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哑巴的竹马是校草—— by姜乌拉
姜乌拉  发于:202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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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霭给大摇大摆走到面前来的鸟让了让路,然后偏过头去,他没红脸也没红耳朵,但就是也没看陈浔风。
陈浔风蹲在周霭后边撑着下巴笑,边笑边将搁在那边的包拿过来,他把包里剩下那两包饼干也拿出来,然后绕去周霭面前,他先将周霭那只长长袖子也叠起来,过程里他就观察着周霭的脸,周霭任他看,但不给出回应,只垂眼看底下的海水。
陈浔风始终在笑,最后他将两包饼干放在周霭手里,说:“鸟好多,你给他们喂,我去把桌子搭好,晚上我们煮火锅吃。”
陈浔风将煤气灶搬上来的时候,最先便是抬头去看周霭,黄昏的光越来越暗,周霭蹲在船板上,他身边聚拢大群的鸟,黑白的鸥鸟和穿着黑羽绒服的周霭恍若混在一起,成为暗蓝背景下最鲜明的黑白画像,画像中的周霭在很认真的分发饼干碎屑。
隔着段距离,陈浔风叫了他的名字:“周霭。”
听见声音,周霭从那群鸟中间抬头,直直的朝他看过来,陈浔风手里的相机对焦,拍到这瞬间风里头发凌乱的周霭,这是他们走之前装在包里的相机,本来是准备拿来拍风景,但两个人都忘了,而相机里拍的第一张照片是周霭。
这次他们自然没有好运的看见彩虹,但他们也并没有遗憾,两个人能靠坐在海边吹风,像是已经就足够了。
晚上他们就坐在船板上,吃的是滚热的菌汤火锅,外界的冷和火锅的热混在一起,冷热两重,天彻底黑了,头顶有零散的星星,陈浔风开了瓶啤酒,第一口照旧是给周霭。
可能是从陈浔风那里喝啤酒喝多了,虽然每次只有一口,但周霭也渐渐从啤酒的苦涩里面尝出来绵长的韵味,但确实也只有一口,后面喝的就换成了白开水。
他们住的卧室里有玻璃天窗,躺在床上,轻易就可以看见头顶的夜色,那天晚上,周霭的头枕着陈浔风的胳膊,正要闭眼睡觉的时候,陈浔风突然问他:“…你爸…他还会不会来找你?”
陈浔风并不能清楚的确定周霭和家里的关系,他只知道周霭现在从家里离开了,但他不知道周霭的爸爸在这件事情里到底是什么态度,他想要了解的更清楚些,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来自于家庭的控.制和压迫,并不能在一朝一夕间解除。
周霭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他略微停顿了下,然后他轻摇了下头,他从家里离开的时候,是被周锐诚骂着“滚”的,那天他停在家门口,连楼都没上,又提着东西原路走出来。
周锐诚自负至极,他不会来周霭面前低头,周锐诚只会等着周霭坚持不下去,等着周霭回去认错。
陈浔风只问这一句,他低低的嗯一声,说:“睡吧。”
周霭被他哄睡似乎哄出来条件反射,他拍着周霭的背,周霭总是能很快的放松然后睡着,等周霭彻底睡着后,陈浔风才探手拿过来放在旁边的手机。
第一天他们起得极早,两个人靠在甲板上看了日出,昨天下午的那群鸟又飞回来光顾他们的船,但他们已经没有饼干,所以周霭将早饭的面包都分了出去。
开车回去的路上,车里不放古诗词了,这次放的是前两年高考英语的听力真题,周霭在平板上默答案,陈浔风边开车边跟他对选项。
车开到家的时候,两个人在路上刚好做完了三套英语听力的真题。

周霭低调却又无法低调的返回了六中。
回去的头天晚上,他和陈浔风睡在新租的房子里,他租的是套在学校附近的一居,卧室的床比宿舍的单人床大许多,但他们两个像是习惯了,依旧靠得很近的睡在床中央。
白天的时候他们买东西、打扫卫生又安置房间忙了整整一天,所以这天晚上,两个人就睡得比平时早,睡下后,卧室的窗帘只拉了一半,有隐约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被子上。
这两天周霭过得很松懈,他睡觉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很多,所以晚上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很久,都没酝酿出睡意,陈浔风的手始终缓缓捋着他的后背,过了会周霭睁开眼睛,抬头去看陈浔风的脸。
陈浔风似乎也正在看他,他抬起头,两个人就在黯淡的光影里对视上,周围的环境尤其安静,但他们不用再避讳宿舍的室友,所以陈浔风直接出声说话,他说:“我就感觉你没睡,怎么了,认床吗?”
