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郑丛山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予以厚望,那次之后他更疯狂的开始报复我们家,他尤其恨我和蒋哥,一心想把我弄.死…毕竟有可能蒋哥是他唯一的血脉了。当然,那次我爸和我哥也气疯了,他们也不是不会反击,那孩子丢了之后,郑丛山的事业和家庭也是每况愈下,没几年,郑丛山就进去了,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但他可能还是有些势力和人脉吧,还有很多钱,所以像是扫不干净的脏东西,只要他没死,就要一直来。他只能将他所有的愤懑、不满发泄到我们家尤其是我身上,他总是时隔几年就能找一批人来堵我。但我特别能跑,小学就用双腿跑,初中接触摩托,就全城溜他们,最后我是被交警逮.到了。我不想让他们出现在学校里面,所以每次看到他们我就往学校外面跑,我跟你说,我爬墙技术简直了,今晚那个墙我简简单单就能翻过去。”
“我一个人的话,能把他们玩.死。但我也翻过一次车,前两年刚上大学吧,那条牢.里的狗那次找的人报复的特别狠,我开车撞了,那次我右腿断过,错过了那年我特别想要参加的一个比赛,真的恶心到我了。”
“我爸他们从小就教我,见到那群疯子就跑,别去和疯.子对咬,而且我那个时候小,肯定打不过要吃亏。那次绑架后,我身上就开始带定位器,我每次一按我爸他们就能找最近的人来接我,但我就不按,我就溜傻子。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反击,其实,还挺爽的,这口气,憋了好多年,我真想直接打到所在牢里的那只郑王八身上。”
周冽抻了抻手臂,然后一根干毛巾从天而降搭在他头顶打断他。
陈肴言说:“出去穿衣服。”
周冽掀开毛巾挡住眼睛的前帘,问:“这么快就洗完了啊?我还没什么感觉呢,陈师傅。”
陈肴言说:“我洗澡就是这么快,或者你自己去专门的洗.浴中心找专业的。”
周冽一下被呛住,浴室里氤氲的水汽飞快的被换气系统换走,他看向陈肴言,正色道:“陈老师,不要在大晚上,在这种环境里,搞黄.色。”
说着话,他看着陈肴言衣服上颜色格外深的地方,摸了一把陈肴言的袖口,说:“都.湿了。”
陈肴言居高临下的瞥一眼他:“快出去,我要洗澡。”
周冽被洗得很干.净,除了特别不好看的几个青紫色块,他仰头看陈肴言的下巴:“你脚崴了,我帮你吧,咱们互帮互助。”
陈肴言开了水,摆出一副直接要往周冽的右腿石膏上冲的架势,周冽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毫不留情的浴室门被关上的响声。
周冽混.身只一根毛巾和一截石膏湿淋淋的站在玻璃门口,敲了敲:“喂,陈肴言,我的衣服都还在浴室的柜子里呢,你给我开开门,我进去拿出来。”
浴室的水声响了起来,周冽又敲了敲:“陈肴言?开开门呗,我不看你。”
水声不停。
周冽继续敲门,苦口婆心的:“陈肴言?我没衣服穿了啊。”
但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听到似的,不给一点反应,周冽勾唇笑笑,重重跳了几下,进了卧室。
他觉得挺神奇的,刚刚陈肴言的那副要给他右腿喷水的举动,是以往陈肴言必定不可能会做的幼稚举动,也是他第一次的这种举动,周冽觉得实在是…实在是有点可爱,让他忍不住想再逗逗,看陈肴言冒火,看他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轻松,看他脱去稳重的皮层。
像是终年静默的死火山,终于崩开一条缝隙,露出底下灼热的熔岩。
周冽非常期待。
陈肴言出来,周冽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他的头发在屋内的暖和的温度下自然风干,显出一种罕见的柔软。
他抬眼瞥一眼陈肴言,先没吭声。
陈肴言更是不主动搭理他,直接往卧室里走去,已经够晚了,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凌晨两点,他就没歇过,他实在太困了。
要阖上房门的时候,门突然被人轻轻抵住,周冽探出脑袋来:“这卧室…我的大红鸳鸯被和喜字呢?怎么全换了。”
陈肴言揉了揉后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说:“我换的,东西都放在你的柜子里。”
