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老二次元不能结婚!—— by鳄人行山
鳄人行山  发于:2023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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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桐的同桌震撼地看着他,无声大吼:“饭桶,你疯啦——这可是斧子哥的晚自习啊——”
姚欣欣也被从天而降的纸团吓了一大跳,飞快地转头看了范桐一眼,眼里的意思也很明显:范桐,疯子,在宋老师的课上你居然敢传纸条。
范桐压低脑袋,抬抬下巴,意思是你展开看看。
姚欣欣想,反正纸团都到手里了,不看白不看。
她展开,只见纸团上写着:你觉得我们社团找斧子哥出cos怎么样?
姚欣欣一点点睁大了眼睛,机械性地转头,瞪着范桐,无声口型:你,疯,了?
范桐用口型回她:我,认,真,的。
姚欣欣摇摇头,提笔疾书。
趁宋老师转身的空档,她精准飞快地扔回给了范桐。
范桐接了展开,读了几秒,立刻埋头开始写回复。
两人一来一回,胆大心细,在宋斧子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
不知道写了多少来回,范桐刚接过新传回的纸团,打算展开时,前方突然落下一道冰冷的声音:“别看了,给我吧。”
范桐刹那石化,宋拂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面前,在他书桌上投下一片浓黑的阴影,像死神降临。
教室寂静。
纸团还未来得及被展开,就那么躺在书桌上,宋拂之伸手把纸团收进掌心。
宋拂之居高临下地扫了他和姚欣欣一眼,问:“我看着你们来回递了五次——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收吗?”
俩孩子大气不敢出,谁他妈的敢回答啊。
宋拂之说:“因为我想看看你们敢在我课上传纸条,是在讨论多重要的国家大事。”
同桌撑着额头在旁边默默幸灾乐祸,饭桶啊饭桶,好同桌提醒你了不要在斧子哥眼皮子底下犯事儿,这下好了,翻车了吧!
宋拂之拿着纸团走回讲台,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点了范桐的名字:“解答题第二大题,你说说怎么做。”
范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头脑麻木地看题。
幸好这道题他拿了满分,嗯嗯啊啊了半天,好歹是磕磕巴巴地讲完了。
宋拂之面无表情:“坐下吧。”
讲完整张卷子,晚自习还剩下半个小时左右。
“剩下的时间自习,订正,没听懂的地方直接上来问我。”宋拂之拉了张凳子,在讲台前坐下。
他顿了顿,道:“范桐,姚欣欣,带着卷子过来。”
……操。
没想到死刑来得这么快。
俩人拿着卷子,手脚冰凉,行尸走肉般地走到讲台边,一起垂着头,并排站着。
全班同学以一种怜悯的目光仰望着他们。
宋老师没讲话,直接开始展开那坨皱巴巴的纸团。
老天,这是能让斧子哥看到的内容吗?绝对不行啊!
姚欣欣鼓起勇气,气若游丝:“宋老师,您能不能,别现在看……”
宋拂之淡淡地扫了姚欣欣一眼,目光停了一两秒。
姚欣欣是老师眼里公认的优秀学生,她这次数学也考得很好,就扣了点步骤分。
但宋拂之不会被任何学生牵着鼻子走,优秀学生他也不会偏袒。
宋拂之动作平稳地展开了纸团。
半张皱巴巴的草稿纸快要被字儿占满了。
两个学生的字很好分辨,范桐的龙飞凤舞,姚欣欣的工整秀气。
宋拂之神情冷淡地往下看,脸色却一点点变了。
范:你觉得我们社团找斧子哥出cos怎么样?
姚:你脑子被车创了吧,怎么可能!
范:斧子哥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姚:哪里适合了?我看他就是严肃的班主任啊啊啊。
范:老宋他,身材,牛吧?身高,够吧?脸,帅吧?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种我们都没有的成熟的气质,正好和这个前辈角色吻合啊!你再仔细看看,忘记他是你的老师,是不是觉得还挺合适的?
姚:我他妈,行吧,这倒确实。。但是FZG怎么可能答应??
范:万一有可能呢!上次我们排练,FZG还唱着二次元歌呢,看我们运动会表演也看得挺乐呵的,肯定就是接触过这方面啊!
