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对头面前A变O了—— by姜乌拉
姜乌拉  发于:202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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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禹舟继续轻轻摇头:“我知道毕敏方不单纯,但她似乎…是很喜欢舒羽的,最开始她把舒羽从案件里择出来,不是还一直在为他挡罪么。”
陈肴言无奈的勾了勾嘴角,他侧身让服务生上菜:“毕敏方一开始一力承担这件事,但在知道舒羽的欺骗后,他直接态度大转弯。”
孙禹舟皱眉:“所以啊,这不是他和舒羽提前商量好的吗?她一开始很坚定的要替舒羽。她那个时候还知道了什么…舒羽的证词…还有舒羽和死者是父子关系,毕敏方最开始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吗?她一直以为舒羽是孤儿院被欺辱的Omega代表…难道因为舒羽并不是被□□的受害者,毕敏方反而觉得背叛么?”
陈肴言将筷子递给表弟,声音淡淡:“毕敏方的父亲曾经遭遇过Alpha的强制侵/犯,那位Alpha是蒋阳瑞。”
孙禹舟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面上,脑中的线条突然连在一起,过了半晌的反应时间,他才说:“哥,我这次终于彻底想明白了…毕方是不是在故意找机会接近蒋阳瑞,才会在这个过程中接触到舒羽。在她了解的情况里,舒羽和她的Omega父亲毕方…有相同经历,而且施暴者还都是同一个人,她对舒羽产生怜惜、怜爱,所以心甘情愿的入狱包揽所有罪责。”
“但她后来知道舒羽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了她,舒羽的目的还是借着她的怜惜,利用她的这种保护,最终目的却是在蒋阳瑞的遗产上,这一点毕敏方无法忍受,所以毕敏方直接翻供当庭改说法。”
孙禹舟叼着筷子,还没有开吃:“她在法庭上说:做过就要承担责任,她其实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因为她是真的想要杀掉蒋阳瑞。”
孙禹舟轻轻叹口气:“法院那里的资料,我找我那个检察官学长看过一部分。他们私下走访,别人对蒋阳瑞的评价都很正面的,说他收养孤儿、无偿为他们提供生活学习的环境和条件,还被当地政/厅表彰过。所以我最开始站过蒋阳瑞,觉得舒羽真的是变态,为了钱伙同别人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孙禹舟抿抿唇,慢慢说:“人好复杂,一面那么好,一面那么坏。”
陈肴言用筷子头轻轻敲了敲餐盘:“我只知道,你再不吃就真的要凉了。”
孙禹舟突然抬头看向陈肴言:“哥,你是怎么想的?”
孙禹舟从小到大吃饭都不专心,总要找点事情当调味辅料似的,陈肴言以往在学校工作时吃饭像是按着时间打表,但每次和孙禹舟吃饭,总会被迫的带的慢起来。
他咽下东西,抬起头:“想什么?”
孙禹舟撑着脸:“你觉得毕敏方这个人怎么样?坏的不彻底,有死板的底线,我觉得他挺别扭的。”
陈肴言只敲盘子:“吃饭。”
孙禹舟皱着眉头数米粒,他以为陈肴言不会再开口了,因为以往陈肴言回避的问题就代表他在表哥这里问不出答案。
他再抬起头,却看见陈肴言已经放下了筷子:“评价需要参照和背景,我的看法不重要。”
陈肴言将孙禹舟送回了学校门口,小Omega邀请他参加学期中的有一个冠名院级篮球赛,陈肴言此次直接拒绝了,孙禹舟可能想起来陈肴言上次的生病住院,倒没再多问。
“那你来看比赛吗?”孙禹舟总希望他表哥多融入一点人群,处在嘈杂喧嚣里,再如何冷感的人,应该也会被带动情绪的起伏。
陈肴言有点遗憾的摇摇头:“我没空。”
陈肴言在电梯里就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似乎是因为太过安静,甚至死寂。
等到他出电梯,看见等在公寓外面的几个高大的男人时,他才明白这股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的两位父亲“大驾光临”他的小公寓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位冷脸严谨的黑衣助理,就堵在走廊间,形成死寂的阴影。
Beta父亲穿着件深灰色的大衣,面容有着Beta性别特有的素淡,但细看却是罕见的精致,甚至丝毫不显年龄,不过眉眼间却都是常年间堆积的威严和严肃。
看见陈肴言从电梯里出来,言逑生抬起眼睛,眉心有点皱起来的褶皱,视线从陈肴言拎着的药袋上一扫而过:“端端,怎么没听电话。”问话,却是陈述的语调。
陈肴言从侧兜里摸出手机,看见静音的标识,才想起来自己上午在课堂上设置了静音免打扰,一下午在医院根本没有拿出来手机过,他收回手机淡声解释:“上午有课,调的静音。”
旁边高大的Alpha气势压人,背着光,甚至都无法看清楚他笼在阴影里的眉眼,他的声音慢慢响起来:“一下午都不看?”