周冽看他的神色,没再多问,只看了一眼他的脚踝,穿在白色拖鞋上方,有些红肿。
“你睡吧,我拿个冰袋过来给你再敷一下脚,不然明天肿更高。”
陈肴言又打了一个哈欠,摇摇头,声音好低:“困了。”
周冽就冒出一点酸涩和心软,陈肴言现在的样子,褪去了白日里的严谨冷漠,只剩下内层的脆弱易碎。
他说:“睡吧。”然后轻轻替他阖上了门。
周冽前几天奔波忙碌,也没怎么睡好,和以往相比,睡眠的时间和质量下降许多,但他这会却并没有感觉到困倦。
他在房间的柜子里翻了翻,果然翻到一些能用的工具,他当时装修置办的时候,想着以后万一有小孩,什么东西都是按照最齐全的套餐来购买的。
这项技术还是他以往看他哥给他蒋哥做的,他蒋哥那个时候胃溃疡很严重,他哥就不嫌麻烦的天天弄,他是闲不来也欣赏不来,但这会,他想起刚刚陈肴言喝的寡淡冷开水,就想尝试一下,周冽想让陈肴言喝点好喝的。
陈肴言之前在常大附近的那套房子里,就没有什么兑水喝的饮品,这个人的生活里太寡淡了。
好不容易不抗拒甜的糖,现在喝一点却又不能再继续摄入。
周冽搭好架子,从冰箱里面翻出冰块,小心的放入架子最上层的盛水器里。
他这天晚上翘着腿就睡在沙发那里,隔两个小时就要去调整一下滤纸,睡睡醒醒的,第二天还是手机振动的声音将他彻底吵醒。
他打着哈欠接起来,电话对面是他哥没什么感情的声音:“T级联赛的邀请函寄到了家里,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去参加比赛?”
客厅的挡光窗帘没拉,周冽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遮挡日光,嗯一声,声音有点刚醒的黏:“我还要进决赛…明年还要拿第一呢。”
“还有半个月比赛,你昨天才打上石膏,周冽,不要任性。”
周冽从沙发上站起身,趿拉着拖鞋,慢慢绕去吧台处:“哥,你怎么现在这么啰嗦,上了年纪吗?”
他赶在他哥要挂电话前换了个话题,语调一下严肃下来:“哥,那个狗东西怎么弄我我都不怕,我习惯了,但我怕他注意到陈肴言…”
周凛直接打断了他,冷冷的说:“不会再有下一次,挂了。”
可能真的是孕期各种激素的影响,陈肴言的生物钟都败在其下,陈肴言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房间温度高,床铺柔软,头一天奔波无休,他这一觉睡的整个人骨头都有点软,稍微一动,就看到脚踝处的显眼肿胀。
房门被轻轻推开,周冽的脸从狭缝里扩大,然后他笑了起来:“哟,醒了啊?这么巧,我都过来看两次了,还以为你又晕过去了。”
周冽也看到了他的脚踝,啧了一声,然后问:“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抱你去浴室啊?”
陈肴言掀开被子,找到床边的拖鞋,试了试,除了酸胀怪异的感觉,也并不是不能踩地。
但周冽堵在门口,没让路,他伸出手来:“还是我抱吧,别逞强,搞成经常性崴脚就好玩了。”
陈肴言看着他的石膏腿:“你单脚跳着抱我吗?”
周冽想说这个石膏不影响,然后就想起昨天晚上他骗陈肴言洗澡时的说辞,他顿了顿,被陈肴言推开了。
周冽早就从入户的电梯口取到了早饭,这会在微波炉里重新热了热。
两个人坐在被日光洒满的餐桌上一起吃迟到很久的早餐。
周冽率先端给陈肴言一个精致的瓷杯,朝他挑眉:“尝尝这个?”
陈肴言刚洗漱过,手上还有冰凉的水珠,他摸到温凉的瓷杯耳,轻轻嗅了嗅,迟疑道:“…咖啡?”
周冽夹了一筷子肠粉,朝他抬抬下巴:“你试试看,应该很香。”
陈肴言抽了一张桌面的纸巾擦了擦手指:“我不喝咖啡。”
周冽撑着下巴,咽下嘴里的东西,才说话:“我知道,因为伤胃吧。但我这个…是一滴一滴用冰水萃出来的,不酸不涩也不伤胃,专门给你弄的,白水多难喝啊,你尝尝这个,我弄了一晚上呢。”
“你看我这黑眼圈。”周冽一下凑近过来,手指指着眼睛下方的浅青色。
“怀孕期间喝少量的咖啡可以增加食欲、缓解疲劳的,我专门查过的,这次不会错了。”
周冽凑的很近,眼睫毛随着说话微微动,日光集中在他的瞳仁里。
陈肴言垂下头,手指在小瓷杯边缘移动,最后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其实他这是第一次喝咖啡,他闻到过这个味道,但入口却是第一次。
顺滑微量,唇齿留香,余味深长。
陈肴言又喝了一口,然后抬头朝紧紧盯着他的周冽说:“谢谢,好喝。”
周冽微挑眉,故作惊讶:“我第一次在你口里听见这么高的评价呢,一杯咖啡就能收买你啊。”
陈肴言回头看见了那边搭建的高高的萃取装置,说:“我第一次喝这个,确实不错。”
“第一次?以前都没喝过?”
