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by尾文字鱼
尾文字鱼  发于:2023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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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撞到也不声不响,却好像很珍惜这些纸似的,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捡,然后把润湿了的纸吹一吹,小心的夹回厚厚的册子里。
祁景并没有帮他捡,他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世上甚少有人或事当得起他这一弯腰。
那人捡完,这才把翻在地的菜篮捡起来,青菜上都是泥也不在意,又草草塞回去,和刚才小心翼翼的样子天壤之别。
祁景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一张陌生的脸,只是个最普通的凡人而已。
那男人也正巧看向他,一看就是一愣,祁景知道穷奇这张脸的威力,让普通人失神不是什么难事。
他带着无谓的笑意和嘲讽看了他一眼,那男人回过神来,道了声抱歉,捧着册子擦过他走了。
祁景刚要抬步,却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一抹白色,应该是那男人漏下的东西。这本来不关他事,可是穷奇不知起了什么兴趣,竟然上前捡起,那纸上是一幅怪异的图,红线细细描摹,看似杂乱无章,却透出一种奇妙的美感来。
虽然和他见过的不尽相同,但祁景可以肯定,这是一张符咒。
也许还只是符咒的雏形,这图看起来更像张草稿。
他拿着那张纸转头,往人群的远处寻去,目光越过重重肩头,在逐渐开始打湿脸颊的小雨中,和不知为什么立在了原处的男人对上了。
他慢慢勾起了嘴角。
……………………
祁景醒来的时候以为雨还在下,嘴唇上微凉的触感让他以为尝到了雨水,费力的睁开干涩的眼睛,他才意识到那是有人在拿着棉签蘸水,往他干裂破皮的唇上抹。
他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还有俯下身的江隐。
他张了张口,江隐立刻把水杯递过来抵在他唇上:“只能喝一点。”
祁景喝了口水,才有功夫看看四周,窗明几净,桌上一捧白百合散发着清幽的香气,他应该是在医院里,还是单独的病房。
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厚厚的绷带,伤口的疼痛不减一分,他摸了摸,干哑的问:“我是怎么过来的?”
江隐说:“这是周家的私人医院,周炙把你送过来的。”
看来这周家应该是什么老中医世家,驱鬼救人都占全了。
江隐叫来了护士,和护士一起来的还有周炙。等检查了一遍,确认除了有点虚弱之外各指标都正常了后,周炙才略搭一搭他的脉,笑道:“你身体底子好,恢复的也快,不用担心了。”
“不过也真是奇怪,”她美目微眯,“怎么会有鬼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就算万鬼炉摔坏了……不是还有白泽在呢吗?”
她开玩笑似的看向江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中用了?这可我听到的‘传闻’不符啊。”
江隐没有说话。
他好像下定了决心做个哑巴,只在一旁坐了,拿了个苹果慢慢削皮。
周炙也不追问他,又转过来和祁景说了两句:“学校那边五爷已经让人去说了,他们都以为你是走夜路摔了一跤,不会有什么麻烦。你的朋友陈厝就住在隔壁,我们准备再看看情况,稳定的话你俩过两天就都能出院了。”
祁景道:“谢谢。”
周炙微微一笑:“应该的。”
她从病房出去后,寂静的空气中就只剩江隐削苹果的声音。
祁景看着他的手,那双手很白,很瘦,很稳,拇指抵着刀背流畅的下推,苹果皮一圈圈转下来没断过。
削好了一个,江隐把苹果递过来,祁景看了苹果一眼,又面无表情的看他。
江隐顿了一顿,又把苹果切成了小块,用刀叉了,递到他嘴边。
他很明显在尝试补偿,可那三缄其口的姿态,让祁景的情绪又一次开始波动。被用作挡箭牌的表白让他感到屈辱,被隐瞒又让他不甘心,愤怒的情绪像噼里啪啦的小电流,不甚明显,但疼痛的戳着他的心肺。
他没法不生气。
也没法接受在听到那句“我喜欢你”时心脏狂跳的自己。
祁景有点厌烦的别过头去:“拿走,我不吃。”
江隐的手放了下去。
他把刀放在了桌上,用两只手指推着转了个面,刀尖朝向自己:“我知道无论说多少次对不起,都无法弥补你。如果你觉得不解气,或者很恶心,可以捅我几刀,我绝不还手。但不要捅到要害,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就这么死了。”
祁景猛的抬头看他,眼睛瞪大了,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他想要从江隐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是没有,他的表情那么认真,两只手指也很坚决的,把刀推向了他。
他的语气好像在说一句最普通的问候,却把生杀予夺的大权交到他手上。
可是他明明知道……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祁景闭了闭眼睛:“滚。”
他的面目逐渐狰狞,暴喝了一声:“滚出去!”
