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枝干瞬间颤抖了一下,往后躲了躲,一点儿黏稠的无色液体顺着裂口溢出,陈泽再度举刀时,它终于主动靠了过来。
这对庞大的母树来说不过就像是人拔掉一根头发,虽然也有痛感,但既不是不可忍受的,又不算的上是损失。
在切割完毕之后,陈泽用刀尖划过自己的手肘,一道红痕在靠近肘部的地方绽开,鲜血流出,被陈泽用容器装好,里面加入了抗凝剂,因为雄虫身躯的过分“娇嫩”,伤口的愈合速度相当缓慢,但好在陈泽同时带来了便携式的医疗机器人和药品,但在他接好血,把这些东西都封装进等下要寄给宴灵枢的箱子里之前,陈泽看着母树,想了想,便把自己的手肘贴了上去。
母树分泌出的液体很快使他的伤口开始愈合,这种治疗方式更应该被形容为一次新的生长,溢出的鲜血与母树的断面纠缠融合,红色与无色的黏液像是太极图,又很快化为一种旋涡,不断地旋转、旋转,直到最后化为淡粉色。
陈泽看着那地方,他看见那枝干的断面处开始形成琥珀般地包裹,接着,一滴液体从头顶坠落,带着诡异的温热。
陈泽抬头,看见了母树的树冠,泪痕般的鲜红血液顺着树冠蜿蜒,像是人类的血管,而刚才滴落到他头上的液体,是顺着一片榕树叶坠落的。
这就是陈泽的后手,而他白日同宴灵枢一起再去看望母树时,陈泽看到了自己切割的地方,那处断面很难被直接发现,尤其是当凤轩的遗体夺走众人视线时,短时间内就更难有虫族去注意到这里了。
但现在,是时候让他们注意到了。
“证据便是这个。”
陈泽打开了“门”,母树的身形如此伟岸,而门正对审判席上所有虫族的地方,骇然有一截断面。
“这处断面上,有第三种基因,各位神通广大,在虫族中担任各种要职,只需要一道命令,便可以让此刻就驻扎在研究所的虫族们出具检验结果了。”
很快便有成员的人形影像暂时暗淡,但没过多久就又亮了起来。
“我们暂且相信你。”
帝国研究所再次动作起来,不仅如此,一切接近过触碰过母树的人员也都被列为了怀疑目标,——以防陈泽是先有预谋,对母树做了什么。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样说不定可以排查到陈泽的身份,毕竟对于其他成员来说,他们还不知道陈泽是谁。
结果还要等一段时间,此刻倒是可以先询问一下陈泽的打算。
“假如事实真的如此,我们不但要再次开始在宇宙中的游牧生活,还要面对民众的怒火。”
这是一道较为中立的声音,但是,当然,在这种场合,中立有时也代表着站队。
“我们需要让民众意识到,审判庭的存在——不,不仅仅是审判庭,”陈泽说,“试问各位,无论是皇室成员、还是各级审判庭的掌权者,又或者,军部的雌虫们,各位的权力之所以处于塔尖,不过是因为许多虫族聚集在塔下,当他们骤然离去,我们便也就不值一提。”
金字塔底的沙砾瞬间撤掉时,塔尖的沙砾也就落于尘土了。
或许因为强大的精神能量等级,又或者丰厚的物资,在场或者不具有资格进入审判庭的精英们仍然可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但一定都会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因此他们需要一种安抚。
“因此,我们需要让他们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你要怎么做?”
“我们需要让民众意识到我们曾经只是宇宙中四处游牧的种族,而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比过去更好的生活,并且,我们还将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嘭的一声巨响,有人已经耐不住暴怒,“你要告诉他们历史?”
“虫族不需要历史学家!”
虫族不需要民众都知道已经过去的历史,更不希望所谓历史的真相被展开——这是另一句未曾说出来,而在场众虫族都心知肚明的话。
这简直已经挑明了,精英阶层相当明白历史的真相会带来什么,于是很快便有其他雄虫跟着说,“这恐怕不妥,要知道虫族可一直没有历史学科,现在贸然地……”
“说出来,然后呢?”
“进一步抬高军部的地位?”
“我想这也未尝不可。”
“各位的私心让人侧目。”
“彼此彼此。”
“但如此贸然地重提历史,那过去的这百来年又算得了什么?”
“各位,请给我几分钟,让我说一说我的考量吧?”
陈泽及时打断了争论,他已经从争论中看到了即将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虫族的身影,也看到了中立者的影子。他扔出炸弹,然后旁观反应,在评估局面后及时站出,不让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也不至于让自己摸石头过河。
“需要派遣军雌重新驾驶星舰进入宇宙中为母树寻找食物这件事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我们需要向民众解释为何如此,但既然要解释为何,就一定得告知民众理由,我想历史课本的编写是可以各位各展身手的,毕竟拿到课本的虫族只需要照着课本学习便是了。
“所以大可以……只说我们曾经如何游走在宇宙中,雌虫负责战斗,当然,颈环也正是为了避免雌虫暴走,伤害无辜而设计的。而我们雄虫,则与母树一样可以进食相当多的食物,储存精神力,我们最后会和母树融为一体,成为母树的能量,各位,可见雌虫与雄虫都是如此伟大,何必担心动摇自己的地位?”
