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哑巴的竹马是校草—— by姜乌拉
姜乌拉  发于:202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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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浔风收好手机,抬手给周霭理了理围巾,理好后他用手指压着围巾边,让周霭的嘴巴可以露出来,他商量般的问周霭:“我们往前面那个十字路口走,过去坐公交?”
周霭的视线向陈浔风身后偏了偏,陈浔风也跟着他向后看去,他身后不远处,是列整齐的堆在学校门口的共享单车,陈浔风看回周霭,淡淡挑眉,问他:“骑车?”
周霭轻点了下头。
可能是前面堵车的缘故,整条学院路上都没有什么车经过,周霭和陈浔风骑着车并行在行道树下,车轮碾过干枯的树叶发出断断续续的脆响,冬天的风照着他们的脸吹,陈浔风在风里偏过头,他看着握在自行车把上周霭苍白的手,他问周霭:“手冷不冷啊?”
围巾又挡周霭的嘴巴了,周霭松开左手往下压了压,他露出完整的脸后,才朝陈浔风轻摇了下头。
两个人骑到好望路,车流才渐渐拥挤起来,他们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周霭望着红灯的秒数,陈浔风突然在旁边叫他的名字:“周霭。”
周霭先看向陈浔风,陈浔风却示意他看远处。
冬天白日短,黄昏也来得极早,他们停在车流如织的十字路口前,而远处的建筑群下,红日正在往下沉降,那半边天都是火红的霞光。
周霭望着落日,身边的陈浔风却看着他,现在没骑车,周霭的手只松松搭在车把上,他的手被风吹得苍白,陈浔风抬手过去,握住了周霭的手。
陈浔风照旧是将周霭送到了家门口,周霭明天从家里出发坐高铁,所以今天晚上他不会再回宿舍。
两个人停步在别墅外的蔷薇花墙下,去年的夏天,陈浔风喝了许多酒来家楼下找他,那天晚上他们在蔷薇花的掩映下,接了个很长的吻。
而现在他们又停在这里,但此刻是冬天,蔷薇花并不开放,他们身侧只剩下满墙的绿叶。
风从他们之间吹过,周霭在风里看着陈浔风的脸,这年来,他们似乎总是在分开,而就算在学校里,就算住在同宿舍里,他们见面相处的时间也极少,陈浔风总在原地等着他,陈浔风总说舍不得他,但周霭也同样舍不得陈浔风。
察觉到周霭的视线,陈浔风摸了摸他的脸,说:“外面冷,进去吧,晚上睡早点。”
天边最后一丝夕阳的光映在陈浔风侧脸上,暗淡光影里,周霭看见他下垂的睫毛和鼻梁的线条。
这次周霭没有听陈浔风的,他并没有转身离开,反而是往前走了一步,他的鞋尖与陈浔风的鞋尖相抵,然后周霭抬起两只手,轻轻搂住了陈浔风的后背,他的侧脸靠住了陈浔风的肩膀。
被抱着的陈浔风似乎是顿了两秒,但就算是在停顿的这两秒里,他也下意识抬起手臂搂住了周霭的肩膀,然后很快,陈浔风就反应过来,他不发一言,直接将周霭往后推到墙壁上,另外那只手则用力控着周霭后脑勺,然后他低头,与周霭吻在一起。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亲近过,他们即将又要分开,所以这次陈浔风吻的前所未有的凶,他很用力,用力的像是要将周霭揉.碎掉。
周霭感受到清晰的痛,但他并没有躲闪分毫,整个过程里,他只温顺的睁着眼睛看陈浔风,他像是可以纵容陈浔风的所有恶劣行径。
看着周霭这样的视线,陈浔风一面想更用力的去弄他,但另一面,却又完全不舍得了,他只能更用力的去抓.揉周霭后脑勺的头发。
两个人终于分开后,陈浔风先抬手去擦周霭的嘴唇,然后轻轻抚了抚他的前.胸帮他顺气,但他们再不舍得,也终究要告别说再见,陈浔风站在原地,垂着眼睛看了周霭好一会,才说:“周霭,我等你回来。”
夕阳的光彻底沉下去,别墅区的路灯光在此刻亮起来,光照在周霭身上,他抬起手,对陈浔风打了句手语:回来后,我们去海边。
全国中学生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决赛又被称作物理冬令营,入营营员全由各省省队组成,在整个竞赛周期中,全国有数千百万的竞赛生被淘汰,最终成功入营的,只有他们这350人。
