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海歪头看向他妈,低声安慰:“您别担心,庭庭家蛮大的,等会儿到地方您和大嫂先挑房间。”
厉太太哭笑不得:“我和你大嫂能占多大地方?我俩住一间就行,还能做个伴。”
说完又问戴齐天:“宁宁,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住?”
“我睡觉打呼噜。”戴齐天讪笑:“我住您旁边屋,给您站岗。”
厉太太笑笑,她忽然又觉这个假装的儿媳妇也挺好了。
戴齐天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孩,野性难驯又凶悍霸道,难上厅堂更不会下厨房,可遇事真顶硬啊!比许多男人还强。
霍宅一下午送进好几车家具,家里家外摆得满满当当,十几名佣人马不停蹄收拾装点,待傍晚厉太太等人进院儿,房屋庭院全已焕然一新。
管家老丁一早候在门口,等戴齐天把汽车开进去,大铁门立刻严严实实合起来。
霍宅不仅深居巷底,门墙高耸,还有接二连三发生命案,连弄堂里的街坊都不敢往这边溜达,是个无比适合隐居的避难所。
丁管家帮厉太太拉开车门,立即低声汇报工作:“里里外外都打扫干静了,添置了几车家具,家具来不及现打,都是洋货市场买现成的。
所以规格款式有些不合称的地方,但我想咱又不在这长住,凑和几天还成的。
地板旧的厉害,我叫人铺了几卷红绒地毯,大路货,倒蛮便宜。
几间主卧室都贴上一层墙布,还算看得过去。
灯具没换,下晌去买的时候灯具店关门了,现在全是大灯泡,不过蛮亮堂,您看着要是不得劲,明天再去买。”
他说一句,厉太太就点一下头,说到买灯的时候老太太稍微撇了下嘴角:“别换了,有亮就行。”
丁管家点头哈腰继续道:“厨子我只叫了潘全贵和他老婆,老爷常使的保安叫了六个过来,其他洗涮搬抬的帮手,也叫来六个。我瞧这地方不大,应该够使了。”
厉太太问:“佟婆和小莹子没来?”这两位是她和大儿媳妇的贴身佣人。
丁管家面色为难:“二奶奶不让从府里叫人,说怕有人盯梢摸过来。现在宅子里的人,都是先前在家休息,清明后没回过府的。”
厉太太立马妥协:“没来就没来吧,小事情。”
戴齐下车后在旁边叮嘱:“丁叔,你盯紧一点,眼下进霍宅的帮佣,没事就不兴出去了,每天只派一个出去买菜。”
“是。”丁管家立即点头支应。
厉海问:“电话接上了么?”
“接上了,原先就有线,我下晌去电话局交上费用,立即就通了。”
厉太太苦笑着拍拍老管家肩膀:“这一下午可把你忙叨坏了,吃完饭赶紧歇去吧。”
“我应该做的。”丁管家说着侧开身,请厉太太等人进屋歇脚。
霍振庭最后一个被厉海扶出车厢,他家院子原先看着蛮空旷,如今停进两辆轿车,占下三分之一地面,顿觉热闹起来。
但好像还是缺点什么。
厉海仿佛跟他心意相通,忽然小声咂舌:“哎?我车呢?……哦对,我借范筹了。”
霍振庭也立即反应过来,以前厉府门口总并排停泊两车一摩托,现在少一辆摩托,且是他和厉海的重要座驾,看在眼里当然不得劲。
厉海搀扶霍振庭边往前走边琢磨:“也不对呀……谁把我车骑走了?”
他把摩托借给范筹出外勤,范筹出事后,如果车还在,朗明肯定会一并接手。
厉海想到这里,立刻扬声问丁管家:“丁叔,朗明有没有把我摩托送回来?”
丁管家驻足支应:“没呀。”
朗明也是厉家人,他知道摩托是厉二爷大宝贝。没提没念的……就是车没了。
那么车就只有一个去处:被杀手骑走了。
厉海扁嘴思忖片刻,一进屋就问丁管家:“丁叔,电话在哪?我用一下。”
丁管家立即带他到一楼大客厅,并详细告知:“二三楼的中厅也装了分机,都能用。号码是一样的,写在电话机底座上。”
厉海扶霍振庭坐到新买的欧式软沙发上:“我先打个电话。”
霍振庭点头。
丁管家这工夫问厉太太:“您看是先上楼挑卧房,还是先摆饭?”
