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by尾文字鱼
尾文字鱼  发于:2023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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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暗无天日的洞窟不知在什么地方,路一直向上倾斜,走了很久,才到了一座吊桥处,吊桥之上皓月当空,一群班纳若虫成群结队的飞过,飘飘忽忽,恍若鬼府地狱。
神婆叫人拿来了几条黑布条,分发给众人:“此处涉及我族禁地,不能轻易让外人知晓,你们将眼睛蒙上,我的人会引你们出去。”
祁景一愣,难道江隐被关到禁地里来了?不对啊,阿勒古明明说过禁地是金鸾生活的地方,不说绿草如因鲜花遍地也就算了,怎么可能造得像个地牢似的?
还在思索,手中已经被塞进布条,系上了之后,果然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神婆派人检查了下他们绑的松紧,便由人引着向外走,不久,一阵夜风拂面,布条被解开了,那汉子操着生硬的汉语道:“神婆说就送到这里。”
祁景等人看了看周围,这不正是寨中的晒谷场吗?
周围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红腰子不知所踪,只留下不少鲜血,满地鸡毛。
吴璇玑面色并不好看,他的肩膀缩缩着,好像犯了心绞痛,直不起腰来。
旁边一人扶住他:“三爷,您没事吧?要不要……”
吴璇玑摆了摆手:“不用。”他掏出一个小瓶子,不知道灌了什么下去,面色渐渐舒展开了。
吴璇玑身体不适,自然要回去休息,他一走,剩下几个人就活泛了起来,边说话边三五成群的打扫狼藉一片的地面。祁景心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和吴敖趁机悄悄溜了出来,这才长出一口气,把纱帽摘下了。
祁景把这东西翻转过去看,果然后侧一条黄符,像辫子似的垂在身后,和他在花海子里看过的一摸一样。
吴敖看了看四周:“我长话短说,我大哥吴优被白家人杀了,我在青镇被吴璇玑截走,之后几个月一直被关禁闭,直到他们给我灌了一种药,我的神智变得迷迷糊糊,对吴璇玑的命令言听计从,这才被放了出来。”
祁景抓住重点:“你有解药?”
吴敖道:“不……这事说来非常诡异,其实在来万古寨的路上,我还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好了。我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也许……”他迟疑了一下,“有人救了我?”
祁景问:“你多少天喝一次药?”
吴敖想了想:“记不清了,也许是三四天,也许是十天半个月。”
祁景道:“你现在已经清醒,但这人若是真想救你,一定会再来查看,甚至再送解药过来。下次,你便假装喝了那药,诈一诈他。”
吴敖点头同意。
“救江隐的事太过复杂,需要从长计议,我们先约定一个地点,让我能找到你。”
祁景一指街道:“从这直走左转,第七间房子就是我借住的地方。”
正在这时,天光微亮,天边泛起鱼肚白,浓重的黑色被朦朦胧胧的靛青代替,这一夜已经要过去。
吴敖没再说话,略一点头,就跑回了晒谷场那边,祁景也借着这黎明前的昏暗,像一抹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溜回了阿诗玛家。
刚走到近前,就见一个胖胖的女人从门后转出来,将那掩门的竹席撤了,祁景赶忙往旁边巷子里一躲,等阿诗玛大娘又进去的时候,才无事人一般溜了进去。
没走几步,就又撞上了挽着袖子,拎着个水桶的阿诗玛大娘,阿诗玛见他也吓了一跳:“哦……祁……祁景,起的这么早?”
一夜过去,她已经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祁景有些心虚的一点头:“您要干什么?我帮您。”
阿诗玛大娘推辞说不用,但见他坚持,便将水桶递给了他:“昨天喂红腰子,街上的血腥气太重了,要洗一洗的。”
祁景说:“包在我身上了。
阿诗玛大娘笑:“还要扫的。”
“您瞧好吧。”
他挽起袖子,拎起一桶水,哗啦向街上一泼,又操起门边的大扫帚,贴着地皮洗刷,将地上残留的干涸血迹一一刮蹭干净。
太阳逐渐升起来了,地上的水汽蒸腾出淡淡的云雾,空气中有一股雨后泥土的芬芳。
渐渐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往外泼水扫街,清晨的万古寨看起来格外宁静祥和。阿诗玛大娘做好了凉糕凉粉,搬了个小凳子在廊前,招呼道:“祁景,来吃点东西。”
祁景应了声:“来了。”他洗刷干净最后一点脏污,额上出了点汗,接过水就咕咚咚灌了一通,这才觉得彻底把冰棺里的寒气逼出来了。
他问:“桑铎和阿勒古呢?”
