边稳稳放着一只靛蓝色的瓷制小鸟,显然是拿到了主人的彩头后才返回的楼船,只是在回来后却不曾出声,只侍立在门边安静等候,让人不知他到底在那里呆了多久,又将他们几人的对话听去了多少。
柳栐言想到这忽然顿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像偷腥被抓住了似的,他莫名有些心虚,而另一边的柳承午则在听出说话声停下时本能地抬起视线,但等触见主人的目光后又想要躲闪一般地重新垂下,他半晌没有动静,一直到柳栐言感觉不对,忍不住开口唤他的名字了,才迟疑地捧着那只小小的蓝鸟,默然回到主人身侧。
就像柳栐言所以为的那样,从怀洛说笑似的开口讨要,到主人面露惊讶也不曾拒绝,柳承午其实全都撞见了,虽说他因此骤然停在原地,怎么都无法继续迈开步子,但在柳承午等待的过程当中,他却还是清清楚楚地警示过自己。
作为受尽主人恩泽的低微的影子,柳承午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论主人准备把彩头送给谁,亦或是往后将会偏宠谁,他都从来没有那个立场和资格去干涉主人的意愿。
他深知自己是何种身份,只要能多得主人一日喜爱,便是多偷着了一日的幸运,柳承午告诫过自己需安守本分,万万不可无厌求取,可贪念似火,那么点微小的星子落在荒凉的原野之上,竟也能燃起烈焰,在他心间又凶又狠地熊熊翻涌,柳承午竭力挣扎,却怎么都无法靠自己将其熄灭,最终就只能破釜沉舟,想要求主人出手替他遏止。
柳承午走尽这段不长的距离,将瓷鸟小心放在主人跟前,看不出品种的鸟雀收敛着翅羽,如同浮水一般平卧在软垫上,它通体是深沉而漂亮的靛蓝色,不过豆大的圆眼睛则是透亮的浅青,再加上雕刻细腻,连翅尾上的飞羽都有费心勾勒一二,看起来就格外灵巧,可谓是栩栩如生。
柳承午闭了闭眼,让自己不再多看那只蓝鸟,他后撤半步,和表哥一起占了最后两个座位的单钰就慌忙起身,想要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柳承午向小姑娘礼貌性地微点了下头,接着便对周遭反应视而不见的,在主人身旁单膝跪下,
“主人,”
说来奇怪,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分明胆大妄为极了,可眼下居然生不出一点紧张和惧怕,毕竟斥责也好,重罚也罢,只要他的主人愿意加以训诫,让他能够认清尊卑,不再试图恃宠而骄,柳承午自认能够改的很好,必定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
柳承午仰起头,孤注一掷地,决然地望着他的主人,
“属下斗胆,想求主人将此物赐予属下。”
作者有话说:
写出这章之前:小蓝鸟,小蓝鸟,咱终于要写到小蓝鸟了
写完这章之后:什么玩意…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瘫)感谢在2021-09-18 00:15:49~2021-11-04 20:3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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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在柳栐言的印象里, 他的承午因为漫长又严苛的管束受尽折磨,于是永远恭谨,总是顺从,性子被打磨的压抑而隐忍, 哪怕当初误会了他和单锦之间的关系, 被他这个主人充满坏心地咄咄紧逼,也只是将难受藏在心底独自忍耐, 未曾流露过丝毫不忿, 更别提会出于独占的心思, 主动请求他的主人做些什么。
是以柳栐言愣是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柳承午是什么意思,他隔空点了点那只静卧在自己面前的蓝雀, 茫然问道,
“…你指这个?”
或许是他语气里的疑惑过于明显,柳承午闻言僵硬了一瞬, 才微微垂下脑袋,忍不住想要退却似的, 压低了音量地应了声是, 柳栐言慢半拍领悟过来, 便听得自己胸腔里“咚”的快跳一声,被这出乎意料的惊喜冲击的头晕目眩, 他让自己尽量克制住那些横冲直撞的欢腾雀跃, 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来,
“这么中意它?”
柳栐言初尝情爱,等亲身经历过了, 才发现被性格内敛的心上人怀有占有欲是何等令人欣喜的事情, 他毕竟等待许久, 这会暗暗餍足,巴不得逼诱对方多说几句,哪里还顾得上周遭是不是有人在看,只由着自己使起坏来,不肯轻易如柳承午所愿,
“可这小东西稀罕的很,并不止你一人开口问过,你说该如何是好呀?”
柳承午被主人再□□问,方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底气就几乎要被打的粉碎,他深埋着脑袋不敢抬头,事到临头了竟才开始害怕,可这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旦说出口就没了退路,柳承午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可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也不舍得相让,于是不得不紧攥住拳掩饰紧张,咬牙坚持道,
“求主人恕罪…只是属下…确实很想要……”
他胆子再大,至此也已到了极限,柳承午听得耳边嗡鸣作响,总算后知后觉着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到,他不敢继续言语,一心只等主人发落,不成想却被柳栐言伸手轻触耳后,在上边爱怜地摸了摸,
“当真这么喜欢呢?”