周霭轻摇了下头,陈浔风在这里,他当然不会因为换床就不习惯,他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朝陈浔风打了句简单的手语,他只是单纯的不困。
陈浔风把他往上抱了点,让他的肩膀从被子底下露出来,他说:“不困的话,那我们就聊会。”
月光已经算亮,所以他们没再开房间里的灯,陈浔风沉默了下,才开口说话:“你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去找过你们娄教练。”
周霭睁着眼睛去看陈浔风的脸,陈浔风的手包住周霭的肩头,他的手指在周霭肩膀上轻点,陈浔风总是这样,接触到周霭他的手就不会停,他有许多小动作,他把周霭当小孩对待,小孩被抱着才要人拍着摸着,他就这样对周霭,他无时无刻不在哄着周霭。
陈浔风手上的动作慢慢悠悠的,但没有停,他跟周霭解释:“那天晚上你睡着了,我那会出去的。”
周霭没有移开视线,他就安静的看着陈浔风,从来都是,他体会到的所有偏心和关注都来自陈浔风,也只来自陈浔风,陈浔风的浓烈感情像是把他缺失的全都补起了,陈浔风护着他也安慰他,陈浔风始终都站在他身后。
这会陈浔风似乎犹豫了下,然后他才开口说:“其他的都没太大意义,但娄教练说学校方面努力争取,给你拿到了几个免试的名额。”
他给周霭报了几个学校的名字,除了前两所,几所计划类的高等院校都在其中,陈浔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周霭的肩膀,他说:“我没替你做决定,明天你回学校,娄教练他们可能要正式找你谈。”
周霭突然打着手语问陈浔风:你的决定是什么?
陈浔风的眉心轻轻的动了动,他探出手理了理周霭的头发,他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虽然我想,但我不能插手。”
他看着周霭的眼睛,说:“有的时候我想什么都给你把关,什么都管着你,但冷静下来,又觉得你已经是个大人,你有自己的规划和想法,你很厉害,我该支持你,而不是限制你。”
周霭难得坚持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他想听陈浔风的决定。
陈浔风捏了下周霭的肩膀,他似乎组织了下语言,才终于开口说:“我的决定…作为你来说,我有点替你看不上那几所学校。免试资格虽然好,但是录取后有很多限制,被录取后你不能再选择专业,也不能再转专业,你只能去读物理学。但我查了些资料,那些学校里,要么物理不是重点学科,要么就是学校的排名有点低了。”
陈浔风望着天花板,边想边说:“我没在选项里找到个完美的。但如果再让你回来高考,又太苦了,那样我更不愿意。”
听陈浔风说完,周霭沉默了下,然后他探手拿过来床头柜上的手机,他调低手机屏幕的亮度,然后在备忘录打字,他问了陈浔风重复的问题: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周霭拿着手机,陈浔风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他打出个学校的名字,他说:“这所应该是性价比最好的。”
他问周霭:“去吗?”
他边说边又在下行敲了出国两个字,说:“最后还有这种选择,你的学习背景很容易申学校,现在准备的话,时间也很宽裕。”
他捏了捏周霭的肩膀:“你是怎么想的?”
