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造疯者—— by不官
不官  发于:2023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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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象征着天空和地面,蚂蚁组成了一座桥的形状,越来越多的蚂蚁在桥柱上攀附,模仿着桥下被水流冲过来的怪物。
不会是巧合吧……
江秋凉很快消除了自己的想法,这根本不是巧合,他在昨晚根据水流的大小推测过怪物聚集的速度,对桥梁高度和增速有印象,尽管灰墙上的空间有限,根本没有办法走到一比一的还原,但是这些蚂蚁确实是在等比例递增。
这就像是盛大的实时直播,计算着死亡的倒计时。
夏天离去留下的风谈不上凉爽,秋意将至未至,江秋凉却觉得有一股风从远方吹来,裹挟着海水的咸腥味。
江秋凉移开视线,正当他刚想喘一口的时候,刚才被他敲过门的猫眼处,原本模糊的猫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一眨不眨,布满了血丝的眼珠。
眼珠直勾勾盯着他,不知道已经盯了多久,边缘处看上去已经有了干涩的磨砂质感。
江秋凉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腰上碰到了什么阻碍。江秋凉转过头,发现凌先眠站在自己的身侧,一只手臂挡住了他退后的路,而离他的脚后跟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有一处因为地势起伏而设置的台阶。
“多谢。”
江秋凉匆忙到了句谢,很奇怪,在和凌先眠相处的这几个小时里面,他发现凌先眠和自己脑海中最初架构出来的那个嗜血冷漠的天才设计师有很大的不同,尽管没说几句话,没干什么事,却总给人一种趋近于记忆而非现实的错觉。
可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您好,加油站是在哪个方向?”
江秋凉问那个眼珠,眼珠盯着他,过了五秒钟,平静地移动向了一个方向。
“祝你好运,异乡人。”
屋内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呢喃。
猫眼处一黑,啪的一下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好的,谢谢……”江秋凉莫名其妙,顾自对着闭合的门念叨,“这算是指路吗?”
江秋凉又沿着眼珠指向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还是觉得不对劲。
“我怎么总感觉又绕回来了。”
江秋凉又敲响了一扇门,问了同样的问题,然后那个眼珠呆滞了五秒,转向了他来时的方向。
更加奇怪了……
江秋凉不死心,连敲了三四家的门,每一颗眼珠都很有耐心地给他指明了方向。
可是,每一颗指的方向都不一样。
每一扇门都会给他留下一句“祝你好运,异乡人”,分明是祝福,江秋凉却觉得瘆得慌。好运,是飘渺如浮云的虚幻,给人一种心存希望一步步走向深渊,身不由己的无力感。
“不对,方法肯定用错了。”江秋凉否定了问路的方法,“这里肯定还有什么行得通的办法,可以找到正确的路。”
话音未落,江秋凉想起了女人在灯光之下递给自己的宣传册。
“我知道了!宣传册!这个城市之前每年都会有很多游客来造访,所以这个城市为了方便游客,肯定会在沿街放置宣传册或者地图……”
有一家橙黄色的店铺关着门,像是经营当地食物的餐厅,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见室内等候处整齐摆放的一排杂志。
门没锁,江秋凉推门进去,快速翻阅前面的几本杂志,夹缝里没有,他推开挡在前面的几本,果然在杂志和搁放架的间隙里找到了一张已经褪色的地图。
“这藏得可真够隐秘的。”
江秋凉跨出餐厅,摊开对折的地图,根据现在所处的位置寻找将要去到的方位。
“方向是这样的,”江秋凉根据眼前的建筑锁定了目前所在的位置,快速适应了地图的方向,“我们现在在这里,这是一家主营西班牙菜式的餐厅。”
“加油站在这里,我们住的酒店应该是这一家……”
江秋凉在地图上虚画了一个圈,指尖停留在酒店的方向,蓦然顿住。
“不对啊。”
江秋凉抬高了地图,意识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他皱起眉头,印象中女人指出的方向和地图中的指向根本无法重叠,甚至……
“她给我们指了个反方向?!”

第69章 假面歌舞会
抛去过于庞大的体型和奇怪的举止, 一个以经营酒店为生计的老板,有可能指错城里加油站的方向吗?