厉太太朝厉海呶嘴:“他不是要打电话么?我先上楼看看房间。”
厉海低头看腕表,先确认已经过了巡捕房下班的点钟,然后从丁管家搬来的行李箱里翻出个小电话本,找简宏探长住宅电话号码。
简宏不仅是他们巡捕房探长总长,也是厉江入行的师傅,是他们同事里面除了范筹、朗明以外最能让厉海信任的人。
简探长听见厉海声音略显惊讶:“哎?你啥时候回来的?去看过局长了吗?”
厉海讪然叹气:“我去过医院了,没见上我哥,上面盯得紧。”
简探长沉默数秒:“是不好见,现在青帮这边的事,火华盯得也紧,不让别人插手。局里头怪乱的,你先别回来了。”
厉海轻轻嗯一声:“我想跟您说范筹的事情。”
简探长言简意赅:“行,你说。”
“我摩托车借给范筹骑,他出事后摩托就没了,我想把发动机号报给您,您帮我立个失窃案,通报全市寻捕房、派出所。”
厉海说到这里稍微停顿片刻,深吸两口气:“我寻思,车肯定被杀手骑走了。
现在也不晓得范筹会怎么样。
但不管他还能不能醒过来,凶手我肯定要找的。只要找到车,就知道是谁对小范下手了。”
简宏听完稍微想了想便一口答应下来:“好,这件事交给我,好办。你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在局长的案子上,局长的案子,我们旁人使不上劲。”
“我明白。”厉海隔电话对前辈点头承诺:“我会的。”
霍振庭等厉海放下电话立即伸手拽他衣袖:“小范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不晓得还能不能醒过来?”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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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嘘!中野优泰在外面。
厉海潸然叹息,挨霍振庭坐下小声讲述:“前天出外勤时被人打了两枪,到现在还没醒,医生说再有两三天还不醒的话,可能就不行了。”
霍振庭瞠目结舌,顿觉眼窝泛酸几欲落泪:“我能去看看他吗?”
厉海点头:“当然可以……明天吧,明天我俩一起去看看他。”语气之惆怅,仿佛已经做好与兄弟永久告别的准备。
俩人不知不觉各自红了眼眶,等厉太太带大儿媳妇选完睡房下楼,见二人神色凄凉,难免心头一颤,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厉海揩眼角齉声支应:“在说小范的事。”
厉太太闻言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幽幽叹一口气:“可怜的孩子,跟他家里说了吗?”
厉海摇头:“还没,都盼他这两天能醒过来……可最多也就瞒这两三天,明天就算不去通知他家,他家人也该上巡捕房打听了。”
厉太太面色怅然而无奈:“阿弥佗佛,希望老天保佑小范。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唉。”
其实不管家里有几个孩子,也很难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大伤痛。
好比厉家老大,原本是全家人的骄傲,爹妈着力栽培的顶梁柱,突然就被人拘起来,尚未到危及性命的时刻,也已经令全家愁云惨雾,片刻不得放松。
晚饭时大家聚在一桌,全都没怎么说话,气氛相当压抑。
饭后厉太太带大儿媳妇在院子里摆藤桌藤椅,沏茶吹风纳凉。
戴齐天去二楼清净地放给东北老家打电话。
厉海扶霍振庭回三楼卧房休息。
等他把弱不禁风的宝贝老婆安置妥当,厉二爷开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地溜达。
霍振庭眼帘半抬,目光跟着他老公脚步打转,他想心安理得当个包袱,却没办法心无旁骛闭上眼睛睡大觉。
厉海以前总说傻媳妇是他的开心果、救心丸,现在俩人面对面在一间屋里相处,霍振庭却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让厉海心情好一点。
在屋里落针可闻的静谧了整整一刻钟之后,霍振庭终于想到个不太严肃,但可以聊一聊的话题。
于是冲站在窗边发呆的厉海轻唤:“老公……”
厉海立刻转身走过来询问:“喝水吗?饿吗?想上厕所?”
霍振庭可怜巴巴嗫嚅:“你是不是已经和大圣姐姐结婚了?”
“假的,她来沪城有事做,需要个富贵太太的身份,我给她打掩护。”
霍振庭讪兮兮闭嘴。
他其实一早就看出来了,提这个是想自己假装醋一下,让对方哄两句,然后自己马上喜笑颜开,人工制造一点小意外小惊喜,帮厉海分散少许注意力。
然而厉二爷过于敞亮的说辞让他老婆后继无力。
霍振庭心想,这还叫我咋吃醋?
