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齐天不等厉海追问“听谁说”,自行抢答:“听我说的。”
霍振庭原本很喜欢戴齐天,因为他从前觉得老公和老婆的关系,就是他和曹美莲那样。
等同于过家家的游戏。
但现在和厉海有过真正夫妻之实,就不太能想象厉海再去和别人那样亲密。
他看看戴齐天,又瞧向与厉海谈笑风生的耿峯,心里苦的连喝汽水品不出甜味。
自然没像平常那样礼貌道谢。
厉海、范筹和耿峯用餐中仍时不时讨论楚县的案子,但没点透具体案情,怕吓着不相干的人。
厉太太在旁边听见他们要找厉江商量事情,开口支应:“等下你们去厉海院儿里歇一觉,厉江回家我立刻叫人去给你们传话。”
厉海点头:“谢谢妈。”
戴齐天背对厉太太朝厉海挤眉弄眼,用口形质问:“那我呢!晚上你得跟我出去呀!”
厉海一个头两个大,瞪眼低斥:“你晚点再说!”
厉太太扭头询问戴齐天:“宁宁有事啊?”
戴齐天连忙摇头否认:“没事,啥事都没有。”
厉海转回头时,不经意的瞥向霍振庭,见对方低个头,也不吃东西。心说不是吧?还在生气呐?至于吗?
厉海已经快搞不清楚霍振庭到底在生哪门子闷气。
和耿峯拉手那段不是已经揭过去了吗?昨晚自己因为着急不太温柔,但当时就被打回来了呀!
两巴掌加一拳,尤其那一拳,现在摸锁骨还疼着呢。
厉二爷此刻很想大声质问霍大少一句:“还有啥?!你不开心的原因还有啥?”
他还是比较喜欢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傻子。
第91章 大厉害深陷感情纠葛
厉海放下自己碗筷,好声好气问霍振庭:“怎么不吃呢?不饿,还是吃不下?”
霍振庭心里不得劲,胃里堵的慌,更不想搭理厉海。
厉二爷碰了个软钉子,慢慢皱起眉头,当着亲妈跟同事的面不便多说,起身盛一小碗火锅鲜汤,调少许盐味,放霍振庭面前:“喝点汤,暖胃。”
霍振庭拿起手边插吸管的汽水瓶,转过身,又拿后背对着厉海。
这下连厉太太也看出俩人在闹别扭。
气氛渐显尴尬,范筹紧忙快吃两口,把自己小碗里肉片吃完就站起身:“太太,二爷,霍公子大概困了,我先带他回屋睡觉去。”
厉海点头:“我们吃好就来。”
耿峯拿餐巾抹嘴:“我吃好了,一起走吧。”
厉海当然跟他们一起,他本来也是在等耿峯,起身时顺手拉霍振庭。
霍振庭被他拉着站起身却不肯挪步,小声嘟囔:“庭庭想回家。”
厉海愣住:“你说啥?”
“庭庭想回家。”霍振庭皱眉重复,并强调:“想回自己家。”
厉海顿觉头疼:“你别想一出是一出行吗?你家现在没法儿住,你要回,也得等我腾出空,给你收拾收拾啊。”
厉太太了解自己儿子,看厉海脸色发酸似要发火,连忙出声打圆场,安抚霍振庭:“庭庭,你跟孃孃回屋里睡午觉,孃孃让人去你家打扫卫生,明天送你回家。”
霍振庭点头。
厉海心里不快,但更不能让霍振庭跟他娘走。
厉太太不喜欢戴齐天,但也没有真的多想把霍振庭当男儿媳。
她是万万没有道理帮厉海留客的。
霍振庭愿意跟着厉海,她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不闻不问。
如果霍振庭想回家,厉太太当然也支持。别说只是帮忙打扫霍宅,就算自掏腰包帮忙租房,她也舍得。
厉海则完全没料到小傻子气性这样大,居然莫名其妙的真走到了要跟他“离婚”的地步。
现在俩人睡也睡了,还不只一回,是真“夫妻”,他厉二爷是要对人家负责的。
耍脾气闹别扭是一回事,真让他跟老婆分居就太离谱。
厉二爷赶忙伸手拦住他娘,把霍振庭拽自己身边呵斥:“行了,别闹了。”
厉太太拧眉咂舌:“庭庭是咱家客人,去留自便,你跟人家好好说话。”
厉海心说客什么人呐,早晚给您掰扯明白,这是你儿媳妇。
戴齐天促不及防过来插一嘴:“干娘,咱二爷得对庭庭负责的,您别管了,让他俩自己聊去。”
厉太太直想翻白眼,但并不反驳:“对,你说的对。他俩是一家,你满意啦?”
