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对头面前A变O了—— by姜乌拉
姜乌拉  发于:202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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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近年来提出一个新的词汇——“契合度”, 用以描述标记时双方发生的排异反应的强盛,按照定义,似乎是反应越强烈、持续的时间越短, 代表两人的信息素契合度越高, 但这种论断只是对标记反应的一种形容描述。
像是火花能轻易点燃碎纸片,短暂的炸开来, 而要融化寒冰的过程缓慢化水且现象不鲜明。
标记的第一天, 除去吃了几餐饭, 陈肴言像是直接完全睡过去的。
可能是身体缘故, 周冽发现, 每次陈肴言睡觉的时候都睡的特别好,很沉、很有质量,周冽凑头观察他, 发现他表情安静平和,可能梦都少做,像是真的将睡觉这回事的功效发挥到最大限度,用以弥补自己的精神气。
而第二天陈肴言就好很多, 像在第一天就已经缓过那严重的标记反应, 他甚至连提前购置的别人口中必备的“促标记素”都没有服用, 第二天陈肴言醒得早, 醒过来就感觉自己浑身像是剧烈运动之后的舒畅, 虽然肌肉在持续酸痛, 但身体并不抗拒这种痛。
午饭没再叫送餐,陈肴言自己做的。
周冽倚着厨房理石台面,要将他拉出去, 陈肴言咽咽稍显干涩的喉咙, 皱皱眉:“就当是运动。”
陈肴言甚至还炖了个骨汤, 外加一盘清炒时蔬。
周冽就站在半开放式厨房的门边,看陈肴言的动作一点不陌生,甚至从容娴熟,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副画面——陈肴言穿着宽松简单的衣服,背对着他,站在厨房台面上做饭的模样,做的就是最普通的米面菜油。
周冽甚至都没有将陈肴言和厨房联系在一起过。
厨房的抽气做的极好,陈肴言本也没有弄什么重油烟的菜色,陶瓷罐煨汤,房间氤氲着淡淡的骨汤暖香,陈肴言关了下火,听见周冽在后方出声:“你居然还会做饭。”
陈肴言洗了洗手:“很难吗?”
陈肴言听见周冽的笑声:“你不是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吗?我以为…照着我们陈老师的逼格,怎么也得请专人给你做饭,或是送饭上门。”
陈肴言将青菜从水池里捞上来,他其实并不想回复周冽的话,他有时候真的觉得周冽莫名其妙,难以理解,但若是他不回复,周冽会一直吵着嚷着不停,甚至偶尔还会奇怪的发疯。
他简单说了两句想要结束话题,手上的动作不停:“你以为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冽像是真的好奇,靠过来一起帮他洗菜:“说真的,你为什么会自己做饭…还这么熟练?”
陈肴言垂着眼皮:“说真的,我不是你的调研目标。”
陈肴言接过周冽手上被□□的叶片,说:“不要这么问我,吃个饭、喝口水、做个饭,都要问,周冽,我和你是一个物种,不要观察我。”
周冽笑了笑,是真的被逗笑,他站起身,到吧台处倒了杯水,走回来靠在门边用勺子不停的搅动:“陈肴言,就是闲聊,你不要上升到这种高度,也不要这么敏感。好歹…我们现在也是同居室友,还是标记双方的关系,就算是普通朋友之间,都会对这种问题问问的,总不能在家里,我们也像是你在工作或者学校,冷冰冰的命令甩来甩去。”
周冽偏头说:“陈肴言,你对我耐心一点。”
陈肴言轻轻翻炒锅里绿油油的菜叶,周冽的声音强势的窜入他的耳朵里,他觉得周冽口中“家里”这两个字挺有点意思,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能感觉到周冽的视线毫不收敛的放在自己的后背,如芒刺般提醒着脖颈下方的伤口和时不时的刺痛。
菜叶不用炒死,余温就够,陈肴言关了火,一边装盘一边想了想,才说:“做饭是件挺简单的事,你为什么会好奇。”
周冽接过陈肴言手上的盘子,递给他盛着剔透液体的黄色水杯:“喝一口,那我换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陈肴言嗅到杯口蒸腾水蒸气的甜味,玻璃杯里的蜂蜜水温度适中,恰好入口,他喝了一口才说:“自己一个人住之后。”
