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的全胜—— by吸猫成仙
吸猫成仙  发于:2023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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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知道他是认真的,徐开越是气愤。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出和好的话,就像当初那么轻易就分手。他到底把他们的感情当什么?把自己当什么?
回过神来时,他一只手已经按住了陈砚乔脖子,他听清楚了仍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和好吧。既然没能干净利落地分开,你也还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你……”
拳头带着疾风落到陈砚乔鼻尖,却停住。
因为陈砚乔双手抱住他:“又要打我?上次脑震荡还晕着。”话是这么说,他又不躲闪,认命似的闭上眼,“你要是还没解气,你就打,只是别打脸。”
没有等来落下的拳头,陈砚乔睁眼,只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他用力把徐开压进怀里,抱实了,才在他耳边叹气:“要是一早知道你练拳击,还这么凶,我肯定不会招惹你。”
过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也不一定,谁知道呢。”
徐开就这样被他抱着,也不动弹。好一阵,陈砚乔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这次是我做错了,让你这么伤心,之后我会好好补偿……”
徐开突然掀开他的手臂,猛地将人推开:“陈砚乔,你是不是没有心?玩弄别人就这么有趣?”
“玩弄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陈砚乔从床上坐起来,“老实说,我在你身上花的时间和心思,够我泡一打男人的,还别说在你身上花的钱。”
这话不仅没有消除徐开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我不需要,我从没问你要过这些东西。”
“行吧,算我自作多情,费心做的都是无用功。”他撩起眼皮,眼仁向上看着徐开,“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是我,对着不喜欢的人也说不出来喜欢。”
徐开有很多事想和陈砚乔掰扯理论,关于那些欺骗和背叛。然而听到陈砚乔又说出这样的话,又暗示还喜欢他,徐开只觉得怒不可遏,理智丧失,哪怕再呆上一秒,他都忍不住要揍他。
“你这个混蛋。”
徐开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摔上了门。
回到书房,“砰砰砰”打了半夜沙袋,才将陈砚乔撩起的火气平息下去。
一把怒火,把他的心都烧尽了,然而希望的种子又从那灰烬里开始发芽。
万一陈砚乔说的是真的,他说他还喜欢,他还想和好。徐开想到以前那些日子,那么真实具体地存在过,总不会都是假的。或许陈砚乔能够改过自新,以后都好好地在一起,或许应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可是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他,相信一个数天前才在他面前坦言爱上别人的人?
既然他没有回家,那么离开的日子恐怕都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和别人鬼混一通,转头又说还喜欢,还想和好。就算再喜欢陈砚乔,徐开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自欺欺人。
到头来才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和了解过陈砚乔。
上了半天班,一直心绪不宁,连同事都看出来了,以为他不舒服,让他回家休息。
他不想回家看到陈砚乔,也没有心气去拳馆,在公司楼下坐了一阵,想到韩景山。韩景山应该认识陈砚乔挺久了,他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至少比自己知道更多。
上次从派出所出来,他们留了电话,也加了好友。平时不怎么聊天,知道他练拳,韩景山偶尔会问问他健身相关。徐开自觉欠他人情,每次都回复得很仔细。
韩景山很识趣,是他透露的陈砚乔行踪,过后也没有多嘴打探,从不让徐开觉得尴尬。徐开也没有找人商量感情问题的习惯,但此时他已经苦恼得病急乱投医。
电话打过去,韩景山还在睡觉。徐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韩景山随意地和他聊了起来:“我们这行,都是夜里两三点才下班,一般会睡到下午。你有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你好好休息。”
韩景山没听到一样,自顾自说:“我给你发家里的地址,你过来吧,我正好起床洗个澡。”
本来以为打扰了别人的好梦,却受到热情邀请,徐开反不好意思:“会不会太打扰你?”