陈肴言只轻轻摇摇头,然后微点了点头打招呼:“爸,父亲。”他顿了顿:“房子有点小,出去找家酒店吧。”
言逑生还没说话,Alpha就直接道:“我们是你的父亲,到你家门口来,你要赶我们走吗?”他的声音明明没带语气,挺平淡,但就是有着摄人的威严。
身后的两位助理只冷着张脸面无表情的朝着这边笔直的站着。
有细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从脚下的光影变化,陈肴言才发现隔壁房子的大门是开着的,此番里面似乎是在播放着什么游戏激烈的背景音效,欢快而刺激的背景音。
陈肴言越过去开了家门,打开让四个人先进去,将药袋放在玄关处的高柜上。
两位父亲的步伐稳健但有打量房间的慢,身后助理维持着固定的距离跟进这套狭小的一居室,后方的大门还没关,陈肴言低头在入户的位置换鞋,突然有股熟悉的味道袭来,陈肴言还恍惚以为是错觉,紧接着就有人自后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陈肴言将脚放进棉质拖鞋,才转过身,就看见后方穿着短袖短裤头发躁乱的周冽,同样还有他右腿的绑带。
可能是姿势的原因,周冽的阴影被身后走廊的灯光照射,匍匐向他,笼罩住他,陈肴言的视线里只有周冽。
“干什么?”陈肴言问。
周冽看着他轻声道:“我跟你一起进去,我刚刚听到他们打电话,他们可能知道了,知道你分化…的事情。”
陈肴言淡淡拂开他的手,微低头慢慢解开身上外套的纽扣:“回去吧,不用。”
“陈肴言——”周冽压着声音,但压不住怒意。
两位助理离他们近,是明显可以听见声音的距离,但那两人对身后的事情毫无反应。
陈肴言看了他一眼,看见了周冽眉眼间清晰的烦躁和担忧。
关门前,陈肴言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跟你没关系。”
“门外那个是谁?住你对门的?”门刚关上,坐在客厅沙发上的Beta父亲就出声询问,像是想要营造出父母关心小孩交朋友的柔和假象。
但陈肴言不是5.6岁乐于分享的幼稚小孩,这种询问也不该是在这种氛围里,更不该用这种强硬的内容带上故作温柔的口吻,四不像只会更奇怪。
陈肴言准备将外套挂起来,但一直装看不见的助理之一突然过来接手了他的工作,另一位自然的进了厨房准备餐水。
陈肴言走回客厅,回答父亲的问题:“一个熟人。”
走到近前,他才发现言逑生的目光在他的腹部一扫而过,收回去的时候,陈肴言冷淡的目光与其刚好对上。
言逑生似乎轻轻吸了口气:“你现在是真的长大了。”
助理将茶水送到三个人面前,房门刚开,暖气还没烧起来,陈肴言莫名觉得后背心有点发冷,但他并没有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温热的茶水。
言逑生似乎在走委婉派,但身边的Alpha从不纵容别人,直接打断,冷声问陈肴言:“你二次分化和怀孕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和你爸爸?”声音不怒自威,有种高高在上的不可抗拒和强硬,他身上的信息素这些年也跟着他居于云层,略微散出来的一点,都是极其压抑甚至有生理现象的不适反应。
陈肴言无声的看着他们。
陈俊荣继续说:“如果不是你父亲担心你,去调了医院的病理档案,你想一直瞒着我们吗?直到小孩出生?照这样说,那你以后结婚成家是不是也不会告诉我们?你足够独立,所以你的一切事情都和你的父亲你的爸爸毫无关系,你把我们放在哪里?”
