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老二次元不能结婚!—— by鳄人行山
鳄人行山  发于:2023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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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章轻柔地出声,表情温和如常,把断掉的下半截儿礼貌地放回了乔煦阳怀里。
“……”
乔煦阳往后退了半步,眼中情绪混乱,三分宕机,七分惊恐。
“以后别再找宋老师了。”时章从侧边推了一下眼镜,整理好袖口,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
“我很难控制自己。”教授平静而真诚地陈述。
“我真的忍了很久,才没有废了你的手。”
“……”
乔煦阳仍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怎么都想不通,他踩都踩不断的滑板,为什么在这人手里脆得跟纸片一样。
时章打发道:“你的奶昔袋子里有些钱,自己再去买个新的。”
两分钟后,时章回到宋拂之身边,宋拂之站在原地喝完了半杯咖啡。
“这么久,你迷路啦?”宋拂之笑着问,又有点担忧,“乔煦阳没招惹你吧?他很自我,不管说什么你别在意就行。”
时章动作斯文地推了推眼镜,轻轻摇头:“我们交流了一下滑板的玩法。”

回去的路上,宋拂之跟时章讲了乔煦阳的事。
其实三两句就能讲完,他们是之前相亲认识的,乔煦阳一直在单方面追宋拂之,但他没接受过。
“时教授别介意,我跟他说了我们要结婚,他应该不会再找我了。”宋拂之顿了顿,又说,“我也没有脚踏两条船。”
“我知道。”时章很快答道,“最开始在咖啡馆那次就能看出来,他追你追得太紧了。”
宋拂之想了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哪次。
早在相亲之前,咖啡馆店员喊了他们“S先生”,他和时章凑巧在咖啡馆坐了同一张桌子。
那时乔煦阳给他送玫瑰,时章就坐在他对面。
“你还记得呢。”宋拂之轻松地笑了下,“我差点没想起来。”
时章很快看向别处,过了会儿说:“公众场合突然看到有人拿着玫瑰求爱嘛,印象挺深的。”
这个小插曲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时章没再问别的,也没顺着问问宋拂之更以前的相亲对象,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回到王老师家,吃了个其乐融融的晚餐。
宋拂之低头喝汤的时候,思绪有点放空。
乔煦阳说的那些话也没错,时章表现得太有教养,未来的伴侣被别人表达好感,他一点情绪都没有,事后也不深究,还能和对方聊滑板。
甚至连今天下午,做健康宣传的大娘给他们塞保险套的时候,时章脸上也没什么变化。
他这么不在乎,应该也只能是因为不爱。
宋拂之觉得这很好理解,他也很能理解。
因为他也是。
反正一家人吃饭吃得宾主尽欢,宋拂之能看出他爸妈有多高兴,这也就够了。
吃完饭收拾好,四个人又坐一块儿聊了会天,王老师就开始赶人,要他们早点回去休息,本来周末就很短。
宋拂之也不跟他们客气,简单跟爸妈说了两句,就带着时章告辞了。
“辛苦时教授了。”这是出了家门之后宋拂之跟时章说的第一句话。
时章笑了:“这算什么话,不辛苦。”
早上来的时候,本来宋拂之要开车去接时章,但时章说他家远,不顺路,所以没让宋拂之去接,他们就开了两辆车过来。
两辆车停在楼下,他们没着急分开,站在一块儿商量后面的安排。
什么时候领证,要不要去看房,两人直接拿出课表和日历对着讨论。
“去我车上坐着说吧。”时章突然提议道,“晚上外头有点冷。”
宋拂之说行,跟着时章上了他的车。
时章坐驾驶座,宋拂之坐了副驾驶。
整理衣服的时候,宋拂之摸到衣兜那儿突出来了个小尖角,他伸手一触,很快想起这是什么。
那位大娘塞给他们的保险套。
宋拂之默默把手撤了回来,问:“对了,领证之前,我们找个时间先去做婚检?”