“没事,我家里也就我一个人。对了,你还没吃午饭吧,过来一块儿吃,我这儿有别人送的和牛。送人舍不得,一个人也吃不完,都快放过赏味期了。”
韩景山家在一所大学里边的教师住宅。因为年头久,绿化都长成了参天大树,小区里头格外阴凉安静。
徐开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还好楼下就有水果店。他重新买了一兜水果,再敲韩景山家的门。
韩景山的住处和家里的布置都和他给人的印象相距甚远。经营着那么喧嚣的声色场所,却住在这么安静的位置。每天灯红酒绿人潮拥挤,家里却又空又大,几乎没什么额外的东西。徐开进了门,连手里的水果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韩景山的确才洗完澡,新剃了胡须,头发还是湿的,接过徐开手里的水果时,他也有点茫然地嘟哝:“怎么还拎水果。”说罢将水果切了,又拿它招呼徐开。
厨房是开放式的,很大,中间有个岛台,韩景山把岛台下的高脚凳拉出来给徐开坐,他就在旁边料理起食物。
徐开不太自在,他和韩景山不算熟,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聊陈砚乔。
韩景山倒是自然地和他寒暄:“这地方还好找吧?”
“是有点偏,没想到你会住在学校里。”
“是从一个退休的老教授手里买的,我在西河和双城还有两个住处,住来住去,还是最喜欢这里,安静。”
徐开暗自心惊,那两地方包括这块这个,房价都不便宜。他环视一周:“都你自己住吗?”
“嗯,我老家不在这,就我一个人。”
徐开看他熟练的烹饪手法,加上外表和经济条件啥的,怎么都算受欢迎的类型,心直口快道:“你都没有对象?”
问完才发现好像不太合适,好在韩景山并不在意:“没有,单好些年了。”他看着徐开,“在找伴侣方面,我还是秉承宁缺毋滥的原则。”
徐开点头:“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三观相同也很重要。”
“嗯。”
韩景山看着他笑:“我俩应该是一种类型的人,三观什么的,肯定合得来。”
“嗯……嗯?”徐开有点疑惑。
韩景山低头,厚切了牛肉,问:“牛排你喜欢几分熟?”
徐开的注意力也跟着他的问话到了牛肉上:“五分以上的都行。”
煎牛排的声音滋滋作响,韩景山在灶前忙碌,徐开忍不住想,要是陈砚乔也和韩景山一样宁缺毋滥,是个对感情负责的人该多好。
“韩哥,当你的对象肯定特别幸福。”
“你要不要试试?”
“……”这话徐开不知道怎么接。
韩景山把煎好的牛排摆上岛台:“开个玩笑。你要喝点酒吗?”
“不了。”
韩景山也不劝,自顾自从客厅的隐藏门里拉出来一排酒架,从里边挑了一瓶红酒,只给自己倒了半杯,转头给徐开拿了一盒牛奶。
徐开看韩景山独酌,又改了主意。不喝点酒,他不好意思向韩景山打听陈砚乔:“我还是喝一杯吧。”
韩景山也不多问,给他倒了半杯:“你来找我什么事,你说。”
“我就是想问问,陈砚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徐开万分苦恼地,“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
“我也并不比你了解多多少。他经常来KTV玩,出手很大方,应该是个真富二代。”
“这还有假的?”
韩景山笑:“多了去了,豪车名表都靠租,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比真的多,富二代也是。”
徐开很疑惑:“这起什么作用?”
“钓鱼,钓个真的,进了豪门就一辈子衣食无忧,哪怕没到那一步,搞点钱也比上班来得容易。”看徐开皱眉,他又说,“不能理解吧,这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
“陈砚乔家是做啥的?”
“这就不知道了,他出来玩,忌讳谈论这些。”
“你说他很大方,是跟你们很大方?”徐开倒是见过他送一起喝酒唱歌的朋友回家,都会帮忙付车费啥的。
“跟我们玩很大方,对他感兴趣的对象也很大方,舍得给人花钱,这也是大家都喜欢他的原因。”
“那不是喜欢他的钱吗?”