“他们俩啊,贪睡。吃你的,不用管他们。”阿诗玛大娘想起了什么,“你的那个朋友,是叫小白?”
祁景点了点头。
他抬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如果不出意外,小白应该已经回来了。
他一边吃饭,心里还在想着江隐叮嘱过他的话,试探道:“大娘,听说你们傈西族有一部典籍?是叫什么,东巴,东巴……”
“东巴鲁饶。”
“对,是这个名。”
阿诗玛大娘道:“你对傈西族的故事感兴趣?”
祁景点头:“之前阿勒古和我讲过登天节的由来,我觉得很有趣。”
阿诗玛大娘起身,去屋内拿了什么东西,祁景定睛一看,是一本巴掌大小的书。书不厚,翻开来几乎全是图画,偶尔有不知名的文字点缀。
阿诗玛大娘说:“这是我们傈西族给小孩看的图画书,讲的就是东巴鲁饶里的故事。”
祁景脸有点烫,阿诗玛大娘说话的语气温柔敦厚,看着她总能让人想起自己的幼儿园老师,拿这么一本书,问“你想听什么故事”的时候,就像在哄孩子一样。
他清咳一声:“就听最著名那个吧。”
阿诗玛大娘翻了一翻,笑道:“那一定是这个了。”
她指着一页上面的图画,祁景一看,那是一条用炭笔描绘的大鱼,说是鱼,倒像个泥鳅一般,虎头虎脑,长须飘飘。它张大着嘴,正把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往嘴里吞去。
“这就是傈西族最著名的勇士巴布图舍身护宝的故事。”
“传说傈西族有一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宝物,世代相传,由神婆保管。有一天,邪恶的外族人听说了这件宝物,起了贪念,便借口攻打万古寨,族人们寡不敌众,眼看寨子就要被攻破了,最勇敢忠心的勇士巴布图站了出来,发誓愿意为了保护宝物献出生命。”
“神婆很感动,将宝物交给了他,并耗费毕生功力,制造了三枚药丸,告诉巴布图,在紧急的情况下,服下药丸,可以祝他一臂之力。但要注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使用,因为这药丸威力巨大,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了,三颗药丸下肚,很可能失去生命,甚至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再也无法归乡。”
“勇士巴布图记下了神婆的叮嘱,带着宝物踏上了旅途。”
“他遭到敌人的追杀,凭借勇气和智谋无数次虎口脱险,但敌人非常狡猾,看准了巴布图爱酒如命,让最漂亮的傈西蜜灌醉了他,将宝物夺走了。”
“巴布图眼看不好,服下一枚药丸,突然生出一股神力,将宝物从敌人手里抢了回来。”
“但敌人的贪婪就像大海一样,永远都填不满,他们将巴布图困在了山林中,想要放火烧死他。巴布图没有办法,只能服下了第二枚药丸,生出了异能,口吐洪水,将大火浇灭了。”
“第三次,敌人将他逼到了绝境,抓住了他的家人朋友,威胁他交出宝物,巴布图走投无路,便吞下了第三颗药丸。”
祁景听得有点入迷了:“然后呢?”
阿诗玛大娘一指图画:“然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祁景一愣:“一条……鱼?”
阿诗玛大娘点头:“勇敢的巴布图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鱼,将宝物一口吞了下去,打败了敌人,还给了傈西族和平和安宁。但他从此再也不是人类,虽然不老不死,只能在江河湖海里游荡,保护着腹中的宝物,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他是一位真正的勇士,所以我们缅怀他,尊敬他,在傈西族,每个孩子都想成为巴布图。”
祁景久久没有言语。他总是觉得这个故事在哪里听过,想了又想,突然激灵一下,全身的汗毛刷的一下立起来了。
巴布图……
这他妈不就是被齐流木和李团结杀了的那条怪鱼吗?!