江隐动作一顿,怕他太过激动再次撕裂伤口,走到门口才回头道:“我的话,随时作数。”
门关上了,他并没有带走那把刀。
祁景气的全身都在抖,他暴怒的想要砸了整个病房,把还扎着的点滴一扯,拿起刀就朝门口扔去:“谁他妈要你的破刀!”
门忽然开了:“祁景我来看你了,谁想得到我好了你又光荣负伤——我的妈呀!”
嗖——砰!
刀子掠过陈厝的鼻尖,深深陷入了门板,刀把犹在震颤。
陈厝满脸木然,慢慢的扭过头来:“咱俩什么仇什么怨,你这大病初愈的还要埋伏在这杀我?”

祁景深吸了口气,道了声:“抱歉。”
他也不顾自己身体还虚弱,掀开被子下了地,把刀从门板上拔下来,深深的看着,好像要瞪出一个窟窿来。
陈厝掰他的手:“别攥着啊,你有自虐倾向怎么着?又流血了。”
祁景这才发觉自己正紧紧的攥着锋利的刀刃,连被割破了皮肉也没有感觉。细细的血顺着刀刃淌下来,他用另一只手擦了擦,血流在那带着血槽的刀背上糊开,又被他揣进了兜里。
陈厝要叫护士来,祁景却说不用,自己在旁边的小推车上找了纱布,随便缠了缠,又在床边坐下了。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点苍白,一夜不见,人好像也瘦了些,看起来蔫头耷脑的,平时那股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老子就是有颜有钱的高傲劲不知道飞去哪了。
陈厝仔细观察着他,他很了解这个发小,祁景有一颗顽强到冷酷的心,很少有人能把他折腾成这样。
他瞅了眼桌上那盘苹果,切的块垒分明,大小均匀,艺术品似的,也不知什么样的刀工才能做到。他拿起一块来问:“江隐给你切的?”
祁景闷闷的“嗯”了一声。
陈厝边往口中送边说:“你俩吵架了?不对劲啊,江隐都主动示好了,他可不像是个会讨好人的主——诶?”
祁景虎口夺食,把那块苹果硬生生从陈厝口中抢了下来:“让你吃了吗?”
陈厝瞅了他一眼,露齿一笑:“行行行,都是你的行了吧,没人跟你抢。”
“说说吧,你俩又咋回事?”他挠了挠头,“我怎么感觉我像个调和小夫妻感情的居委会大妈……算了还是知心陈姐姐吧,好歹年轻点。”
祁景没心情和他插科打诨,哑声道:“陈厝,你说咱们这几个人,虽然平时八竿子打不着一起,但阴差阳错的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应该算朋友了吧?”
陈厝也坐下了:“何止是朋友,应该算过命的兄弟了。我觉得我之后这一辈子都遇不到一起干这种大事的人了。”
祁景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些压抑的痛苦神色:“但是江隐不这么想。都这样了,他还把我当外人。”
陈厝若有所觉,看向他渗出血色的领口。
“这个口子,是他咬出来的。”祁景在陈厝跟前一直没什么秘密,“你知道我的体质,是块吸引鬼魂的唐僧肉,江隐之前做的那么多事,我以为他是对我……把持不住,但越看越不是这么回事。”
祁景的脸有点红,红中还辉映着青白,真真五味杂陈。
陈厝也震惊不小:“你是说……他不是想上你,是想吃你?”
祁景听他这话就不对味:“你思考一下再说话,谁上谁?”
陈厝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那江隐呢,他怎么说的?”
祁景一说到这个就牙根发痒:“他一口咬定就是喜欢我,我问他是不是有SM倾向也说是,还把这个破刀推给我,让我还不痛快就捅他几刀绝不还手……你说他说的还是人话吗?!”