姚:要是他没看过这部番怎么办?
范:ummmn,他这年纪,老二次元了吧,老二次元应该看过吧!不确定,我再问问。
姚:你要怎么问?直接冲进办公室问他吗?饭桶,你别太勇了。
宋拂之一个字一个字看到最后一行,已经是满脸麻木。
全班人都伸着脖子看,太好奇了,纸条上得写了什么内容,能让宋老师脸色黑成这样啊?
范桐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地问:“您,您看完了吗?”
宋拂之一个字都不想说。
“咳,那个。”范桐看了看姚欣欣,又看回宋拂之。
眼睛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范桐站得笔直,视死如归地问道:“反正您就在这儿,正好我不用去办公室问您了!您看过这部作品吗?”
范桐报出了一个动漫的名字。
……姚欣欣目瞪狗呆,她没想到范桐这么勇!
宋拂之面无表情地看着范桐,没说话。
说实话,宋老师是没反应过来。
从教八年,头一次有学生当面问他,老师,您看过这部漫画吗?
这漫画本身宋拂之倒是挺熟的,从小就开始看了,看了很多部,这个角色他也很喜欢,几乎没人不喜欢他。
而且宋拂之轻易回忆起,章鱼老师出过这个角色的cos,虽然是挺久之前了,但那种惊艳感还留在他心里。
范桐有点遗憾:“那好吧,那只好我来cos他了。”
宋拂之陡然一惊,脱口而出:“你cos?”
范桐这小子,圆脸微胖,气质跳脱,搞笑二次元扛把子,跟这个角色差了十万八千里!
没办法,宋拂之上一秒脑子里出现的还是章鱼老师的那版cos,下一秒突然换成范桐小同学的版本,宋老师实在是难以接受,惊呼出声也算是情有可原。
范桐却突然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啊哈哈,老师,所以您就是看过吧!而且还挺熟的。”
……姚欣欣要晕过去了,这是什么骚操作啊。
宋拂之:……
都问到这里了,范桐索性乘胜追击,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一边说请求一边摆回报,直接而礼貌:“宋老师,我们真的很想找一位合适的人选!如果下次期中考试我数学考到130分以上,请问,您或许可以和我们一起在社团嘉年华上出一次cos吗?”

范桐说的声音不大,但由于教室安静,大半个班的人都听见了。
订正的不订了,偷摸开小差的也不开了,台下的学生们齐刷刷地仰头看着范桐,忍着翘起的嘴角,小小声地互相交头接耳。
“卧槽,桶子猛啊。”
“我是不是听错了,他居然敢叫斧子哥出cos?”
“虽然我不看动漫,但是如果真的能出的话我还蛮想看的哈哈哈。”
全班人在底下猫猫祟祟地看热闹。
宋拂之冷着脸,“哗”地一声抽走了范桐手里拿着的卷子,掀开放到讲台上。
动作干脆冷厉,全班人顿时收声,回到一片沉寂。
宋老师好像生气了。
宋拂之垂着眼,看范桐的卷子,看完了正面,又翻到反面,一直没什么表情。
范桐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俩出来。”
宋拂之拿起范桐的卷子,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晚自习的走廊外空无一人,俩孩子站在老师面前,紧张地抓着袖口。
宋拂之平静地开口:“为什么不听卷子讲评?你们平时上课都挺认真的。”
姚欣欣低着头没讲话,范桐顿了好一会儿,声若蚊呐:“因为我前面没错题,我感觉都会了……”
“那我在第十题讲的变形题型你会吗?”宋拂之问。
范桐张了张嘴,他根本没仔细听,所以也不知道宋老师讲了什么变形。
“对不起老师,我没注意听。”
范桐这点还是挺好,很耿直的男生,想说什么话就说了,认错的时候也很爽快,他知道自己这次确实错大了。
宋拂之道:“你们自己不听就算了,传纸条会影响旁边的同学,他们会好奇,会分心。”
这是确实,同桌每次都要凑颗头过来看他们聊了什么。
姚欣欣“嗯”了一声:“对不起老师。”
“姚欣欣这次考了145我先不说,你有不听讲的资本,范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次进步很大,考得很好,得瑟了。”
范桐一噎,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所以才那么放肆,传纸条,不听讲,飘了。
宋拂之问:“一百二十多分,你知道比你考得好的人有多少吗?你再看看自己的卷子,有多少是不该错的题目?你对考得好的定义是什么,比自己上次分高一点就是考得好?”