当然,不排除现实中真有指错的可能性,毕竟人也不是万能的,可是现在他们所在的根本不是在现实世界, 而是在虚拟的游戏世界, 游戏世界不同于现实世界,每一步都可能是暗示之下的线索,设计师以近乎于变态的严谨思路,把剧情走成一个环环相扣的闭环。
江秋凉不信这是女人一时大意之下的疏忽。
这更像是一种暗示,暗示女人或许根本不希望他们找到加油站的位置, 或者说, 她希望至少能够拖延他们找到这个位置的时间。
她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 是为了什么?
江秋凉偷偷瞟了凌先眠一眼, 对方的视线落在地图上, 似乎没有察觉到江秋凉此刻的怀疑。
至于女人指向的方向……
江秋凉视线循着那个方向一路望下去, 如果顺利的话,一路直行没有迷路, 他们会沿着另一条和来时不太相似的路线回到桥边, 一切归于原点。
努力白费, 时间白费。
江秋凉心里产生了一种猜想,他现在不能够确定, 需要验证之后再得出结论。
他也没有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凌先眠, 而是仿若无事向着加油站的方向走去:“便利店和加油站是一个方向, 正好顺路了。”
有了地图, 排除弯弯绕绕的干扰选项,问题变得简单了很多。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省时又省力,江秋凉当即选出了一条最接近于直线的道路。他有一个习惯,一旦确定了方向,走起路来就很快,发呆是一回事,走路是一回事,在相对私人的空间里怎么浪费时间无所谓,他单纯不喜欢在路上耽误时间。
以前有学生说过他走路带风,不知道是哪个在学汉语又没有学到家的三脚猫用“吴带当风”来形容他,在学校里有一阵子传扬开。
最短的路线会经过城市的中心广场,广场没有密集的建筑物和阻挡,空荡荡的,植物因为长期没有得到修建,开始枝丫疯长,地砖的缝隙里窜出几丛杂草,长凳上攀附着藤蔓。
这里实在太过于空旷了,视线豁然开朗,江秋凉一眼就看到了立在中心广场正中央的一尊雕塑。
本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所有城市的中心公园几乎都会有这么一尊雕塑,它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也根本没有人在乎它究竟存在了多久,它是拍照的背景板,是偶然栖息的凳子,是孩子们爬上爬下的滑滑梯,而大多时候,在沉寂的没有一个人的夜里,它静静地站在这里,一如之前所有的夜晚,注视着一片死寂的公园。
雕塑很大,被放在一人高的石台上,加上底座的高度,看上去有约莫三人这么高,月色给它罩上了一层防尘的白纱,收敛了岁月和雨水侵蚀下的磨损痕迹,这让它看上去很新,就像是刚刚被放在这里。
雕塑上的人有一头浓密的卷发和健壮的双腿,一条栩栩如生的布蒙住了他的眼睛,他固执地指向一个方位,手臂粗壮有力,可是他的嘴唇微微开合,仿佛因为犹豫而颤动。
江秋凉仰头去看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纸灯在晃动,他觉得雕像好像很轻地,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他身上去摸那尊雕塑,冰冷且坚硬,不可能是任何有生命的活体。
江秋凉稍稍心安,他举高了手里的纸灯,想要更加真切地去看雕塑的脸。
他总感觉这张脸很熟悉,应该是最近刚刚见过的,可是雕塑被布蒙去了大半张脸,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在那里见过这样一张脸。
纸灯的灯光不住闪烁,越是靠近就越是看不清,纸灯的光线仿佛在畏惧雕塑,或者说是渴望手指指向的方位,光源全部聚集到了一处。
江秋凉顺着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是他和凌先眠来时的路,路的尽头,是那座正危在旦夕的桥。
这样一尊雕塑不会没有来由地出现在这个地方,一定是个重要的线索。
只是单单凭借雕塑,给出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江秋凉偏过头,凌先眠也正在看那一尊雕塑,月光在他的下颌线画出了一道干脆利落的弧度,像是画家不经意之间的简笔画,他的眼睛融在夜色里,淡淡的月光倒映在他的眸子里,很浅,像是落在湖面的一片树叶。