陈肴言放下手里的杯子,说话间带出一点冷咖啡的香气:“没有,医生建议不要饮用,我不想自找麻烦,就忌口。”
周冽看着他,只问:“那是不是酒、气泡水、茶这些也不怎么喝?”
他夹了一个虾饺放进陈肴言的盘子里:“以后,这些我都要想办法让你喝上。”
日光不吝啬的均匀洒在每一个人头顶,陈肴言微眯眼睛看了会周冽,然后问:“为什么?”
周冽喝了一口自己的现磨,眨眨眼睛,挺严肃的抬抬下巴示意陈肴言的肚子:“我要让他有点世面,从胚胎就开始培养,以后不要被谁一点好吃的就骗走。”
陈肴言就不想再接他的话题。
但没多会,陈肴言又闲不住似的问:“你圣诞节那天有空吗?”
陈肴言放下餐筷,拿纸巾擦了擦手:“还不知道。”
周冽从桌面推过来一张硬纸黑卡片,这是早上随着早餐一起挂在门口的:“圣诞节那天,我有个比赛,陈老师,你跟我翘课去看呗。”
第48章 Prain
周冽的嘴唇上像是被那天标记的血液染上艳丽色泽, 还未消退,此刻在阳光的直射下,也显得泛着鲜丽的色泽。
陈肴言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桌子下方周冽的腿, 又看桌面上邀请函的抬头, 问:“你比赛?”
周冽晃晃那条伤腿,不太在意的说:“圣诞节那天初赛入围, 我的第一场比赛。”
周冽笑一下:“我昨天晚上明明跟你强调过, 我是很强的Alpha, 各个方面都很强, 你感觉不到吗?”最后半句周冽问的又轻又暧昧。
陈肴言放下餐碗, 站起来,但路过时周冽却勾住他的手:“你再不管管你的脚,下午它就会变成个馒头了。”
陈肴言皱眉垂眼:“其实没多大感觉。”
周冽将他推到沙发上去坐着:“孕夫激素变化, 关节韧带松弛,其实很容易发生崴脚,你以后多注意点,不要真的弄成经常性崴脚。没感觉也要消肿啊, 你不消肿在这种怀孕期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就算不管远的后遗症, 你明天出门穿鞋都穿不进去, 笑死, 你穿拖鞋还是光脚出门啊。”
等周冽将烫毛巾覆在他的脚踝上的时候, 陈肴言低头看着周冽头顶的头发,静默片刻,突然说:“周冽, 我感觉你很奇怪。”
周冽的手顿了顿, 没抬头, 他以为自己的自作聪明的接近触犯了陈肴言的底线。
陈肴言不是个吞吞吐吐的人,他没有停留卡顿的继续,声音还是那种玉石撞冰般的冷,他说:“我感觉你就像是,在一点一点蚕食和瓦解我的生活。以前你靠近我,和我说话,接近我,我只想与你隔开距离,你对我而言,唯独的两种感觉就是陌生和让人厌烦。”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突然发现,和你拉手、拥抱很暖和,你不说废话的时候我会思考和回应你,你跟我说的不过分的要求我其实都在同意。”
周冽隔着厚实的烫毛巾将手轻轻搭在其上用以固定,他看着眼前的陈肴言的睡裤纹理,耳朵里是陈肴言的声音和自己劫后余生般的心跳声,闷闷的撞响。
“周冽,你很重视你的朋友,为他处理后事、为他不平、为他求真,我见过很多亲人都不一定能做到你这个程度。”
“所以我想问你,周冽。”陈肴言抬起了微低着头的周冽的脸,两人的视线高低相交。
陈肴言的手很冰,托着周冽的下巴,大拇指就横着靠在周冽的唇边。
陈肴言盯着他,问:“周冽,你对我也很好,我能感觉到,你应该挺重视我,所以,你也把我当朋友?”