耳根部位本就敏.感,而像这样被微烫的指尖轻轻抚摩,便顿时蹭的又酥又痒,惹得柳承午浑身一个激灵,惶惶然着抬眼去看主人。
他在外人面前肆意妄为,一点该守的规矩都没有,当然认定主人会为此感到不满,便是因此动怒也无可厚非,结果等他做足准备,不期然撞进主人温软的目光之中,才惊觉主人竟完全不曾生气,甚至还十分开心的模样,柳栐言趁着这人发愣,转而捏了捏对方的耳廓,他好不容易骗得柳承午表述心中所愿,现在正高兴的不得了,当即不再故意刁难,松口安抚起他来,
“本来打算回去之后给你的,”
柳栐言说到这忍不住笑出声来,手上揉蹭的愈发温柔了些,
“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在意,竟然都能主动跟我要了。”
柳承午闻言便顿住,下意识往掌心间蜷缩起指节,他担心是自己太自以为是,理解岔了主人的意思,可他的主人分明说,本来打算回去之后就给他…
原暗卫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若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若他心中所想确实没错,那他的主人应当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其他人选,只准备将赢回的彩头送给他。
柳承午想到这倒吸一口气,结结巴巴地开口唤到,
“主,主人…”
他微微哆嗦,声音听起来有些发哑,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栐言轻抬眼睑,被这人明知故问的确认给逗乐了,养尊处优的医者用食指戏谑地戳了戳这人额间,慢条斯理地拿话骂他,
“傻东西,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他们旁若无人,满是令左右难以介入的热切亲昵,于是不止是偷偷留意这边的宾客,连座上其他几人也不由感觉自己多余,怀洛在一旁默默看着,对此反倒松了口气似的、生出了些尘埃落定的踏实感,他见眼下时机正好,便施施然站起身来,抬手对柳栐言行了个临别礼,
“先生既已决定好要送给谁,那在下可就不在这里夺人所爱了。”
他含笑打趣,与平常的温文尔雅一般无二,仿佛真的只是过来开开玩笑叙叙旧,半点其它用意都没有,而单钰见他要走,对当下的氛围立马心领神会,连忙去拉沈傅珉的袖子,要让柳承午有机会与主人独处,
“对啦公子,我突然想起还有些麻烦事需要处理,下次再跟表哥前去拜会您呀。”
沈傅珉虽然不了解状况,但还是十分配合地保持安静,在单钰的示意下默契地起身告辞,柳栐言点点头算作回应,没有对小姑娘蹩脚的借口多说什么,他等这几人陆续离开了,才重新转回注意,无奈催促明显还在愣神的柳承午,
“你还准备跪多久?”
柳承午微不可察地颤了下,在主人的命令中乖乖的坐回去,他突然沉默的不像话,柳栐言就觉得好笑的叹一声,好整以暇地问他,
“怎么,又不想要了?”
“不是…”
柳承午本想借主人之手敲打自己,免得被纵容的久了真的忘记身份,可当他自断后路,把那团烈火直接暴露在主人面前,却并未像以为的那样被严厉打压,反倒叫他的主人耐心护在手心里头,令其燃烧的越发猖獗,柳承午紧抿着嘴,只觉得心口里烫的厉害,毫无自知地红了眼角,
“可,属下恃宠而骄…您不该答应的。”
他眼中酝着微薄的水汽,黑润的眸子瞧起来乖顺的不得了,直将柳栐言戳的整颗心都泛起酸软来,
“承午,你可以再大胆些,”
柳栐言拿拇指慢慢蹭过那点诱人的艳红色,他见对方因此闭了下眼睛,几乎想要凑过去亲一亲,
“不论你开口跟我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交给你的。”
这之后发生的事对柳承午来说,就如同做了一场黄粱梦似的。
他记得主人在宴射尚未结束时就决定要提前回家,然后将深蓝的瓷鸟送给了他,并且在夜深欢好之时,一遍一遍地附在他耳边说自己很高兴。
柳承午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像被主人的爱意铺满了,那样无声而安稳,温柔又坦荡,将他妥善地放置其中,不用多心去想是否会在哪天失去这份照拂,他坐在灶台边上,漫不经心地看顾炉子里的柴火,没隔几刻钟就将小心存放在暗袋里的小蓝鸟拿出来端详一会,看罢又再仔仔细细地放回去收好。
自从参加完宴射,他的主人便不知缘由地闲懒下来,每日只窝在宅子里同他玩闹,别说到怀洛那作客了,便是往日里例行的问诊,只要仙居楼无人来信说染了疾病,柳栐言也不曾主动去过。柳承午虽不明白为何如此,但必然不会为了这个就去询问主人,何况对他个人而言,能像这般独守着主人反而更好,于是干脆顺其自然,偷偷珍惜这段时光。
而他闲懒的主人这会正闭着眼睛舒舒服服地赖在躺椅上,和规整摆好的药材一起呆在院子里晒太阳,不过和柳承午以为的不同,柳栐言最近之所以不再频繁出入仙居楼了,并不是因为心生懈怠,而是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怀洛。
柳栐言自回来后总算能空出时间好好思考,反复比对他和怀洛相交时的种种,然而哪怕他一个劲地想来想去,也没法断定怀洛对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毕竟他总觉得一个人若心有所属,那在见到对方时的欢喜本该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可怀洛并不是如此,他仿佛一只偶然停留的温雅的鹤,落在柳栐言身上的视线一直都礼貌而平和,同他相处也不曾在举止上有过任何逾矩,将二人间的距离保持的恰到好处,便不论怎么想都不该引起争议,应当是将柳栐言视作寻常好友的关系才对。