风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凌先眠毫无征兆地转过脸,对上了江秋凉的目光。
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他的脸和很多个瞬间重叠在一起,这些碎片一闪而过,当江秋凉伸出手,想要抓住其中一片的时候,所有的记忆早已逃之夭夭。
西格蒙德医生说过,他是一个缺乏情感的人,他很少笑,很少哭,情感曲线在凌先眠缺席的这近十年里近乎是一条没有任何波折的平缓曲线。江秋凉知道,即使这样做会产生无可附加的痛苦,自己也会在必要的时候装出嬉笑怒骂的模样,因为相比于被人非议,他更希望自己在外人眼里是正常的。
木偶,他是这么形容自己的。在二十年那年的生日,他把自己所有的情感留在寒冬,牢牢禁锢在那座空荡荡的房子里。
可是在这一刻,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它听上去是那样的陌生,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朋友叩开了自己的心门。
江秋凉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不是惊讶,而是深深的畏惧。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在凌先眠的眼前保持镇静,这不过就是一场逢场作戏,曲终人散,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起点,凌先眠一定会再次消失在他的眼前,就像是十年前一样。
江秋凉不知道自己究竟露出了怎么样的表情,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凌先眠眼中流淌的月光,他第一次开始害怕,害怕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凌先眠肯定是发现了他的异样,他保持着转过头的这个姿势,静静地注视着江秋凉。
好在一片乌云恰在此时笼罩过来,月色倏然暗了下来,江秋凉没能来得及捕捉到他眼中哪怕一丝属于自己的影子。
赶在凌先眠开口之前,江秋凉匆匆说了一句“走了”,逃也似的离开了中心公园。
便利店和加油站挨得很近,在地图上几乎粘连在了一起,走到了才发现这里的布局其实和现实世界的所差无几,便利店就在加油站里面。这是一家很小的便利店,货架上整整齐齐几件简单的物件,看来也只是方便过来加油的旅人及时过来购买一些应急的食物和必需品。
好在便利店的东西保质期都很长,还有压缩饼干之类不易腐烂的食物,江秋凉在便利店里面晃悠了一圈,从角落里拎出来两个空的油桶,确认过没有破洞和其他的破损,他把桶提在手上,打算去外面灌油。
没有防备,江秋凉手里的桶被抽了过去,他当即以为是黑暗中藏了一个人,不论三七二十一,先直接一拳挥了过去。
“是我。”凌先眠接住了他的拳头,把一盒牛奶和几包压缩饼干塞到江秋凉手里,“吃点。”
江秋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过期吗?”
“你怎么这么讲究。”凌先眠停顿了一下,“没过期,没坏,帮你看过了。”
江秋凉将信将疑:“没下毒?”
“怕你饿死了没有玩家数据。”
凌先眠语气不善,从江秋凉手里随便抽了一袋压缩饼干,撕开来塞进嘴里。
江秋凉放下心来,无功不受禄,凌先眠现在的态度反倒是符合正常的逻辑,他也不扭扭捏捏,直接靠在柜台上撕开压缩饼干啃了起来。
说起来,压缩饼干的味道一点也不好,硬邦邦的,味道也很淡,江秋凉没这么多娇贵的毛病,直接几口吃完,可是压缩饼干就和他对着干一样,不上不下卡在喉头。
江秋凉轻轻咳嗦了一声,余光中凌先眠又拆开了一袋,于是他的手悄悄伸过去,握住了那瓶牛奶。
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有喝过一点水,堵在喉头的饼干遇到了柔软的液体,终于滑进了食道,这下呼吸顺畅了,连带着原本因为饥饿而泛酸的胃也好受了许多。
江秋凉呼出一口气,空气中有隐隐的牛奶香气,温和而妥帖,抚平了他内心中的褶皱。
他在牛奶的甜香中想了一个刚才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
为什么是牛奶呢?