“反正是他的钱,喜欢他钱跟喜欢他人一回事。”
或许在别人那儿是一回事,但在徐开这里并不是:“他是不是交过很多男朋友。”
“是不是男朋友不清楚,不过他带来KTV玩的人经常换。短的一两周,长的两三月。”
徐开垂下眼睛。他大概猜到了,但猜想被印证的这一刻,他仍失望又难过。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韩哥,你那天让我去‘嘉阖中心’找人,一定知道住在那儿的男人是谁。陈砚乔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我不知道。”
“你告诉我吧,无论是什么,都请你告诉我真话。”
“我真不知道。这种两人之间的事也只有他俩才清楚。”看徐开那么难过的样子,韩景山也于心不忍,“这样,我把文渊叫来,你自己问他。”

徐开以为韩景山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给文渊打电话,叫他过来。
尽管韩景山一再说,既然想知道他们具体什么关系,旁敲侧击不如直接问当事人,文渊是个心大的,并不会在意这种事,让他别那么紧张。
徐开倒不是紧张,而是没有处理过这种复杂的关系,压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场景。但他也承认韩景山说的,直接和文渊对峙是最快的方法。
文渊很快来了,进门看见徐开也一怔,立马转头看韩景山,用唇形骂了句脏话,随后走到岛台那边,坐在徐开刚刚坐过的高脚凳上,敲着桌面:“你叫我来吃和牛,牛肉呢?”
韩景山把剩下的最后一块拿出来,再次起灶开火。文渊坐在他身后,翘着腿,拿出香烟开始吞云吐雾。
徐开坐在客厅的一圈榻榻米沙发上,沙发很矮,让他没法好好直着身体,他又没法彻底放松,半瘫不瘫的,有点难受。
他一直有意无意从后面打量文渊,看得出来,他和韩景山很熟。
和初见不一样,这次文渊衣着很普通,宽松的白体恤扎在水洗白的牛仔裤里,蓝色的头发盖在棒球帽下面。没了那些耳钉唇环的装饰,他本来的面目浮现出来,是个面目清秀、眼睛像狐狸的小帅哥。不知道年纪,但看起来和这学校里的大学生差不多。
陈砚乔喜欢这样的吗?徐开低头抱着膝盖,对方确实比他长得漂亮。
文渊吃完饭,把他们喝剩下的半瓶红酒全喝光了。趁韩景山收拾,他踱到徐开跟前,又点了根烟,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徐开很尴尬,他不知道怎么挑起这个话。韩景山电话里只说叫文渊来吃饭,算是把人骗过来的。
文渊一屁股在徐开身边坐下,顺着沙发的幅度,就倒在靠背上,翘起腿:“说吧,找我做什么?”
已经到了这情景,也不由徐开再退缩,他转身面对文渊,一鼓作气:“你和陈砚乔什么关系?”
文渊眉毛一挑:“他说我们什么关系?”
“……他说他喜欢你。”
“呵。”
徐开倒是没料到文渊这种反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呵’什么?”
“他都不惜编这种瞎话来和你撇清关系,你还不赶紧拿钱走人,还在这儿问我跟他什么关系。”
这下徐开懂了,刚才那声“呵”,是在笑话他。
“我跟他在一块儿不是为了钱。”
文渊耷拉着眼皮,一脸无聊。
“你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钱?”
“要不然还能为了什么。”文渊终于正眼瞧了他,“我劝你还是为了钱的好。你能跟他在一块儿这么久,说明他对你挺上心,肯定很舍得为你花钱。我看你也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实实在在趁机捞一笔,比你打工强。”
徐开眉头逐渐皱起,再次强调:“我都说了,我跟他不是为了钱。”
闻言文渊坐了起来,灭了烟头,面对徐开:“你叫我来,不会是想问我怎么让你俩天长地久地好下去?这我可办不到。”
徐开面皮发热,窘得一张脸通红:“不是我叫你来的,是韩哥叫的。”说起韩景山,徐开环视房间,人已经没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刻意避开了两人的谈话。
“我是不知道韩景山凑这个热闹做什么。老实说,我是一点也不想介入你和陈砚乔的麻烦事。我跟他除了身体和金钱关系之外也没别的关系,我也无法解决你的感情烦恼。但你找到我,就敞开了问,问完就别再麻烦别人。”
是很麻烦人,但一听到“金钱关系”“身体关系”这样的字眼,徐开又很难受,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所以你是被他包养的?”