整个冬令营为期五天,而最早在初中刚接触物竞时,周霭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五天的具体流程,入营第一天是决赛开幕式,第二第三是两天的正式考试,第四第五天则是学术报告和闭幕式,考试成绩的公布和颁奖会放在第五天的闭幕式,奖项等级分成国家集训队和金银铜牌,只有拿到银牌及以上奖项的人才有被名校提前录取的机会,而若是拿到前50个国家集训队的名额,则可以直接被清北两所直接录取,并且将代表国家队参加国际比赛。
在冬令营里的时间过的很快,考完试的那天下午,周霭独自走在学校的树下,空气中有清新的花香,他微微仰头,看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满他全身。
他们在一个很偏向南方的城市考试,现在已经11月了,但这里的气候依然很好,承办冬令营的中学里全是盛开的花和繁茂的树,在这座城市里,他们只需要穿薄款的长袖外套。
周霭停脚在某棵树下,日光带着温度照在他的脸上,他举起手机,拍了深蓝的天空和浓绿的树,他知道陈浔风现在在上课,但他难免不理性,所以他拍完照片,就直接发过去给陈浔风了。
但直到那天他们在食堂里吃过晚饭,周霭也没有收到陈浔风的任何回复。
而在那之后的记忆,对周霭来说,就快的有些让人猝不及防了。
冬令营的第四天,上午给营员们安排的项目是听名校教授的学术报告,下午则是非常轻松的参观游览,周霭记得很清楚,给他们安排的参观地点是市里的天文博物馆,因为这座城市的天文博物馆是全国最大的博物馆,但这些,周霭全都没有去。
冬令营的第四天,周霭在学校的某间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天,他面临的是各种领导拿着视频的轮番审问,是他们永远开不完的会议和讨论,以及他们数次与他的老师家长的联系询问。
因为在昨天考完试后,他被人实名举报了,举报的材料是他高一时在教室里差点掐.死胡成的视频,举报的理由是他有暴力倾向和精神疾病,举报人则是他的同校校友蒋文意。
那条视频拍摄的相当清晰,甚至还收录了事发时的声音,剃着寸头的男生正坐在课桌上照着纸张念,周霭突然就出现在镜头里,他不发一言,只看了男生一眼,然后直接抬手卡住男生的脖子,用力的将他摁压到桌子上。
视频清晰的拍到周围同学的尖叫、拍到他们对周霭的阻拦、也拍到胡成濒临死亡的青紫色脸,整个过程中,周霭动作顺畅,他没有半分犹豫,这俨然是起没有成功的故意杀.人事件了。
戴着眼镜的男老师坐在周霭对面,重重的敲了敲桌子换回周霭的注意力,他紧皱着眉问:“就因为他在班里读了别人写给你的情书,你就要杀他?”
视频出来,周霭要“杀”人的事实清晰无比,他们先认定了周霭要杀人,在这个大前提下,所有的理由都会显得苍白。
所以周霭只沉默着,并没有多做解释。
主办方老师们的效率极其快,短短一天,他们就拿到了周霭过往所有身体检查和心理治疗的资料,他们联系上了他的老师家长,甚至还联系上了视频里的受害人胡成。
周霭没有参加闭幕式,他被限.制被观察着,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两天,到后来,除了来找他“聊天”的心理医生,那些老师都不再进来问他,周霭只偶尔能听见他们在门外的低声讨论。
“…这能算打架吗?”
“按打架算,那之后出问题了谁来负责?你打架会上来就掐人脖子,掐到人眼珠子都突出来还不松开?”男老师在此刻放低了声音:“…我看这个视频,我觉得他是真的要把人掐.死,只不过他那时可能没劲了,后面那么多人拉他,他才松手。”
“刚联系上了视频里那男孩,就差点被掐.死那个,我们刚在电话里提了周霭的名字,他就在对面吓得哭,大哭,哭的都说不出来话。”
又有人说:“李老师说成绩排出来了,他是这个。”
“他考得再好,那你敢冒险吗,你敢让他进队吗?说句不应该说的,入营这350个学生,都考到这来了,他们的思维模式和知识储备其实已经分不出太大的层次。你是想要个不定时炸.弹,还是求稳求胜?”
“但他现在的心理测评是合格的。”
“合格不代表他健康,那你怎么解释这个视频?出手就是杀.人啊,他那时才16岁。”
“跟他家长联系了吗?”