周冽将盛的汤端上桌面,两人面对面坐在浅棕色的原木餐桌两方,很简单的一菜一汤,灯光完全的笼罩住下方的两人。
但刚坐上去,陈肴言刚放下杯子,放在沙发边的两部手机就此起彼伏的争先震动起来。
两部手机一起响,实在是巧合的很,周冽两步过去,一边接起自己的手机一边递了手机给陈肴言。
室内温暖如春,客厅飘散着骨汤的淡香,暖调的灯光绘出柔软的氛围,但灯下的两个人面色却逐渐凝重起来。
率先挂断后,陈肴言站起身来,周冽说:“我跟你收到的大概是一则消息。”
陈肴言快速进了卧室换衣服,周冽面色略微僵冷的从厨房翻出一个崭新的保温饭盒,将桌子上的饭选择性的装了些进去。
陈肴言手绕到脖颈后方贴着阻隔贴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周冽已经提着食盒靠在门边等,他只听见动静,抬眼看陈肴言。
周冽只在短袖T恤外面加了件外套,换了条裤子,速度比陈肴言快许多。
看见陈肴言走来,他轻轻皱了皱眉,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肴言,自己接受了陈肴言本来手上的事情:“我来吧。”
腺体依旧红肿渗血,周冽面色很冷,眉心皱着,但手上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贴在周围一圈,陈肴言自己刚刚随便的紧贴已经在周围带起点红痕。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坐上车,周冽开了空调,没多废话直接启车,声音里没带情绪:“你在车上将就着先吃点,你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陈肴言没多话,先干咽了一片药,才打开食盒。
车走的相当丝滑,短短半分钟就滑离车位出库上大路,陈肴言被突然出现的直直从车前窗射.入的日光刺得眼睛微眯,他吃着东西并未避开日光,像是在思考问题。
周冽也没有说话,车里只有仪表盘的轻轻走动,直到警局门口,周冽率先探身过来替陈肴言解开了安全带,他的手被空调吹的很热,在陈肴言的前额上稍稍停留像是试温。
他的脸色也有点凉,他将陈肴言的鬓发轻轻理了理:“有事打我电话,结束我来接你,不舒服一定别硬撑。”
陈肴言抬眼看他,有可能是信息素的影响,他现在对周冽的靠近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抵触,甚至习惯。
他没多说,只嗯了一声,就推开门下了车。
陈肴言和周冽接收到的相同的那则消息是:乔唳死了,第一嫌疑人是陈肴言的表弟孙禹舟,乔唳就死在常大那次地震坍塌的老教楼后方,案发后是孙禹舟报警自首的。

这件案子的整个案发过程其实算是简单, 取证调查过程也相当迅速。
头天晚上10点多,乔唳给孙禹舟发消息,两人约在第二天早上在坍塌的老教楼后方见面。
老教楼坍塌后的拆迁工程做完又在不停歇的建新楼, 后方的建筑垃圾凌乱, 砖块、木料、钢筋随意的堆积在一起,并没有被清理的干净, 而今天早上见面的两人在此地发生剧烈争执, 争执过程中, 乔唳突然被孙禹舟推的向后倒去, 而刚好, 他就倒在两根尖锐的钢筋上方,当场死亡。
路过的学校小卖部老板是目击证人,做工程为防材料被偷盗而特意安装的摄像头安静的记录了全过程, 而犯罪嫌疑人在案发后主动报警自首,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这是一场简单的、鲜明的甚至干净利落的杀人案。
陈肴言在警局等了一下午,也没有见到乔唳的面,在几轮讯问之后, 陈肴言就被转入东区拘留所, 而在这过程之中, 他拒绝了与家属陈肴言的见面。
冬季白日短, 周冽迈上警局大门的梯子时, 天已经黑下来, 他抬头正看见陈肴言打着电话走出来,陈肴言今天穿及膝的黑色修身大衣,里面的衬衣白的发光, 和脸混成一个颜色。
今天虽然太阳极好, 但冬日的阳光只是刺眼, 没什么温度,下午反而压了一场大雪。
周冽就等在梯子下,看着陈肴言从上方走下来,雪地里黑衣的色差对比相当明显,冲淡了周冽下午眼见的场景。
坐上车,陈肴言绑着安全带,语调还是冷静:“你下午见到了死者?”陈肴言皱皱眉,换了个称呼:“乔唳。”
周冽发动汽车,嗅到陈肴言身上带进来的烟草味。他这段时间在戒烟,一下午的刺激让他疲惫不堪,这会突然闻到这种味道,就勾起一点痒,他用手指顶了顶鼻尖,嗯了一声,问:“你表弟怎么说的?”