月光照在周霭的手指上,他的手白,指间的茧就显得极其明显,周霭这次没有再犹豫了,他垂着眼睛,在“出国”两个字的下行写下句:我想跟你上高考考场。
返校后的时间像是重新开始走,他们又开始新的倒计时,这次的倒计时不是关于竞赛考试,而是明年的高考,距离高考考试,只剩下最后7个月。
周霭重新转进去1班,他的班主任又变成了秦老师,对他的到来,秦老师没有在班里做任何特别的解释,只是给周霭挑了个安静的座位。
像是巧合似的,周霭的同桌又变成何茸,他的前桌也依旧是徐琪。
几乎整个高三年级里,关注这件事情的人都知道周霭的国赛成绩,也都知道他没有拿到集训队的名额,但坐在周霭身边的几个人却只将心思放在学习上,她们没有谈论这件事,更不会专门来问周霭,所以周霭只沉默但顺利的融入了高考的复习队伍里。
而这届和周霭同时冲进物理决赛的蒋文意,却在六中渐渐没了消息,他的处分通知挂在校网系统里,学校多方考虑,最后给了他留校察看,学校没有劝退他,但他本人却再没有出现在学校里过,有认识他的学生说他家里出了事,也有说他自己没脸再来学校,但在高考的巨大压力下,他们对于蒋文意的好奇心也只是浅尝辄止,蒋文意很快就被高三生抛诸脑后,逐渐都没有人提起他了。
可能周霭在竞赛班那样压抑的氛围里待太久了,现在返回1班,就算是在紧促的复习里,他也依旧冷静沉稳,他像是全无压力似的,甚至比以往学得都要轻松许多。
在高三1班里,周霭是唯一一个走读生,他也是唯一一个早晚自习都准点上下课的学生,在课上他和以前相似,只认真又沉默的听老师讲,但下课后,周霭必定是那个最早离开教室的人,甚至下午吃饭那短短半个小时,教室里都找不见他的人影。
他的异常甚至引起了班主任秦老师的注意,秦老师曾暗示似的问过周霭,问他是不是有点累,所以情绪出现了问题,毕竟竞赛那件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能轻易释怀的。但那时周霭只沉默摇头,然后在接下来班级的周测里,周霭的成绩以相当霸道的态势直接冲到了班级最前列,成绩和试卷是最直观的反应,这成绩也终于让秦老师彻底放下心。
成绩出来后,同桌何茸趴在桌子上朝周霭比大拇指,她开玩笑似的发表了评论,她说:“大佬这种不分场合、不顾别人死活、全方位碾压的模样真是该死的迷人。”
他们小组的组长是徐琪,徐琪平时话很少,但她也在这时向后偏了头,她一边将新试卷传给周霭,一边淡淡的挑眉,说:“也把我迷死了。”
何茸短暂的在学习间隙里歇了会,听见徐琪的话,就在那继续笑。
周霭手上的笔停了停,他翻了草稿本的新页,然后低头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他很认真的给两个女生写:谢谢。
他谢的是她们现在的夸,也谢的是她们之前的帮忙,陈浔风跟他说了,那天何茸和徐琪连夜给他写了个人评价和事情经过,陈浔风当时就道了谢,他这个当事人却还没有。
徐琪淡淡朝他摆了摆手,没多说其他的就转回前面去。
何茸低头将几张试卷拿出来,她翻开错误的大题页,推向周霭:“哎哟,不谢不谢,大佬现在有空的话,直接给来点实际的吧。”
周霭轻点了下头,接过何茸的试卷。
但和周霭轻松的学习状态完全相反的是陈浔风,越到后期,陈浔风越来越刻苦了。
他成了15班少有的“留守生”,他们就住在学校外,但两个人白天几乎不会回家,陈浔风整天都坐在教室里,每天中午和晚上去食堂打包饭的那个人成了周霭,送饭送到15班教室外面的那个人也成了周霭。
陈浔风在用紧张的3年去追赶他们漫长的12年,所以越到后期,他越来越觉得时间不够用,他睡得越来越晚,起得越来越早,他不午睡,也几乎减掉了自己每天下午规律的运动时间。
最开始那段时间,每天周霭睡到半夜睁眼,总会发现陈浔风不在床上,所以周霭就过去书房陪着他学,但陈浔风不让,他只无奈的笑着,然后把周霭往卧室拉,他说:“你需要休息,而我需要学习。”
他拉着周霭坐回床边,周霭和他膝盖相抵,也完全没有要睡的意思,只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人。