周冽嘴唇动了动,似是要说话。
但陈肴言继续补充,像是所问问题的附加条件:“我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沼泽地,慢慢就要陷下去了。但你还记得吗,你以前问过我,我说‘万一’发生的前提条件是我的主观意志,这个万一的成立与否就在于我自己。我感觉我现在对你有一些纵容和依赖,但如果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和答案,那我也可以暂停在这里,让这个‘万一’不再继续发生发展。”
Alpha的强硬似乎是天然的,少年时代,周冽在陈肴言面前,总是用自己的坚.硬去与对方的坚冰相撞,所以这么多年他在陈肴言面前也只是针锋相对的死敌。但现在,他学会在陈肴言面前收敛起来坚.硬露出柔软。
但并不是任何时刻都要收敛,陈肴言居于上位,捏着周冽的下巴,本来像是个掌控的地位。
但短短一呼一吸之间,两人的位置就发生颠.倒,居高临下的换成了周冽。
陈肴言倒在沙发上,他睁着眼睛和上方的人对视。
两人的吻有些潮热,但两个人都没有闭眼,就这样死死的盯住对方,像是要看进对方的眼睛里面去。
一个是要把还站在岸上的人彻底勾着缠着拽下来,让他彻底沉溺淹没。
一个是勾着缠着要看进眼前人的更深.处去,像是要从眼睛看到心底得到那个答案。
陈肴言的脚踝上还贴着厚重的热毛巾,但周冽的手离开了此地,缠.上了陈肴言的手臂后颈,毛巾浸润热水后重量突增,在不均匀的重力的作用下失去人手的控制终于从脚踝处翻落,掉到了地上。
但似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周冽的牙齿很利,所以他在陈肴言的脖.子上咬了很多显眼的血印,他控制不住,他总想咬怀里的这个人。
直到他在齿间尝到血腥味,他才刹住车。
最后,他靠在陈肴言胸.膛上平复呼吸,他的耳边是陈肴言的心跳声,——咚咚——咚咚,直接窜进周冽的神经中枢然后响应全身,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与之共舞。
周冽的呼吸中带一点喘,他说:“陈肴言,我初吻是你,初.夜是你,第一次拉手是你,第一次标记是你,第一次抱人、背人都是你,也只有你。我不会和我的朋友拥抱,不会和朋友同床共枕,更不会互相脱.得干净帮忙洗澡。”
“陈肴言,我从来就没有当你是我的朋友过。”
陈肴言靠在沙发上,用手指摸到自己脖颈处的淡淡血迹,他并没有制止这种咬人行为,但这会,这参差青紫的伤口和周冽身上脸上的却有种呼应一般的重合。
周冽单着脚,有些滑稽的脸上带着点讪讪的笑,提着医药箱跳到陈肴言旁边,故意砸的很重,陈肴言都能感觉到底下沙发的弹动。
他扫了一眼周冽的石膏腿,石膏被他折腾的,本就没有打完打好,这会已经松松垮垮的掉了一半,陈肴言问:“你的腿到底什么情况?”
周冽只害一声,也不敢给陈肴言用什么药膏,只用棉签蘸医用酒精给他脖子上的伤口轻轻消毒,说:“就骨裂,抱你跑圈都一点问题没有。”
陈肴言便不想再接话。
周冽给他消毒,一边红着耳朵小声解释道歉一般的说:“我也不懂为什么,我和你亲.近的时候,总想咬你。咬你的嘴巴、舌.头、鼻子、耳朵,咬你的喉结、咬你的脖子、咬你的腺.体,咬你的手指…我就像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周冽捏了陈肴言的手,陈肴言的手指白皙瘦长,但周冽捏着的陈肴言的食指弯上却有牙印。
陈肴言随便看了看,说:“我觉得并不是特别痛。”
周冽将用过的棉签丢掉,捡起地上的毛巾,一手搂了陈肴言的腰,头埋在他的肩头,那里是淡淡的柠檬混合消毒水的味道。
周冽瓮声瓮气的:“…但我看到你身上任何的伤,我都很心疼。”
陈肴言低头,只能看到他红透的耳朵,他摸了下,是种非常烫手的温度。
若是半年前,他也完全不会想到,他现在会让一个人这样粘着自己,亲密相贴,呼吸相触。
周冽一直没抬头,埋在他的脖子后,突然问:“乔唳那件事,你是生气…还是吃醋?”
