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哑巴的竹马是校草—— by姜乌拉
姜乌拉  发于:202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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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浔风抬起手臂搭上周霭的肩膀,说:“豆浆还有这种味道。”他另只手将豆浆的吸管递到周霭唇边:“好喝,喝一口。”
周霭今天已经在学校喝过,但他并不拒绝陈浔风,只低头又喝了口,他再抬头的时候,陈浔风突然在他旁边说:“等下。”
陈浔风停下脚步凑近周霭的脸,像是在观察,他顺手将豆浆递到周霭手上,然后控住他的下巴:“我看看你脸。”
他们见面后就走在树底下,橙色的路灯光偶尔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们身上,光线始终是模糊的,这会两个人走出来,陈浔风才看见周霭脸上不正常的红。
周霭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微抬着下巴任由陈浔风看,今天尤其热,他们在太阳下站了整天的军姿,从下午开始,周霭就始终觉得脸上有刺痛,他大概猜出来自己是晒伤。
陈浔风没再用手去碰周霭的脸,他只敛了眉,稍微指了下周霭的鼻梁:“这都破皮了。”
周霭近距离的看着陈浔风的脸,他眼里藏了点笑,他拿着那半杯豆浆跟陈浔风打手语,表示自己没什么关系。
陈浔风抬手挺重的捋了把周霭的黑色短发才终于退开来,退开时他顺手接过周霭手上的东西,说:“走吧,回去上点药。”
第二天早上不到五点,周霭就在床上醒过来,他感受到脸上凉而滑的触感,然后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悬在自己上方的陈浔风的脸。
陈浔风正在往他脸上抹东西,他满脸清爽,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像是已经洗漱过,卧室还没开灯,他们在暗蓝的光影里对视,陈浔风的手指反复抹在他鼻梁侧边,他声音有晨起时特有的磁,他说:“涂点芦荟胶,等会起来洗了。”
他们现在按照军训的作息走,两个人又在校外住,所以早上要比正常上课时间早许多,周霭看眼床头的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陈浔风给他拿过来要换的衣服,他们现在在军训,衣服都是相似的迷彩套装,但周霭还没换衣服,就拉住了陈浔风的手。
陈浔风带着点疑惑的“嗯”一声,问他怎么了。
周霭打开衣服,给他看手上这件T恤的后背,T恤的后背印着大学的名字,陈浔风拿过来这件,明显是他们学校的。
周霭刚洗过脸上的芦荟胶,脸上湿漉漉的,陈浔风低头亲他的额角靠近发际线那处,笑着说句:“拿错了,不然你就成你们学校卧底了。”

第83章
周霭和陈浔风其实都不算是特别有仪式感的人,不说各类节日,就算是两个人自己的生日,他们也没能正经过上几次。
但大一这年有些凑巧,陈浔风过21岁生日时正好赶上2.14的情人节,周霭提前看了日期,他本来做了些准备,但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永远没法做计划,因为计划总是追不上变化。
陈浔风生日的当天下午,周霭和他在学校的图书馆自习,但自习结束刚出图书馆的大楼,陈浔风就被他们班里的学生堵住了。
陈浔风大学班级的班委实在太过负责任,他们立志要给来自五湖四海的每个学生以归属感,所以班里每次轮到学生过生日,他们都会组织着全班同学一起庆祝。
这次轮到陈浔风,陈浔风自然也躲不过去,陈浔风不算是个好性格的人,但他不至于不合群。
班长是他们工学院尤其稀少的女生,在进饭店包间前,她对周霭笑得略微抱歉:“他们可能都有点人来疯,尤其是对你…就挺好奇的,等会可能会挺吵。”
陈浔风手臂搭在周霭肩头,偏头看班长和团支书,问他们:“故意的吧?来把周霭堵了。”
班长就在那笑:“满足一下群众们嗷嗷待哺的好奇心。”
但班长实在是对他们班级有比较重的滤镜,他们班30来人坐个大包间,人不算多,但却几乎是周霭见过最吵闹的吃饭场合了,男生们闹得像是要把天花板掀开,而今天吃晚饭的主要目的还不是给陈浔风庆生,他们就是想找个由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周霭坐在桌边,听旁边的人给讲陈浔风的事,也是从他们嘴里,周霭才知道陈浔风已经把几个社交帐号的名都改了,改成个挺简单直白的:有对象。
周霭偏头看一眼陈浔风,陈浔风给他倒杯果汁,轻声示意他:“先喝。”
他们的举动就在这群人来疯的眼皮底下,所以周霭刚低头喝了口,周围就同时响起许多声“啧”,然后就有人在模仿陈浔风,倒着果汁叫身边的人,“你也喝。”“你先喝。”
陈浔风靠在座椅里,问他们:“是不是有病啊?”