厉海不解:“你这是啥表情?怎么好像还挺失望?”
接不上话,确实有点失望。
从前当傻子,不知不觉就能哄厉海开心,如今绞尽脑汁都做不到。
霍振庭越想越丧气,小声嘟囔:“大圣姐姐很好。”
“是挺好。”厉海说。
“那你怎么不能和她真结婚呢?”霍少爷开始胡扯。
厉海不明所以,耸眉瞥眼打量他:“虽然没结婚,可我俩结拜了,差不多吧?咋地?要不你也跟她结一个,咱仨桃园三结义,还蛮热闹嘞。”
霍振庭彻底被他整不会了,张嘴怔住几秒,随后把双手塞回被窝,果断闭紧双眼,心说我不会哄你,我还是睡觉吧。
厉海莫明其妙打量他半天,歪着脑袋伏低身体:“你是不是吃醋啦?”
“没。”霍振庭浅浅的哼了一声。
厉海瞠目扬眉:“你真吃醋了呀?你生气啦?”
霍振庭重新睁开眼,哭笑不得:“没啊!”心道咱俩以前怎么相处那么融洽的呀?
明明在同一间屋里呆着,谈论同一件事情,咋落脚还分出先后时差了呢?
厉海则忽然想通关窍,心道我如果按时回来,庭庭就不会被陈泰两口子虐待,如果再晚回来两天,庭庭说不定已经熬断了气,眼下他心里有气也很正常。
于是立即贴着对方偎床边解释:“我在东北耽搁这么久,不是为了跟戴齐天办婚礼。是为了帮老符找他姐姐,老符你还有印象吗?”
霍振庭蹙眉思忖,似乎有点印象,但印象不多:“你带我去过他住的地方,你还从窗户爬出去了那次?”
厉海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他。其实你们见过一面……就是去市政厅吃饭的时候,中途到二楼上厕所,厉江从厕所格间里揪出俩人,其中一个是老外,另一个就是老符。”
这回霍振庭完全想起来了,他和厉海、厉江三个一起在警务司长办公室罚站,老符坐的远,一直在抽烟。
虽然见过,但他当时吓得够呛,注意力全放在自己旁边两人的身上,只记得厉江被长官打了两耳光,老符的样貌没特别留意,如今回想起来也很模糊。
“哈尼,你有他照片吗?我想再看看。”
霍振庭想,如果有机会,他可以再帮厉海仔细找找。
可惜厉海摇头:“没有,我俩上学时不在一个班,连大合照都没有。唉……他现在家也没了,家人只剩个姐姐,还被东瀛人圈在东北,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救出来……”
他这边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人拍得砰砰作响,戴齐天在外头喊:“二哥开门!快开门,有大事跟你说。”
厉海赶紧起身开门,戴齐天身手矫健窜进房来,反手关紧房门,脸色亢奋但声音尽量压低。
大概因为一口气跑上头,讲话时胸脯起伏气声很重:“二哥,符小姐弄出来了,今晚就上火车,两天左右到燕京,然后换车回沪城。”
“这么快!?”厉海震惊:“刚我还在跟庭庭说她,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救出来。”
戴齐天听见“庭庭”两个字,下意识歪头冲卧床养伤的霍振庭笑笑,然后继续对厉海道:“要说这事,还得谢谢那个东瀛爵爷,他死的可真是时候。
满洲那边有爵位的军官全要来沪城奔丧,小村少佐昨天接到紧急调令,带一支小队急急忙忙搬家。
我的人悄悄尾随,等走到山坳里,直接给一窝端了。
就地开枪就地埋,估计他上峰一时半会儿还得以为他们走迷路了呢。”
“这活儿干的漂亮!”厉二爷击节赞赏,但脸色很快就沉下来:“很多人来沪城给中野奔丧?那不就是说,老大这边压力很大?”