“好的。”时章应了,“我回去了解一下各个医院的检查项目有没有区别。”
时间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宋拂之看着日历上和课表排在一起的结婚日程,非常井井有条。
“那我们医院见。”宋拂之看着时章说,“教授早点休息。”
接着就打算下车。
“宋老师,等等。”时章轻声喊他。
“嗯?”
宋拂之又坐了回来。
他想问时章有什么别的事,但没问出口。
因为他看到时章伸手按开了车里的一个置物盒,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丝绒的小盒子。
这是他们前不久,刚买的戒指。
宋拂之从看到盒子的那一刻起就沉默了,他沉默地看着时章修长的手指搭上盒子边缘,轻轻推开,现出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温润地在深色丝绒间流淌。
时章突然撩起眼皮,轻柔地摄住了宋拂之的视线,用那双深黑的眸子专注地注视他。
宋拂之突然嗓子很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了想,还是做了个决定。”
时章声音很缓,眼睛又垂了下去,拇指触上金色的戒环。
他垂着眼睛的时候,眼皮只剩淡淡的一条褶,睫毛密密,镜片在眼窝下折出一弯月光似的浅弧,显得很有文气。
那弯月弧突然闪动起来,是时章抬起了脸。
“我想跟宋老师订个婚,不知道宋老师会不会觉得唐突。”
宋拂之尚且冷静地问:“我们不是早就定了吗?”
“口头上说了。”时章小心地把那枚戒指拿起来,“但也只是口头上说了。”
“但是我的那枚没带在身上。”宋拂之说,“这个是你的。”
时章一下子笑了,眼尾的弧度很柔和。
“之前说过了,我的戒指就是你的。”
宋拂之看着时章的手里的戒指,心脏快速跳动起来,在狭窄寂静的空间里,显得震耳欲聋。
时章看着宋拂之,微笑着说:“其实现在宋老师还可以改变主意,外面有很多才貌出众的年轻人,宋老师也有很多选择。”
“但如果戴上戒指,不管是滑滑板的还是送玫瑰的,宋老师就都要错过了。”
宋拂之沉默了一会儿,问:“时教授……还是有点在意下午的事?”
时章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地点点头,很直接地说:“看到别人追求你,我不太舒服。”
他向宋拂之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可以吗?”
宋拂之垂眼看着时章的手掌,修长有力,肤色匀称,这应该是一双常拿着试剂瓶和笔的手。
宋拂之在这一刻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他难以自控,慢慢把左手放到了时章的手心里。
看着这个男人向你摊开掌心,很难不接受他。
指尖碰到掌心,温热的触感,和下午搭在他后颈上的温度一样。
“宋老师同意了?”时章又确认一遍。
“啊。”宋拂之挑挑眉,“同意了。”
时章下一秒就扣住了宋拂之的左手,把金色的戒指从他的中指指尖开始,慢慢往上推,直到那环金色严丝合缝地掐在宋拂之指根。
宋拂之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戒指戴在手上的感觉很陌生,有种禁锢感。
宋拂之垂眸道:“只有一个人戴着,不像样。”
“那下次见面,你给我戴,这样行吗?”时章问。
宋拂之:“当然。”
“回去慢点开车。”时章道。
“噢。”
其实宋拂之还没完全缓过劲儿来,但时章已经打开了车门锁,轻轻喀地一声,提醒他该回家了。
宋拂之脑子还没回神,身体先做出了反应,他推开车门,迈了出去。
“宋老师。”
时章坐在车里,叫住了宋拂之。
宋拂之下意识停下脚步,看着教授坐在灯光柔和的驾驶座里,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个疑问的“嗯?”