台灯橙黄的光照着陈浔风,家里暖气很热,所以就算是冬天,陈浔风也只穿黑色的短袖T恤,但他的精神状态很好,他抬手捏了捏周霭的后颈,像是顺手就帮他放松颈椎,他慢声说:“我以前,好像没有为什么事情努力过。最开始拿起书本,是想着,要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高的地方、远的地方,我都得陪着你。”
陈浔风的话没停,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他继续说:“你竞赛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往前倒推缘由,往最开始的矛盾点倒推,我推到我们高一第一次月考时,那次考英语前,我把蒋文意堵在厕所里揍了。从表面来看,那次揍了他之后,蒋文意就没再去你面前惹闲,像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但实际上,蒋文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憋气,他憋大的,憋到你国赛考完才彻底爆发。”
陈浔风眉心轻轻动了动,他说:“如果让现在的我来评价,我觉得我那时就是个纯种傻.逼。”
听见这句话,周霭轻轻皱了下眉,他抬手抓住了陈浔风的手腕,陈浔风手上的动作停了,他任周霭抓,只继续说理由:“暴.力只在动物世界通行,它没法去解决根本问题。包括蒋文意,包括胡成,我都解决的一塌糊涂,每次的最后,都找我舅来收尾。”
陈浔风揽过周霭的后背,他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周霭头顶,他说:“周霭,我马上20了,我舅20的时候,在国外瞒着我外公,靠着自己注册公司了。”
他抱着周霭,话说得很慢:“所以我现在得努力,努力的和你去同个地方,努力的有解决问题的资本和能力。我俩的事,以后就都我俩自己解决,蒋文意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陈浔风手拍着周霭的后背,看向后方雪白的墙壁,他和周霭的阴影被投映在上方,他想起那时陈祯只是简单打了几个电话,蒋文意家里的生意就被迫宣告终结,蒋文意本人也在六中消失,他那时才恍然,暴.力只能发泄当时的愤怒,暴.力起到的震慑作用总会随着伤疤的恢复而消失,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是让人彻底失去第二次反击的机会。
那天晚上的周霭比以往沉默,他抱着陈浔风的后背,沉默的听他说完,然后那天过后,他再没提让陈浔风休息的话。
他们租的房子离学校近,只步行十分钟左右的距离,不管天气好恶,每天早上他们都走着去教室,在路上的时候陈浔风背语文古诗词和文言文,周霭听英语听力。下晚自习后,两个人就从学校里跑着回家,算是增加每天的运动量,也算是疏松久坐发僵的骨头。
陈浔风的效率极快,返校的头一周,他就彻底将《离骚》背下来,冬天的早晨呵气成冰,陈浔风和周霭在路上小跑,周霭的耳边有风声,也始终有陈浔风的声音。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走得极快,学校后山那群猫狗都长大了,它们现在全部都能顺利的越过围墙,然后大摇大摆的游走在校园里,每只猫狗都有了独特的名字,它们恍然成了低年级学生内部的“网红猫狗”。
有天周霭走在路上,迎面而来的黄猫走过来就蹭他裤腿,看见猫脸,周霭都少见的露出点惊讶表情,当初后山那些可怜的要活不下去的瘦猫,居然已经长成这幅滚圆的模样。
这年的寒假前是全校统一的期末考试,这次考试里,周霭像是匹突然杀回来的黑马,他突兀的超过了年级里不稳当的前几名,霸道又强横的重新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很多人惊讶周霭的成绩,甚至是班主任秦老师,也都没想到周霭会这么稳。
但陈浔风和何茸丝毫不惊讶,陈浔风是离周霭最近的人,何茸是坐在周霭旁边的人,他们都知道过去的整年里,周霭几乎没有放弃过“两手抓”这件事,一手竞赛一手语数外是周霭的常态。
从小到大,周霭失望过太多太多次,因为他的哑巴,他失去过许多,他无数次被剥夺机会,所以周霭清楚的明白,万事万物都只能靠自己,给自己留出安全退路,几乎已经是他的天性了。