他们相当自来熟,围着周霭给他八卦许多东西,陈浔风之所以把社交帐号都改成“有对象”,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工学院大院,院里人多,随便上个专业课就是三百人的大教室,所以自然而然,看上陈浔风的人也多,通过各种渠道来添加他联系方式的人则更多。
陈浔风烦不胜烦,有段时间几度改名,说到这里,有个染着绿色头发的男生突然笑起来,旁边几个人似乎也想起来,憋着笑掏出手机给周霭看截图。
陈浔风对这些事挺无所谓的,班里的同学怎么说他都不阻拦不遮掩,他就坐在周霭旁边看着他们闹,他们班的人其实都不错,就是刚高考完放出闸门的男生,爱闹爱扯,周霭前面十多年过得太孤独,远远的游离在人群外,不说朋友,他跟家人的亲缘都淡薄。
周霭总要长大,总要融入社会,陈浔风想让他身上沾点人气,想让他身边变得热闹点,想让他体验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热情,这与他要独占周霭并不矛盾,周霭是他的,周霭的根扎在他身上,但周霭该是自由的。
周霭生来就被各种东西限制,所以在他身边,他要周霭变得无拘无束。
陈浔风靠在桌边,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就静静的看人群里周霭的侧脸。
周霭低头看男生递过来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是张课程群的聊天记录截图,有男生发了张自拍照,下面跟着句解释,说:你把我照片发给陈浔风,他看了我照片,肯定要来加我。
周霭看一眼群名称,是门课容量300人的高等物理课程群,所以这人大概是发错了消息。
绿头发的男生滑了滑手机屏幕,憋着笑说:“看下一张。”
下张依旧是聊天记录的截图,在那个男生的照片底下,群里有个匿名的用户发了张陈浔风社交帐号的截图,陈浔风当时的社交账号名是个单字,叫“滚”。
男生们又在笑,有人将坐在后面看热闹的班长推出来,介绍给周霭,说:“她发的,反应贼他妈快,卡着三分钟的时间,就算那人反应过来也撤不回消息了。”
他们把陈浔风的八卦全抖在周霭面前,又开始找他俩要料,本来打算晚饭吃完就换场,但最后大家就将就着在饭店里玩起来,玩的是百玩不厌的真心话大冒险,全班就整他们俩,所以他们总输,输了男生们就猴急的追问陈浔风和周霭的各种恋爱细节。但他们再疯,也都知道周霭的特殊情况,他们逮着周霭问的时候,很贴心的只问他可以用简单的“是否”来回答的问题。
周霭没应对过这种,也没玩过这种游戏,所以问题多是旁边的陈浔风来回答,他像个大爷似的,遇到想回答的才回答,不想回答就喝酒。
他们这顿晚饭吵吵闹闹的居然吃了4个小时,要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多了,吃饭的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离家不远,所以周霭他们直接走着回去。
2月份的北京依旧很冷,陈浔风喝多了酒,在结霜的路面走得慢,周霭将手递给他要拉他,陈浔风毫不扭捏,借着周霭的力直接挂在他身上。
陈浔风只是有些晕,但话说的清楚,他问周霭:“冷不?”
周霭摇头,去摸了陈浔风的脸,他发现陈浔风的脸很热,就抬手将他衣服的拉链往下拉了些。
有风带着凌冽的寒意朝着他们吹,陈浔风偏头问周霭:“周霭,今年冬天还会下雪吗?”
周霭拉着陈浔风让他看路边冒出绿色嫩叶的灌木丛,示意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之后陈浔风的酒劲上来,他就不说话了,只沉默的任由周霭拉着走,他沉默的跟周霭回到家,等周霭打开家里的门时,陈浔风才终于又有了动作。
他抽出被周霭拉住的手,直接将周霭抵在门板上,反抱住他。
这段时间很冷,周霭穿的衣服厚,所以陈浔风用手拨开周霭的厚衣领,他将自己的脸埋进去,直到鼻梁毫无隔阂的顶到了周霭颈间。
陈浔风的头发扫到周霭的脸,周霭微仰了下下巴,抬起手慢慢顺了顺他的后颈,他们的外套都还没脱,羽绒服挤在一起,摩擦出窸窸簌簌的响声。
陈浔风就这样,喝多了什么都不说,他只抱着周霭,他们在门上靠了好几分钟,直到周霭察觉到他要睡了,才动手把他摇醒,送到了卧室里。
凌晨的时候陈浔风睡醒了,他先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他发现周霭也醒了,正睁着眼睛来看他。
卧室的灯没开,浴室里暖黄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门照过来,影影绰绰的照在周霭脸上,看见周霭,陈浔风就想靠近他,他也不压.抑自己,直接过去床上把周霭抱了起来。
周霭睡得身上有股热气,和陈浔风身上的潮气混在一起,陈浔风低头要来亲他,周霭却先将个东西塞进他手里。
陈浔风动作微停,他把手上的两张银行卡拿起来看了看,然后他问周霭:“给我?”