言逑生稍微拦了一下,Alpha安静下来,言逑生又开始接过程序走软路。
陈肴言就安静的听他们说完,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可控。
本来是死水般的平淡,但当刚刚对面那位Alpha说到陈肴言对他们不亲近他们很伤心时,当Beta说他打着关心的旗号没经过同意直接调取陈肴言的病例甚至去责怪替陈肴言隐瞒的二叔时,陈肴言的态度突然就变的嘲讽起来。
但陈肴言都只安静的坐在原位,依旧不说话。
直到言逑生说:“我们已经联系好医院,你今晚跟我们出国…”就要这样安排好陈肴言甚至…腹中似乎在活跃跳动着的孩子时。
陈肴言突然站起身来,直接打断他说到一半的话,平静道:“爸,父亲,我明天还有事,就不送你们。”
说着陈肴言就要往入户的门边走,要去拉开大门送他们走。
“陈肴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和你爸爸!”Alpha生气起来其实挺可怕的,陈肴言皱了皱眉,感受到后颈处一直被阻隔贴紧紧挡住的、发热肿胀的、还处在高速发育期腺体的疼痛。
本来每次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摘掉阻隔贴然后吃药吃饭。
今天复查时,医生才着重提醒过,腺体在后颈不停歇的高速分化发育着,最好不要戴太久的阻隔贴,阻隔贴严丝合缝的阻挡住腺体细胞的“呼吸”和“释放”,不仅会影响发育,若是敏感,阻隔贴中的某些化学元素还会引导致畸。

周冽早上是在学校停车场被郭皓然堵住的。
郭皓然挂着一副整夜浪荡没有睡觉的模样, 嘴巴里叼着烟直接坐进车里来。
周冽当时正靠在车后座望着道旁覆上白顶的松树发呆,郭皓然拆着车里包装完好还冒着热气的保温餐盒,踢了踢周冽的左腿口齿不清的说:“别想男人了, 下个月底比赛, 你都多久没去车场晃了?是不是怎么发车都忘干净了?”
“我今天就是专门来逮你的!这次你不能再错过,今年是你最好的机会了, 走, 今天跟我去练车。我去, 你还找张姨给你做的早饭?怎么这么刁?嗯, 这小蛋糕真香, 张姨手艺又变好了…”
周冽冷着张脸无声打了个哈欠:“我还要去上课。”
郭皓然毫不客气的嘲笑:“你打扮这副花枝招展的样儿去上早八?”话落,郭皓然直接越过座椅提醒前座司机启车去车厂。
周冽像是被踩着了尾巴:“我怎么花枝招展了?大早上就会说屁话,吃都堵不住你那张臭嘴是吧!”
郭皓然叼着吸管, 侧头看了一眼周冽的打扮,只嘲讽笑笑:“去练车,你他妈的乐不思蜀了都,还要不要比赛?”
周冽的腿还是有点膈应着, 尤其是用力的时候, 几根筋抻着有些紧绷的疼, 但他确实该回车场练习, 起码要开始找找熟悉的感觉。
周冽记得自己第一次尝试极速赛车的时候还是初中, 极高的速度让他被发动机震的身体发麻, 身体却轻盈像是要飘荡起来,攥取他所有的专注力和想法,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一件事, 他那天在绕山公路上开了一天, 最后是半夜才被他蒋哥拎回去。
有些同行喜欢开猥琐的黄腔, 说车速度起来的整个过程都好比性/爱时持续的高潮期。
但极限运动确实需要持续不停的接触练习,很多赛手在长时间不触碰后,再接触都会产生生理性的恐惧。
极限刺激人,也让人害怕,郭皓然的提醒无可厚非,甚至就算不怎么练习,也得接触着开始热身,毕竟时间不等人。
周冽在车场待了一天,晚上才回去,回去的路上他抱着手机在刷校内论坛里他上次关注的讨论话题——他和陈肴言的。
他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有事没事,他就喜欢点进去看看。
上午陈肴言出现在学校里做助教,守着人签到,冷漠的扣人家的出勤,这么讨厌的一个角色,话题下方还有低年级的Omega专门跑去《法律与伦理》的课堂里去蹭课顺便看看陈肴言。
周冽冷漠的撇撇嘴,搞不明白这些Omega莫名其妙的热情。
他看见评论区有个顶着漫画头像的用户被顶到高位:“学霸颜值见者共享,但他人却只是内谁的,就内霸王龙…”
评论的文字后面跟着个贱嗖嗖的表情图。
周冽心情突然微妙的有点好,他点进去这个人的主页,准备在对方的动态下打赏一波。