范桐点点头,诚恳地说:“我以前真是这么想的,以后不会这么想了。”
这孩子太直了,宋拂之差点给他整笑了。
“我有个问题,你们知道上课传纸条是不对的吗?”宋拂之淡声问。
范桐抬头看向宋拂之,点了点头:“知道。”
宋老师一直都很讲规矩,他说了上课不能做与课堂无关的事情,传纸条讲小话明显属于此列。
“你既然知道,那在我把你们叫上台之后,你为什么反而还能嬉皮笑脸地给我提要求?”
这大概才是最令宋拂之生气的地方,范桐年轻冲动,明知故犯,不以为荣反以为耻,做错事情态度却还是不端正,规则意识太差。
范桐耳根都红了,现在冷静着一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点离谱。
姚欣欣一直要他别勇,他也没听进去。
他就是想得太兴奋了,以为宋老师经过运动会之后已经和学生混成一团了,很好讲话,跟朋友似的,不就是出个cos吗,如果他也喜欢的话那就是一举两得。
所以范桐就没过脑子,直接在讲台上把话问了出来。
“对不起。”范桐有好多道歉的话想说,却还是只憋出了这仨字儿。
宋拂之神色放松了些,语气却还是有点冰凉:“如果找我有什么请求,你们说说要怎么找。”
姚欣欣说:“首先上课不能开小差讨论,更不应该在做错事情之后问。”
范桐点点头:“要先认真听课,上课就干上课该干的事情,然后下课之后,再去办公室单独找您。”
宋拂之不置可否,无声地站了会儿。
俩学生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宋老师一直没有愤怒,甚至连语气都没什么波动,但这种冰冷是他们最怕的,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宋拂之最后说:“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多少都要懂得注意场合。范桐同学,你用这种方式,在自习课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提这种请求,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答应这个学生的要求吗?”
这句话宋拂之说得有点大声,语气也很严厉,一门之隔教室里的孩子们也都听见了。
低头默默写作业的学生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地叹了口气。
但往好的方向想,这么一听,如果桶子哥没脑子一抽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赶着送死,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私底下社团全员送张邀请函、撒个娇什么的,是不是没准宋老师真有可能答应?
宋拂之淡道:“下次憋着,有话下课再讲。要么就学聪明点儿,别把纸团直接往外扔,还扔那么高,耍杂技呢?瞎子都看得见。”
……姚欣欣在心里憋笑。
“回去吧,晚上早点休息。”
两个学生跟在宋拂之身后回了教室,杀鸡儆猴效果显著,别的学生们也都安安静静地埋头学习。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教室里始终安静规矩得要命。
下晚自习了,走廊上渐渐吵闹起来。
宋拂之还坐在讲台上收拾卷子,没有立刻离开,底下的学生们便也没有一个人敢下课,上厕所都不怎么敢。
其实平时不会这样的,偶尔宋拂之下课以后也会在教室里留一会儿,比如收拾一下东西,比如解答问题,比如督促值日生做一下清洁。
要放平时,孩子们早就该玩玩,该聊天聊天了,但是今天显然十分低气压,没人敢动。
宋拂之把东西收拾好了,站起来,这才发现教室门外面站着位母亲,班里一个女同学的。
宋老师脸上的严肃还没收起来,朝家长微微颔首:“您好,找叶雨寒?”