时章温和地看着宋拂之:“过来点。”
他的目光那么淡,却像一座不见底的深潭,让宋拂之忍不住听从。
宋拂之走近了一步,慢慢俯下了身。
时章伸出手,按住了宋拂之的衣领,轻微的触感隔着衣料,落在锁骨旁边的位置。
宋拂之微微睁大双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触感却在下一秒消失了。
时章收回手,指尖多了一团白色的绒毛。
“杨絮。”时章说,“掉你身上了。”
宋拂之:“噢。”
还没等他直起身,时章再次伸出手,按在了同样的地方。
宋拂之身子一僵,只得维持着俯身的姿势。
时章微微朝车窗外倾身,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些。
他轻声道:“晚安,未婚夫。”
声音比杨絮还轻。

宋拂之离开后,时章在车里安静地坐了会儿,嘴角一直是微微上扬的。
要启动车的时候,时章在副驾驶座位下发现了一个东西。
他捡起来一看,是白天大娘塞给他们的那盒用品。
大概是从宋拂之兜里掉出来的。
时章微微挑眉,打开车载储物屉,把小盒子放了进去。
第二天,时章准时去了漫展宣传片拍摄地,他如果再改时间,钟子颜估计就要杀上门来了。
童童坐那儿给时章上底妆,“啧”了一声:“皮肤状态不错啊,最近吃人参果了?”
“嗯,一天一个。”时章闭着眼笑。
“对了。”童童说,“昨天收到了直播平台的邀请,有个线上活动,曝光度挺高的,几个大coser都去,有没有兴趣?”
童童除了管章鱼老师的妆,也是半个助理,会帮忙筛一遍合作邀请,再让时章选。
时章问:“线上活动什么时候?”
童童:“下个周末。”
时章摇摇头:“不行。有事。”
他和宋拂之约了下周末去做婚检。
“还有个再下一个周末的漫展,规模不大,但氛围很好。”童童拿出眼线笔,扶了一下时章的脸,“往下看。”
时章照做,道:“下下周末也算了。”
按照计划,他那时应该刚和宋拂之领完证,两人会去看看房子。
“行。”童童答,“知道您老人家懒得跑小漫展。”
“但最后这个有点意思,一个国外的cosplay大赛想请你去做评委。活动在秋天办,比赛三天,顺带旅游,一共一个星期。”童童眨眨眼,“怎么样,心动了没有?”
时章问:“要走一周多?”
童童挥舞着化妆刷:“是啊,所以值啊!全报销。”
时章闭了会儿眼,勾了勾唇角:“暂时拒了吧。”
“拒?”童童慢慢停下化妆的动作,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是,不对,有问题。”
童童坐直了,仔细地观察时章,“你是不是要全身心投入研究冲刺诺贝尔奖啊?”
时章笑了:“想啥呢。”
时章在cos圈虽然资历深,但其实不难请。他自己喜欢这个,参加活动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所以只要是提前沟通,时章也有兴趣,他就会答应。
按照童童对他的了解,时章至少应该会想去国外这个大活动,没想到他就这么拒了。
“你最近有什么事儿吗?”童童认真发问。
时章笑了笑:“忙着呢。”
“你曾经可是即使通宵搞论文都能挤出一个上午参加活动的人,你跟我说你忙?忙什么东西要忙几个月?”童童瞪着他。
“你就当我要角逐诺贝尔吧。”
时章云淡风轻地笑笑,指了指自己眼睛,“双眼皮贴没粘好。”
童童皱着眉瞧他,半晌叹了口气:“长大了,有心事了。”
不是时章不想答应,是他确实没法确定时间。
周末那两个活动直接和结婚的事情撞了,秋天又太远,不确定那时候他们会不会需要装修房子或者弄别的事情。
出国时间久,当评委肯定也不是随便玩玩就行,要花精力做功课,时章不知道他那时是否空得出时间。
这次拍摄花了很长时间化妆做造型,cos的角色是一部国漫里的古代将军,铠甲和妆容都花了很多功夫。
其实本来漫展团队给的方案很简单,甚至不需要章鱼老师cos任何角色,只用穿日常衣服露个脸,和粉丝们打个招呼就行了。
但时章一听就拒绝了。
他从来不在“章鱼”的号里展示素颜或者日常身份,原因挺简单的,他不想把二三次元的生活放到一起。粉丝看他的cos,学生听他上课,这就行了。
之前钟子颜还跟他说,要是让大家知道coser大神的本职工作是名校教授,那就太能引起话题了。
她很客观地说,这年头高级知识分子当网红的也不少啊,好几个教授啊老师啊都全网几百上千万粉丝,时教授你条件得天独厚,为什么不用?