“他妈妈有过很严重的抑郁症和双相情感障碍史,自.杀过,现在还在定期治疗,你们知道的,这些东西是可以遗传的,你现在再看他小时候的体检报告。”
在冬令营里,周霭并没有违反纪律,所以主办方不会给周霭任何处罚,但举报的视频却严重的影响了他们对周霭的评价,他们经不起差错,所以他们只会以非常严肃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
也所以就算周霭考到了极好的成绩,他们也不愿冒着风险将周霭收编入国家集训队,他们的态度,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各名校招生办的态度,成绩出来很久,但联系周霭的招生老师却寥寥无几。
而对于周霭阴差阳错的退场,真正替他感到惋惜的人却很少,所有学生都是靠着自己步步考进来的,他们都付出了数不尽的汗水和泪水,他们都想要拿到那个最好的名额,周霭空出来的那个位置,比周霭本人更引人注意。
冬令营一趟,周霭考回来张优越的成绩单,但除了成绩单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这张干巴巴的成绩单是他坚持五六年的成果,是成果,但也是残忍的终点。
回到六中,周霭还没进校,就先被家里的司机接走,他坐在车后排,按开了旁边的车窗,窗户打开,冷冽的风陡然割向他的脸,周霭才反应过来,他身上还穿着春秋季的薄外套,而现在外面已然是凛冽的冬天,身上的外套并不能起到保暖的作用。
但周霭并没有关窗,他只微微偏头,平静的望着车窗外,直到车走到好望路的那个十字路口,周霭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收回视线,拿出来手机想要给陈浔风发条消息,却发现手机早已经没电关机,而他这两天都没有给充电宝充电,充电宝里也已经没有储备电量。
周霭轻轻的呼出口气,将手机拿在手上,重新望向窗外没有再动。
背着书包进家门时,楼下的客厅里坐了周锐诚和陈驷流两个人,陈驷流定在他身上的视线一如既往的让他感到恶心,周霭只沉默的往楼上走,但周锐诚却在那边愤怒的叫停了他的脚步。
他叫:“——周霭!”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大。
周霭站定在原地,看周锐诚从沙发那边快步走过来,但走过来后,周锐诚却先给了周霭一耳光,打完后,他将一叠照片扔在周霭身上,他骂周霭:“周霭,你到底还要不要脸啊?”
周锐诚自命斯文,他斥责过周霭很多次,但他从来没有对周霭动过手。
周霭的耳朵被打到,他出现短暂的耳鸣,被扇的那半边脸也开始发烫,但他只垂眼,看向散落在地上的照片,然后他的眼神出现了个短暂的停顿。
他在照片里看见了他和陈浔风,照片里的他们正靠在别墅的外墙上,亲密的吻在一起。

周霭是在机场等到陈浔风的。
社会发展以提供更便捷的生活为大目的,所以周霭坐在辆随便打到的出租车上,都能租到付费充电宝,他给完全没电的手机充上电,才终于和陈浔风联系上。
一模时间和他入营的时间重合,周霭错过了一模,但陈浔风也错过了,周霭去考试的当天,陈浔风的外公在医院里病逝,他赶往那座南方城市时,陈浔风也在同天搭上去上海的飞机。
当时陈浔风开着玩笑般说要在一模里考过他,但最后两个人却都没有走进考场,所以世事的发展,似乎从来不会跟着人的意志走。
周霭站在航站楼等了半个小时,等到陈浔风的落地时间,然后准点的看见他在出口处出现,陈浔风高瘦,五官鲜明亮眼,在人群里就显得极其的突出,况且周霭实在太熟悉他,所以就算只是隔着老远的半边影子,周霭也在第一眼将他认出来。
周霭站在原地,看陈浔风直直的朝他走过来,可能是参加葬礼的缘故,陈浔风身上是黑色的西装,就连西装里面露出来的衬衣领边都是纯正的黑。
陈浔风总穿宽松版型的衣服,这还是周霭第一次看见他穿这种线条规整的正装,衣服严格的勾勒出他的肩腰腿线,他的气质仿佛被黑色的正装提纯,显出更加锋利的英俊,极具侵.略性的英俊。
周霭看着陈浔风,陈浔风恍惚已经是个过于年轻的男人了。
走过来的这路,陈浔风边走边在解身上的外套,路过垃圾桶前,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扔了进去。