熟悉乳制品的人都有个大概的了解,牛奶就算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在大部分情况下的保鲜期比矿泉水短得多,江秋凉看了一眼手里的牛奶,又看了一眼货架上一整排的矿泉水,陷入了沉思。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江秋凉留意了一下牛奶上的到期日期,又状似无意溜达到矿泉水的货架上,顺眼那么一瞄——
好家伙,果然要长出半年。
余光中,凌先眠几口吃完了刚拆的那袋饼干,那外面的包装在掌心揉成了一个团,抬眼看了过来。
江秋凉的动作早于思维,他的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已经递到了凌先眠的面前。
凌先眠咀嚼的动作一顿。
“太干了,你先喝点水。”江秋凉听到自己的声音。
“没事,我……”
“喝你的吧,递给你你就喝,哪来这么多废话。”江秋凉恼羞成怒把矿泉水瓶塞到凌先眠的手里,“我没看保质期,毒死了可不算我的。”
这就是说话快的坏处……
江秋凉有点懊恼,他突然很想拿棒槌砸一下自己的脑袋。
“保质期?”凌先眠好像难得慢了半拍,手指悬在瓶盖上,维持着将开不开的姿势,眼底浮现出江秋凉熟悉的笑意,“哦,原来你在想这个。”
“算了,”江秋凉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去夺凌先眠手里的水瓶,“你不要就给便利店留着吧。”
意外的,水瓶被轻松夺了过来。
“也是,我也不熟悉矿泉水的保质期。”凌先眠慢悠悠地说,“最好不是毒死,毒个半身不遂,到时候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的后半辈子都得砸在我的手里。”
每一个从凌先眠的口中说出来,轻飘飘的,再落在江秋凉的心上,沉甸甸的。
凌先眠惬意地靠在货架上,随手拿过江秋凉喝了一半的牛奶。
他仰起头,喉结翻滚。末了把牛奶放回原处,微妙调整了一下牛奶瓶的位置,抬起眼去瞧江秋凉。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江秋凉一时无言,他发现在回怼这方面自己完全不是凌先眠的对手。
江秋凉的思维四方四正,多是时候保持着学院派常见的保守风格,凌先眠不同, 他的一言一行显出得天独厚的傲慢和后天在各种应酬或者酒吧里浸泡出随性。他是随和的, 或者说是轻佻的,在交谈之中,别人很容易会产生一种错觉,他们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可是当凌先眠得到了想要的利益, 他就会瞬间切换到另一种状态, 击碎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后,他依旧是冷漠的可望不可及。
他总是能够全身而退, 并且游刃有余。
江秋凉没有去看凌先眠, 而是去看被凌先眠放下的那瓶牛奶。
他不懂凌先眠为什么说他们是同一类人, 他们是如此的迥异,几乎是南极和北极那样遥远的距离。江秋凉从没有相信过这一句话, 或许只是凌先眠从他这里获取某种利益的方式之一吧, 江秋凉不无恶意的这样想。
可是, 他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难道真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选中自己的人, 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凌先眠?
“不是什么好主意, ”江秋凉说, “如果是我, 我会在你以半身不遂为由要挟我时假意答应,而后考虑找个机会了结你。你可得考虑清楚。”
“真狠啊。”凌先眠笑道,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想要你拿着枕头来闷死我,要在下雨的夜晚,不是瓢泼大雨,而是微微细雨,打在落地窗上和灯火一起闪烁的那种,凌晨三点,其余的人都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你出现我的床头,我会配合你,装作也睡着了。你要放音乐,如果留声机太麻烦,就手机三格音量,随便哪一首纯音乐,欢快或者悲伤的都行。你要蒙住我的眼睛,用很大的力道,我不想看见你脸颊上的泪水,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摸一摸你的手腕。”
江秋凉终于抬起眼,望进凌先眠的眼睛里。
凌先眠的眼睛很深沉,是一处望不尽底的深渊,他分明是笑着的,唇角勾出弧度,眼睛里却分明分辨不出任何的笑意。
江秋凉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凌先眠。
可是凌先眠的表情分明又告诉他,他是认真的。
江秋凉问:“为什么要摸我的手腕?”