有颜有身材又有学问,整点儿活,比如穿着cos服给大家鉴定下热门植物啥的,你没准能比现在火得多。到时候你随手一赚,可不得比你苦哈哈领的那几个工资和经费多多了。
时章当时笑着摇摇头,说我要那么火干什么呢?有那些喜欢cosplay的人们还愿意看他这个老东西瞎玩儿就很幸运了。
钟子颜了解他,夹着烟说当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只是给你提供另一个思路。
只不过从商人的角度,钟子颜觉得时章属于是家有金矿却不采,舍珍馐而取窝窝头。
总之时章和漫展团队说了,他在镜头里永远都只是章鱼,所以对方很快换了一个拍摄方案,请章鱼老师cos英姿风发的大将军。
拍摄完,卸完妆之后时间都不早了,时章拍摄途中一直没空摸手机,现在一看才发现宋拂之给他发了消息。
-【转发】《婚检注意事项》
-这是医生发给我的,时教授可以看看。
婚检项目是两人一起选的,宋拂之负责预约,预约完了之后有位医生加了宋拂之微信,发了一篇注意事项。
时章点开看,无非就是一些常规的提醒,比如要空腹去检查,尽量饮食清淡之类的。
看到下面的时候,时章顿了顿。
婚检一定包含的项目是生殖系统常规检查,需要在医院提供样本,这个他们在选医院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块儿的注意事项下面写着:检查前请禁欲至少五天。
下面写着原因:性生活会导致样本活性减小,从而影响检验效果。
时章挺认真地把这一段读了一遍。
禁欲五天对宋拂之来说不叫个事儿,尤其是当他工作忙起来的时候。
这几天班上还发生了件事,有个好学生被告了状。
那天,宋拂之在办公室里坐着,语文老师拿着张纸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面。
“宋老师,今天姚欣欣在我课上偷偷画画,提醒了一次,第二次我没收了。”
纸页摊开,里面画着一个漫画风元气少女。
宋拂之虽然画画如狗爬,但他混圈十年,阅图无数,识货。
姚欣欣这绘画水平,放在圈里高低要被称一声“大触”。
原来大神就在我班上。
“画得还挺好。”语文老师嘟囔着,“就是如果不在我课上画就更好了。”
“这丫头成绩好,平时也乖,上课开小差这事儿不像她会做出来的。”
“知道了,我回头找她聊聊。”宋拂之把画收起来,“谢谢啊朱老师。”
这是挺经常会发生的事情,任课老师看见学生有什么情况都会跟班主任说,这种与成绩本身无关的事大部分都归班主任管。
姚欣欣成绩很好,在大神云集的附中能排到年纪前五十。虽然他们才高一,但她已经被学校列为了有可能考上top2大学的种子选手。
在家长和大部分老师眼里,姚欣欣是那种典型的优等生,长相秀气,乖乖女。
但班主任注意到的总是多一些。
当时范桐聚众看漫画的围观者里就有姚欣欣,宋拂之进班时还听到她在说“章鱼老师的cos帅爆了”,但宋拂之刚走到他们面前收书,那小丫头就窜没影了。
姚欣欣坐在宋拂之对面,一直低着头,肩膀紧张地缩着,手指攥着衣角。
“宋老师我错了,我不应该在课上画画。”
姚欣欣声音细细的,很主动地承认错误。
只要犯了错,宋老师就会平等严肃地对待每一位学生,不论他们成绩如何。
宋拂之语气淡然地问:“是很急吗,必须要在课堂的四十五分钟里画?”
姚欣欣头垂得更低,刘海遮住脸,不吭声。
宋拂之问:“哪一部分是你在语文课上画的?指给我看一下。”
姚欣欣抿着唇,用手指框出了一个小小的范围。
她在语文课上没太多进度,刚细化了一下美少女的裙摆就被老师收走了。
“我没画多少。”
姚欣欣小声道,似乎少画几笔就可以减轻罪行。
“课上画画,要一边躲着老师一边画。课没听好,画也没画多少,你觉得这是不是芝麻西瓜都没捡到?值吗?”