说完神情尴尬看向客人耿副所长:“年轻人性情张扬,太爱胡闹,让您见笑了。”
耿峯冲厉太太抱拳:“厉探长性情中人,耿某很欣赏他。”
厉太太目送他们离开大餐厅,耿峯走出一段,见四下没人,忍不住笑吟吟扭头调侃厉海:“你那个童养媳妇很大度嘛。”
厉海苦笑:“你别听她胡扯,她脑子瓦特了,我可从没说过会和她结婚。”
耿峯朝霍振庭呶下巴:“这个呢?这个才是你的人对吧?”
厉海满脸无奈抬手揉搓霍振庭后脑勺,唉声叹气:“这个是……可惜脑子也不好使。”
霍振庭眼里又蕴出泪意,竟然慢吞吞开口接下话题:“嗯,庭庭是傻子。庭庭,想回家,庭庭想姐姐了。”
范筹忍不住抢上前一步扒拉厉海,抱怨:“老大你干啥呀?庭庭蛮聪明的,你再说他,我也看不过去了。”
霍振庭脑子的确不好使,但厉海刚才那句话并没有恶意,甚至无奈之中还带点宠溺。
可是别人好像全都没这么想。
尤其范筹这家伙,明明跟了自己好些年,今天居然默契清零,也跟他发神经。
厉海停下脚步瞪眼质问:“我说他什么了?”
范筹气恼:“你说‘你说他’什么了?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呀?你先头把人捧成个宝贝,现在说翻脸就翻脸,谁受得了?”
厉海震惊:“你跟我吵?!”
范筹:“是你该反省!我给你打工,是不该跟你吵,可庭庭又不是你的跟班小厮。
我看这回太太和戴小姐说的对,退一万步讲,他也是你请回来的客人,你不该对他颐指气使,更不该这么轻佻待客。”
“我轻佻?!”厉海转身瞪住范筹:“你有毛病啊?”
耿峯哭笑不得伸手拉架:“都是兄弟,就当给我个面子,别吵了好伐?”
厉海气得脑子发懵:“不是我要吵啊!你瞧这都什么跟什么?一个乱吃飞醋,一个乱发脾气,我都不晓得到底哪个事情在犯太岁。”
耿峯耸起眉头,表情困窘,转头问崔振庭:“小霍,要不自己说,你为啥不高兴?”
霍振庭泪湿两颊,吸吸鼻子:“庭庭不想给厉海哥哥当老婆了,庭庭想回家。”
厉海抚额长叹:“神经病呐!我怎么你了?前天不还好好的嘛!”
霍振庭眼泪更汹涌:“你有老婆,你还拉别人的手,喜欢别人。”说着两眼通红瞪向耿峯。
小傻子内心苦闷,但表达能力跟不上。
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厉海有戴齐天了,还去和耿峯拉手,举止亲密。他凭什么还骗我,说喜欢我?
结果讲出口来的内容连一半没没说清楚。反倒像十足的无理取闹。
当然,如果他是个正常人,今天这一出也确实很无理取闹。
耿峯满脸震惊,兼不悦:“啥个意思?”
厉海表情尴尬到快要崩溃,怒意冲头逼红双眼,沉声呵斥:“你别自己瞎想,然后胡说八道了行吗?”
耿峯负手倾身凑近霍振庭:“小霍,你知道我是谁吗?”
霍振庭嘴角抽搐勉力忍下哭声:“你……姓耿。”
耿峯也不高兴,但思及霍振庭是个智障,仍耐下心来深吸一口气,郑重声明:“我叫耿峯,是你……厉探长的哥哥、的朋友、的下属。我今年三十岁,不仅有老婆,儿子都快十岁啦!厉探长没有喜欢我,你搞错啦,误会大了晓得伐?”
第92章 厉二爷最后的倔强
厉海脸涨通红,气得拉紧霍振庭那只手都跟着抖了两下,凶巴巴瞪住霍振庭:“你——”
“他不懂!”范筹再次出声打断厉海说话:“老大你第一天认识他,就晓得他很单纯啦!难道你现在因为这个嫌弃他?”