凌先眠答:“在做坏事时,血液会加快流动,你的脉搏肯定会超过正常值,快速的脉搏可以理解为紧张,或者心动。即使是自欺欺人,至少在那一刻,我可以肯定你是爱我的。”
这是凌先眠第一次把这个问题赤裸裸地摆在明面上。
“你会基于荒谬的前提得出错误的答案,不是不知道答案的正确与否,你是根本不在意,在开启这个逻辑推理之前,你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得出让自己满意的误解。”江秋凉说,“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顺着凌先眠的思路走是不可行的,江秋凉只当是个玩笑,耸了耸肩,顾自在便利店找线索。
便利店实在是太小了,转了两圈就走完了。
江秋凉拂去了玻璃柜台上的灰,把手心蹭的灰在边沿刮掉。
玻璃橱窗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面各色的点火工具,上至打火机下至火柴,应有尽有。
“看出了什么?”凌先眠察觉到了异样,问他。
“一家正常的加油站便利店会有什么?”江秋凉说,“这不符合常识,去过的人都知道便利店放在入口玻璃橱窗里会是什么,一般是各种牌子的香烟,或者不可明说的套子之类。没有正常人会在玻璃橱窗里放火柴。”
“所以……”
“这个世界代表的故事是什么?”江秋凉想了想,“你的想法确实很巧妙,如果没有经历过第一个世界,很容易把这个世界理解为卖火柴的小女孩。”
凌先眠问:“你以为不是?”
“你亲口告诉我的,”江秋凉说,“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说的‘每个世界都是不同的,不存在重现的说法。’怎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打算不算数了吗?”
凌先眠没有答话,反问道:“所以你觉得这个故事是什么?”
江秋凉坦然道:“我有个大概猜想,但是我不能肯定,所以还不能说。逻辑的闭环上有一条断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环要在特定的时间开启。”
“如果这一环没有出现呢?”
“确实有可能,”江秋凉没有否认,“那就一定有其他的线索,某些被我忽略的线索。它一定是存在的,只是我没有发现。这个游戏的目的根本不是把人困在里面,不然你也不会找我进来做测试了。”
凌先眠的五指在玻璃上敲出均匀的节奏。
江秋凉又看了几眼玻璃橱窗,确定没有什么自己想要的异常,提着两个油桶走出便利店。
凌先眠落后他两步,问:“你不从橱窗里拿点什么?”
“没必要,”江秋凉给油桶灌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很重的汽油味,他没有回头,“下个世界线索如果是十公斤哑铃我是不是也要贴身携带,以防不备时往怪物脑门上砸?真把自己当成哆啦A梦了?”
江秋凉灌完了两桶油,有点沉,他把油桶暂时搁放在地上,拧紧了盖子,防止油从桶里流出来。
“我看了那个女人围裙上的图案,”江秋凉的手指用力,螺旋纹在他的指尖留下淡淡的印记,“是卡通图案,泰迪熊。”
凌先眠挑眉,也弯腰去拧另一桶的瓶盖:“在走过去摸女人肚子以前,你就已经带着目的了?”
“不然呢?”江秋凉反问,“单纯去发下善心?体现一下自己作为外来者的友好?冒这么大的风险,只得到这么点利益,根本不值得。”
“你看见了什么?”
“围裙上的泰迪熊,是没有手的。”江秋凉压低了声音,似乎在忌惮什么,“哦,不能说是手,应该说是没有前爪,两个连接的地方是血淋淋的洞。它的眼睛瞪得很大,表情很让人不舒服。”
“不舒服的表情……”
“它看着你,很空洞,好像它看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你背后的某样东西。”江秋凉解释道。
凌先眠问:“你觉得是什么?”