周霭轻点了点头,他坐在陈浔风怀里,背对着浴室的方向,也背对着房间里的光源,他在黯淡的光影里朝陈浔风打了句手语,他给陈浔风解释这两张卡的用处:生日礼物。
陈浔风垂着眼睛看周霭的脸,几乎是那瞬间,他就明白了周霭的意思。
周霭从来都做不来什么浪漫和夸张的事,他永远只会给陈浔风当下最需要和最想要的。
而陈浔风当下最需要的是钱和认同。
陈浔风上大学不到半年就确定了自己要做的事,他毫无背景的要去开工厂,前期投入的资金无疑是巨大的,他自己的钱、找银行的贷款再加上部分陈祯的支持,才勉强盘下来这摊事。
他始终没动周霭的钱,周霭的钱不多,他不可能拿着周霭的钱去试错或冒险。
而现在周霭递过来的这两张卡,是他的所有钱,是他前面十几年艰难给自己寻求的退路,也是他未来生活的所有保障。
陈浔风把卡还回周霭手上,他说:“不缺钱。”
但周霭却轻轻摆了摆手,他看着陈浔风,用手指点了点他自己,这像是他的态度表明。
陈浔风的选择在外人看起来无疑是冲动的,作为个刚上大学的大一学生,毫无经验的踏足轻工业办公司,前期全部是看不见的巨大投入,而收益会极其漫长,陈浔风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所以他都没要陈祯的帮助和插手,但周霭总是最懂他的。
周霭给予他肯定和支持,周霭点着他自己,像是在告诉陈浔风,后路有他,陈浔风只管做自己想做的,周霭就是他的退路,周霭永远都支持他。
十来年前周霭给了陈浔风想要的游戏币,十来年后周霭给了陈浔风需要的支持,毫无前提条件的支持。

第84章
“我收卡,但我们家的钱你来管。”陈浔风垂着眼睛,他摊开周霭的手指,将两张卡重新放回周霭手里,并顺势合拢他的手指。
话说完陈浔风又探手拉开那边的抽屉,他在里面翻了翻,然后拿出来个牛皮的文件袋,他一手扶着周霭的后背,单手抽掉牛皮袋里面自己的身份证,然后把其他的银行卡存折或产权证全都放进了周霭手里。
他看着周霭的眼睛说:“卡上我只留了生活费和学费,所以这几张卡几乎都是空的,但等以后挣钱了,我就往里面存,密码都是你高考分数重复两次——705705。”
周霭看一眼陈浔风,才低头理了理手上的东西,他理得认真,陈浔风看了会他,突然凑近亲在周霭下巴上,他轻摇了下周霭问:“钱是不是比我有吸引力,拿到手里完全不看我了。”
周霭没点头没摇头,更没顺着陈浔风的意抬起眼睛看他。
陈浔风偏头凑近,在暗淡的光晕里观察周霭垂着的脸,看他脸上隐隐约约的笑,然后他抬手抽走周霭手上的东西扔到旁边去,顺势揽住周霭后背带着他向后仰倒在床被上。
这样的姿.势,陈浔风仰躺着,正脸相对的就是上方的周霭,他的手松松搁在周霭后背,帮他扯了扯往上滑的衣服边。
周霭收着力,以胳膊撑着自己,避免压到下.面的陈浔风,但陈浔风抽开他的手臂,示意周霭往他身上躺,他说:“没事,压不着,来,躺上来。”
陈浔风有种改不掉的随意和懒散,他洗完澡总是懒得再穿上衣,所以周霭低头靠在他肩颈处,就能闻到他皮肤上的沐浴露味道。
周霭低着头,耳侧与陈浔风潮湿的短发蹭在一起,陈浔风问他:“困不困?”