到周霭面前,陈浔风身上只剩下件黑色的修身衬衣,他探手来拉周霭,边拉边解释:“那衣服过了两天丧.葬,身上都是香灰味,不吉利,不想穿着它抱你。”
他捏着周霭的手指,顺手将行李箱拉到他手上,然后低头凑近了问周霭:“冷不冷啊?”他的声音有些低,有些干,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机场里的暖气很足,周霭已经在原地站热了,他在陈浔风黑色的眼瞳里看见自己戴着口罩的脸,听见陈浔风的问题,他只轻摇了下头。
陈浔风没有在这里多问他什么,只重重捋了捋他的手臂,说:“穿太少了。”
他在机场附近的商场里买了两件羽绒服,付款后他先将衣服往周霭身上套,边套还边跟周霭打着商量似的:“这段时间我舅忙,家里都只有我,先去我那吧。”
周霭轻轻的呼出口气,他看着陈浔风,没有拒绝。
出租车驶过进市区的高架桥,周霭经过自己半小时前才看过的风景,他和陈浔风的手在衣袖掩映下拉在一起,陈浔风始终在缓缓揉他的手指指节,他望着窗外,但能感受到后方陈浔风的视线,陈浔风正望着他。
陈浔风和他舅舅住二环内的独栋,别墅外观秀致,房周有被打理的极其繁茂的植物丛,但内里的装修却并不奢侈,是更偏向黑白的简洁和利落。
进家门陈浔风先去开了别墅里的供暖,他将周霭和周霭的行李箱都送进了自己的卧室,陈浔风捏了捏周霭的手,说:“卧室热的快些,我下去拿点东西,你在这等我会。”
周霭坐在陈浔风卧室里的沙发上,抬眼看了看他房间简单的构造,之所以说简单,是因为他的卧室都有些类似房屋中介处展示的模版间,家具和装修完整,但却没有太多属于房间主人的个人风格。
周霭并没在房间里等多久,陈浔风就再次推门而入,他端了杯热水,手里还拿了毛巾包裹的碎冰块。
沙发前是张小几,陈浔风没坐,他蹲下在沙发和小几之间,靠着周霭的腿,他将温热的水递到周霭手上,然后微仰头去看周霭的眼睛,陈浔风看了会,才轻声问:“口罩可以摘吗?”
周霭垂着眼睛看陈浔风,见面后,陈浔风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他身上,他记得给周霭倒杯水,却完全没顾得上自己干.涩的嘴唇。
周霭的手指轻轻滑了滑玻璃杯壁,他将水杯边沿递到陈浔风唇边,陈浔风顺着他的动作,只浅浅喝了口,周霭又用手指去碰了碰他眼底的青色,陈浔风任周霭碰,解释说:“只是熬了两晚上,没有事。”
陈浔风说完,两个人就是沉默,陈浔风没有再催促周霭,他们只高低对视着,半分钟后,周霭终于抬手,解开了自己挂在脸上的口罩。
解下口罩的过程里,陈浔风始终不错眼的盯着他看,口罩被彻底摘掉的那刻,他望着周霭的左半边脸,眉心很突兀的跳了下,他半天都没有下个动作,他只盯着周霭看,熬夜过后疲惫的眼睛慢慢暴出条条清晰的红血丝。
直到周霭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脸,他才终于回过神来。陈浔风用毛巾包裹着冰块,轻轻的敷周霭微肿的左脸,他咽了咽喉咙,才能压抑自己嗓音里的沙哑,他问周霭:“痛不痛?”
周霭轻摇了摇头,他拿着手机在崭新的备忘录页面里打字,他写:这是彻底离开的契机和代价,我觉得值得。
他已经18了,家里没有他留恋的半点东西,他其实早就在打算着从家里彻底离开,这次出去考试之前,周霭回的那趟家,就将他所有必要的证件都装在了行李箱里,周霭本来的打算是,如果这次考试顺利,他就要离开。
所以周锐诚扔在他身上的那堆照片,反而给周霭提供了另外的契机,那巴掌落到周霭脸上时,周霭最先没觉得痛,他只有种解脱感,那瞬间,他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那根紧绷了18年的弦终于松了,彻彻底底的松了。
冰块在暖空气中融化,有水滴沾到周霭脸上,陈浔风望着周霭,他说:“但是周霭,我觉得痛。”
他说:“特别痛。”
周霭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他只能像陈浔风每次对他做的,他去顺陈浔风的后背,轻轻的,缓缓的。
陈浔风笑了下,笑得特别苍凉和嘲讽,他摇着头问周霭:“周霭,受伤的是你,为什么你反而还要来安慰我?”