这话说得难听,文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闲闲说道:“伺候陈砚乔可比伺候金主难多了。他要你爱他在乎他,又不能太爱太在乎,要会吃醋但不能阻碍他和别人交往,要依赖但又不能过分打扰,总之他特别麻烦,唯一的优点就是出手大方。哦,你还不能让他觉得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钱。”
说着文渊又点了一支烟,他原本不是这么多话的类型,只是说起对陈砚乔的不满,他能抱怨的可太多了。平时也不能对人说,对着徐开没啥顾虑就尽情吐槽。
“麻烦是麻烦点,摸准脾气后也还好。”文渊点了点烟灰,略一顿,“也有特别混蛋的时候。之前勾搭一个大学生,是个贫困生,他资助人家上学。人家对他很感激,也跟你一样,爱得要死要活的……”
“我没要死要活……”
“……他拿了笔钱,说分手就送人出国深造,继续在一起,就停止资助。男孩被他逼得没法,哭着拿钱出去了。”
“我是觉得男孩拿钱走人非常正确,虽然不能改变陈砚乔有时候很混蛋的事实。”文渊看着徐开,“所以我劝你也要一笔钱走人算了。”
徐开低下头,声如蚊蚋:“他跟我说……想和好。”
文渊轻嗤:“可能是很久没碰到像你这么傻的,新鲜劲儿有点长。”他又补上一句,“他倒是不太会分手又说和好,只会避之不及,搞点人性测试什么的,逼你再不要去找他。”文渊又问徐开,“你被测试过没有?”
“测试什么?”
“那就是还没有。”
徐开眉头紧锁,还有这回事,他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测试?你被测试过?”
文渊也锁着眉头,那张清秀的脸在烟雾后面,表情像个沧桑的大叔:“我成天被测试,比如让我跟他结婚给我五百万之类。”
“他这点很多人都知道,有人乐在其中,因为有钱拿。有说是有钱人的怪癖,就喜欢把人玩弄在鼓掌中,看普通人为了钱当狗有快感。我觉得他就是个被家里宠废的小崽子,总想让人时刻都围着他,以他为中心。”
徐开大为震惊,对此不知作何评价,只问文渊:“你也陪他做测试?”
文渊眯眼:“我不玩小孩游戏。”
徐开见这跟中学生身板的年轻男人,一口一个“小崽子”的很不适应,明明他自己就是个小崽子。
聊了半下午,关于陈砚乔的私事,文渊也不知道更多。徐开倒是更了解陈砚乔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他对待感情的游戏态度。唯一让他稍有安慰的是,陈砚乔并不是真的移情别恋爱上其他人才要和他分手,以及和他分手后也只是单纯地住在文渊那里而已。
徐开在书房找到韩景山,和他告辞,说了一些客气感谢的话。他离开,韩景山出来,看文渊还歪在沙发上,问他:“你都跟徐开聊了些什么?”
文渊撩眼皮,把脚也一并挪到了沙发上,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这么在意,为什么刚刚又避开了?”
“我在怕他不好意思。”
文渊没劲儿地:“你觉得还能聊什么。”
“那他得出结论了吗?”
文渊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韩景山:“韩哥,徐开你真的没戏。”
韩景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马上恢复了镇定:“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你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些破事管得这么多,还借口说请我吃和牛。”
“和牛没给你吃么?”
文渊又抽烟,示意韩景山帮他点:“徐开这种人,不在南墙上撞死是不会死心的。一旦死心了,心也就真死了,换个人也救不活,所以你没戏。”
韩景山支着打火机给文渊点烟,听他的话,脸色沉了沉:“你这烟也抽得太多了,小心肺癌。”
“不要紧,早死早超生。”文渊看了眼外边暗下的天光,打了个呵欠,“你该去店里了吧?你忙你的,我困了,先睡会儿,睡醒我自己走。”
“要不你去房间里睡?反正我要后半夜才回来。”
“你就一张床,万一后半夜我没醒呢?”见韩景山一时没说话,文渊挥挥手,“没事,这沙发我早睡习惯了。”
韩景山去抱了一床薄毯出来:“随便你吧。”
徐开拎着晚饭回家。他琢磨一路,还是没想清楚要不要和陈砚乔和好。
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的吵闹,门也没关实。
他们家平常没什么人来,他推开门,屋里果然还有其他人。一男一女都不认识,背对着他,和轮椅上的陈砚乔在争执什么。
正吵着,那男人突然上手,拧住陈砚乔的耳朵。陈砚乔还受着伤,行动不便,也没法反抗,只能嗷嗷叫。
见到这一幕,徐开哪还顾得上什么,冲过去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一个擒拿将男人手臂扭在身后按在墙上,大声急斥:“你谁?闯进别人家里还打人,你信不信我叫警察……”
那人估计被拧痛了,哼哼了两声,但旁边的女人和陈砚乔都吓坏了。女人甩掉手里的包扑上来,陈砚乔顾不上转轮椅,起身单腿蹦了过来,抓着徐开的手:“你快放开!”