叶雨寒妈妈笑着“诶”了一声,半边身子躲在门外朝里面挥手,小声道:“雨寒,雨寒。”
小姑娘硬着头皮,成为了教室里第一个“下课”的同学,小跑着出了教室。
叶妈妈把手里一大袋子东西递给女儿:“最近突然降温,给你送了点衣服来。”
叶雨寒小声说“谢谢老妈”。
叶妈妈皱了皱眉,低声问女儿:“你们宋老师怎么总是板着个脸啊?别的班都下课了就你们班不下?他平时是不是太严了……”
小姑娘扭扭身子让她别说了:“妈——”
宋拂之已经走远了,但叶妈妈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经过隔壁班的时候,宋拂之正好碰到梅老师从她们班走出来,还跟学生有说有笑的,聊着舞蹈排练之类的事情。
梅老师就是那位在运动会上和学生一起跳了段儿民族舞的美女老师,跟班上学生们关系都挺好,很多学生在私下里说“下辈子要投胎去梅老师班上”。
梅老师和宋拂之打了声招呼,两个人顺路一起回了办公室。
刚回办公室就有老师打趣道:“宋老虎今天又发威了啊?我下晚自习回来经过你们班,安静得跟什么似的,吓人。”
宋拂之摇摇头:“有学生上课传纸条。”
别的老师笑了:“我小时候也传纸条来着,现在当了老师就知道他们传纸条的时候多开心。老宋小时候没传过纸条啊?”
宋拂之没回答。
他小时候真没传过纸条,一件出格的事儿都没干过。
不知道是该说他太懂事,还是太浪费青春。
梅老师笑笑:“宋老师放松点儿,生气太多对身体不好。”
梅老师看着和学生打成一片,互称姐妹兄弟,其实她手段可厉害,使的都是温柔刀,生起气来微微一笑,能让学生背后发寒。
宋拂之想了想,问梅老师:“梅老师要参加社团嘉年华?”
梅老师笑着“啊”了一声:“我挂在舞蹈社当指导老师呢,所以跟她们一起有个表演。”
“高一的那位教生物的,马老师,他还要跟学生一起表演魔术来着。”
他们学校氛围就是这样,越是优秀的学生其实越会玩,高一高二的活动很丰富,也不影响他们高三照样出状元。
从他们不设限的运动会开幕式就能看出来,不仅学生们很有创造力,学校也很愿意为他们创造舞台。
这年头,一边搞学习,一边还努力兼顾素质教育的学校似乎不多了。
宋拂之在老师群体里面其实算是有点格格不入的,总是很严肃,也不爱和学生开玩笑。
上次运动会,别的老师都觉得宋老师活泼了不少,这没过几天又回到了从前,看来运动会限定皮肤已经过期了。
老周过来敲了敲宋拂之的桌子:“今天就别忙了,赶紧回家,你家教授等得望眼欲穿了。”
自从运动会上见了时章一面,老周就把“时教授”改成了“你家教授”,每次听,宋拂之心里都会轻轻地荡两下。
今天没荡起来,宋拂之真的有点累。
怎么说呢,他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一方面又在想,自己好像真的从小到大都挺没趣的。
小时候做无趣的学生,长大了当无趣的老师。
明明一直喜欢二次元,却从小到大都只是沉默的旁观者,连去个漫展都要好朋友拖着拽着。
现在的小孩儿暑假去漫展大玩cosplay,老师们和学生一起跳舞变魔术,有人在月光下弹吉他唱歌,有人在街头潇洒自信地玩儿滑板,大胆热烈地追求心仪的对象。
太过鲜艳的色彩,好像从来不属于宋拂之的生命。
和他们一对比,宋拂之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生活,好像一直是灰白色的。
学生们叫他“阎王”,现在连家长都说他“太严”。
每天上课下课,早出晚归,与从前几千个昼夜毫无差别。
他却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不是因为工作太多,不是因为班里学生调皮,反而是因为有点羡慕他们。
羡慕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快乐小屁孩,能快快乐乐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敢拉着阎王老师一起做。
下车回家,宋拂之头有些发晕,他打开家门,看到一盏温暖的灯亮着,他的教授坐在沙发上,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金绒。
顿时,心里的那点阴霾就散去了。
时章一条腿松散地叠坐着,正低头看书,眼镜轻轻地滑下了一段鼻梁。
看到宋拂之回来了,他便把书放到了一旁,过来很自然地抱了抱宋拂之。
“回来了。”
时章的嗓音低沉而温柔,宋拂之被他圈在怀里,周身都是温暖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眼眶一酸。
宋拂之抬起手,用力地抱紧了时章,脑袋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下巴蹭了蹭。
用力地抱了两三秒,宋拂之松开他,深呼吸了一下,问:“你吃晚饭了吧。”
时章说“吃了”,目光却没离开宋拂之,轻轻地凝望他。
宋拂之去书房收拾东西,有几本教参他落家里了,明天准备一起带回学校。
其实还有两节课没备完,但今天实在是太累,心累的,所以宋拂之不想再加班了,留给明天吧。
宋拂之转过身,蓦地看到时章靠在书房门边,似乎已经看了他很久。
“怎么了。”宋拂之牵了牵嘴角。
时章走过来,曲起手指蹭了蹭宋拂之眼睛下淡淡的疲倦:“今天累了?”