陈肴言摇摇头,靠在座椅上,望着远处的车尾灯。
他没说话,但周冽却开着车,慢慢的出声,像是倾诉,也像是无聊的吐露:“我有记忆以来,其实并没有直面过周围亲人朋友的死亡。我家里,爷爷辈的人要么我没出生就已经没了,要么现在还活的健健康康好好的,最早…我记得还是我5岁多的时候,我家里养的那只老狗死了,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我现在都记得它的样子,我再也没养过狗。”
“乔唳是我朋友,是个Beta,我和他、和郭皓然,我们三初中就认识了。可能是性格、也可能是家庭、也可能分人,他从来都是个挺羞涩、挺胆小的人,脾气好的很,也从来不会生气,以前总是受人欺负,后来我和郭皓然帮过他几次,就成了朋友。我没有亲弟弟,我将他当弟弟看。”
“我没有想过他会死,还死的那么可怜。两根很尖锐很粗的钢筋从后背,一根刺穿他的腺体,一根刺穿他的心脏,流了好多血,地上一大摊,和灰尘、和雪水融在一起,然后被黄线围成圈,这样的死法实在是…他是二奶的孩子,爹妈管生不管养,也没别的亲戚,所以他死了,连给他收尸、给他签字、给他处理后事的,都叫不来人。”
周冽的侧影映照在黑色的车窗上,他的声音一直很低,很淡,不带任何情绪,这也是陈肴言第一次听见他话说的这么慢。
红灯前,周冽踩停车,伸手抹了把脸:“我听到那些警察说他一直在服用抗抑郁药物,好几年了,他高中时就已经有抑郁症的断定,郭皓然从来不知道,我更不知道,就这,我俩还是他身边最近的人,这其实挺虚伪的。”
“今天他的书包里有把刀,开了刃很锋利,他和你弟…今天约的地方在老教楼,那边这段时间一直在拖拖拉拉的建,我们猜…他大概本来是想过去把你弟杀了。”
“其他的情况我都不知道,警方总说还在调查中、还在调查中、还在调查中,不透露给无关人员。但是,他妈的,他的有关人员一个也不来,我们连他怎么死的、他为什么要去杀你弟、为什么一直有抑郁、为什么不向我们求助…我们都不知道。”
陈肴言很安静,并不出声,但这种安静并不是冰冷的隔阂屏蔽,周冽像是需要这种适合倾诉的环境,他轻轻皱着眉:“我今天下午就在那儿想,其实打从初中将他救了几回,其他的,我并没有怎么关心过甚至还避嫌过,我和他再怎么说,也有点性别差异,而且他又是那种过于内敛的性格。好像,永远都是他安静的跟着我们,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但也没什么存在感,像个影子。”
“所以我真的想不通,非常想不通,什么事,他妈的需要杀人来解决,平时郭皓然在他身边说个话声音都不敢放大,但这么个小Beta一出手就是杀人。”
车在楼下停住,周冽没往车库开,就停在入户的楼前,前两天标记,对他其实也有影响,几乎没怎么睡,这会他看着其实挺疲倦。
他看着陈肴言解开安全带,拎起中午放在车上的饭盒递过去,声音很哑:“你回去休息吧,我这两天都得忙。”
想了想,他又说:“你自己注意身体,记得吃饭,有任何事情都给我打电话,照顾好自己,别感冒。”
陈肴言推开车门,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了声:“再见。”
看着陈肴言进电梯后,周冽才调转方向,准备往城外的殡仪馆开,他习惯性的想摸根烟提神,陈肴言在警局一下午,身上染了些烟味,但并没有从衣兜里摸到,周冽还是作罢。
车行至半路的时候,手机振动两下,周冽只扫一眼,然后看见屏幕提示上是陈肴言的名字。
他给陈肴言特殊备注——冰山大妖怪,一长串字符在屏幕上很显眼,但这个账号其实并没怎么主动联系过他。
大概是下班高峰,车在二环一堵一停的,天气也暗沉,窗玻璃是厚厚的水汽,周冽开了窗户吹去心头的烦躁,探手拿过手机。
陈肴言给他发了四张图片,附言两个字:证物。
周冽皱眉点开图片,像是几张日记截图,最前面两页甚至开始泛黄,还是好几年前,他一时并没有认出来这是谁的字迹,直到从头读完不长的几页,看见后面逐渐锋利的小楷,他才反应过来。
乔唳的日记也一如他这个人的作风,写的很工整,话少字少,每一篇都很短。但也不像他常有的表现,日记逻辑不明,前言后语搭不上,内容与平日沉静的模样大不相同,让人不能一眼看明白,纸张上有的地方被黑色水笔重重划过。