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五夜
祁景一下子站了起来,阿诗玛大娘惊讶的看着他,就见这漂亮小伙子原地转了几个圈,晕头转向的,急忙问:“怎么了?”
祁景说不出话来:“我……这个巴布图太伟大了,我激动。”
阿诗玛大娘忍不住笑:“真是小孩子,听个故事还这么当真?”
祁景有苦说不出,只能在脑海里疯狂质问李团结:这个巴布图是不是就是那条怪鱼?
李团结懒懒道:“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祁景道:“要是真杀了,你和傈西族的梁子就结大了。”
李团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摩罗本就是世间至宝,凡欲得世间至宝,都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既然被我发现了,就是我的机遇,那巴布图只能自认倒霉。换句话说,不是我,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祁景一想,这话虽不要脸,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如果巴布图不死,摩罗怎么落入齐流木手中,怎么利用它来对付四凶?
在历史上,从来都是时代的浪潮推着人走,将一切因缘际会拱手相送,顺理成章。
他试探道:“大娘,您知道这宝物最后怎么样了吗?”
阿诗玛道:“我也不清楚,说到底,这只是一个故事,我想现在,那摩罗要么在巴布图的肚子里,要么已经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难道摩罗最后又回到了傈西族?
如果真是如此,也能解释为何白吴两家如此趋之若鹜了。
他悄悄问:“喂,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在你们用过摩罗之后,齐流木又将它还给了傈西族?”
李团结嗤笑一声:“听起来确实像他能干出来的事。但我怎么会同意?”
祁景心说,你有话语权吗?
眼看时间差不多,他和阿诗玛大娘说了声就上了楼,推开房门,四处却空落落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祁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瞿清白还没回来?
他立刻跑下了楼,顺着他们昨天走过的地方一路寻找,一直到了晒谷场,那里空荡荡一根柱子,三辆人群围着场子窃窃私语,祁景凑近了,才听见:“……罪人去哪了?”
昨晚瞿清白在带着红腰子冲散人群后,只会往对面跑,祁景走到路口前,止住了脚步。
眼前是好几条分叉的小路,弯弯绕绕,别说祁景了,恐怕连瞿清白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慌乱下一头扎进了哪里,他犹豫了一会,刚要随便选一条路进去,就和斜对里冲出来的一个人撞了满怀。
那人“呀”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谁啊?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去呀!”
泼辣的声音一响起,祁景就觉得耳熟,他一看地上的人,好漂亮的一个大姑娘,眉眼妩媚含情,头发乌黑浓密,挂着叮当乱响的银饰,身下一条藏蓝百褶裙,肩上一条针脚繁复,流光溢彩的披肩。
这姑娘和祁景一对上眼,也愣了:“……你是谁?”
祁景一想不好,他衣服没来得及换,脸可是洗了,看起来不太像麦陇佬了。
他转身要走,被姑娘一把拽住:“诶,问你话呢!你是我们寨子的人吗?”
她不依不挠,祁景汗都要下来了:“你谁啊?”
姑娘一听就乐了:“连我都不认识,你还敢说自己是寨子里的人?我是神婆近前的圣女,也是万古寨的第一美人阿月拉!”
祁景:“没听说过。”
阿月拉脸色霎时一僵,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那边的声调已经高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不配当第一美人?”
祁景忽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他第一天来寨子里碰见的那个姑娘吗!当时头都不敢抬,自然看不到人家的样子了。
“你放开我……”
“不放!你是谁?怎么溜进寨子里的?再不说我喊人了!”
情急之下,祁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别喊!”
阿月拉的脸憋得通红,用力挣扎,祁景也不好意思一直这么压着人家姑娘,但一时想不出来什么办法,踌躇之间,就感觉脑后风声袭来,一闪身堪堪避过,手也就放开了。
阿月拉咳嗽好几声,直扑向来人怀里:“勒丘!他欺负我!”