听见陈浔风的声音,周霭就抬起头去看他的脸,他在陈浔风的视线下轻摇了下头。
陈浔风就笑了声,然后周霭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他揽住,陈浔风说:“那我们亲下。”
房间的灯没开,他们像是被笼罩在朦胧的暗蓝色光晕里,周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这种窒息又潮湿的环境让周霭想起他们曾潜入的深海,陈浔风的皮肤就像是海水,严丝合缝的贴住了他。
周霭始终睁着眼睛,即使他们碰得很近,即使他只能看见陈浔风放大的眼瞳,他也睁着眼睛,任由自己的睫毛跟陈浔风的纠缠在一起相互摩擦。
陈浔风像是向周霭确认似的,他靠在周霭肩膀上问他:“今天是情人节吗?”
周霭要摸过床头的手机给陈浔风看时间,12点早已经过去,2.14也已经过去,现在已经是2.15的凌晨。
陈浔风将周霭刚拿到手的手机也扔到远处,他们的位置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调换,所以陈浔风低下头去贴周霭的脸,他低声说:“没关系,我们过15号的情人节。”
陈浔风的手指滑着周霭的侧颈,他问周霭:“过吗?”
浴室的灯光从远处传来,朦朦胧胧的照在陈浔风的侧脸上,周霭看着陈浔风的侧脸,他抬手去揽陈浔风的后颈。
高考结束后,他们就很少再分开,两个人总在一处,他们有独立又安全的空间,他们有许许多多的喜欢,所以他们会凑近、会相互摸索着做许多亲密的事,高中的时候陈浔风说欲.望开闸他忍不住,但其实陈浔风反而相当收敛和克制,他是步步引着周霭的,他是慢慢的循序渐进的教着周霭的。
他们经常接吻也经常抱在一起,但陈浔风的手总是安稳的揽在周霭后背,他从来不在亲吻时乱摸或乱调动周霭的感觉,亲吻时他们就只有单纯的吻,拥抱时他们也只有单纯的抱。
这是种克制,也像是种珍惜,他给周霭的欲.望都是干净的。
陈浔风托着周霭的后背,另只手拉开来床头柜,他从里面拿了东西出来,他亲了周霭的额头问他:“情人节的祝福语要怎么说?我要祝你快乐吗?”
周霭靠在陈浔风肩膀上,睁着眼睛思考他的问题,然后他浅浅笑了下,他用手指在陈浔风手掌心写:也祝你开心。
陈浔风托起来周霭的脸,他揶揄似的轻声说周霭:“好客气。”
陌生的痛感陡然来临那刻,周霭抬手在暗蓝的光影里点了支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这半包烟在床头放了已经有半年,烟似乎都放干了,所以烟草的味道变得极其浅淡,陈浔风握住周霭的一只手腕,低下头贴住他的额头,他摸着周霭的脸问:“难受?”
周霭轻摇了下头,他抬起夹着烟的那只手,摸了摸陈浔风耳垂上的那枚暗蓝耳钉。

第85章
“好了。”停在雪场入口处,陈浔风将副防护眼镜架上周霭的脸,收手时顺势勾了勾他的下巴,他说:“试试看?我们直接过去坐电梯,到山腰那里。”
周霭顺着陈浔风指过去的方向看了看,面前是座体量庞大的滑雪山,陈浔风指的是山中间那节,那处大概是中级雪道,山体坡度适中,不平不陡。
周霭朝陈浔风点点头,他以前没来过滑雪场,昨天陈浔风说要教他,今天他们就上山来了。
在去往电梯口的雪地路上,陈浔风踩着雪板走在周霭旁边,他边走边观察着周霭的动作,手隔着点距离拦在周霭后方,怕他摔。
上行的坡道电梯没有扶手,陈浔风站在周霭后边,下巴垫在他肩膀上跟他说话,然后周霭感觉到腿上传来些压力,他低头去看,是个穿粉色滑雪服的小女孩,她坐在电梯上,背靠着周霭的腿,正在脱脚上的滑雪板。
但小孩力气小,手脚并用使力半天也没能打开板上的固定器,所以她仰起头来抬手扯住了周霭的衣服边,她说:“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摘掉这个?”