陈泽说着,眼神却冷了下来。
这些雄虫,尤其是这里面一手促成今日局面的雄虫们,相当惧怕“真相”,惧怕一种被唤醒的同情和内疚感,这种同情与内疚感很容易改变权力格局,甚至……掀起民众中的舆论。
正如他前世生活的世界中,所有遭受创伤的种族中,某个种族既不是最凄惨的,又不是最无辜的,且受到的损害也不是最大的,但他们擅长卖惨,以各种方式渗透入各国的舆论中,宣传他们是最聪明的种族才惨遭迫害,诚然他们是受害者,但他们擅长做表面文章。他们动用影视,动用书本,将自己的种族无线抬高,在其他种族遭遇不幸时总是积极地为之祈福——但只有祈福,除了冠冕堂皇的口头帮助,他们绝不肯真的付出什么。
最终他们仍然扩张在世界各地,有一种好笑的说法是,x莱坞可以恋/童,可以迷/奸,可以吸/毒,但不可以说一句xx人的不好。
这便是将这种舆论运用到极致,又结合各种手段可以达到的顶级效果,虫族虽然还未发展多久,但这些精英人士显然已经对此有一种天然的直觉了。
他们惧怕雌虫因为过去被重提而重新翻转局势,因此他们或许会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而更加武断地拒绝陈泽的提议。
因此陈泽务必给他们更多的可以预见的好处,以及更多的安抚,至少令他们同意陈泽的行为。
所以陈泽暗示他们,历史书怎么写,他们完全可以私下博弈。
反正只要告诉民众们——“各位!现在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
“我们只需要让民众认识到,我们不过是在战争修养这么多年之后,继续了我们曾经就在做的事就可以了。派出舰队到太空中,收集食物,运给母树。
“而对于民众们,我们给他们更多的,更多的机会。”
陈泽一字一句地说,“如今的虫族民众中,可接受教育的少之又少,绝大多数虫族赚取的星币勉强只够果腹,但如果我们让他们看到,因为我们,他们才能有更好的机会,获得更好的生活呢?”
“毕竟是我们这个社会庇护了他们,即使对我们有不满,但如果这个不满的缘由是可以被解释的,又加上肉眼可见的,因为跟从我们的治理而可在未来获得的更好的生活,那么我想,或许民众会更包容,又或者只要宣传得当,甚至可以变为我们的功绩。”
说到这里,已经有虫族心动了。
但这还不够。
陈泽需要更多的好处来说动眼前的这些家伙。
母树的危机如今在他口中已经并不严重了——是啊,反正以前虫族就需要四处奔波,现在只是派出一小部分而已。更何况也不会派在座的任何一个虫族前去,已经进入了审判庭,随便动用审判庭的特权,就能豁免一切责任与罪责。再说了,民众生什么气呢?又不是派遣他们,牺牲的不过是少数虫族的利益,而这部分虫族会被誉为英雄,多么伟大的称呼!足够抵消他们失去的生命了!
审判席的氛围变得和缓起来。
“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一份提议,从教育、经济、城市建设……这些方面入手。民众们都知道只有接受过教育的虫族才有可能进入好的公司,赚取比廉价体力更多的星币,至于审判庭等机关,他们从来不曾幻想,他们比我们更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而这个好日子,其实并不难给出。
“因此我建议,放开私立学校建设的限制,并且以皇室与军部的名义援建学校,我们大可以将各个学校里并未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的虫族们送进去,这便是现成的老师——要求不必太高,不在于精而在于多。
“城市与城市之间形成互相援助,我们可以拨出一部分资金作为补贴与奖励。以落后些的城市更低廉的劳动力,为更发达城市提供更低的人力成本,但又能带动落后城市的经济……”
陈泽一边讲解,一边回答提问,强大的精神力让他甚至可以在这样做的同时将内容直接在星网中整理出来,变成文件,让审判席各位人手一份。
这些改动里的好处不必言说。
如果单纯只是为了民众,这些提议绝没有反对的地方,甚至还可以做更多、更多。
但如果是为了自己。
陈泽明白,这里面也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调动这样巨额的星币本来是一件难事,但在座的虫族中,只分为两派,一派为了自己,一派为了更多的虫族,因此他们绝对可以达成共识。
允许调动这些资金,认可各级行政单位的配合。
对于那一派为了自己的,完全可以以自己的名义——或者自己的某个亲人的名义开办公司,然后将星币全都收入囊中。当然,这些都是最浅显的法子,任何一笔巨型资金,在流动的过程中都免不了被刮走油水。
但陈泽可不在意什么油水不油水的。
他可不要宴灵枢一个人承担巨额的代价和付出,但自然,他也不会阻止宴灵枢做想做的事。
所以不如让帝国来吧。
更何况,虽然提议上说,军部与皇室,乃至社会各个大型企业也都该献出一份力。但皇室如今不也偷偷借由秦胤之手,大笔大笔的花掉星币,来完成皇室的吞并愿望么……
审判庭的老爷们想要用钱,皇室不可能说拿不出钱来。
毕竟审判庭发布命令时,命令是直接传达的,就如同母树曾经发号施令一般,这是不可拒绝,不可违抗的命令。
只需要说服审判席上这些人,陈泽就能成功。
——这和以前谈生意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是人多一点儿,甚至不需要太多的市场调研,也不必准备太多的资料。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还要更轻松一点,毕竟虫族也就才发展了这么多年。
看着面前的诸位虫族,陈泽不禁在心中这样慢悠悠地想着。
说起来……
陈泽想到。
灵枢会怎么看这件事呢?