宋老师总是语气平静,但每个字的压迫感都很强,因为你知道他说得是对的。
姚欣欣仿佛被戳了弱点,又不吭声了。
宋拂之把画还给她:“以后上课就好好听课,下课之后再好好画。”
“……哦。”
姚欣欣很快地把画拿回来,折了两下,捏在手里。
宋拂之放松了神色:“回去吧。”
“其实——”
姚欣欣欲言又止。
宋拂之轻轻看她一眼:“你说,老师听着。”
小姑娘似乎是在心里挣扎了很久,才埋头小声说:“因为我想参加一个画画比赛,截止日期快到了,所以我才急着画的。”
“这样。”
宋拂之点了下头,“原因可以理解,但努力的方式可以改进。”
姚欣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了老师。”
她突然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睁大眼睛望向宋拂之,声音还是有点怯:“那个,宋老师,能不能别把这事告诉我爸妈啊……”
宋拂之问:“你爸妈不同意你画画?”
姚欣欣咬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你父母不问的话,我不会说。”宋拂之道。
“谢谢。”姚欣欣笑了一下,露出一个小酒窝。
宋老师答应了的事就是答应了,他会说到做到的。
姚欣欣站起身往外走,突然宋拂之喊了声“等一下”,又把她叫住了。
姚欣欣乖巧地站回来,问宋老师什么事。
宋拂之说:“我们学校之前的一位美术老师是动画专业毕业的,她去年离职去动画公司工作了,我可以问问她,能不能帮你看看画。如果你需要的话。”
他看着小姑娘一点点睁大了双眼,表情从难以置信转为惊喜。
“真的吗?”姚欣欣小心翼翼地问。
“我先问问她有没有时间,如果你和她都愿意的话,我让她联系你。”
宋拂之顿了顿,“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
“啊。”姚欣欣眼里泛起前所未有的光彩,“谢谢老师!”
宋拂之:“不谢。”
宋拂之不是圣人,他没法帮每个孩子都实现目标,只能尽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喜欢看到孩子们那种焕发光彩的眼神,充满无限青春、无限可能。
因此宋老师处理班里事情花费的时间总是比别的老师久,他加的班也因此更多。
这个星期他又熬了几个夜,希望对体检没什么影响。
婚检那天两人都到得很早,空腹去的,查完血之后才到外面去吃早饭。
医院外面有一条街的早点摊,宋拂之买了碗馄饨,坐在小店里慢慢吃,吹一下吃一个。
时章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吃得很斯文。
两人吃完之后继续回去体检,医生笑眯眯地坐在桌子后面,问他们:“都吃饱了吧?”
时章还回他:“早餐店味道不错。”
“那好,开始之前先确认一下情况啊。”医生摊开本子,拿了支笔在手上。
“二位之前有过婚姻史、长期性伴侣或者不固定性关系吗?”
宋拂之答得很平静:“没有。”
时章也说:“没有过。”
宋拂之对此毫不意外,时教授一看就不是那种爱玩的人。
医生一边低头记录一边问:“有严格遵守《婚检注意事项》吗?”
宋拂之知道医生想问的是什么,他抿抿唇说:“有遵守。”
时章也点点头。
虽说都是正常的医学范畴的问题,但问多了之后,宋拂之还是感到一丝细微的尴尬。
他觉得他和时章还没到需要互相了解这方面的地步,但他们要结婚,知道这些是必要的。
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医生取出了两个杯状容器,分别递给二人,站起身往外走:“走吧,这边走。”
医生边走边说:“检测需要至少1.5毫升样本,但你们不用在意,正常发挥就行。”
宋拂之拿着杯子,面不改色地跟在医生身后,手指却有点发凉。
说实话,不紧张是假的。
医生把他们带进了走廊最尽头,一共两个房间,房间门上什么牌子也没有,就标着数字的1和2。
标着2的那个房间门紧紧关着,医生压低声音说了句:“这里面有人在用。”
医生转而进了第一间房,打开灯,小房间里面摆着两把椅子,侧面还有一扇门。
“医院一共就两间,隔壁那个还在用。这间大很多,很多同性情侣来检查都会选着这间。效率普遍比单身同志们高一些,哈哈。”
医生扶着门,微笑着看他们:“二位一起?”