冬日的日光刺眼,从客厅的大窗户照进来,带上室内本来的暖意,像是本身就带着热度的阳光,陈肴言看着斜斜在客厅桌面上映出光圈的日光,说:“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吃醋。”
“你的立场,我能理解,但你的做法确实很蠢。”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老陈之前回答的“万一前提”的问题在37章。
第49章 Quest
陈肴言身上是滑而凉的温, 周冽抱住之后就不想放开手,他肆意妄为多年,只在陈肴言面前有过“克制”、“退让”的属性, 然而陈肴言刚刚那番话, 却给周冽以满满的底气。
他的额头贴着陈肴言的侧颈,两人那处的皮肤带着点冷热的温差, 却切实相贴。
想到什么, 陈肴言话落, 周冽还是从他身上起来了, 他去卫生间换了盆水, 重新润了烫毛巾给陈肴言热敷。
很多事情,确实也是周冽的第一次,就像现如今的为陈肴言做的一些事情, 周冽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替另一个人润毛巾,会像个老妈子一样的替人操.心。
周冽的手沾了盆里的热水,他将陈肴言的腿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他稍微用食指和大拇指一圈, 就能松松的圈住陈肴言的脚颈, 他将热毛巾覆盖上旁侧的红肿, 手放在其上微微固定, 然后说:“昨天晚上, 我还是找了蒋哥。”
周冽的声音褪去了刚刚的柔软情绪,甚至带着点冷漠的嘲讽:“…纵观这整件事情,我才觉得真他妈好笑。无辜者成了持刀的杀.人犯, 穷凶极恶者成了苦主, 终于奋起反抗的人还没举起杆就死了。”
“陈肴言, 这件案子,确实是怎么都不能把宋峤扯进来对吗?”
陈肴言从手机页面偏移开视线:“案子已经定了,案件的主要相干人就只有乔唳和孙禹舟,宋峤最开始就接受过调查,但很快就排除了他的嫌疑,他和这起案件没有任何直接关系。就算是他对乔唳多年来的欺辱霸凌,那也不是检察官断定这起案件的必要条件。况且,乔唳身上除了致死刀口,并没有其他明显外伤。乔唳有抑郁症,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传统的三环类抗抑郁药剂具有的某项副作用便是致使人出现幻觉和精神错乱,所以,就算他活着指控宋峤长期霸凌,也不一定会成功。”
“你那天在车上说,你想知道乔唳为什么会死,我才转给你那部分材料。但实际上,那部分日记,对于这件案子并不算是主要物证。”
“而且,这件案子发生在常大,学校是个很特殊的地方,要考虑到社会舆论的影响。校方已经在尽量压制消息,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再将第三个学生扯进来吗?”
热毛巾的温度逐渐在空气中发散,周冽将毛巾重新浸入水中,水声清冽,他在这种背景音里开口:“乔唳将无辜者带进这件事情里,他本来是想要杀掉你表弟的,乔唳是恶人,所以他自己死了。但在他和你表弟的这件事情里,宋峤是源头也是局外人,乔唳和宋峤的仇怨,不归属于法.律范围…”
周冽轻轻的呼出口气,垂了垂墨黑的眼,掩盖住里面的几缕情绪和未尽之言。
两人静默片刻,周冽重新将毛巾覆上去,换了个话题:“对了,你表弟…你是要替他辩护?”
但周冽话落,却又立刻为自己找补:“…啊不对,是你表弟,亲属,你不能做他的代理律师。宋峤参与进来的话,你们有把握吧?”
陈肴言的目光淡淡的笼罩住他,带着一点打量,但最后也没多问,只简单说:“有把握。”
“但凡出现在法庭上打官司的案子,都可能有各种理由和离奇的巧合。被家暴多年的Omega一朝反击砍.伤Alpha,结果自己站在被告席前,最后Omega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从一个牢笼去到另一个牢笼;赚的盆满钵满的开发商被工人集体告上法庭,最后大老板毫发无损还获得工人的赔偿,工人们费钱费时毫无所获还被扣留警告沾上案底;支教老师带出好几个大学生,但被当地村民强.暴甚至怀孕,全村所有人都证明他们是两情相悦自然相爱,中介负责人更是拉皮条,这件案子连强.奸罪立案都没立成功,最后支教老师自.杀了…太多了。”
周冽看着他,问:“什么太多?”
陈肴言说:“你刚刚说这案子好笑,但这种太多了。”
周冽勾了勾唇,但并不是个笑,也不像个表情:“我感觉你像是在安慰我,你说了之后,我的不忿确实减少许多。”
“那…陈肴言,如果这次乔唳和你表弟的角色颠倒呢?你会怎么做?”