陈浔风捉住周霭放在他后背的手,他不让周霭去安慰他,他仰头直视周霭的眼睛,他是由下而上的视线,却极其有侵.略性,他说:“周霭,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全部都要来针对你,全部都要来伤害你?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还要来安慰我?”
水滴沾在周霭眼下,恍惚像是清澈的泪,陈浔风紧紧的皱了下眉,他长长的呼出口气,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他的手掌按在周霭后颈,他放轻自己沙哑的声音,他慢慢哄着周霭说:“霭霭,宝宝,你别总是压着自己,你哭一下,你把情绪往我身上倒,你把你的苦、你的不甘心和你的痛,都哭出来,好不好,我在这呢,我就在这里,我们哭一场,好不好?”
陈浔风坐起来到周霭旁边,他捧着周霭的脸,他近距离的看着周霭的眼睛,他摸着周霭的后脑勺,他说:“不害羞,哭不丢人,哭出来,宝宝,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要怕,好不好?”
周霭看着陈浔风眼里的红血丝,那些红血丝渐渐覆盖上一层粉色的膜,陈浔风的眼睛彻底红了。
过程里,周霭的表情始终平静,他脸上粘了冰化的水,但他眼里半点泪意也没有,直到此刻看到陈浔风的模样,他才轻轻皱了皱眉,周霭抬起手指,去摸陈浔风的眼角。
周霭略微顿了顿,才收回手,他垂下眼睛在手机上打字,他写:陈浔风,我哭不出来。
写完这句话,他在下行补充解释似的,又写了句:这个世界不以我为中心,世界不会给我助力,我无法掌控别人的思想和言行,我做到我能做到的最好,对我来说,这就是意义。
世界并不会围绕着他转,这是周霭最早明白的道理,从生而携带的父母,到自己的年幼多病,再到莫名其妙的被排斥和孤立,周霭没有面临过这个世界的鲜花,他从出生起就在失望,所以他尤其早的就明白了挫折和磨难是人生的常态。
但是陈浔风实在是太低落了,他像是陷入了情绪的死角,周霭见不得他这样,所以他罕见的多解释了两句,他继续在下面写:在教室里弄胡成时,被人拍摄是非常正常的可能性;我的注意力放在胡成身上,所以我没有发现别人的拍摄;这件事是我做的,不管我当时以什么目的出发,但从现象来看,我确实差点把他弄.死了;蒋文意拍了视频,他总会在某个时机放出来,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
陈浔风垂着头看屏幕,他顿了很久,再出口的声音变得更沙哑,他说:“…为什么就这么武断?那些老师…这么武断的就否定你…”
周霭的手放在陈浔风后颈,他用手指捋了捋陈浔风的颈骨,他单手在手机上打字:因为我不是特殊的,但我身上的情况是特殊的。
周霭是绝顶的刻苦和绝顶的聪明,但全国有成千上百万的竞赛生,每个走在这条路上的学生,都付出了汗和泪,所以努力和付出,是走在这条路上的本分,总会有人比他刻苦,总会有人比他聪明,在那些老师眼里,就算周霭的成绩优越,他也不是不可取代的特殊存在,但他身上出现的负面情况,却是极为特殊的,是那349个营员身上没有的。
进国家队是件极其严肃的事情,每年进队又被踢出来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在越严肃的事情上,负责的人就会越谨慎,名额越发珍贵,也就会有更多优秀的人在替补席上等待争抢,他们不缺人,所以他们要确保百分之百的安稳。

第72章
周霭还没有脱身上的羽绒服,羽绒服是陈浔风刚刚在机场随手买的,他没怎么选,就拿了两件运动品牌的黑色基础款,衣服的保暖效果很好,周霭穿到现在,已经感到有些热了,然后陈浔风就朝他抱了过来。
陈浔风的两只手臂很用力的搂住他,并且将头埋在他颈间,陈浔风像是不想再看他的解释。
别墅里的供暖系统持续发挥着作用,房间里的温度渐渐起来了,周霭穿着羽绒服被陈浔风抱着,他觉得热,但他的手臂和上半.身都被陈浔风紧紧的锢着,所以周霭没有动。他只垂着眼睛去看陈浔风,看他黑色头发间露出来的半只耳朵,也看他耳垂上那颗暗蓝的耳钉。
隔了会,周霭才终于听见陈浔风的声音,低低的从他颈间传来,陈浔风说:“…但是周霭,世界不以你为中心,我以你为中心,我想给你我所有的助力,我想让你心想事成,我想让你万事都如意,所以我现在…难受。”