“他刚打你,你让我放开?”
“……”陈砚乔眼睛转了两圈,实在是手足无措,又尴尬不已,小声,“……我爸。”
徐开也有点吓到了,霎时脸上的表情有了百种变化:“你谁?”
“这是我爸,你快放开他。”

陈砚乔也没想到他爸会找到这儿来。
他这段时间没敢回家,脸上有伤,也不敢接他爸的视频电话。
老爷子以为他出了什么大纰漏,让儿媳带着找了不少地方,才在这里把混账小儿子给揪出来。一看他这脸上青紫未消,腿上还打了石膏,又急又气,二话不说动起手来。
陈砚乔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他才不回家。他也知道自个亲爹不会下死手,嗷嗷一叫,再求个饶,老头也就放他一马了。然而没想到的是,正巧徐开这时候回来,二话不说把他爸扭到了墙上。
老爷子这辈子到哪儿都受人尊敬,市长书记见面都客客气气叫陈总,哪受过这种待遇。
陈砚乔一时大惊失色,但看他父亲此时脸上五颜六色,不知该摆一副什么表情的样子,又不禁觉得好笑。
他压着嘴角:“爸,你没事吧?”
陈开年怒目瞪着陈砚乔,刚要说点什么,徐开从厨房里端出一杯热茶,低眉顺眼地:“叔,对不住,我不认识您,以为家里进了贼。”
陈开年原本不屑跟小辈计较,听到徐开这话,又火冒三丈:“你看谁像贼?”
徐开心里也慌。他没想到跟陈砚乔父亲头一回见面就弄成这样,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不,您一点不像贼。”徐开瞅着他的脸,心直口快道,“您有点像陈砚乔。叔,您喝茶。”
“说清楚,谁像谁?”手一拂,“我不喝,拿走。”
徐开越描越黑,陈开年的脸色也越来越青,陈砚乔实在忍不住笑:“徐小开,你先回房间去。”
徐开端着茶杯无所适从,他既无法应付这种场面,又怕陈砚乔再挨打,杵在那儿一时没动。
高秋怡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茶杯:“你听砚乔的,不会有什么事,让他们爷俩聊两句。”
徐开只好回了书房,没把门关死,站在门口听外面动静,以便在陈砚乔挨打的第一时间救下他。
他听陈父不客气道:“这就是你嫂子跟我说的那男朋友?你什么眼神,找了这么个二愣子。”
“爸,徐小开是关心我,您别跟他计较。”
“我跟他计较?我犯的着跟这种傻小子计较?”
陈砚乔单腿儿蹦着把他爸拉到沙发坐下,给他揉肩:“您肩膀还好吧,家里有膏药,我给你贴一贴?”
“用不着,你起开。”陈开年皱眉瞅着儿子的脸,“我还没问你,你这脸,还有这腿,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摔了跤,已经快好了。”
“摔跤是吧,”陈开年戳着他眼皮上的青紫,“摔跤能摔到眼皮上?”
“谁叫我星眉剑目,眼睛大。”
“我让你跟我瞎掰。”一听陈砚乔跟他胡扯,老爷子又气得拧住他耳朵,“正经事儿丁点不干,成天外面瞎混胡搞。这是被人打了吧?打得好,怎么没打死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他就算是个混账东西,您是他爸爸,也不该怎么说他。”徐开一见陈砚乔被拧耳朵,在书房里躲不住,又出来了。这回他没有拧老爷子胳膊,只把他手给掰了开。
陈开年撩起眼皮瞅徐开,被气得冷笑:“你小子还真有意思,我管儿子也关你事?”