“我没嫌弃他!”厉二爷今天真快被他小跟班气疯:“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耿峯不愿意管别人家闲事,但眼下他在别人家里做客,不帮忙劝和两句说不过去。
伸手隔开身旁三人,先拍厉海肩膀:“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然后转身拉开范筹:“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少说两句。”
最后揽住霍振庭肩膀往前走两步:“小霍你不傻,你昨天给我们当翻译当得很好。你也冷静点,厉探长是长官,他说话,你要听的。”
霍振庭此番搅闹,终于让厉海在一位他半熟不熟但十分尊敬的同事面前丢尽颜面。
——“妈的,没完没了!”
厉二爷愤懑至极,撂下一句斥骂,绕过他们快步走回自己小院儿,进屋哐当一声将房门摔上。
霍振庭黯然泪下,傻兮兮一再重复:“庭庭想回家。”
耿峯眉头紧锁嘴角下压,询问范筹:“小霍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范筹叹着气把霍宅双尸案给他简单讲一遍:“眼下确实不方便住人,老大原本收留他是好意。可是现在我也不晓得……是不是害了人家。”
耿峯听完更觉为难,这件事关键还得看厉海什么心思。
这年头被搞大肚子、始乱终弃的女人都不知凡几,而霍振庭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智障。
就算哪天厉海玩腻了,把小傻子扫地出门。他俩一没婚契、二非雇佣,别人顶多也只能在道义层面稍微谴责厉海两句。
不过以厉海家世来说,八成连当面谴责的人都没有。
谁会为个傻子得罪有钱有势的达官显贵呢?
霍振庭如果是个正常人,应该懂得趁厉海对他还有点感情,卖力讨好,将来分开时多得些好处。
可惜他不是正常人,醋性还挺大。
耿副所长思来想去,终不知如何是好。他念过两年书,当了十年兵,连查案都不顺手,更遑论调解家长里短的感情纠纷。
范筹在厉家当差时间长,这时候心思反而活泛些,伸手拉霍振庭柔声提议:“庭庭,小范哥哥家离这挺近,你先跟小范哥哥回家。等你家房子正式揭封条,小范哥哥再送你回自己家。”
可他话音未落,厉海竟然趿拉着拖鞋又从屋里冲出来,大踏步,气势汹汹:“霍振庭你给我滚进来!”
高声呵斥中冲到他们跟前,一把扣住霍振庭后颈往自己院子里押:“给你脸了是吧?给你三分颜色,还开上染房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厉海骂骂咧咧把霍振庭推搡进屋,反手摔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下一秒门锁也咔嗒一声被厉海反锁。
范筹和耿峯追到门口却推不开房门,范筹心急敲门,大声规劝:“老大你别吓唬他,他什么都不懂,你别打他啊!”
耿峯按他胳膊:“等等,等等,先听一听。我跟我老婆吵架的时候,最烦外人搅和。”
范筹只得闭嘴收手。
霍振庭神情惊恐,泪眼堪怜,他害怕厉海骂他,更怕厉海打他,被推进屋里之后,站地当间,一动不敢动。
厉海冷哼,径直走进里屋,随即霍振庭听见他在里屋说话:“厉海错了,厉海只有霍振庭一个老婆。以后保证不拉别人手,也不让别人坐大腿,厉海只爱老婆一个人,永远只抱老婆、亲老婆一个人。”
霍振庭蓦地一愣,厉海那边说了三四遍,他才反应过来,厉海好像在给他认错。
霍大少小心翼翼往里屋挪步,站屏封旁边抻颈往里瞧。
只见厉海背贴墙壁站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垂在身侧,下巴高高扬起,神态不仅庄重,还很有傲骨。
嗓音宏亮:“厉海错了,厉海只有霍振庭一个老婆。以后保证不拉别人手,不让别人坐大腿,厉海只爱老婆一个人,永远只抱老婆、只亲老婆一个人。”
霍振庭怔怔愣愣望住对方,听厉海把这段话一遍接一遍反复念颂,不知不觉扬起嘴角,一不小心笑出声:“嘻……”
厉海这才扭头瞥向霍振庭,吞口唾沫润喉:“几遍啦?”