陈浔风就靠在周霭耳边说话,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在边想边说,他说:“…我不想看你的解释,我不想看你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因为在我这里,错的永远都不是你。”
这句话说完,陈浔风又安静下来,他像是靠着周霭在调整他自己的情绪,大概十来秒后,他才再次开口:“我不逼你了周霭,所有的人好像都在逼你,我不能再逼你。”
陈浔风慢慢才从周霭身上起来,周霭终于可以动,他脱了身上的羽绒服,再抬头时发现陈浔风又出了房间。
但陈浔风的动作相当快,只半分钟的功夫,他就再次端着水杯进门来,刚刚敷脸用的冰块已经都融化了,所以这次陈浔风重新装了小碗的冰,他坐下在周霭身边,先将水杯递给他,说话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低落:“喝点水,嘴巴好干。”
周霭喝水的过程里,陈浔风就垂着眼睛,在旁边用毛巾缠.裹冰块,边弄他边跟周霭解释:“家里没有冰袋,等会我叫个外卖,再买点药。”
周霭没再跟陈浔风表示自己不痛,也没有阻拦他,他只坐在沙发上,安静的任由陈浔风动作,伤在他脸上,陈浔风看见就会不舒服,他得让陈浔风顾着他的伤,陈浔风的难受情绪才能释放出来些。
陈浔风替他敷脸的动作很轻,另只手扶着他的下巴,眼睛很认真的近距离看他的伤,直到周霭的那半边脸变得又凉又麻时,陈浔风才终于收手,他用手指慢慢滑了滑周霭那半边脸,他问:“凉不凉?”
周霭轻摇了摇头。
陈浔风收好毛巾,低着头擦小几上融化的冰水,他边擦边慢声问周霭:“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问你饿不饿?冷不冷?渴不渴?痛不痛?”
周霭坐在原地,侧着头看陈浔风的半边身影,没动也没有回应。
陈浔风慢声说:“因为我不问你,你自己是不会说的,你从来不会说我饿了、我冷了、我困了。”陈浔风摇着头,他重复道:“你从来不会主动说。”
陈浔风的头发又有点长了,刘海下落,隐隐约约的挡住他的眉眼,房间的灯开的很亮,但周霭仍然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只能听到陈浔风的声音,陈浔风说:“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在想,周霭,如果那年我没走,我俩就在一处,一直在一处…那我不会让你受那么多的失望和欺负,我不会让你长成现在这幅过于…坚强的模样,坚强到,完全都不会哭了。”
陈浔风逐渐停下擦桌的动作,他知道周霭不喜欢这个话题,周霭总是理智,过去在他那里就是过去,没有如果也没有假设,所以陈浔风没有再多说,他只重新看向周霭,问:“之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周霭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他写:我在六中附近租了套房。
陈浔风垂眼看周霭的手机,问他:“合同已经签了?”
周霭轻点了点头,在机场等陈浔风的那半个小时里,他就已经快速的选了房签了手续。
陈浔风捏了捏周霭的手指,问他:“有钱使吗?”
周霭看着陈浔风的眼睛,再次点了下头,他花钱少,读书以来每年各种奖金和奖学金加在一起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而离家是他早有的打算,为了给自己增加保障,他在前些年做了些理财和投资,他不求富,只求稳,所以每年进账的稳定收益相当可观。
除此之外,周霭名下还有些周锐诚和他外公转给他的产权和股份,但这些东西他完全没有碰过,走前他也没带走相关的产权证书。
陈浔风捋了捋周霭的胳膊,他问:“什么时候交房,我跟你一起去。”
周霭在手机上写:三天后。
陈浔风抿了抿唇,像是在犹豫,然后他突然抬手将旁边的周霭抱到腿上,周霭已经相当熟悉陈浔风的这套动作,过程里,他只抬手扶了扶陈浔风的肩膀,抱稳后,周霭靠到陈浔风颈间,他嗅到陈浔风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可能是陈浔风总是哄着他睡觉,所以被抱住后,周霭的困意就慢慢的滋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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