陈肴言发过来的几则,中间日期都是按照年份走动,像是关键节选。
“K013.8
我本来是想叫宋峤哥的,但他率先和我打招呼:嗨,婊.子的儿子,是不是叫小——婊——子。
他说的很慢,他笑着,微弯腰盯着我,很认真的问,像是生怕我听不清楚。
K016.12
宋峤什么都有,什么都是他的,我才是阴沟里的老鼠,但我有的一点点,他全部都要抢走。
好像是这么论的,宋峤说,我妈抢走他Alpha父亲的精.子,所以有了我。
我妈偷.人。
而我妈跑了。
所以我该替她还债,我什么都不配有。
不管是名字里的这个乔字,是别人看向我的目光,还是照到我身上的太阳,我都不配拥有。
宋峤不跟Alpha姓,只带个字,但他不要的东西,我也不配有。
所以我合该永远在角落,隐藏自己,隐藏在连光都找不到的地方。
合该连别人叫我的名字都不该回应,因为我不配。
其实,我总是很想去死。
我不知道苟延残喘的意义在哪里。
K017.3
医生说抑郁症是正常的精神疾病,但我觉得我已经是个疯子。
因为我这种人居然有了想要拥有的东西,我可真坏啊。
但是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每次看到他,我都觉得阳光温暖,我想多活两天。
不过我不敢多看他,我的目光是不是会把他染脏。
毕竟我是脏老鼠。
我要把他藏好。
万一,宋峤连他也要抢走怎么办。
宋峤会伤害他的。
K022.10
宋峤还是知道了,看到宋峤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一刻,我心脏都停了,我甚至以为自己在那一秒死掉了。
我要杀掉宋峤,我要杀掉他。
不对、不对,我不正常,我不是个正常人,我得冷静,我得冷静思考。
我从来都在失去,我从来都在痛苦,所以失去才是最痛苦的。
失去、失去、我要让宋峤失去。
宋峤要抢走他,那我先杀掉宋峤的Omega好了。
我看的出来,他喜欢那个Omega,宋峤是个专情的人——所以他这么多年只恨我,也所以他这么多年只爱那个Omega。
我要让宋峤失去,让他痛苦。
死是离心脏最远的距离。
我要让他痛。
但我现在好痛。
K022.11
他受伤了,好严重,好严重,我想替他进手术室。
宋峤也是从老教楼出来的。
而且宋峤跟着他进的医院。
宋峤想先让我永恒的失去么。
我抱着衣服,衣服上都是血,他的血。
别人披在他身上的衣服。
我偷偷尝了一口他的血,是甜的。
我将那件衣服藏在了我床铺下,这样我总能嗅到他的气息。
像是海风拥抱着我。
老教楼是帮凶。
我要把宋峤的Omega杀了,然后拍照给宋峤看,贴满他的房间。
然后将那个Omega埋在老教楼地底。
Omega是无辜的,但我是个坏人啊,是个烂人,我穷凶极恶。
为什么无辜者就不能被伤害。
我不讲道理。
K022.12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属于很多人,唯独不属于我。
我并不奢求,我并不期盼,我没有贪欲。
明天我要去剥夺别人的最爱。
我的最爱。
海风少年。
我这么坏的一个人,明天之后,连爱你的资格都再没有。
但我希望,你永远被最盛的那一笼阳光罩住。”
作者有话要说:
指指路:宋峤第一次出现在15章末尾;染血衣服在19章地震后。

逻辑很凌乱的自说自话的私人日记, 周冽最开始并没有读懂。
周冽对文学作品并不敏感,中学时语文考试的阅读理解总是做的一塌糊涂,更何况日记本就是非常私人的, 甚至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直白情绪的表露。
但他知道, 这是陈肴言给他的答案——关于他刚刚在车上的问题,为什么乔唳会死, 为什么得抑郁症, 为什么他会想要去杀陈肴言的表弟。
车流又开始动, 周冽文字识别, 智能语音将上面的字念出来, 周冽关上了侧边的车窗。
过了这两条大道,便是一路通畅,智能语音吐字僵硬, 不带有一丝感情念过好几遍。
周冽突然抓住每则日记里都出现的那个人,宋峤。
周冽皱起眉,从脑海深处扔出来前段时间那个莫名其妙就来缠着自己的Alpha,当时学校里似乎盛传他取向是冷漠的Alpha, 所以那段时间好些人前来跃跃欲试, 而宋峤就是其中坚持最久的那个人。
峤、乔?