宋拂之站着没说话。
时章展臂轻轻一带,宋拂之还是顺着他的力道稍微靠进了他怀里,额头抵着时章的颈侧。
半晌,宋拂之才低哼了声:“嗯。”
时章手臂发力,把宋拂之抱得很紧。
他低头吻了吻宋拂之的脸颊,也没问原因,只是温声说:“我给浴缸放水,你等下泡个澡吧,能减压放松的。”
宋拂之愣了愣,突然抬起头笑了,可能是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教授您那几万块的浴缸啊。”宋拂之笑得眉眼弯弯,故意道,“我可不敢泡。”
看宋拂之笑了,时章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些。
时章放开宋拂之,转身去主卧浴室,淡淡一声飘过来:“那你别泡。”
浴室那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大概是时章在收拾。
宋拂之慢慢在沙发边缘坐下,突然就感觉浑身的压力都卸下去了。
时章在浴室里鼓捣了大概二十分钟,宋拂之都快在沙发边睡着了,终于听到耳边有人叫他。
“来洗吧。”时章笑了笑,“看你困的。”
推开浴室,宋拂之差点惊了。
水雾缭绕,香气氤氲,宽敞的白瓷浴缸里浮着一层细密的浅蓝色泡沫,像是童话里才有的天空,水流舒缓地流进池里,声音治愈。
看着就舒服。
宋拂之笑着看向时章:“太梦幻了,我真不敢泡了。”
时章说:“是谁说的浴缸没用?”
“我先试试再看要不要收回这句话。”宋拂之道。
要泡澡,那就得脱衣服。
宋拂之现在没那么害羞,毕竟和爱人做过了相对亲密的事情。
但那次是在黑暗的帐篷里,只有触觉,没有视觉。但如果是在灯光下,宋拂之还是会觉得有点难为情。
好在时教授很懂分寸,看到宋拂之撩起衣服下摆,他很自觉地转身出了浴室,还贴心地替宋拂之带上了浴室门。
宋拂之把衣服脱了叠好,放到一边,踩进浴缸。
浴缸里的水温正好,很温暖,宋拂之坐下去之后才意识到这个浴缸到底有多大。
他整个人能直接躺进去,不仅他能躺,身边还能再躺一个人。
宋拂之靠在符合人体力学的斜坡上,闭着眼缓缓吐气,终于意识到,时大款确实有点水平。
浴缸虽贵,但是真的很舒服。
宋老师真香了。
“拂之?”时章在外头叫他。
宋拂之闭眼“嗯”了一声,声音拖得很长,活像位懒政的昏君。
“浴缸有按摩功能,右手边的面板可以调。”
“噢。”宋拂之睁眼,按照时章的指示,果然右手边有个面板。
“哪一个按钮是按摩啊?”
时章说:“最右边的。”
宋拂之按了一下,没等来按摩,倒是身后的入水忽然“哗”地变大了。
“不是这个!”宋拂之喊。
时章说:“右边那个最小的,你是不是按到大的了?”