江秋凉摇头,意思是他也不清楚。
凌先眠把油桶的盖子拧紧,侧过来确定不会露出来,顺手把江秋凉手里的那桶也提到了手里。
“没事,我拿得动。”江秋凉下意识去夺凌先眠手上的油桶,“这么点重量……”
江秋凉的身体没有恢复完全,饿了一整夜刚刚才吃上点东西,还不是热乎的,这一下站起来很猛,他的身子晃了晃,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雪花屏。
凌先眠把两只桶提在一只手上,及时扶住了他。
在闪动的白点中,江秋凉依稀看见有一个人影站在自己的面前,周围的光线被眩晕拉出了类似于阳光的影子,那个人影站在闪动的阳光下,像是被缩小的一方残影。
江秋凉顾不得手上的油污,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去看那个人影。
他和凌先眠之前是就近蹲在加油管的边上,直面的根本不是任何一条路,而是加油站和部分路口常见的凸面镜子,这种镜子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车辆倒车或者看清后方的来车,以避免因为视线不佳而导致的事故。
此刻,凸面镜上,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躲着一个人,江秋凉不确定它是不是人,因为它的身体很长,整个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立着,大半身体借着建筑的遮挡,乍一看很像是一颗光秃秃没有枝丫的树,只有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
江秋凉转头去锁定了方向,这一眼真的很吓人,江秋凉只看见他在黑暗中绒绒的一层光,不知道是脖子太长还是别的什么身体畸形,两米多高显得并不壮实,反而颤颤巍巍的,一幅随时都会因为重心不稳倒下的样子。
不是树,没有树会生长在建筑物之间的石板路上,也没有树会自己移动。
在对上江秋凉视线的下一秒,那个模糊的人影拔腿就跑,江秋凉本能地想去追,跑到加油站门口又堪堪刹住了脚步。
不能跟过去,风险太大了。
这个城市的街道弯弯绕绕的,很容易就会迷路,如果那个长得很像人的怪物从一开始就是有意引他过去的话,他即使有胆子跟过去,迷路后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这个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它是从他们出门之后才有意跟在他们身后,还是说……为什么它明明比他们高这么多,第一反应却还是仓皇逃走?它究竟在畏惧什么?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为什么它看上去这么奇怪?现在距离游戏结束时间算不上充裕,临时加上一个新的角色有什么好处吗?
所有的问题在江秋凉的脑海中争先恐后铺开,就是一片片的拼图散落在各个角落,加上之前疑点重重的几处……
凌先眠跑到江秋凉身边,听见他说:“我知道了。”
“这就是关键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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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埋了很多伏笔,官某抹一把汗。
辛苦各位小可爱阅读。
官某继续去填坑~

第71章 假面歌舞会
回去的路上, 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在经过中心公园的那尊雕塑时,江秋凉略一停步,抬眼去看那座笼罩在月光之下的雕塑。
返回酒店, 给摩托车加油, 江秋凉摸着摩托车漂亮的外壳, 轻轻叹了口气。
路过走廊,女人还坐在厨房里,维持着之前那个姿势,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房间, 江秋凉锁上了门, 前前后后看了一圈, 仔细检查了床底和各个角落。
柜子里塞着很多杂物, 江秋凉一件件取出来, 最终只拿了一只积灰但是基本能用的怀表, 又一件件把东西放了回去。
“没想到这里还有表,不是什么好表但是能用就行。”
江秋凉的声音和平时一样, 他取出桌上的纸笔, 在床沿上坐下了, 他没有适应自己那根新长出来的狐狸尾巴,猝不及防坐在自己尾巴上, 疼得他呲牙, 毛茸茸的耳朵惊得抖了一下, 忙把自己的尾巴小心翼翼扯了出来。
他在纸上飞速写下一段话, 递给凌先眠。
——它能听见我们的声音吗?
凌先眠说:“能用就行。”同时写下一个字。
——能。
江秋凉无声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这灰也太多了, 这表是从沙漠里刚刚挖出来的吗这么脏?”
——写能看得见吗?
“别讲究这么多。”
——不能。
江秋凉又把那口冷气呼了出来。
——它一直都在跟着我们,我们一到这个世界,它就已经跟在我们身后了,对不对?
在这段话的末端,江秋凉画上了一个碗的形状。
有一点让他很疑惑的点,就是昨天夜里,女人不情不愿在厨房扒拉出的是三个碗,令人作呕的沙拉类食物本身已经有了一个碗,如果客人是两个人话,只拿两个碗是更好的做法,而且今天早上女人准备早餐,桌子上摆放的是四只碗,不是本应有的三只。
如果有一个他们看不见,而女人看得见的客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话,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凌先眠言简意赅,在纸上写下画了一个勾。
江秋凉遏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继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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