乔唳是Alpha出轨的产物, 是豪门小三的儿子, 所以…宋峤和乔唳是一个Alpha父亲。
乔唳只是个Beta, 而宋峤是名门正房的长子Alpha, 乔唳的母亲早早的就被驱逐,所以,乔唳在乔家的处境可想而来。
乔唳日记里的意思, 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大概宋峤父亲们的关系并不好, 所以自从乔唳被送到他们家, 宋峤就将火气撒在了乔唳身上,从13年起,将近十年,一直在针对、欺负他甚至折磨他,那些描述都出来了,可见程度之狠。
一个小Beta总是安静的跟着他们混,尤其是他和郭皓然,周冽最开始甚至以为乔唳喜欢郭皓然,还经常为他们创造条件,并且痛恨郭皓然的榆木脑袋。
甚至这几则日记,出现的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名字的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他”,周冽最开始都以为是郭皓然。
但谁能告诉他,指向性那么明显的,不是什么郭皓然,为什么他妈的是他自己。
城郊的天气更恶劣,天像是缀着块黑沉沉的磁铁,吸附所有的暗色,然后笼罩住冬日里孤寂寒冷的殡仪馆。
周冽将车停下后,拿上手机进了里面。
陈肴言开门后,才发现家里的灯光居然还是大开着的,暖意混合着光亮扑面而来,刺上他的眼睛。
桌子上残余的饭菜却早已凉透,他将饭盒先送到厨房,然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进了卧室。
换好衣服,他单手朝后皱着眉替自己撕掉阻隔贴,他的手机换过几次,他从前两天带回来就没有打开过的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电脑。
然后登陆账号,因为专业和工作性质的原因,他有定期备份数据的习惯。
他在和表弟孙禹舟的聊天框内搜索关键词——宋峤,之后便顺利的出现一系列标黄的带着关键词的信息。
最早出现的时间是5年前,K017年,表弟那年还没分化,而陈肴言还在读高中。
表弟那时念初中,学业轻松,他时不时会在周末给陈肴言发些短信。
“宋峤说他的Omega爸爸找人给他预测过,他很大几率会分化成Alpha。但不是说这个概率是不能预测甚至违法的吗?”
那一年只有这样一条,或者只保存了这一条,这也是宋峤第一次出现在孙禹舟的信息里,再然后就直接跨到K018。
“哥,你敢相信吗!宋峤这周分化了,还分化成和你一样的Alpha!他才初三!他说他的Alpha爸爸很自豪,给了他一辆车,他还说要带我去兜风。我不懂,这有什么自豪的,因为我生理课睡过去了,哥你知道为什么吗。PS:我肯定不会跟他去兜风的,他都没有驾驶证,很危险的!”
“哥,我今天看见宋峤踹人,看起来很痛,宋峤的表情非常吓人,他说那个人偷了他家里的东西。我说那我替他补给你,你别打人,宋峤还是对我很温柔,说我不用管这些事,但我有点生气也有一点膈应,我接下来一周都不想理他。”
“哥哥,嘿嘿,我食言了。今天我也打人了,打篮球的时候,3班那几个体育生一直霸道的违规,我们打群架了,我也踹人了。宋峤第一个跑过来拉我,我们已经三天没说过话。然后他对我说,生气的时候,打人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是发泄愤怒的途径,但只能打该打的人。他跟我道歉了,我们今天和好了。”
然后是K019年,这年就格外多些。
“哥,你国庆是不是要放假!我们学校开秋季运动会,你来吧,我介绍宋峤给你认识,他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我发现,他分化后,越长越帅啦!但你最帅嘿嘿。”
“哥,我昨天分化了,恭喜你,有一个Omega弟弟啦。宋峤很高兴的样子,班里有其他人分化成Omega也没见他高兴成这样。”
“哥,你给我寄的零食我收到啦,我还给宋峤分享了,你知道吗,哈哈,宋峤居然会吃你的醋。哥,我本来想选文科,理科好难,但宋峤说让我和他一起去理科,他给我辅导,说要手把手带我。你推荐哪个啊?考虑我的智商噢,我还想考常大呢!”