陈厝都听呆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是个狠人。”
祁景抱住了头:“我就是不明白,他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就算他是鬼修,就算他接近我有目的,我也相信他有苦衷,只要他愿意说,他说什么我都听着……我都信他!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愿对我开口?”
“经过了这么多事,他还是用最初的那个借口搪塞我,好像他的伪装从来没去掉过一样。我以为我们已经不一样了,可人家压根没把我放心上。他宁愿我讨厌他,就和那些讨厌他的同学一样,他从来没想过要久留,一走了之就完事了,对我就和对陌生人一样!”
他平时很沉稳的一个人,瞿清白都觉得他有点冷有点傲,很少,应该说从来没有这样一大段一大段的剖白过,可见是压抑到一定地步了。
陈厝心里是偏袒自己兄弟的,一听也难受了,听到最后还有点目瞪口呆。
他知道应该赞叹祁景待人情深义重,但总有那么一丝说不清楚哪里不对的感觉盘旋在他心底。
“你……”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叹了口气,“你往好了想,江隐那么强,说不定是为了保护咱们才不说的,伤到你他一定也很愧疚。”
祁景定定的看着自己乱缠着纱布的手:“我不要他保护。”
陈厝拍了拍他肩膀:“这话说的太狂了啊,要没有人家保护,咱们活不到现在。”
祁景小声说:“他待我怎样我知道。我也愿意豁出命来护着他!我就怕捂不热他。”

第94章 第九十四夜
那天的对话无疾而终,陈厝也没法归纳出个中心思想出来,毕竟江隐不愿开口,他们什么办法也没有。
走出病房,他才想明白那一丝不对劲在哪,祁景对江隐的执念好像太深了。
像他,江隐不说他就不打听,他愿意说了就听着,但他自认为对江隐的信任是不少一分的。因为信任他才不问也不慌,可祁景这举动就好像硬生生的把人家衣服撕开,被窝掀开,伸进去自己的手去探寻似的。
他要的与其说的真相,不如说是那人心中一个不一样的地位。
陈厝猛的打了个寒颤。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他默默告诫自己,在这样下去我的情绪就要逐渐变基了。
他回了自己病房,正好撞上小护士过来送药,他这药方是周炙开的,妥妥的黑暗料理,巫婆的毒药水,伪装成一碗中药,得用煎的熬的。
陈厝把小护士拦住,低声调笑了两句,接过碗,嘘了声,把门开开一条缝给小护士看。
瞿清白照顾了他一宿,累的眼皮子打架,早就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小护士体贴的走了,陈厝端着药进了屋,看瞿清白这姿势有点扭曲,睡得不太舒服,又轻手轻脚的把人的鞋脱了,腿搬上了床,又盖上被子才完事。
瞿清白太累了,一点也没察觉,脸颊压出了红印子,呼吸酣沉。
他睡得跟个猪似的,好像无忧无虑,事都进不了他的脑子里,陈厝看着他的睡颜,心里也松快了点,嘴角掀起一点弧度。
其实他这些天过的也不好,再没心没肺,刀悬在头上也不会毫不在意。如果诅咒不解,他现在过得每一天生命都在倒数,幸好他还有这些朋友,有瞿清白这个看着就有意思的活宝。
总会变好的。他想,拿起药碗,一仰头就灌进了肚子里,面色平静了半晌,忽的一吐舌头。
真他妈苦。
…………
祁景的养伤日子过得还算平静,他虽然流的血看起来吓人了一点,颈动脉却没被咬断,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出院的时候瞿清白在隔壁收拾东西,陈厝去撩护士小姐姐了,他的病房门被推开,江隐走了进来。
这些天他每天都过来,比周炙这个医生来的还勤,但两人之间几乎没什么对话,江隐还是个锯嘴葫芦,不同的是祁景的嘴巴也闭紧了。每天江隐就在这帮他看着输液换药,削苹果送饭,虽然什么都不说,这番举动也算得上无微不至了。
现在,他手里拿着一条深灰色的围巾,递了过来。
祁景的目光从他手上的围巾慢慢移到他的脸上,眼神微冷,抿着唇没说话,也不去接。
他心里还憋屈着,其实就是个赌气。
僵持了半晌,江隐的手放了下去,祁景转身穿上了外套,把已经收拾好的书包拉链拉上了。
眼看他要拎包走人了,江隐忽然拉住了他,有些强硬的把围巾套到了他脖子上。
他伸长胳膊把围巾饶了一圈,把那圈雪白的绷带掩上,说:“伤口会被风吹到。”
祁景本来态度都软下去一点了,又见他动作顿了一顿,接了一句:“……新的。”
意思是他没用过,不用有抵触。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祁景的火挑起来了,他也不知道那种莫名其妙的不爽是什么,忽然一扯围巾,把缠的厚厚的伤口亮出来:“这不是你咬出来的吗,假模假样的关心什么?”