所以就算是在竞赛班最后的冲刺阶段,就算是在娄老师都建议他扔掉普通课时,周霭每天也都会留出来时间,专门用于赶普通班的进度。
时间总会有的,从吃饭和睡觉里总能挤出来空间,所以这年周霭坐在小白楼的楼顶,只用5分钟就可以解决一餐饭,所以他更晚睡更早起,也所以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被拖的瘦了很多。
周霭的努力有所成果,陈浔风的当然也有,这次期末考试,是陈浔风将近三年来,第一次摸到年级前50名的边。
成绩下来的那天下午,学校刚放寒假,陈浔风拿着成绩截图去阳台找周霭,阳台上有架室内秋千椅,周霭尤其喜欢坐在那里,边晒着太阳边看书。
这套房子格局精致,但面积实在小,所以陈浔风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周霭的背影,他身上穿了件极其简单的白色短袖,下面是条浅灰色的睡裤,手里还抱了盆小橘子,阳光透过窗户,泼在周霭身上,他后背的脊骨在衣服底下显现出隐约的轮廓。
陈浔风走到周霭后边,发现他戴着耳机正在听网课,平板立在面前的桌板上,而周霭手上已经很久没有剥橘子动作了。
这盆橘子是他半小时前拿给周霭的,陈浔风扫了眼旁边的垃圾桶,周霭好像也没吃几个。
他站在周霭背后,将手按在他肩膀上,周霭感觉到,摘了耳机回头。
陈浔风靠在周霭后背上,将手机上的成绩拿给他看:“给你看个东西。”
周霭先扯了纸巾擦手,然后才接过手机,陈浔风顺势弯腰,将下巴抵在周霭肩膀上,他像是叹了口气,说:“差点就进1考场了。”

这年春节,周霭他们是跟着陈祯在外面饭店吃的饭。
周霭和陈浔风还是高中生,两个人处在某种关系的边界线上,周霭不是随便就能领回家过年的朋友,但更不是现在就可以带回家见父母的对象,所以周霭不在春节时上他们家门。但也不可能就让陈祯和陈浔风分开过春节了,所以两厢折中,陈祯直接在外面定了饭店。
他们吃的是中午饭,饭桌上四个人,萧慎给两个高考生分别包了大红包,他们俩都不是收红包的年纪了,但陈浔风没拒绝,他也替周霭收了,这红包带着些意思,男的跟男的在国内结不了婚,但以后萧慎就彻底跟他舅舅一处,萧慎就是他们家里人了。
吃完饭萧慎先下楼去取车,陈祯推着他们两个的肩膀慢慢往电梯口走,他跟陈浔风说:“等会先把你俩送回去,后备箱给你们拿了两箱吃的,什么肉干坚果之类的,学累了就多吃。”
陈祯很少会主动去插手陈浔风的事,陈浔风住校也好,换宿舍也好,甚至现在搬出来跟周霭住一块也好,陈祯都没说过什么,因为他把陈浔风对周霭的在意看得太清楚,前前后后有十来年了,陈浔风念念不忘的就周霭一个人,陈祯自己是个同性恋,他不会和陈浔风去聊彼此的感情,但他作为旁观者,几乎算是眼睁睁的看着陈浔风对周霭感情的加深和变质。
陈浔风眼里就装得下周霭一个人,不管是他那年9岁,还是他现在19岁,不管他们中间有没有分开那几年,陈浔风就死扣着周霭,所以他感情的变质都像是必然的结果。
陈祯看得出来陈浔风对周霭的重视,他也看得出来陈浔风的改变和努力,所以关于两个人同居这种尴尬的话题,陈祯不会多嘱咐陈浔风什么,陈浔风跟着他生活十年了,陈祯对他算得上了解,陈祯几乎可以肯定,陈浔风很珍惜周霭,陈浔风不会伤害周霭。
陈浔风并不避讳,从饭店出来的路上始终都拉着周霭的手,他边拉着周霭上电梯,边跟陈祯说:“上次送的都还没吃完。”
电梯门关上,陈祯对着光滑的梯门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轻啧一声:“两大小伙子,那么点吃的都吃不完?”
陈祯没去过他们住的地方,但总时不时的就让助理给两个人送水果送吃的,甚至偶尔还会送饭店打包的好菜。
说完他直接掠过这个话题,问后面两个人:“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啊?晚上要上他们家吃饭,还他妈的整的有点紧张。”
陈浔风把周霭的手揣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他抬眼问陈祯:“你紧张什么,都去好几次了。”
“那几次都只见他爸妈,这次要见他爷爷奶奶。”陈祯不想问陈浔风了,转头问周霭:“小霭,我今天这状态,看起来还行吗?”