眼前是一名高大男子,皮肤晒得棕黑,颧骨红扑扑的,五官端正老实,此时却满面愤怒的瞪着他,眼珠子睁得铜铃一般,好像要活吃了他。
祁景:“我不是我没有……”
那叫勒丘的男子一撸袖子:“别说了,你刚才哪只手碰她的,我要把你胳膊卸下来!”
祁景都气笑了:“大哥,你讲讲道理,刚才是她先拉着我不放的,谁欺负谁啊?管好你的女人吧!”
他反咬一口,把俩人气的脸色通红,但在愤怒中似乎还夹杂着点别的什么,阿月拉不安的回头看了看晒谷场上的人,还好没人发现这边的情况。
祁景眼睛一眯,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男女,忽然心生一个猜测:“你们俩,不会是在幽会吧?”
这话一出,勒丘和阿月拉就像被打了一棒,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祁景一看就明白了,怪不得阿月拉从偏僻的小巷里拐出来,怪不得这个勒丘刚才不出来……合着这关系见不得人啊。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原来是这样……”
勒丘强撑着:“怎么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对小年轻,孤男寡女一起钻小胡同,打的火热不说,还来找我的麻烦!”
“你别乱说!不是这样!我们只是……”
祁景步步紧逼:“不是?那我叫人来确认一下?”
勒丘不说话了。阿月拉也没了刚才的泼辣样,俩人蔫头耷脑,局促不安,惟恐叫人发现了一样。
祁景有点不明白:“你们俩都年纪轻轻,无家无室,谈个恋爱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阿月拉咬了咬嘴唇:“我是圣女,很可能成为未来的神婆,是要把一生都奉献给神明的。”
祁景心说,什么年代了,还流行强迫人家当尼姑的,嘴上道:“你们走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阿月拉狐疑的看着他:“可是你到底是……”
祁景一挑眉:“再不走,我喊人了啊?”
勒丘的拳头攥紧了,看起来很想揍人,阿月拉赶紧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俩人走出几步,祁景忽然喊了一声:“回来。”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你们出来了没?”
昨晚所有人都在喂红腰子,没人会出门,是个再好不过的偷情的时机。
阿月拉的脸腾得红了,柳眉倒竖:“你问这个干什么?”
祁景嗤笑一声:“我对你俩幽会的内容不感兴趣,我想问的是,昨晚,你们看没看见有个麦陇佬从这跑过去?”
俩人对视一眼,阿月拉点了点头:“昨晚我和勒丘刚到这里,就看有个人影,披头散发的跑过去了……我们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周围很吵,胆战心惊的等了一会,就各自回去了。”
祁景急道:“他走的哪条路?”
阿月拉伸手一指:“那条。但是……”
“但是什么?”
阿月拉道:“那是一条死路啊。”
“我们都管这条路叫牛角尖,开始时候很宽敞,后来会越来越窄,尽头就是悬崖峭壁,因为非常平坦,走夜路的时候根本意识不到……很多汉子吃醉了酒,一不小心走到牛角尖上,十有八九要失足跌落悬崖。”
“我们昨天等了好一会,还没见人回来,就想,估计那麦陇佬的小命悬了。”

第236章 第二百三十六夜
祁景一听,就觉得脑子嗡得一声炸开了,仿佛从万丈高楼上失足坠落,魂先人一步飞了。
他脸色之难看,把阿月拉都吓到了:“你……你没事吧?你认识那个麦陇佬?”
祁景没回答,定了定心神,就直奔牛角尖去。
这条小路果然平坦异常,曲曲折折,走着走着就迷糊了,到最后,路越来越窄,两边下临无边峭壁,又仿佛峡谷中的一线天,人在上面就像走钢丝,一不小心,就要坠入无边深渊。
如果瞿清白真的在黑暗中跑到了这条路上,他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祁景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他强撑着往前走,就见前方的杂草凭空矮了一截,七歪八扭,倒下去一大片,好像被人坐过一样。再往前,就是针尖般的一段羊肠小路,尽头像硬生生被人劈断了一样消失了。
祁景走到绝路,往下一看,云雾缭绕,底下隐隐约约的嶙峋石块,虬劲怪树,连个山涧也没有。
他双腿一软,膝盖剧痛,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跪了下去。
“小白……”
身后,忽然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女声:“喂,你不是要寻短见吧?”