二……位……一……起……
宋拂之和时章一起定住了,谁也没回答。
宋拂之因为尚未完全理解“二位一起”的意思而犹豫,时章因为真的被“二位一起”的大好机会诱惑而迟疑——
总之一时间,房子里很沉默。
医生显然觉得他们是默认了,豪放地拍了一下手,一锤定音:“好,那就这样!”
他贴心地替他们带上门,还不忘叮嘱道:“自己用自己的杯子,别弄错了。然后直接拿出来给我,后面可能还有人要用房间……”
“喀”地一下,门被医生关上了,他的絮叨也戛然而止。
宋拂之木然地抬头,发现时教授的目光也罕见的有些局促。

小房间内,宋拂之木然地站在原地,心里有草泥马在跳舞。
他和时章对视一眼,发现时教授的目光也罕见地有些局促。
但很快宋拂之就冷静下来。
他们都三十多了,什么没见过啊,在这儿害什么臊呢,真不至于。
于是宋拂之面色从容地推开了房间里面的门,淡定地说:“看看里面。”
里面的房间就像一个紧凑的卧室。
屋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床,床上铺着一次性的布。旁边是洗手池,垃圾桶,桌子,纸巾盒。
桌子上摆着一台熄屏的电脑和几排书籍,这就是全部设施。
书架分了两部分,一类是美女画册,另一类是帅哥画册,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
“还挺考虑多样化性向的。”宋拂之沉稳地笑笑。
他动作随意地翻开了一本帅哥画册,金发碧眼的俊脸和完美肌肉群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宋拂之眼皮一跳,很快把书页合上了。
“嗯……”宋拂之很艰难地搜索着词汇,吝啬地评价了一句:“夸张。”
时章短促而模糊地“嗯”了一声,很快就撇开了目光。
宋拂之有些窘迫,他觉得时教授肯定是不爱看这些东西,实在有辱斯文。
时章从书架走到电脑边,手背碰到了鼠标,屏幕一下子亮起来。
只见桌面上排满了下载好的视频文件。
两人一齐盯着电脑屏幕,房间里更沉默了。
宋拂之轻咳了一声:“医院还挺周到的。”
这话说完之后就没人再讲话了,房间在此刻似乎变得无比狭窄,空气僵硬着。
时章稍微往前走了一步,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他垂着眼睛,食指搭上水龙头,轻轻往上一抬,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清水流过修长的双手,时章取了些洗手液,十指交扣,很仔细地搓洗。
在水流声的掩盖中,时章很缓慢地思考。
从被医生推进房间开始,时章的脑子就丧失了一部分冷静思考的能力。
事已至此,不管怎样他们俩都得想办法取到样本。
毕竟是遵医嘱,他们又是合法未婚夫关系。
然而只是稍微想象一下,时章就觉得呼吸不畅。
他不得不低垂着眼,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涂抹着泡沫的双手上。
宋拂之安静地看着时章洗手,没问他为什么突然洗手,心脏却莫名地一点点提了起来。
他看着时章冲干净指间的泡沫,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净双手。
教授动作缓慢,微妙地挑着宋拂之的神经。
宋拂之迟疑,他是不是也应该去洗个手。
但说实话,他压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略有些局促把手伸进衣兜,摸到了一个小盒子,丝绒缎面。
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儿搭错了,也或许是下意识里想拖延一些时间,延迟很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到来,宋拂之没怎么思考,就直接把兜里那只还没送出去的结婚戒指掏出来了。
黑色丝绒,典雅而熟悉。
时章看到了,也是一愣。
既然拿出来了那就不能再收回去,宋拂之窒息了一瞬,接着索性想开了。
他上次说了,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也会为时章戴上订婚戒指,现在不就是下次见面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
宋拂之清了清嗓子。
“今天见面之后一直没找到机会,医院里人挺多。”
宋拂之把丝绒盒盖翻开,露出里面淡金色的戒指,和他此刻左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宋拂之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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