霍振庭胆怯地缩了缩脖子:“没……没数。”
厉海皱眉轻斥:“那到是快数啊!我这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
“哦……”霍振庭摊开两只手,准备好给厉海计数。
厉海依旧很高傲地扬起下巴,目不斜视,继续赌咒发誓。
这段话有点长,厉海念到二十几遍时声音越来越嘶哑,没多久喉咙拔干咳嗽起来。
用眼神示意霍振庭:“我要喝水。”
霍振庭点头:“二十六……二十六。”去墙边柜给厉海倒水的时候,仍不忘嘀嘀咕咕提醒自己厉海认错次数。
厉海咬住瓷杯边沿,大半杯水一口气灌进肚里。
霍振庭拿袖头给他抹抹沾在下巴上的水渍,笑眯眯提醒:“二十六遍。”
厉海重新站直身体,昂首挺胸,干咳一声清清喉咙,继续:“厉海错了,厉海只有霍振庭一个老婆……”
这回霍振庭站他跟前计数,厉海却越说越慢,声音渐低:“……永远只抱老婆、亲老婆一个人。”
霍振庭目光不由自主定在厉海一开一合的湿润嘴唇上。
厉海同样眼神低垂盯着霍振庭嘴角上扬、微微抿起的双唇上。
霍振庭忽然情不自禁舔嘴唇,往前凑了凑。
厉海低头迎过去,俩人四片嘴唇从试探着轻轻碰触,到互相黏住衔吮。
厉海搂住霍振庭一边亲吻一边转个身,让两人掉换位置,把傻媳妇抵墙壁上卖力索吻。
霍振庭也张开双臂回抱厉海,愈发投入与对方口中嬉戏。
厉海换过两回气后才把脑袋往后撤开少许,惨兮兮商量:“老婆,我真的只有你一个老婆,咱俩和好吧,行吗?”
【作话】
一个软饭硬吃
另一个软话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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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三个男人死一个
霍振庭侧过头,枕在厉海肩膀上,眼睛盯着厉海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忽觉它有趣可爱,诱人碰触。
当即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摸两下仍觉不过瘾,又撅嘴凑上去亲了亲。
厉海忍不住笑出声,霍振庭现在的反应,肯定是已经愿意跟自己和好了。
但还是要多问一遍,寻求准确答复:“老婆,我们和好了吧?”
“嗯……”霍振庭小声哼哼,竟然很犹豫:“那个……”
厉海低头观察他表情:“老婆,还生气呀?……要不我继续。”
「我错了,我只有庭庭一个老婆……」
霍振庭轻搔厉二爷喉结,打断他说话:“蛤蜊油不好,庭庭不舒服。”
厉海表情微窘,心说原来还有这件事……果然便宜没好货。
傻媳妇儿昨天从早到晚没一件事顺心,难怪发脾气,啧啧。
厉二爷想明白以后,连忙端正态度自我检讨:“是老公不好,老公都没发现。等老公发工资,给庭庭买甜甜的融春膏。”
霍振庭这回心中再无芥蒂,轻快答应:“嗯。”
厉海暗自盘算:“再穷两星期,老公很快就有工资了。”
“嗯。”霍振庭心情大好,又歪过头去亲他喉结。
厉海被他亲得心痒痒:“喂,你再亲我,我要用蛤蜊油了喔。”
“唔,不好。”霍振庭哼哼唧唧撒娇,坚定拒绝蛤蜊油。
厉海摸他头顶柔软发丝:“先睡午觉,晚上带你出去玩。”
“好。”
霍大少心结一解,又变回那个无忧无虑天真可爱的小傻子。
俩人除下外套,搂抱着躺到床上去。
门外听墙角的俩人等半天没听见打骂声,总算松口气。
耿峯猜测:“看来是和好了。”
范筹感慨:“其实我老大人不错,就是脾气有点臭。”
耿峯:“男人都有脾气的啦,你刚才不也冲他发脾气?”
范筹唉声叹气抓后脑勺:“是我冲动了,唉!我带您去客房休息。”
厉二爷的小院子总算重归宁静祥和。
厉江每逢在外面开会,都会早一点下班回家,因为市没有加班的风气。
今天也不例外,还没到五点钟,厉局长的座驾就开进厉府。
来给厉海报信的,是仍旧穿一身男装的戴齐天。
戴大小姐敲开厉海房门,先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个咖啡馆的地址:“我先出门,八点钟之前在这里等你。”
厉海看一眼地址就把纸条塞回给她:“记住了。我娘那边你安排好了没?”
戴齐点头:“我跟干娘说燕京来了位正骨大夫,最近在东森医院坐诊,专看腰疼。干娘说晚上让干爹带她去瞧瞧。”
厉海扯扯嘴角:“行,只要老爸派我去照应费尔斯通夫人,我就去找你。”
戴齐天笑嘻嘻拍他肩膀:“放心,我跟干娘说好了,干爹今晚一定走不开。
我过来主要是跟你说,咱大哥回来了。”
厉海咂舌拧眉:“我真谢谢你,没把我正事给忘了。”说完关门回屋披外套,顺便叮嘱霍振庭在屋里等自己,他先去跟厉江说几句话。
厉江和厉老爷前后脚到家,进家门先去给母亲请安,等回到自己院儿里,刚脱下外套洗了洗手,厉海就带耿峯、范筹摸了过来。
兄弟俩一见面,厉江就拧起眉头:“听母亲说,你跟霍公子吵架了?”