“呃……”戴齐天的眉头也随之拧紧:“好像……是的。”
厉海叉腰在屋里来回走两步:“不行,咱们不能这么干等着,太被动,我得去找朗明谈一谈。”
霍振庭立即撑身坐起来:“我也去。”
戴齐天三两步到床边:“庭庭乖哦,你老公要和姐姐去办正经事,而且你现在在生病,自己在家好好睡觉呗?”说着伸手又想捏霍振庭脸蛋。
霍振庭尴尬的直往后缩脖子,可怜兮兮撒娇:“庭庭不能和老公分开。”
厉海原本想和戴齐天一起安抚霍振庭在家休息,结果被他这么“娇”一下,明知道是装出来的,也张不开嘴拒绝了。
脚跟一抹直接去开衣柜拿衣裳,大大方方应允:“没事,又不是打架,庭庭走不动的话,我背他。”
五分钟后三人前后脚下楼出洋房,厉太太和大儿媳妇仍坐在院子里小声讲话,大抵也是在聊厉江的事情,只不过这二位是正宗的深闺妇人,想来想去也不过在官太太里面送送礼,请先生们帮忙关照之类的话,拿不出什么雷厉风行的手段。
二人看见厉海和戴齐天又要出门,忙问:“出了什么事?”
厉海说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去找朗明聊聊。
厉太太看他们带着霍振庭,内心暗忖:既然带拖油瓶出门,想必不是要紧事,那就随他们去吧。
于是不再多言语,只摆摆手随口叮咛一句:“别回太晚。”
霍振庭跟厉海来医院,主要是想看看范筹,他跟小范哥哥之间虽然没有爱情,但友情深厚。
霍少爷活了小二十年,绝大部分时光都在浑浑噩噩的孤独里混吃等死。
直到遇见厉海和范筹。如果把老公剔除在外,范筹则是小傻子顶级重要的一位好朋友,无人能出其右。
医院夜间门诊里患者寥寥无几,住院部禁止喧哗,人虽然不少,但整体比白天安静很多。
不过在霍振庭的视听之中,医院晚间可比白天热闹太多了。
兴许白天阳气重,有些东西不喜欢出来瞎溜达。
晚上凉快,就像厉太太夏夜傍晚喜欢在外面纳凉一样,放不下新仇旧怨的幽魂们也喜欢到处走走看看。
霍振庭打从进住院部,除了活人的呼噜声,听见次数最多的一句话是:“医生,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但凡有白衣大夫出来走动,必有新鬼上前央求,各个都觉自己还有得救。
霍振庭傻的时候就没怕过这些,如今更觉坦然。
但是他们进到住院部升降电梯里时,霍振庭忽然收紧手臂,使劲往厉海身侧贴了贴。
厉海扭头询问:“怎么了?”
霍振庭神色痴痴的,好像在发呆。
厉海抬眼打量电梯轿厢里几人,除了他和戴齐天、霍振庭三人之外,电梯里还有三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好像夫妻,另两先位生一位西装革履,一位布褂布鞋;四个人全都心事重重的样子,互相没什么眼神交流。
总之厉海是没看出什么端倪。
还好很快电梯到达他们要去的楼层,走出轿厢后,霍振庭立即又往厉海怀里偎了偎,软声细语央求:“老公,我想尿尿。”
厉海觉出霍振庭言行古怪,但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要尿尿,当然得先去卫生间。
可进到卫生间里,霍振庭仍不去好好尿尿,而是非要拖着厉海一起进小隔间马桶坑。
等他们把隔板门关起来,霍振庭才恢复常人神态,趴进厉海怀里,把嘴唇凑到厉海耳朵眼,用极小极小的气声说话:“中野优泰在外面,他刚才一直在跟我搭讪。”
厉海倏然瞪大双眼,差点惊呼出声。
好在霍振庭一只手提前捂住他嘴巴。
第257章 :小奶包大骗纸
厉海把霍振庭的手从他嘴巴上移开,单用口型发问:“他和你说什么?”
霍振庭也用口型回复:“不清楚。”
厉海皱起眉头思忖,李木匠说,人活着的时候啥样,死了也还是那个死德性;中野那厮活着时就撒谎成性,做鬼八成也没实话,可是他想要骗庭庭什么呢?
贪图庭庭美色?可他也摸不着庭庭了呀!
难道想夺舍还魂?……这就比较危险了。但是挺难的吧?
他这边满脸严阵以待思索重大问题,霍振庭忽然抠开他皮带扣,伸手往里面摸去。
厉二爷吓得不轻,连忙按住他老婆胳膊,瞠圆双眼无声询问:“你干啥?”
霍振庭嘴一张一合,无声呼出几个字:“我要护身符。”
厉海难以置信,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在这?!”
霍振庭点头,同时已经屈膝蹲下来,仰脸往门外呶下巴。
厉海缩腰蜷腹用双手保护己方要害:它进来怎么办?