周霭要摘掉手套去帮她,但陈浔风拦了下他的动作,陈浔风说:“我来吧。”
那女孩听到陈浔风的声音,却突然摇摇头,她依旧扯着周霭外套的衣边,她看着陈浔风,很认真的在讲道理:“可是我是要请这个哥哥帮忙。”
她仰头时耳朵从帽子底下露出来,陈浔风和周霭都看见她戴着的助听器。
陈浔风看一眼周霭,接过他摘下来的手套和护目镜,周霭蹲下到女孩面前,看她一眼,然后沉默的替她压住了固定器的后端,女孩边用力把脚拔出来,边给周霭打了句手语,她打出手语的动作相当顺滑熟练,她笑着朝周霭表达了感谢。
女孩不大,大概就五六岁的年纪,周霭转头上下望了望这架长长的电梯,没看到她身边跟着的大人,他略微思考下,然后抬起手打了句非常标准完整的话,他问面前的人:只有你自己吗?
陈浔风站在旁边,整个人的阴影都覆在周霭身上,他垂着眼睛看两个人面对面的打着手语,陌生的聋人和哑人,不依靠任何外物和工具却轻松就能交流的有来有回。
女孩探头给周霭指了指方向,隔着大半个雪场,她的爸爸正在最下面的雪道拉着她妈妈坐滑车,她给周霭解释:我妈妈胆小,不敢滑雪,我爸爸陪她在下面玩。
周霭低头帮她调整好固定器,对方扶着周霭的肩膀重新踩上滑雪板,然后她朝周霭笑了笑,举着手表示刚好合适。
周霭轻点了下头,那个女孩突然用冰凉的手轻轻摸了摸周霭的脸,她的手语似乎比她的口语顺畅许多,所以她打手语的速度很快:我刚刚就看见你,所以我跟着你上来。
这似乎就是她急匆匆的连滑雪板都没调试好的原因,女孩站在周霭面前,她比蹲着的周霭要高出个头,周霭微仰着头,问她有什么事。
前面她始终都笑得甜甜的,但看到这个问题,她却稍微严肃了下表情,她抿着唇对周霭解释道:我妈妈也不会说话,爸爸说,不说话只是比所有人都安静,所以,我想来看看你。
电梯终于载着他们上到半山腰,即将就要下电梯,陈浔风在后方搂了把周霭的肩膀把他带起来,他眼睛顾着周霭,顺手将旁边的女孩提到出口的雪地上。
女孩举着手跟周霭示意“再见”,又看一眼旁边的陈浔风,说了声:“哥哥再见。”
陈浔风淡淡看她一眼,周霭朝她轻点了下头。
他们停在半山腰,入目都是白茫的雪,雪地上的反光尤其强,陈浔风从外套兜里将防护眼镜和手套拿出来,他再次给周霭戴上,收回手时有理了理周霭的衣领,将他脖颈严丝合缝的挡住,陈浔风隔着防光镜片问周霭:“怕摔吗?”
周霭弯腰捡了把碎雪,搓了几粒在陈浔风手掌里,他以行动跟陈浔风解释,雪很厚,摔在雪地里是不痛的。
陈浔风将手反扣在周霭掌心,雪在他们掌心被压成水,他一边帮周霭调整身体重心,一边捏了他的手指说:“今天给你当教练,教练不让你摔。”
昨天晚上睡觉前陈浔风逗了周霭,他那时说在雪地里摔两跤就什么都会了,但今天教着周霭滑雪的整个过程里,他完全没让周霭的上半身接触到地上的雪。
滑雪不难,稳住身体的重心掌握些简单的技巧就能顺利滑起来,周霭学得尤其快,他跟着陈浔风滑下第一个斜坡时就已经有了基础。
他们换着坡度和高度滑,陈浔风始终在周霭旁边,风迎着他们的脸吹,周霭顺着雪道的上下弧度放松自己的身体,有时腾空有时减速,他的视角余光里,永远有道红色的身影。
陈浔风身上红色的冲锋衣是周霭给挑的,没几天就是今年的春节,所以周霭给他选了件少见的红色,他想让陈浔风沾沾年节的喜气。
有时周霭也感到自己的矛盾,他从来都是唯物主义的,但在陈浔风的事情上,他相当的唯心,唯心到迷信的程度。
他们滑停在处平地,陈浔风凑近用手抹了下周霭的额头,问他:“出汗了,爽吗?”

第86章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强的刺眼,天蓝地白,吹过他们的风又干又凉,周霭穿黑色的冲锋衣,眼镜下露出来的半张脸很白,他微微仰着头看陈浔风,风将他微潮的额发吹起来几缕。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陈浔风与周霭脸对着脸,只要陈浔风看见周霭,他就想要去靠近周霭、去碰触周霭,陈浔风的喜欢是种抑制不住的情绪,包括现在,他的手从周霭额头滑向他后脑勺,他的手不愿意离开周霭,他搓着周霭脑后冰凉的短发,问他:“爽不爽?”