漫画头像的主页还有些自创的关于他和陈肴言两人的文包,周冽一边上电梯,一边点进去看,电梯里信号很不好,他点进去文章就没卡出来,所以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分多钟陈肴言花式上.他、暴.力虐他的黄.文,在所谓设定中,陈肴言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变态,而他是个傻白甜。
手机的网渐渐恢复,电梯到达21楼,周冽面无表情的退出去,举报了这位用户。
抬起头来,他才发现不对劲,Alpha自身特有的对环境的敏感和强者入侵自己地盘的警惕。
周冽皱着眉,看见对门站着的几个高大男人。
他出电梯,站在最前方的Alpha根本没有回头,只有Alpha身边的…似乎是Beta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带着轻轻的打量。
周冽看了眼那两人眉眼间莫名的熟悉感,大概猜到身份,Alpha接了个电话,周冽慢悠悠的摁着密码锁,听见男人声音里淡淡的斥责:“老二?你就是这么给我照顾的?他现在是只认你…”
“…他现在眼里根本没有我和他爸爸,从Alpha二次分化,这么大的事情…你有见到他的对象吗…他是怎么怀孕的?他才多少岁,还是个小孩…”
门开的再慢,也总会打开,周冽将门轻轻关了一半,就一直有声音低低的、断续的传进来。
没多久,说话的换了个人,很冷漠,但声音细了很多:“二弟…你这次真的是跟他在胡闹…我们这次一起回来,就是为了要把他接走…要放在身边照顾着,不然隔着时间和距离他什么都不说…”
“没有什么不习惯、不适宜的,我会陪着他,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又遇到这种事我们自然不会放心…什么叫不尊重?我怎么没有尊重?二弟,你是不是比我还了解我自己的儿子…”
电话打的挺有火药味,也让周冽紧紧皱起眉头。
害怕陈肴言中途回来,周冽澡都没冲,匆匆换了身衣服就又回了客厅,想了想觉得太过安静,又随便找出部游戏来,然后就在房间里心不在焉的和陈肴言的父母一起等起他来。
陈肴言没有成功的拉开房门,Alpha愠怒的声音刚响起来,那两位助理就走到他面前严丝合缝的挡住他出门的方向,像是生怕他跑了,陈肴言有些厌恶这种强盗性质的行为。
“陈肴言!我和你爸爸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
陈肴言抬起眼睛,看向还稳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Beta的脸色也有些微的青,但他似乎在忍耐和按捺,他伸手拦住Alpha,尽可能的压着声音说:“爸爸们这次回国,就是为了接你。从你上大学起我们就叫你出国来,但你不愿意,那时我们听你的。但这次,你的身体出现这么大的变化,我和你爸爸都不放心的。在国外…跟爸爸们住在一起不好么?我们也很想你的。”
陈肴言缓步走过去,坐回原位,望着茶杯里泡开来的碧绿茶水:“没什么不放心的,我说过无数次,我能照顾好自己。”
“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真的不适合一个人生活在国内。爸爸们也去很认真的了解了你的二次分化,我们真的很担心你,我们会更好的照顾你的…”
陈肴言看了眼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浮起一点淡淡的烦躁,怀孕之后似乎情绪都会被轻易的影响放大:“我身体健康、心智成熟并且已经是个成年人,我不想再重复这个事实。我不需要你们的担心和照顾,而且我不会出国。”
Beta看着他突然住了嘴,像是那张温柔的假面终究戴不住,冷了下来。
Alpha陡然发了怒:“你爸爸知道这个消息,推了之后好几天的工作,匆匆就要回国来看你、接你,来了之后你不接电话,我们等你几个小时,进了家门你还很不情愿,陈肴言,你就是这么对你爸爸的!你爸爸当年那么年轻的拼死生下你,你长大成人,就是故意来气他的!”
Alpha似乎自来就有性格里强势的掌控欲,说来好笑,陈肴言小时候见到陈俊荣的次数还稍微比言逑生多那么一两次。
但要么是酷暑,要么就是寒冬,都是陈肴言最难受最难熬的两个时间段,陈肴言总是病怏怏的,陈俊荣匆匆归来,看见他就皱眉。
那个时候,陈肴言躺在医院,听见陌生严肃的父亲和二叔在病房外的聊天:“怎么能这么脆弱?都几岁了,还只有那么一点儿?”
二叔替他解释:“端端身体不好,体内各种脏器敏感脆弱,吃的少、吸收少、抵抗弱,他自己也不想这样的…哪家小孩儿想困在病床上呢?”