霍振庭摇头:这里地方小,他不敢贴你,进不来。
厉二爷这才稍感安心:回家弄。
霍振庭犹豫两秒,仍旧摇头:机不可失。
厉二爷仍显迟疑,他觉得在厕所做这种事,很不尊重对方,有失感情交流的真谛,而且他有阴影……
会想起老符。
霍振庭拉他手安抚:放松点。
厉海勉为其难点头,眉头紧锁看着霍振庭张嘴把他“兄弟”慢慢含入口中。
这个画面,厉二爷也曾偷偷肖想过,但肯定不是在厕所里。
不过现实比想象更让人血脉偾张。
关键是霍振庭长得太好看了,眉眼如画鼻端唇丰,以前傻兮兮的不显气质,大部分时候眼神茫然怯懦,厉海偶尔欺侮人家一下还没啥心理压力。
如今补齐三魂,神采灵动顾盼生辉,忽然还原出许多平弹话本里描述的才子佳人,令厉二爷不忍亵渎。
霍振庭身体虚弱,稍微蹲一会儿就觉双腿酸麻,他嫌厕所地面脏,于是将一边膝盖跪厉海脚面子上。
厉海这会儿的思考能力正在罢工,因被压住一只脚,蓦地打了个抖,咬住嘴唇。
霍振庭暂停动作,仰起脸无声提醒:说话。
意思是说给外面的中野优泰听,别让自己显得剃头挑子一头热。
厉海大抵是领会了,但张开嘴傻不拉叽吐出三个字:“啊……用力。”
说完才反应过来,好像角色搞错。
霍振庭掩面在他肚子上拍一巴掌,抬头重新发出指令:别说了。
五分钟后俩人面色绯红走出马桶隔间,霍振庭依然偎在厉海怀里,傻兮兮软绵绵撒娇:“庭庭难受。”
厉海眼神揶揄捏捏他脸蛋:“这么一会儿就累了呀?”
霍振庭满脸羞怯,像没骨头一样贴在他老公身上:“嗯……真难受,走不动了。”
中野优泰跟在他们旁边,但无法靠太近,笑容里满是关切,问霍振庭:“庭庭,你还好吧?是不是他欺侮你了呀?”
霍振庭可怜巴巴侧目看过去,小声报怨:“老公坏呢,总让庭庭不舒服。”
厉海不以为然咂舌:“是你太娇气,回家再弄一次舒服的好不好?”
霍振庭哼唧一声,忽然拖起哭腔:“庭庭不回家,庭庭生病了。”
厉海显出个不耐烦的表情:“行行行,不回就不回,正好我这两天也没工夫管你。”
俩人嘀嘀咕咕走出厕所,厉海马上吩咐戴齐:“庭庭不舒服,还得住院,你去帮他办一下住院手续。”
戴齐天略感意外,但并没多追问,对她来说霍振庭属于厉海的“私事”,人家怎么安排都论不到她插嘴,稍带手的小事让办就办呗。
于是戴小姐二话没说当即抬脚往住院部办公室走。
霍振庭上午出院,晚上又住回来,还用原先的病历档案,还住原先那间病房。
交上住院费,不到一刻钟就把所有手序续办妥。
厉海这次和他老婆分别,不仅没显半点不舍,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放下霍振庭后立即若无其事拉戴齐天去见朗明,但见到朗明也没提满州东瀛贵戚军官要来沪城奔丧的事情。
戴齐天几次开口都被他打断,好像怕人偷听一样。
只在范筹床前说了些希望他快点醒过来的祝祷话语;然后叮嘱朗明,等范筹父母家人收到通知后,务必耐心安抚范家人情绪等等。
大概一刻钟后就携戴齐天离开医院。
等俩人开汽车蹽出两公里,厉海才把霍振庭看见中野优泰的事情告诉女同伙。
戴齐天神情诧异:“庭庭阴阳眼这么厉害呀!天生的?”
厉海点头:“好像是,李半仙说他八字轻,庭庭说他从小就这样。”随即显出个有点惊讶的表情:“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玄学了?”
戴齐天理所当然瞠目扬眉:“我一直都信啊!我老家那边人人都信,不过跳大神的骗子多。”
说完脸上神色一紧:“哎不对!他八字轻,你还把他扔给一个居心叵测的死鬼,那个中野‘闹’他怎么办?我老家‘黄皮子’闹’人可厉害了,不晓得鬼会不会。”
厉海哂然摇头:“没事,他有我‘护身符’。”
“你还有这宝贝?”戴大小姐当即腆脸伸手:“给我来一个。”
厉海哽住两秒,最终犹犹豫豫把手伸过去,讪兮兮解释:“就是阳气重的精血,你有小刀么?我免费送你两口。但不是长效的哈,也就能顶个一天半天吧……”
戴齐天更显震惊:“你让庭庭喝你的血呀?!”