祁景回头,就见阿月拉和勒丘站在身后,这俩人心地还真不错,见祁景失魂落魄的跑走了,怕他出什么事,又跟了上来。
祁景以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人要是掉在这下面,就一点活路也没了吗?”
他的语气近乎恳求,勒丘皱了皱眉,还是说了实话:“这峭壁太高,一般人都活不成,就算能保住一条命,不死也半残了。”
祁景想起瞿清白本来就被打断的那条腿,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你们知道下山的路吗?我想下去找一找。”
勒丘点点头:“不过你最好小心,我们寨子里的猎人去打猎,绝对不会走这条山沟,这里的狼虫虎豹特别多。”
他回头对阿月拉道:“你先回去吧,再晚神婆要起疑了。”
阿月拉不舍的看着他,一对年轻男女的眼中几乎要碰撞出火花来,姑娘飞身扑进了勒丘的怀里,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好像要把对方揉到自己的骨子里。
祁景不为所动,李团结却冷不丁的刺了一句:“酸不酸?”
祁景冷冷道:“你问问自己,谁酸?”
李团结哼笑一声:“祁景,我发觉在我和齐流木的关系上……你的想象力似乎太过丰富了点。”
祁景没心思和他拌嘴,那边腻乎了一会,终于分开了,勒丘引祁景从陡峭的小路上往下走,这片山势太险了,没有任何趁手的地方,只能揪着着枯枝烂叶,几乎是打着出溜滑下去的。
山下乱石丛生,杂草堆积,还有不少小动物的尸骸白骨,一片荒凉景象。
祁景从山这边找到那边,转了足足两圈,直到日落西山,还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他好像终于能松下半口气来,可另外半口又堵在胸口。不管怎么说,没尸体就是好事,可是小白到底去哪了呢?
边想边往回走,一抬头,勒丘居然还站在原地,背光的身影高大笔挺,站得像一座铜浇铁铸的雕像。
祁景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勒丘粗声粗气的说:“这里不安全,要是你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向阿月拉交代?”
祁景身心俱疲,听这话还是扯出一丝笑意来:“你们俩也真怪,明知道我身份来历不清,还这么不设防,为什么?”
勒丘看了他一眼:“不管你是谁,都是一条命,我们傈西人,对生命都怀有敬畏之心。”
他挠了挠脸颊,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你不是也没把我和阿月拉的事情说出去吗。”
祁景笑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但我也要告诉你,我不是坏人,但一旦你们把我告发给神婆,我必死无疑。那老婆子并不像你们那样敬畏生命。”
勒丘有点生气:“别那样说她。”
“她可是阻挠你和阿月拉在一起的罪魁祸首,你还帮她说话?”
勒丘摇摇头:“要不是神婆,阿月拉早就冻死在路边了,我也不可能遇到她。”
他们慢慢往回走,夕阳下,勒丘坚毅的面孔被镀上了一层金边:“阿月拉是孤儿,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抛弃了,也不知哪家父母这么狠心,将她丢弃在路边,身上只裹了一条七星披肩。那年冬天很冷,雪下的纷纷扬扬,神婆在路边发现了她,用姜片搓热了小阿月拉的胸口,才救回她一条命来。”
“这么多年过去,阿月拉健健康康的长大了,不管神婆对我们怎么样,我都要感谢她养大了我的心上人。”
祁景心说,好一个正气凛然的汉子,这人值得结交。
他随口道:“你们平时都要这样幽会吗?”
勒丘叹了口气:“是啊,本来见面的时间就不多,最近来了杀死金鸾的罪人,阿月拉的时间就更少了。”
祁景猛得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
“江……那罪人的事,是阿月拉在打理?”
勒丘点点头,又迟疑了一下:“应该是,她最近非常忙,但我又不好问她在做些什么。”
祁景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得劈里啪啦响,他正愁没机会接近江隐,这下好了,有阿月拉这个人在,会方便很多。
他还想和勒丘打听些事,脚下却踩到一片柔软,祁景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堆花瓣。他蹲下捡起一片,花瓣新鲜艳丽,只边缘微卷,中央还带着点露水,柔软得像刚掉下来不久。
祁景眉头微皱,觉得哪里不对:“你看这个。”
勒丘没在意:“不就是花瓣吗,怎么了?”