江隐看着那绷带,又看看他,祁景看出他眼底有压抑得极深的什么,他越忍耐,他就越想用尖锐的语言刺破那层伪装,恶劣中带着扭曲的快意。
祁景深深看着他,忽得一把扣住了他的后脑,拉到自己颈间。江隐的脸埋在那柔软的针织物中,鼻尖嗅到一丝极微弱的血腥气。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祁景低声道:“江隐,你还想要吗?”
江隐抬起的手原本是想推开他,可是祁景的每一丝味道,连同声音和呼吸都在吸引着他,这样近的距离,定力如他,也由推变抓,紧紧的揪住了他一侧衣襟。
那只手骨骼突出,苍白的手背上透出病态的青色血管来,祁景注意到他在发抖。
他又重复了一遍:“想要吗?”
江隐好像在做什么极为困难的选择,手上又像要推拒又像要拉进:“祁景……”
他的声音像是在呓语,祁景心里一动,把他的脸颊更深的埋入脖颈,却被猛地推开了。
江隐如梦初醒,呼吸也不稳,祁景退开了一步,哼然一笑:“怎么了?”
江隐语气沉沉,警告意味浓重:“别招惹我。”
祁景深深的看着他,两个人间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忽然,一道弱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小护士站在门边,满脸压抑的好奇和八卦,“那个,办完出院手续了,你们可以走了。”
她身后还有瞿清白和陈厝,瞿清白满脸坦然,陈厝则一脸的不忍直视。
小护士交代了两句就走了,临了还给陈厝拿了两纸包中药,人进人出,祁景和江隐一人站在一边,不知什么时候相隔了好像一万八千里,最终还是江隐先出了屋子。
祁景还在要去拿包,被陈厝从后面一拍肩膀:“别找了,江隐背了。”
他摸摸下巴,试探道:“人家这一天到晚给你削苹果送围巾背书包的……我怎么感觉江隐是把你当女朋友宠呢?”
祁景冷冷瞥了他一眼:“别瞎说。”
陈厝看了眼跟着江隐出去了的瞿清白,把祁景拉过来小声道:“说真的,要是江隐真想吃你这块唐僧肉,你自己也小心点,不避着也就算了,还见天的勾引人家,找死啊?”
祁景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话这么怪呢。行了,我心里有数。”
出院后当然是回学校,祁景没打算回家一趟看看,一来他爸妈都是空中飞人长年累月的不着家,二来他也不想让祁老爷知道他受伤了。老人家在云台山就受了不小的惊吓,没必要再把他拖到自己这滩浑水里,为他担惊受怕。
上课时第一个慰问他的人是梁思敏,她那天没上山,只知道祁景没有回来,一宿没睡好,早上听到那男人说祁景走夜路摔着了,就更担心了。可是无论她怎么询问,那边也是冷淡的两个字“没事”,梁思敏咬碎了一口银牙,真想撒开手不管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可是一见面,她又忍不住凑上去了,祁景编了个理由,应付了同学们的关心。
上课铃一响人都散去了,梁思敏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难得有些忸怩的样子:“祁景,我那个……手帕……”
祁景一愣,下意识就看向坐在旁边的江隐,刚才是他主动追过来的,这会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存在感几乎为零。
他心中暗恨,嘴上也有点卡壳:“手帕……我……”
梁思敏看了他一会,脸忽然很明显的红了,小声道:“那你留着吧。”
她转头走了,祁景愣了一会,心里直呼造孽啊,又恶狠狠的瞪向江隐。
他故作平淡的开口:“手帕呢?”