救命,高级浴缸就这么点不好,功能太复杂,没个手册摆旁边还不能好好泡澡了。
宋拂之鼓捣了半天,按摩死活没打开,倒是调高了水温,开了个什么冲浪,甚至还放起了音乐……
“我搞不定这个。”宋拂之崩溃地妥协了,“你进来帮我调吧。”
门外传来时章带着笑意的声音:“那我进来了?你不介意吧。”
宋拂之拿这高级玩意儿没办法,无奈地说:“不介意。”
时章进来的时候,宋拂之整个人像墨鱼一样埋在水下,就露出一颗脑袋。
时章还穿着整齐的衬衫,单手撑在浴缸上,弯腰越过宋拂之,跟他讲解面板。
哪个按钮是做什么的,哪个图案代表什么功能。
宋拂之听一遍就懂了。
“我试试——”
宋拂之想试着调浴缸,哗啦一下坐直,满肩满背的水直接撞到了时章手臂上,沾湿了一大片衣袖。
宋拂之一滞:“……抱歉。”
“没事。”时章解开袖口,“反正马上就要洗掉。”
半透明的衣袖贴着时章的手臂,勾勒出清晰的手臂线条。
宋拂之半卧在鼓着泡泡的热水里仰望时章,看到他利落的下颌线,还有沾着水珠的喉结,突然就有点心跳加速。
浑身被热水抱着,让宋拂之想到帐篷的那一晚。
时章也是这样从后面拥抱着他入睡,那时,时章的体温比热水还高,比太阳还暖。
时章把衬衣袖子挽至手肘处,小臂紧实,线条利落。
宽肩窄腰在浴室的灯光下无处遁形,宋拂之看得分明,比那夜分明许多。
时章转身出门:“我去把衣服脱了洗掉。”
“时章。”
宋拂之突然在身后喊住他,声音有点哑:“就在这里脱吧。”

时章挽着袖子,听到宋拂之这话,直接愣住了。
宋拂之在水里动了动,耳根一点点红起来,有些不自在。
他好像总是这样,脑袋一热就会说出一些不符合形象的话,说完之后又会后悔,会打退堂鼓。
可是时章从没让他有过后悔的机会。
“宋老师在邀请我一起洗澡吗?”
时教授每次都可以用最正经的语气,问出最直白的话。
宋拂之又往水里沉了一点,盯着眼前的浅蓝色泡泡,没抬头看时章。
保持着这个姿势,宋拂之对着泡沫说:“每次泡澡的用水量太大,两个人分两次泡太浪费水了。”
两位老师都很有环保意识,时章点点头说:“有道理。”
继而语气稍转,时章说:“我今天本来打算去你那边冲澡的。”
宋拂之问:“你现在还打算去吗?”
此刻宋老师泡在绵软的泡沫中,水位刚好淹没胸膛,肤色是那种健康的白,锁骨非常漂亮,从脖颈到肩胛,拉出一道优雅的线条,喉结缓慢地滑动,男人味很足。
由于浴室里的高温,宋拂之的嘴唇显得红润,头发也微湿地搭在耳侧。
如果宋拂之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就绝对不会向时章问出“你现在还打不打算去隔壁冲凉”这个问题。
因为时章百分之三百的不可能去。
时章往前走了几步,衣冠齐楚地站到浴缸旁边,低着头俯视宋拂之。
“宋老师要我在这里脱衣服,那你就要看清楚。”
宋拂之仰着头,他笑了笑,眼皮叠出很好看的一道褶:“你脱吧。”
时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低下头,从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开始,一颗一颗,缓慢地推出来,衣领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敞开。
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里面包裹着的结实躯体反差太强烈。时章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也毫无夸张的表演意味,只是站着脱去衣衫。
但姿势有多平常,他现在做起来就有多不平常。
像在循序渐进地拆开一个礼物,像蛰伏的肉食动物逐渐褪去温驯的伪装。
时章展开双臂,把衬衫从一只手腕上拽下来,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紧绷又放松。
宋拂之不动声色地往后靠,让后背贴着冰凉的瓷砖,默默地呼出了一口气。
脱下来的衬衫时章也没有乱扔,他甚至叠整齐了,才放进洗衣篮里。
宋拂之笑了笑:“教授讲究。”
“习惯了。”时章没停顿,伸手开始解皮带。
他单手握着金属皮带头,神色淡然地往外一抽。
宋拂之眼皮一热,还是在瞬间移开了目光,阖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时章的低笑:“不是说了要你看清楚的吗。”
宋拂之很没出息地闭着眼:“我没说过。”
“不打算睁眼?”时章的声音更近了一些,宋拂之能听清他的呼吸,还有淡淡的笑意。
宋拂之模糊地命令:“快点。”
末了又欲盖弥彰地加了句:“非礼勿视。”
时章低低地笑了。
宋拂之还没来得及为这声短促低沉的笑动心,就感到身前的水波晃动,声响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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