陈肴言躺在病床上,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睁着眼睛发呆,那个时候他才8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已经全是空寂,像汪死水,只静静的倒映着旁边窗帘随风的舞动。如果没有必要,他甚至可以一整天不发一言。
只有很偶尔,二叔家的Alpha妹妹跑来医院看他时,李成才能在陈肴言的眼睛里看见一点活力。
陈肴言听见那个陌生的声音有些冷的继续下命令:“叫李成带他去体训,他当过兵,新兵是怎么练的,陈肴言就怎么练。跑不动就走,我不信他走都成问题!”
“…他才8岁…”
李成自然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他偏头望了一眼身侧的小孩,陈肴言身上唯一的动起来的还是他眼里飘窗摇晃的倒影。
言逑生似乎也有些不耐,他从兜里摸出香烟盒,但想了想,他看了一眼安静坐着的陈肴言,顿了顿,还是收回去。
他拍拍身侧Alpha的胳膊,让人安静下来,他站起身走去那边窗户旁,打开窗户,微微低头慢慢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动作慢条斯理,甚至有些优雅。
言逑生终于恢复对待外人时冷彻的语调,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才开口说:“陈肴言,你对我们两个有记恨,我们心里清楚,但我们以为你不会这么不懂事、这么执拗。”
“我是个Beta,和你爸结婚,怀孕几率很低,我们最开始都没打算要孩子,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这回事。”言逑生拖了张盘子抖了抖烟灰。
“我和你爸严格来讲其实算丁克,但Beta怀孕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就让我们家遇见了。你的到来,我们都当作礼物,是惊喜,我们从来没有抗拒、也没有后悔过。”
言逑生皱了皱眉:“但谁不是在年轻的时候拼事业的?生了孩子我也还是我,我有追求、有计划,你能下地跑的时候…我才重新入职场。我们没有时间慢悠悠的陪伴你长大,但不代表我们不关心你、不爱你,你每年的成绩单、体检报告、参加的竞赛项目、发展的兴趣爱好…这些我们都知道。”
言逑生转过身来,目光重新聚拢到陈肴言身上:“我并不觉得我和你父亲有错,两难是躲不开的,我们已经在尽量兼顾。你可以怪我们,我们全盘接受,但你不能一点陪伴补偿的机会都不给,陈肴言,不要做个自私任性的孩子。”
喉咙很痒,陈肴言轻轻吸了口气压住这股痒,他迎着两人的视线淡声开口:“我不需要你们的补偿,我没有觉得你们对不起我过。”
他一句话,给本应该升温的气氛兜头浇了一桶碎冰,冷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带入冬日的萧瑟,室内的温度突然变的凉津津的。
陈肴言继续说:“我明天还有工作,需要休息了,你们离开吧。”
如果说刚刚他的抗拒不配合,Alpha父亲只是恐吓性质的让他听话屈服的生气,那么现在的陈峻荣就是真的动了气,他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屡次忤逆无视过。
他站了起来,随之压迫而来的是后颈泄露出来的带着压抑的Alpha信息素:“陈肴言,是我们没管好你。”
陈肴言抬手,摸到了额头上的冷汗,他的烦躁愈发厚重,起身转去柜子那边要找药吃,其中一个助理似是得到授意,紧紧跟过来,陈肴言看都没看他一眼。
对方给他倒过来一杯温热的水,陈肴言没理,只干干的咬碎药片咽下去,让苦味长久的残存在口腔中,借此提神。
“陈肴言,你不听话,我和你父亲只能采取一些手段,我们给你的自由空间是不是太多了!”