可能是运动的缘故,周霭的唇色要比平时淡,他的唇角轻动,像是个浅淡的笑,然后他拉着陈浔风转头,去看山顶上最陡峭的雪道。
雪场的排布像是座并不标准的金字塔,越往山上走,难度系数越高,分布的人也越少,山脚底层是最平坦的雪地,集中了场地上最多的人,山顶端则是看起来就陡峭危险的高级赛道,他们入目所及,遥远的山尖上几乎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
陈浔风收回目光看周霭:“那就去试试?”
他不阻拦周霭,也不会劝阻诸如危险之类的话,劝阻本身已经是种限制,前面20年周霭都被限制在各种冰凉框架里,他过得太收敛,所以现在的每一天,陈浔风都在带周霭“放”着过,在他这里,周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的东西他们下顿就吃,想去的地方明天就一起去,想做的事情他们拉着手去做。
他宝贝着周霭,但周霭不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周霭是个健康的男孩、周霭同时也是个年轻的男人,周霭有强大独立的心智、有清晰的认知和规划、他有能力有魄力,周霭想去哪里都可以去,陈浔风只会陪着他。
陈浔风不劝阻危险和小心,因为他不会让周霭受伤。
他们坐在上山的索道车里,隔着透明的窗玻璃,周霭侧头垂眼,安静的看高空下的雪地,索道车吊得太高,地下的人随着距离变得越来越小。
车内空间不大,周霭听见耳边有道清晰的拍照声,他转头看身边的陈浔风,陈浔风已经收好手里的相机,他边将相机装进包里,边看周霭一眼,说:“偷拍你。”
车内外温差大,窗玻璃上结了层水汽,周霭用手轻轻擦了擦那层遮挡视线的雾气,陈浔风靠在滑雪板上说他:“真是半点不怕高啊?”
周霭转身将手摊开递给陈浔风,陈浔风拉住周霭,顺着他的力气一步跨过去,他和周霭穿很厚的衣服,靠在一起看窗外景象,但是他不怎么专心看风景,他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周霭说话,他问周霭:“喜欢高还是喜欢雪?”
周霭手肘搁在陈浔风膝盖上,听见陈浔风的问题,他看一眼陈浔风身上的红外套,只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玻璃窗户,他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因为比起单纯的喜欢高空或是白雪,他更喜欢此时此刻,他不偏颇,他喜欢此时此刻的所有。
吊车在高处不明显的晃了下,周霭背靠冰凉的车窗玻璃,他的后脑勺被陈浔风控在手里,陈浔风蹲在他面前,他仰着头与陈浔风亲在一起。
车厢内空间狭小,周霭感觉他们仿佛亲出了许多潮热的雾气,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清楚离自己最近的陈浔风的眼睛。
分开后他靠在陈浔风肩头平复呼吸,陈浔风的手往下,隔着衣服摸到他左.胸,他笑了下说:“摸下,刚刚过最高点,心跳有没有加快?”
周霭的视线转向窗外,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在顺着索道往下滑,并且即将就要到达落地点,他不知道他们刚刚滑过了最高点,甚至他现在才迟钝的察觉到失重感,所以他心跳的变速也必然不会是因为高度的变化。
陈浔风手放在他左胸处静静的停了会,然后淡淡挑了下眉:“衣服挡住了,摸不出来。”
周霭笑了下,然后把陈浔风从地上拉起来,车已经停下,他们要准备下车了。
最高处的雪道主要是增添挑战性和提供给专业人员,所以坡道筑的陡又急,
几乎已经与水平地面压成了锐角,陈浔风让周霭等在旁边,他自己先试了次。
周霭站在高处的水平台面,看雪地里陈浔风的红色身影,陈浔风从高处往下,身体极其放松舒展,从远处看甚至有飘逸的弧度,他顺着坡度俯冲,又在某个平台腾空,陈浔风的身形越来越远,他逆着风走,周霭仿佛与他同感,周霭几乎也能感觉到急速掠过脸侧的冷风。
几分钟后,陈浔风提着滑雪板回到原地,他再次给周霭检查了遍脚上的东西,同时淡淡评价刚才:“还可以,挺爽。”他给周霭指了几个路上需要注意些的地方,然后转过头问他:“来吗?”
周霭在陈浔风的视线下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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