江隐没说话。
祁景凑近了一点,从肩膀倾过去看他的眼睛,低声逼问:“江隐,手帕呢?梁思敏问我要呢。”
他能感觉出,江隐整个人绷的有点紧。
祁景恶劣的,不依不挠的问他:“手帕被你用来做什么了?”
江隐猛的站起了身,活动的椅子底啪的弹了上去,引得一教室人都往过看。祁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用强硬的劲往下拉:“坐下!”
江隐被他拽着,僵直着不愿坐,祁景又使了点劲,低声道:“你在这样的场合和我拉拉扯扯,说不准明天就上校园网的头条了。”
江隐这才泄了劲,顺着力道坐了下来。
可桌底下,祁景的手还是仅仅攥着他的腕子,好像怕他跑了一样。
后排的同学在小声讨论:“听说这门课的老师跑美国生孩子去了,不知道新来的老师怎么样。”
“心慈手软就行了……我可不能再挂了。”
正说着,一个婀娜的身影走进了教室,就听全体同学齐齐低呼,祁景心想这老师一定长得不错,手上不松的看过去,却吃了一惊。
那女人身着一身鸭蛋青刺绣旗袍,身段纤细,面容姣好,一头乌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不是周炙是谁?

第95章 第九十五夜 借猫还魂
新来的老师居然是周炙,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祁景惊讶之下脱口而出:“怎么是她?”
江隐低声回道:“白五爷要监视我们,周炙是最合适的人选。周家也算是传承近百年的医鬼世家,这种技术只传女不传男,到现在最后一脉也被白净收入了麾下。”
祁景想起周炙的那个莫名的微笑,迟疑了一下:“你认识她?”
江隐闭上了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珍惜的吐出来两个字:“没有。”
祁景听这语气有点怪:“有还是没有?”
江隐说:“我不认识她。”那个“她”字加了点重音。
祁景还要再问,前面周炙已经开始了自我介绍,男生们尤其兴奋,埋头窃窃私语,还有主动问问题的,闹成一团,把他的话淹没在了嘈杂声里。
祁景只得先闭上了嘴巴,听周炙安抚喧闹后开始讲课,她连说话都带着一股优雅和温柔的意味,讲起课还真有点意思。白五爷身边的人,没一个差的。
她的声音像潺潺流水,又静又缓,江隐忽然动了动手:“放手。”
祁景这才发现他全身都放松了,就手还在紧紧攥着江隐的胳膊,好像完全出于本能一样。
他看了江隐一眼:“我放开,你还走不走了?”
江隐用力挣了一下。可祁景的大手犹如跗骨之蛆,紧贴着黏了过来,缠得紧紧的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他像是妥协了,低声道:“我不走了。”
祁景心里涌生出一股变态的快感来,微微一笑:“不放。”
江隐:“…………”
祁景还真就这么别别扭扭的扯了他一节课,到最后放开,两人皮肤相接的地方已经被捂的热烫了。
祁景的手指都攥的有点发僵,等到他走过去讲台那里,周炙已经被一群男生围住了。陈厝先他一步挤过去,半推半揽着那些男生,笑骂道:“怎么平时不见你们这么勤奋呢?”
他冲周炙一笑:“老师,借一步说话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周炙点了点头。
男生们不满的叫道:“你这家伙又这样!什么好事都让你给占了!”
周炙但笑不语,和他们一起出了教室。
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周炙停下来说:“你们也不用紧张,我不是来监视你们的。”
她微微压低了声音:“我们怀疑,校园里混入了‘魑’的人。”
他们都是一惊,对视一眼,祁景道:“怎么讲?”