陈肴言从他膝盖上收回脚,直起身体:“我不做这种假设。”
这天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待在家里,陈肴言一直在书房,周冽过去晃了几圈,来来去去就没有消停过。
他一会端进去一杯低糖橙汁到陈肴言的手边,真诚发问:“看电脑太久不会有辐射吗?喝杯水呗。”
一会在房间内单脚运球,撞的叮咚作响,然后球滚进书房,周冽单手转着球问陈肴言:“你坐这么久,腰不酸?你不要站起来走会吗?”
最后他也抱着平板坐到书房的小沙发上,本来是在躺着打游戏,没一会,他就下线点进那个神秘的校内论坛,里面的某些文章看的周冽面红耳赤,他一会看一眼对面神色冷淡格外专注的盯着电脑的陈肴言,一会看回屏幕,最后将平板抱在胸前不动了。
晚上两个人在饭桌前相对而坐的吃饭,照旧是送到门口的餐食。
菜色齐全,富含维生素蛋白质,口味偏清淡,冬瓜玉米排骨汤、高汤白菜、清炒虾仁竹笋、菌菇鸽子汤、清蒸鲈鱼以及切好装盒的饭后水果和两份蒸蛋,主食是控糖的粗粮米,五颜六色的摆上桌面。
周冽坐在桌对面,状似控诉:“你今天一下午都没理我。”
陈肴言不说话,只低头喝了一口汤。
“你为什么现在还不理我?”周冽隔着桌面握上了陈肴言捏着汤勺的手,他直直的看着陈肴言的眼睛。
陈肴言抬眼看他:“蹦跶一下午,你现在不饿吗?还这么多废话。”
周冽就捏捏他的手肘放开,移到他的下巴上,轻轻用食指顺了顺他的下巴边:“陈同学,请问你关于废话的定义是什么?”
陈肴言的回应是直接挥开他的手:“不吃你就坐过去。”
周冽只笑一声。
饭后,周冽将水果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些切的整齐的黄瓜和圣女果。
周冽展示给陈肴言看,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笑:“你只能吃这个,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太忙了,忙过就会补字数orz抱歉抱歉
第50章 Quest
楼层很高, 客厅的窗帘并没有阖上,直直望出去,外面是黑夜与空气中的点点碎雪。
玻璃一面浸上屋内的暖热, 一面与外界寒凉刺骨的温度相接。
陈肴言不知道周冽又在奇怪的笑什么, 他拿起叉子插了几片黄瓜片。
然后就听见周冽在头顶上方悠悠说:“其实如果你血糖低点,你的饭后水果本来可以吃芒果、荔枝、哈密瓜、樱桃、葡萄、草莓…但你接下来这很长一段时间, 只能吃些黄瓜这类的低糖水果。”
陈肴言不说话。
周冽探头看陈肴言的表情, 笑笑:“你会不会很伤心?”
陈肴言放下叉子, 往房间里走, 周冽靠在门边, 手上捏起来一颗看着就酸的圣女果,眨眨眼睛:“没事,我跟你同吃同住, 我陪你。”
他看陈肴言拿了换的衣服,准备进浴室,路过时,周冽扯住他的一只袖口:“我看看上次那个标记结好了没。”
标记结是临时标记成功的记号, 标记结的大小、颜色、形状甚至是某些Omega或者Alpha私下攀比的话题。
陈肴言的整个背部其实都是有些苍白无瑕的, 但这会后颈骨下方的腺体处, 除了一道还未愈合的伤口, 其上渐渐形成淡粉的圆环, 一点浅浅的色泽, 覆盖在腺体上方,是整个后背唯二两道色彩。
陈肴言今天在家里,一天都没有带阻隔贴, 他的腺体这会状况良好, 看轮廓有些秀气窄小, 微微的起伏,像是在悄悄呼吸。
周冽移开视线,替他整理好衣服,问他:“还痛不痛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陈肴言摇摇头,在面板上调高了两度水温。
周冽将一颗圣女果递到陈肴言的唇边:“陈恩人,昨天晚上你帮我洗澡,我还没有以实际行动表达感谢,今天我帮你吧。”
陈肴言的回应是直接把周冽扯出浴室然后关上了门。
陈肴言晚上在书房的时候,周冽头顶湿漉漉的头发搭着毛巾敲了敲书房的门。
“陈肴言,我要和你说一件挺严肃的事情。”他的表情看起来也相当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