厉海当即否认:“没呀,已经和好了。”
厉江撇嘴嘁笑,同时翻他个大白眼:“没吵架,用得着和好?戆度。”
厉海摸摸鼻子,摆出一副不耐烦表情:“局长大人,我们来跟你谈公事,你说我私事干嘛?”
厉江不搭理他,转身与耿峯握手:“去我书房聊。”
于是几人马不停蹄移步厉江书房,让帮佣沏壶茶,坐下谈话。
耿峯是楚县治安所副所长,楚县的事情当然由他进行主要陈述。
其实大体情况昨天晚上范筹已经在电话里给厉江介绍一遍,眼下耿峯再行详述,很省力。
厉江边听边点头,听完沉吟片刻:“需要我这边做什么,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最终还是得泯州那边靳队长当总指挥。
等下我打电话和元良兄沟通一下,最好明天请他来沪城,或者我们去泯州,当面做行动计划。”
耿峯点头:“我们今晚正好把计划再做细致一些。”
厉江表示认同:“没错,事情其实没有很复杂,但务求一步做到位,别给对方机会翻案。”
厉海:“让靳队长开坦克过去,看谁能翻案。”
厉江面无表情瞥眼瞧过来:“戆度。”
厉海假装啥也没听见。
厉江伸手帮众人添茶:“楚县的事情,明天要多拿点时间出来详谈。
我这边有个小案子,可能需要霍公子帮忙,这会儿正好有时间,给你们简单说说。”
耿峯:“我需要回避吗?”
厉局长摆手:“小案子,无妨您当个故事,听着玩。”
厉探长暗戳戳嘲讽:“那是,厉局长扔给区区在下的案子,都是小案子。”
范筹尽职尽责掏笔记本,做好记录准备。
厉江轻声哼笑:“是呢,知道你什么水平,不敢难为你。”
厉二爷咧嘴假笑:“您有话快说,等会儿就开饭了。”
沪城这桩小案子,发生在三个月前,英租界的一栋私人公寓里。
一名死者、两名嫌犯具是英籍青年男子。
死者名叫汤米格雷,他与另一名叫作莱恩琼斯的青年男子系同居情侣关系,二人是那栋公寓的主人。
汤米遇害后,莱恩报案,说凶手是他们共同的友人,杰克史密斯。
莱恩在报案供词中说,汤米是他男朋友,但是案发前,莱恩已经得知汤米出轨杰克,二人多次私会偷情。
案发当天,莱恩特意请了半天假,回家和汤米谈分手;到家之后却看见杰克一身是血从起居室冲出来。
接着莱恩看见男友汤米倒在起居室门口的血泊之中。
莱恩当即与杰克撕打起来,两人持续搏斗了约一个半钟头;最终以莱恩体力不支,杰克夺门而出,结束互欧。
随后莱恩出门报案。
厉海哈一声轻笑:“一个半钟头?……体力真好。”
厉江伸出食指虚指胞弟:“优秀,一下子就抓住重点。”
耿峯和范筹也挑眉毛跟着笑了笑。
这种谎话,真的只有没打过架的人才敢编。
【作话】
打架用的是暴发力,一拳一脚都会尽全力,所以不可能打太久( ?? ?)
厉江继续道:“莱恩报案同时间,杰克也正在沪城另一间巡捕房报案。
杰克的供辞前半截与莱恩相符。
杰克说汤米虽然是莱恩的情人,但两人感情已经转淡,经常争吵,汤米早已萌生与莱恩分手的决心。
而杰克与汤米情投意和,二人偷偷约会已经有好几个月。
案发当天,汤米给杰克打电话,说莱恩得知汤米要分手,情绪很激动,二人早上已经发生过一次激烈争吵。
汤米怕莱恩再对他动粗,希望杰克能来保护自己,顺便帮汤米收拾私人物品,搬离公寓。
杰克因为时常与汤米约会,也有那栋公寓的钥匙,他来到公寓后,自行打开房门,进门后第一时间看见莱恩一身是血冲出起居室,并发现汤米已经倒在起居室门口的血泊中。
于是杰克与莱恩撕打起来,二人持续搏斗约一个半钟头;最终以莱恩体力不支,杰克逃离公寓而结束互欧。
杰克离开公寓后,立即前往巡捕房报案,说莱恩杀了汤米。”
厉江讲完小案子,冲对面三人勾起嘴角微笑:“是不是很有意思?”