周霭抬眼看向陈祯,看他身上正式稳重的西装衬衣,然后轻点了下头。
陈祯笑了下,他跟周霭说话语调会放缓些,他说:“那就好。”
周霭他们这次的春节总共就放五天,这五天时间像是眨眼间就过完,除了春节当天出去吃的那顿饭,其他的时间,两个人就躲在家里学习和睡觉。
陈浔风渐渐养成个习惯,他学习的时候熬的晚,他不要周霭陪他熬,但他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周霭陪着,他总是要抱着周霭才能睡似的,他睡的时候,周霭也得在床上。
短暂的五天寒假里,陈浔风的手机震动不停,各种朋友同学,或者找不到他舅就找到他这来的亲戚的拜年消息断断续续,最后陈浔风直接将手机关了静音。
但跟陈浔风相反,周霭的手机一如既往的安静,春节前后,他的父母并没有联系他,唯一打过来电话的,是他的弟弟周佑宝。
家里没几个人知道周霭的新号码,所以当时看到出现在屏幕上司机的电话号码时,周霭自然没有接,他和司机总是用短信交流,司机不会给他打电话。
但这条电话被挂断不久,周霭的手机上就收到条来自司机的新信息,司机发过来句话,他问周霭: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当时周霭坐在床头,正拿着平板在看题,陈浔风在他腿上睡得很沉,黑色的头发蹭在他衣服上,手机在旁边轻振,周霭拿起手机先关了震动提示,然后才点开消息,他垂着眼睛看了这条消息,但他没有回复,对面也没有再发过来。
春节之后再返校,时间就过得更快了,高考正式进入紧张的倒计时,他们的高中生涯只剩下最后四个月。
到这个时候,大部分学生的选择就已经鲜明了,陈浔风在21班的那群朋友出国的出国,走艺体的走艺体,或者也有无所谓成绩坚持高考的,其中只有陈浔风特殊出来。
高一时陈浔风是21班最混的那个,有好几学期,楼下的处分栏里全是他的处分通告,那时许多人都评价他,说要不是他家给学校的基建做了大投资,他本人早就被劝退无数次。
但似乎是从高二之后,陈浔风突然就安分下来,他已经很久都没站上主席台念检讨,他很久都没有被处分,围绕在他身上的各种讨论少了,最开始陈浔风还常出现在学校的球场或体育馆,但高三之后,他这些露面都骤然减少了。
但取而代之的,却是随着高三几次大考,突然出现在荣誉榜上的属于陈浔风的照片,照片就是他最开始入学那张寸照,陈浔风那张不服管的冷淡的脸,就这样挤入了年级前50的行列,他考进了第1考场,光荣榜上,他和左上角周霭的照片连成完美的对角线。
两张同样没有表情的脸,同时出现在了红色底板的光荣榜上。
高三后期,陈浔风的刻苦程度并不亚于当时在竞赛班的周霭,他的生活里像是只剩下周霭和学习这两件事,他的专注甚至带动了旁边的睡神同桌,同桌白天都开始醒神学习,但投入的回报也是相当直观的,每次考试陈浔风都在前进,他的分数越来越好,他在年级里的排名也越来越高。
学校考试的考号都按照年级名次排,二模时陈浔风就考进了1考场,不仅如此,他还在逐渐拉近自己与1考场第1号的距离。
周霭像是站在山顶等他,他等着陈浔风艰难的、从最底部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爬上来,陈浔风爬了三年,900多个日夜,陈浔风从来没松懈过,他始终在往上走,往周霭身边走。
周霭就该干干净净的站在山顶上,他不要周霭弯腰来够他,他要自己往周霭身边走。
高考前,陈浔风考的最好的那次模拟考在年级排第14名,考场的位置按照考号s形排列,唯独那一次,考试时陈浔风排到了周霭旁边,他是14号,周霭是1号,绕了个两列座位,他们的位置碰到了同排。
那是他们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全校统考,在他们没有察觉时,时间在飞速流逝,窗外已经是5月的夏天,那次考试,他们坐在彼此旁边,同时低头写试卷时,影子在脚底相碰,两个人坐在日光下,像是肩并着肩。
统考完的那天下午,陈浔风跟21班的打了场篮球。
这整整半年,两个人最规律的锻炼大概就是早晚跑着上下学和不坐电梯跑着上下楼,除此之外,陈浔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专门拿出来时间运动,高考在即,也就是毕业和分离在即,这场球场上的男生们打得都挺凶。
周霭这次没有拿书看,他坐在场边蓝色的塑料椅上,只认真的看他们打球,远处夕阳西下,这大概是陈浔风高中的最后一场篮球了。
场边照旧围着许多人,照旧有雄浑的男生在陈浔风进球时吵着要嫁给他,低年级的男女生们照旧围着球场各种起哄吹口哨,周霭坐在嘈杂的人群里,他的目光只放在场中央的陈浔风身上。
高三整年,陈浔风又长高了,他站在篮板底下,手勾着球投进篮筐时,身形极其舒展,日光从西边来,恰好照在陈浔风的额角,那是藏在周霭心底的画面。
陈浔风完整的打完这场球,结束后江川站在场中央,头顶的爆炸发型凌乱,正对着陈浔风要哭不哭的,陈浔风边擦脸上的汗,边隔着半个球场叫了周霭的名字:“周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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