K020是孙禹舟高三,这年发的消息不少,但关于宋峤的并不多,只有寥寥两句,但能看出来亲昵熟捻。
陈肴言从小身边的人很少,长期活跃的就只有文静些的孙禹舟和跳脱的陈盛云,所以陈肴言对两个弟妹的成长都算是关注。
孙禹舟上初中后社交圈扩大,发的消息里陌生的人名不少,总有些老师同学,当时陈肴言只回复问题,所以陈肴言此刻才后知后觉,起码从初二开始,孙禹舟就认识了宋峤。
而宋峤也是那些短信中,存在时间最长的人,从头到尾,甚至到今天早上孙禹舟和乔唳的约见。
桌面上中午喝蜂蜜水的玻璃杯已经干涸,糖渍停留在杯壁,形成一层薄薄的壳。
陈肴言在温水下将杯子冲洗干净,然后就看到放在柜边玻璃瓶里面金色的蜂蜜。
陈肴言将蜂蜜舀进玻璃杯里,回想起表弟刚上大一那年,那段时间表弟很抑郁,很憔悴,变的不像自己,表弟平日就算文静,但总是积极的见人就笑着。
陈肴言只知道他在为一位Alpha伤心,伤心的很消极。
但好在只有短短两周,很快表弟又再次恢复积极乐观的模样,陈肴言那时以为表弟是过去了那段情绪,但现在想来,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和那位Alpha重新在一起,或者是叫复合。
毕竟是AO性别的原因,在孙禹舟分化后,关于他的私人感情其实陈肴言并没有放过什么特别注意力,所以他连孙禹舟有没有恋爱、有没有恋爱对象,都毫不知情。
而若是孙禹舟在高中恋爱,也必不会告诉一名异性的Alpha哥哥,这是很私人的Omega心事。
但看过那些信息,分析其中节点和情绪,陈肴言后知后觉的有点直觉判断,孙禹舟在高中时必然就和宋峤恋爱了。

周冽打过来电话的时候, 陈肴言正在庭上,手机在助理蔡雨那里。
毕敏方这件案子从案发到现在已经拖了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二审安排的时间非常紧凑。
显然此次的二审进行的非常符合检察官的意愿, 过程顺利、清楚, 事实证据确凿,干净又利落的完美收尾, 陈肴言在庭上甚至都并不用多说几句话。
结束的时候, 毕方又来到陈肴言面前弯腰道谢。
他看起来苍老许多, 但精神头却反而更好似的。
蔡雨代替陈肴言扶起来他, 但毕方却并没有以往见到陈肴言那样的瑟缩和躲闪, 他第一次正面仰头,直直的迎着陈肴言的目光,不避不退。
手机在手心振动, 陈肴言先没接,看着眼前的老人,想了想,还是问了面前的毕方一句:“你第一次在律所, 参与我们讨论那次, 给我的U盘, 是毕女士提前安排好的?”
毕方稍有些浑浊的目光定在陈肴言身上, 他慢慢点头, 然后开口, 语调衰老,但很稳:“陈律师,我从来就是个寡夫, 还是个很弱小很没本事的Omega…小敏很孝顺, 很懂事, 从她长到十几岁,就一直是她在保护我们的家,挡在我面前…保护我…”
“她是出去读书的那年…才发生的那件事,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件事…那次之后,小敏直接中断学业回来,照顾了我一年,她甚至还为此改了名字…她本来跟她的Alpha父亲姓,叫张敏。那次之后,她加上了我的名字,改成毕——敏——方,那个时候她才16岁,她为了杀掉那个人,放弃了很多,她为此…准备了7年…”
“她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仗义、坚强、聪明还很乖,她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的…是我拖累了她。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法说服自己侥幸脱罪,无法接受无罪释放…她过不去这道坎,她本来就是一定要杀掉那个Alpha的,那个监控,是她本来为自己准备的自首证据。”
“她说,她想用这五年,换取我和她…再也没有噩梦的、清清白白的未来。我和陈律师说这些,是希望您不要怪她,她很好…都是我的问题,她都是为了我…为了我,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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