耿峯哈哈哂笑,附和厉局长:“真有意思,俩人居然还敢报警。”
厉海撇嘴,追问他哥:“所以呢?查啥?还有啥可查的?”
范筹拿走珠笔的笔屁股搔鬓角:“就冲着‘持续搏斗一个半钟头’,明显两个都在说谎,说不定汤米是他俩一起杀死的哦。”
厉海也有这种想法,范筹不等说完,他已经在点头:“我看也是,尸检报告上怎么说?”
“哎?厉探长进步很大嘛,都晓得问尸检啦。”厉江给出答案之前,先夸自己弟弟一句。
但查案问尸检是基本步骤,好像没什么值得好夸。
厉海五官往一起皱了皱,略表不满,但没吭声。
厉江:“凶器是一杆高尔夫球棍,从汤米身上的伤口角度与深浅来看,应是同一个人动手将其击打至死。”
就是说,莱恩与杰克,其中有一个确实是无辜的。
但是只有一名凶手,为什么两个人同声同气说谎呢?
厉海咂舌,又把自己刚才提问拣起来,重新问一遍:“反正不是A,就是B嘛!所以到底还要查啥?这不就剩审讯了吗?”
厉江也咂舌:“戆度,刚白夸你了。都说了三人全是英吉列公民,人家咬死不认,能动刑吗?”
厉海吃瘪扁嘴。
厉江:“况且按英吉列法典来判,疑罪从无。两名嫌犯全都一口咬定对方是凶手,没有其他人证,如果再找不到有力物证,这俩人很快就全都要放出来了。”
“还能这样?”耿峯一脸惊诧,颇感难以置信。
厉江窘笑点头:“还真就这样。”
“哦!我懂了。”范筹忽然举起条胳膊,像小学生上课抢答问题一样:“让霍公子去看看,最好直接问问汤米本人,他说谁就是谁。”
厉江欣慰点头,微笑:“还是小范机灵。”
厉海翻白眼:“三个月啦!汤米又不是活人,天晓得他在哪?”
厉江摸衣兜,很快掏出张照片推到厉海面前:“这个就是汤米,你给霍公子看一下,死马当活马医吧。
如果真给碰上了,咱们也走一回捷径,说不定到时候物证也有了。”
照片里是个一头卷毛的棕发青年,瘦长脸,下巴又长又尖,浅绿色眼眸,眼睛下边有两片小雀斑,笑容天真开朗,有点可爱。
厉江支起两根指头撑太阳穴:“汤米的智力水平,较正常人低一些,但家里颇有背景。
他是和莱恩私奔,偷偷跑出来的。出事后家里才晓得他在沪城。
所以汤米的双亲上周也赶到了沪城,希望我们无论如何查清真相,揪出真凶。”
厉海抬手看腕表:“开饭了哈?”
厉江:“是呢。”
厉海:“您的故事很精彩哦,听完了,吃饭去吧。”
“嗯。”厉江点头,但不起身。
厉海气恼:“不是啊老大!你别总拿这种‘小案子’为难我行嘛?好歹是同一套爹妈亲生的!
曹美莲的案子跟我说,有活的人证,简单得很;结果那个人证是庭庭。
别说他啥也没瞧见,就算瞧见了,也无法采纳供词对吧?
冀姝好的案子,跟我讲她只回娘家而已,哄一哄就回来了。
结果现在开坦克都不晓得能不能搞定。
厉局长你不忽悠我,能死啊?”
厉江单手支颐,满脸不以为然:“这个案子没忽悠你呀,总之不过二选一,撞大运你都赢一半啦。”
厉海扭头看窗外,装聋作哑,扮痴呆。
厉江无奈叹气,稍作退让:“要不这样吧,这次主要是请霍公子帮忙,我跟市局多申请一笔特别顾问奖金。”
厉二爷的五感及时归位:“那行,成交。”
较 淌 症 哩但是厉局长补充:“不过你也明白,‘鬼话’当不得证供,还是得有实打实物证才行。
所以你们到时候尽量查细致一点,好伐?”
厉海双手插衣兜,站起身:“我和庭庭的奖金,能比普通案子翻一倍不?”
范筹小心翼翼举手:“我……我的也能……吗?”
厉局长:“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