常年身居高位的人会自带一种严肃的压迫感,对上陈父,徐开也有点瑟缩:“他已经是个大人了,您不该像对小孩那样对他……”
“徐小开,不是让你回房里……”
“你让他说。”
说就说,徐开一鼓作气:“不能平等对待孩子的父亲,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从来没人敢在陈开年面前提这茬,这是他的死穴逆鳞,因为这是事实,“不称职的父亲”是他作为一个成功人士最大失败。
陈砚乔眼看他爸气得脸色发白,也真有点慌,不停给嫂子使眼色。
高秋怡刚上前一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陈父就说:“平等对待?你就问这个混账东西做了什么事能让我平等对待?快三十岁了,吃喝玩乐都还是家里出钱给他付账单,他有脸跟我谈平等?”
陈砚乔赶紧附和:“是是是,您说得对,是我不听话,是我混账,您消消气……”
“您没想过就是因为您从没平等对待他,他才没法自立自强吗?”
“徐开,你闭嘴。”
陈父冷哼一声:“要自立自强?我给他这机会。”他转头看儿媳,“秋怡,现在就打电话,把这混账的银行卡信用卡都锁了……”
高秋怡为难:“爸……”
“让你打就打,别劝,谁劝都不好使。他要自立自强,我还能拦着?你跟乔墨要是再偷偷给他零花钱,他扶不上墙这事儿我就怪你们。”
高秋怡:“……”
陈砚乔:“……”
徐开:“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人,不就是零花钱,他有手有脚还养不活自己?就算他不想工作,我也可以养……”
“徐开,你再说一句,我死你面前行不行。”陈砚乔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父亲,“我可一句话都没说,您不能拿我撒气。”
“这不是你男朋友,他说话你不用负责?”
还不等陈砚乔说什么,徐开便道:“我不是他男朋友。”
陈父看了他一会儿,又瞅着自个儿子:“真出息,软饭都吃到男人身上了。”
陈砚乔这下百口莫辩:“不是,您听我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我看你日子过得舒坦,也不着家,天天乐不思蜀的。”他转头看徐开,“你想养就养,我不跟年轻人争。我老了,世界是你们的,儿子也交给你。”
老爷子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走,边走边甩胳膊。胳膊没他嘴硬朗,那一下还是把他这把老骨头扭疼了。
陈砚乔情急之下蹦到门口,扒在门框上:“爸……大嫂……”
高秋怡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他做口型:“先等爸消气。”
那俩人进了电梯,陈砚乔才回头,徐开也还站在屋子中间,没动弹。
又剩下他们两人,陈砚乔看他,他也看陈砚乔。陈砚乔对他伸手:“帮我把轮椅推过来。”
陈砚乔坐下:“你挺能耐呀,我家老头活这么大岁数怕是没被人这么怼过,估计今儿回家得思考人生了。”
徐开对陈父没太多好感,从陈砚乔的描述里,他爸就是个老顽固独裁者,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徐开私心对这位父亲还有其他怨念,陈砚乔变成这样,多少有他的责任,都说养不教,父之过。
尽管如此,他这会儿也意识到刚刚的所作所为不恰当,话说得太过。那毕竟是长辈,他们父子的事情也没有理由掺和,大概给陈砚乔带了些麻烦。
“话我不该说得那么过分。要不你还是给你爸打个电话,我给他道歉。”
“在我爸那里,道歉没有用,别费这力气了。”陈砚乔歪着头看了徐开一会儿,“怎么,养我的话要收回去?我银行卡可是真的都被锁了,不信你看。”他把手机亮给徐开。
徐开撇开眼睛,嘟哝:“你能花多少,不就吃个饭。”盗以此四三次
“还要喝酒和买花。”
“那也没多少。”
“要穿新衣服,做新发型。”
徐开估算了一下陈砚乔平常的吃穿用度,说道:“头发一月理一回,衣服三月买一回。”
“还要出去喝酒玩乐请朋友吃饭,送朋友礼物……”
“这些不准。”
陈砚乔笑嘻嘻地:“那就没朋友陪我玩了啊。”
“要你请客送礼才陪你玩的都不是真朋友。”
“不管什么朋友,他们会陪我。”陈砚乔拉了拉徐开的手,“不然你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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