祁景抬头四顾,就见各处花瓣的数量还不少,一簇簇一堆堆的,散落在干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荒草上。
他一指四周:“你看,这里有这么多花瓣,可是哪儿有花啊?”
勒丘一看,确实,这地方除了石头和杂草什么都没有,这些花瓣是从哪来的呢?
祁景道:“附近有花丛吗?”
勒丘摇头:“这山谷太偏僻,离花海子也很远,这么多花瓣,风再大也吹不过来。”
奇了怪了,难道这些花瓣是凭空出现的?怎么可能?
正想着,太阳已经沉入了天边,黑暗像纸上的墨汁一般飞快的蔓延开来,不一会,就昏暗的人的脸都看不清了。
勒丘警惕的看着四周:“快走吧,一到晚上,很多野兽都会出来活动,再不走,我们就要成他们的夜宵了。”
祁景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刚要走,鼻端忽然嗅到一股香风,夹杂着不少花瓣,打着旋的向脸上拂来。
祁景随手拈起一片,就见那花瓣通体晶莹,脉络清晰可见,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仿若从仙境飘来。
勒丘也注意到了,两人一起回头,眼前出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
原本昏暗混沌的悬崖峭壁之下,忽然生出了一只极为婀娜娇艳的花,这花舒展枝杈,叶瓣花蕊缓缓展开,好像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更多的花骨朵从它身上拱出绽放,不一会便拥拥簇簇,郁郁葱葱,成团成片的蔓延开了。满山谷繁花似锦,暗香浮动,近前一树梨花压海棠,赛过三冬雪,又似九秋霜,风一吹就细细簌簌的落了满身。
一片花海子在短短几秒内,像一个极美的梦一样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祁景看呆了:“这是……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他一转脸,就看勒丘傻愣愣的看着,嘴里只是呢喃:“原来是真的……原来是真的……”
“什么真的?”
勒丘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指向花海子:“你也看到了,对吧?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吧?天哪,传说是真的……一定是我们的真情感动了神明,我和阿月拉有救了!”
这个坚强的汉子跪了下去,整个身子伏在地上,不停的跪拜,行着傈西族的大礼,满面狂喜,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祁景根本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刚要拉他起来,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缓缓扭头,就见一个人穿过花海子,慢慢向他走来,身形浅淡,荧光熹微,表情茫然而呆滞,好像一缕找不到家的游魂。
是瞿清白。

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七夜
他的出现太过突然,整个人虚幻的像鬼魂一般,祁景一时竟不能确定他的死活。
瞿清白茫然四顾之下,也看到了他,眼睛立时一亮,快步朝祁景走来。
直到他走到近前,祁景才从嗓子眼里蹦出一句:“……你是人是鬼?”
瞿清白一愣:“啊?你在说什么,当然是人了……不是,你又不认识我了?”
祁景仔细打量,就见他脸上的茫然和呆滞一扫而空,表情生动急切,整个人立时从那飘渺的仙境一般的意境中落了地,像个人了。他又伸出手,颇有些胆战心惊的碰了下瞿清白的手臂,实心的。
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幸好你还活着!”
瞿清白挠挠头:“我从悬崖摔下去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后来……”
忽然,祁景眼角扫到了一点点荧光,无数萤火虫一样的虫子在花丛间飞舞,成群结队,悠然自得,仿若天上的星河落入了人间。
他脸色一变:“不好!”
瞿清白被他拉起来就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等等……你跑什么!”
祁景道:“是班纳若虫,被缠上就死定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怎么哪哪儿都有它!”
瞿清白脚踩在地上,一个急刹车:“停停停,你误会了,这虫子不咬人!”
祁景一愣:“什么……”
瞿清白一指:“你看啊。”
前方不远处,勒丘还跪在原地,并没有去躲那些虫子,他好像沉醉在了这美好的景象中,任凭班纳若虫将他围了起来,众星捧月般飞来飞去。
瞿清白道:“我从山上掉下来后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这片花海子中,这些虫子就和普通的萤火虫没什么区别……你看看,多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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