厉二爷脸色蓦地一红:“我们不用那个。唉……你到底要不要?废话恁多。”
戴齐天把他手推开:“我谢你哦,阳气我自己有,说不定比你还旺。”
厉海好奇:“你咋知道?”
戴齐天轻蔑撇嘴:“体健、貌端、心正、胆壮者,则阳气充盈。你看我缺哪样?”
厉二爷讪笑收手:“行,你比我懂。”
戴齐天追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让庭庭先套一套他的‘话’,看他要打什么鬼主意。”
戴齐天皱眉:“那个东瀛人猴精八怪的,你让小傻子去骗他?”
厉海扁嘴摇头:“庭庭不傻了,应该是李半仙给他补魂的关系。机灵得很,之前还装傻糊弄我,要不是我太了解他,差点被蒙过去。
刚才拿主意应付中野的也是他,我看他现在比我还机灵。”
“二哥……”
戴大小姐目光悯然,很想问:你不知道你是咱家有名的直心眼吗?你跟“机灵”也不沾边呀。
厉海发动汽车踩油门,顺口追问:“咋了?”
“没事。”戴齐天看他开车,心想还是别打击他了。
霍振庭腆脸对来给他送药的护士傻笑:“姐姐,庭庭睡不着。”
护士随口应付:“你乖哦,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不要乱走。”
等护士关门离开,霍振庭拿同款傻笑望住中野优泰:“哥哥,姐姐不理庭庭,哥哥陪庭庭聊天好不好?”
中野优泰欣然颔首:“庭庭,你果然还记得我呀,我是你老公的哥哥的朋友。”
霍振庭装傻摇头:“庭庭不记得,哥哥你刚才一直跟着庭庭,庭庭觉得哥哥很好。”
中野优泰笑容更加亲切:“没关系,那哥哥再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你老公的哥哥的好朋友,和你在同一间巡捕房工作过,我们是同事哦。”
霍振庭惊喜:“真的吗?庭庭好久没上班了。哥哥还上班吗?”
中野优泰遗憾摇头:“哥哥遇到一些意外,以后恐怕也不能上班了。”
霍振庭傻笑:“不上班就可以到处玩,庭庭开心。”
中野优泰点头:“是啊,哥哥也开心。”
霍振庭看他一直不讲正题,稍感心急,猜测也许对方仍观察自己是否够傻。
中野优泰在西浦区巡捕房混过一段时候,对霍振庭的事情自然有所耳闻,知道他有阴阳眼,也不怀疑霍振庭是个真傻子;只是不太清楚对方傻到什么程度。
正迟疑时见霍振庭从被窝里扳出一只脚,揪掉棉袜,当着他的面……开始抠脚丫。
抠完还搂到自己面前闻一闻,并对中野优泰分享感受:“不臭,因为庭庭今天洗澡了。”
中野优泰呵呵轻笑,神情十分和蔼:“庭庭,刚才你和你老公,在厕所里做什么呀?”
霍振庭坦然舔嘴唇:“老公想尿尿,尿不出来,庭庭帮忙。”
中野优泰表情惊了一下。心道原来“用力”是这个意思啊!
连他这个变态,都觉得厉海好变态。
“你经常这么帮老公尿尿吗?”中野问。
霍振庭理所当然点头:“嗯。”
“你喜欢这样帮老公尿尿吗?”
“喜欢呀。”霍振庭冲他傻笑。
“啊……这个也变态。”中野稍作沉吟,重新挂起亲切笑脸:“庭庭真是好孩子,庭庭可不可以也帮哥哥一个忙?”
“哥哥也想尿尿吗?”霍振庭说着换另一只脚丫抠,好像非常不以为然。
中野优泰摆手:“不不,哥哥只想庭庭帮忙写一封信,交给哥哥的朋友。”
霍振庭终于收起脚丫,脸色反而为难起来:“庭庭不会写字。”
中野优泰笑吟吟诱哄:“很简单的,哥哥教你写好不好?”
霍振庭欲迎还拒:“庭庭真的不会,写字好难呀……”
厉海第二天一早赶到医院时,霍振庭还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