周炙:“你们应该也知道,就在今年秋天,由江家镇守的穷奇墓因为暴雨出现过一次塌方。那次过后,民间就开始有了传言,说穷奇被封印的魂魄已经逃了出去,齐流木的传人出现苗头也是这个原因。因为当年穷奇死前下了咒术,它的残魂将和齐流木的魂魄一起转生,生生世世永不得摆脱。不管是真是假,潜伏多年的魑又开始行动了。”
“就在不久前,镇守饕餮墓的白家人受到了攻击,险些丧命。如果魑有一个目标,一定是作为齐流木传人的你。”她看向祁景,“所以五爷派我过来保护你们,至少在下一次行动前,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看着林荫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又道:“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心里明白就好。江隐想必也给过你们龙角吹,有危险随时联系我。”
她走后,场面安静了一会,陈厝苦笑了下:“当代大学生水深火热啊。”
祁景有些出神的想着,他开始出现招鬼的迹象,就是在秋天。
那次塌方让穷奇的一缕残魂逃了出来,正因为如此,他才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在祁景体内觉醒过来。
吃了个饭,他们回宿舍的路上,陈厝感慨了下:“这个白家混得可比我们陈家好多了,看看人家那排场,那阵势,不像修道的,倒像混黑的。”
祁景想了想:“不是说四大世家现在已经没落了吗?外强中干而已。”
江隐道:“白锦瑟是个很聪明,也很有手腕的女人,封印饕餮后,她并没有像其他家族一样传承道门正统,修观作法,而是选择了经商。她的儿孙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早年白净还做过走私军火相关的生意,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不可小觑。”
“但是只要诅咒还未解,他们就过不了安生日子。”他又说。
几人沉默的顺着林荫路走,祁景心事重重,眼角忽然瞥到一抹黑色,他定睛看去,是一只通体漆黑,瘦骨嶙峋的黑猫。
那两只翠绿色的眼睛——是那天那只猫!
祁景停下了脚步,蹲下来冲它招手,可谁知这猫一改之前的亲人,怯生生的不敢过来,后背的骨头支棱着,还在瑟瑟发抖。
祁景往那边挪了一点,那猫就嗖的一下窜进了灌木丛里,消失不见了。
陈厝在旁边笑道:“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些猫啊狗啊的了?放心,有科研楼的姑娘们喂,饿不着他们。”
祁景心里隐隐觉得有点奇怪,他确定这就是那天的黑猫,可现在的猫看起来就像只纯粹的动物,那天却灵的像人一样。
他以前常听说,猫是一种通灵的动物,有的时候,死人的魂魄不愿离去,还会附在家里宠物猫的身上,最后看一看家人的样子……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没等他细想,宿舍已经到了。陈厝走前悄悄和他说:“用不用到我那去住几天?我让我寝室的小兄弟和你换一下。”
祁景一想到有其他人和江隐同住就皱了下眉:“不用。”
陈厝拍拍他的肩膀:“保重。”
让两个关系诡异的人共处一室是件很尴尬的事情,祁景也说不清楚他们是什么状态,他还在恼恨江隐的隐瞒,连带着他的伤口都隐隐作痛起来,因为愈合得快,还带着些难以忍受的痒。
他的手在绷带外磨蹭了几下,忍不住去抓,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拦住了。
“别摸。”江隐说,“会留疤。”
祁景挑眉:“现在这样就不会留疤?”
江隐沉默了。
祁景看了他一会,忽然把绷带扯松,拽了下来,他动作太快,江隐来不及阻止,就见那伤口暴露在了空气中,狰狞可怖,仍然带有血痂。
他有些狼狈的移开了眼。
祁景也没管它,自顾自的找出新的绷带和保鲜膜缠好,进了浴室。
他并不很在意伤口,淋浴的时候,花洒里飞溅的水打在保鲜膜上,有些微的刺痛。
他忽然问:“你现在也能看见吗?”
李团结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有些调侃的意味:“可以,但如果你不愿意,我还是会尊重你的隐私。”
祁景真正在意的倒不是这个:“你上次说,他们为什么都在找那些画像砖?”
李团结笑道:“你说这个。他们当然不会为了几块破转头那么费力,画像砖只是媒介,他们真正要找的是‘摩罗’。”

第96章 第九十六夜
祁景出了浴室,故意赤裸着上半身,露出一身漂亮削薄的肌肉来,胡乱擦着头发,状似无意的走到江隐身边。
江隐背过了身,却被一个带着热气的东西兜头罩下,抬手一抓,是祁景把擦头发的浴巾盖到了他头上。
他刚汲取了大量精气,并不如之前那样饥渴难耐,忍了忍,就把浴巾放下了。虽然他完全不知道祁景此举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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