陈肴言微低头收好药盒,再抬起眼皮,冷漠的扫过他的两位父亲。
不知道别人对这个词语如何感受,反正他每次听到就是抗拒和陌生,从小到大,叫出口过的“爸爸”、“父亲”都是可以数清楚的。
“什么手段?”陈肴言挺平静的问,和陈峻荣相比,他似乎反而是那个更能沉得住气的人。
公寓的大门突然被人客气的敲响,声音清楚力道适中,克制的三下。
陈肴言不想理会,他只想让他们全部都从这间房子里消失。
“您好,初次见面,我姓蒋。”然后,就有一道温柔男声带着浅淡的笑意在死寂沉闷的厅堂里响起来,甚至有淡淡的回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捉虫,看到就会改orz

第32章 Kevin
门口的自我介绍结束, 屋里两个人却都骄矜的没有发声,冷漠以对,或是根本没将上门来的两人放在眼里。
蒋其文带着周冽走进客厅内, 微微朝两人点头示意, 语调未变,仍旧温柔带笑:“非常抱歉突兀的上门来打扰, 只是因为想要代表我们家向肴言表示歉意, 然后是商量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小户型的独人公寓, 客厅实在不大, 涌入三位身高体长的Alpha实在拥挤, 即使头顶灯光明亮,也显得黑压压的,一股窒息沉闷的死寂。
言逑生的目光终于从窗户外苍凉的树梢上收回来, 掠过蒋其文,淡淡扫向他身后的周冽,陈峻荣也皱起眉心缓缓抬起眼皮。
“我们家老幺历来就不太懂事,做事总有些没数…这次的事情是周冽的…”
陈肴言安静的看了一眼那边, 坐在柜台边突然开口, 声音清凌凌从这边传过去, 直接打断蒋其文客气的致歉:“没有什么值得抱歉的。我在清醒情况下所做的决定, 不管什么后果, 我自己都能负责。和周冽的事是我当时发/情/期, 我主动的,他最开始也不知道我会二次分化,还分化成个Omega, 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
陈肴言站起身来, 冷冷的避开身后想要来搀扶的助理, 轻轻皱了皱眉:“至于商量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想,这件事情更加与你们无关。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插手或者代理,更不需要你们为我做决定。就算要商讨孩子的事情,那也只和我和周冽有关。”
陈肴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8:30,你们再不离开,我就叫保安,或者警/察。”
老实来讲,陈肴言其实是目前这间屋子里的唯一一个Omega,身体也在崩溃的边线上,冷汗顺着他的后颈滑入脖颈,将他洗出一种苍白憔悴来,药物的作用还没有发挥,陈峻荣的陌生的信息素味道混合着屋里若有若无的烟味让他想要干呕。
周冽皱眉看着他,手心在身侧蜷了蜷,而蒋其文脸上仍旧挂着柔和的笑意。
言逑生冰凉的目光自远处而来,淡淡的扫过他,也扫过陈肴言隐藏在柜台后方的腹部。
“陈肴言,你很不识好歹。”陈峻荣的声音。
陈肴言抬起头,像是很认真的在发问:“什么叫好?…什么又叫歹?父亲,各人看法不同,你觉得好的东西,在我看来,可能只是垃圾。”
言逑生依旧靠在窗边,脸色漠然,又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根烟。
“——陈肴言!你现在是连最基础的忠孝礼都不明白了吗?读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妈的那就别念了!你确实是欠教!”Alpha站起了身,略带着狂躁情绪的信息素席卷狭小的房间。
陈峻荣冷漠的扫了一眼那两位助理。
但周冽的动作明显更快,蒋其文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周冽的动作,他就已经几步过去挡在了陈肴言身前。
“叔叔,”周冽是进入房间来的第一次出声,蒋其文微微笑了下,想,他终于是沉不住了。
周冽一手向后,摸到了陈肴言冰凉的手掌心,陈肴言挪了挪,但周冽更强硬的握住了。
周冽严丝合缝以自己的身体的挡住前方,遮挡那边的光线和所有的人,Alpha后颈处的腺体发散出浅淡的、清冽的海盐味。
“叔叔,我不知道你们对陈肴言的不信任从何而来,但我不同意你刚刚的说法!”
周冽盯着陈峻荣:“我和陈肴言从小学到现在都是一所学校,我想,我应该算是见证了他的成长,他的优秀成绩、无数次的状元第一、数不清的破记录和多栖发展,足以证明他读书读的很好,你们不能因为他一直在优秀就把这种事情当作理所应当。”
“我认识他这么久,真的很少听见别人对他的批评。你们大概也知道,陈肴言性格其实是有点冷的,他似乎不太爱跟人打交道,这种性格正常来说是有点不招人待见。但教他的老师也教我,他的同学也是我的熟人,他的朋友我认识,我从没有从他们口中听到过一点说陈肴言没礼貌、不讲道理或者任何不忠奸猾之类的形容。”
周冽轻轻呼出口气:“他周围的所有人对他都是赞扬、敬佩多,这种趋势压倒性的评价,客观来讲,我不认为陈肴言有你口中的…所谓欠教。至于陈肴言对你们的态度…我不清楚,也无法指手画脚,但我爸从小就教育我们,以身作则最重要,想要自己孩子的亲近和孝顺,首先长辈要先对自己的父母做到。小孩子最开始什么都不懂,都是在潜移默化的有样学样,父母要先打板…其次是陪伴,父母都不在孩子身上付出,凭什么又要求孩子必须依赖,孩子也有心,他们并不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木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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