然而每每当他想要以此作为定论,就会不可避免的冒出那点在晚宴上隐约琢磨出的异样,再加上柳栐言还在柳承午身上栽过跟斗,见识过哪怕满心爱慕也能克制到像是若无其事,自然便摇摆不定起来,觉得哪边都可能是错的。
凭白多了个烦恼的柳栐言遮住眼睛,在躺椅上大大地叹了口气,他在前世不是没有拒绝过别人,但那是在对方向自己明确表露过好感的情况下才能做的,和怀洛这种不明不白模棱两可的状况完全不一样,难得陷入纠结的柳栐言只能暂时选择避开怀洛,等他之后想办法调整好心态了,再去仙居楼处理这件事。
所以当单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明明才刚起床没多久,但又快要躺在躺椅上睡着的柳栐言,她忍不住噫了一声,绕着躺椅叽叽喳喳地吵人起来,
“公子,您可别睡啦,现在都还没到晌午呢。”
柳栐言并未真的睡着,听到动静睁眼看了看单钰,他对小姑娘弯起笑来,半点没有被打扰的不悦,
“怎么回来了?”
沈傅珉有意将单钰介绍给自己身边亲友,与她约好了今日一同去参加诗会,结果等二人都收拾好出门了,却在半路接到卦阁送来的联络,使得单钰只能临时抽个空出来,赶着返回跟柳栐言报信,
“公子先前吩咐的事儿,我去给您办好了。”
单钰说着拿出一只木匣子,郑而重之地交到柳栐言手上,
“您瞧瞧看,东西是不是全在里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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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柳栐言低头打开木匣, 将里头的东西粗略翻看过一遍,确认最重要的那几样没有缺漏,就重新把匣子合上,朝单钰点头致谢,
“没有问题, 辛苦了。”
单钰闻言吐吐舌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事公子出钱, 卦阁出力, 我就是帮您跑跑腿的,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单钰略加推脱,接着却不再出声, 只站在原处徘徊不定, 看着公子欲言又止。
或许是怕他担心,单钰每次出行都会提前告知柳栐言自己的去向, 而听柳承午所言,小姑娘今日为了诗会特意起了个大早, 似是五更天就已出门, 既如此重视, 即便为了办妥他交代的事情中途赶回来,要把东西完好无损地送到他跟前, 想必也只是堪堪挤了个空闲, 等处理完就没必要把时间继续空耗在这,该着急着回去才对。
柳栐言觉得奇怪,对她一时半会不准备走的模样有些疑惑,
“还有事?”
单钰被公子戳破, 神情就变得更不自在了些, 她知道以自己的立场,其实不该多管闲事,捕风捉影地对柳栐言说一些有的没的,但她最初听柳栐言吩咐时没有往深处想,等现在真的拿到东西了,一路上重复的就都是前几日怀洛讨要彩头的情形。
更不要提在他们抵达岐元之后,若说单钰出门有十成是因为沈傅珉,那柳栐言就有八成是为了去仙居楼。
单钰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她隐晦地向沈傅珉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结果这位在商贾中游刃有余的新贵对着她却十分耿直,不仅认真回忆了自己与怀洛有过接触的几次经历,还如实夸赞起对方的学识和气度,坦诚到发现单钰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了,才像被人扼住了后颈似的猛地熄了声,意识到自己好像在火上浇油。
单钰本就操心柳承午的处境,这会想起表哥的反应就更头疼了,她来回绞着手指,颇没有底气地和柳栐言打商量,
“…公子,我这人藏不住事,有些话说出来,您不要生气呀?”
她这话明晃晃的表示自己接下去所言绝不会让柳栐言感到愉快,然而还是无论如何都想同他说,比“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还要直接,令人一时找不到理由去拒绝。
不过柳栐言向来对自己救回来的这个小丫头包容大度,也没有打算真堵着对方命其闭嘴,他气定神闲地半倚在躺椅靠背上,慢腾腾地点头道,
“你说。”
单钰得到准许,心情并不曾放松分毫,她左右确认过柳承午确实不在场,又逐字逐句地斟酌片刻,最后才闪烁其词地询问到,
“您对那位仙居楼的魁首…是怎么看的呀?”
她骤然说起魁首,柳栐言最初倒没反应过来指的是谁,单钰误将他的沉默当作愠怒的前兆,在柳栐言开口之前就已经沉不住气了,自个儿话赶话地解释起来,
“我并非瞧他不起,表哥也说在这岐元城中,仙居楼的怀洛公子算得上是独称一绝,即便公子对他有意,想来也是人之常情,可是…”
单钰说到这,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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