他给宴灵枢看了本不该出现在自己手上的照片,宴灵枢却什么也没有问。
宴灵枢其实可以问的,如果宴灵枢问,陈泽当然会说,只是宴灵枢没有。
陈泽明白,这是宴灵枢给他的信任,也是宴灵枢自以为的体贴。
一瞬间,陈泽忽然有点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宴灵枢的得知帝国新政策的表情了。
那一定很可爱,他实在有些心痒难耐。
作者有话说:
陈·田螺姑娘(划掉)·泽
【宴灵枢!宴灵枢!!你知道陈泽天天搁外边儿干什么吗!你知道吗!!!】
宴灵枢:……
陈泽:我出轨了!宴先生脐橙我!惩罚我!
宴灵枢:…………
呵,陈泽你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嗷,之前是谁说只要能成功什么都可以利用的?你的高冷呢!你虚假温柔下的冷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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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灵枢经受过军部严苛的训练, 这让他并不会沉溺于长时间的睡眠,几个小时之后便睁开了眼睛。
“要喝点水吗?”
陈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宴灵枢定了定神, 嗯了一声,他哑着声音问,“几点了?”
“十点半。”
一杯水递到唇边, 宴灵枢接过它,视线不由得落在陈泽散开的衣领之间,他最近几日经历的太多, 情绪上也失控了一次,休息也休息的不算多好,因此此刻头脑也还有些昏沉, 但很快,陈泽便轻易从他的眉宇间捕捉到那丝疲惫,柔软的精神力进入他的精神海,修长的十指也轻轻按揉他的头部。
很舒服, 所以宴灵枢从喉间发出了一声轻叹。
“等我去基地训练之后, 你就先回珍珑市吧……”宴灵枢想了想, 又说, “你可以随意使用我的权限, 如果有什么意外,保护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军部还没有通知您什么时候去基地,宴先生说的就像是要一去不回了。”陈泽眉眼带笑,漆黑微凉的发丝垂落在脸侧, 他微微低头, 几缕耳边鬓发便撩拨宴灵枢的脸颊。
丝丝缕缕的痒便顺着脸颊蔓延, 宴灵枢终于勾唇一笑, “好,那就不说这些话。”
他转了话头,问陈泽,“吃些什么?我有点饿了。”
“有想吃的吗?我还没有做饭,”陈泽收了手,一边下床,一边拢好衣服,往肩膀上披外套,“要是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看见有梨,不如就喝点梨汤吧?”
宴灵枢还是头一次听见梨汤,不过陈泽此前也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菜式,所以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反而也颇有些兴致地下床,要看看陈泽怎么做。
毕竟拿水果做汤还是太少见,等看到陈泽切了雪梨,加入冰糖,熬煮出一锅小吊梨汤之后,宴灵枢还是有些惊讶。
他迟疑着喝了一口,却发现口感和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并他以为的白水泡开水果的口味,反而有些清甜可口,甚至有着淡淡的梨肉香气。
宴灵枢起身时嗓子有些哑,想到梨可生津清热,又可以化痰止咳,陈泽才选择了这个东西当晚饭。
之所以做汤,一是因为午间吃的多,二是因为宴灵枢才醒,肠胃还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东西,以免磨损胃粘膜。
如何看来,陈泽果然都十分细心妥帖,而如此妥帖的人物,在看着宴灵枢喝完汤,又吃尽梨肉之后,将一张俊美漂亮的面孔凑了过去。
“吃饱了吗?”
“嗯,很美味。”
宴灵枢的回应也几乎可以说是满分。
“要吃点别的吗?”
宴灵枢确实只吃了七分饱,但长时间和陈泽相处下来,他其实也已经较为注意身体了,知道吃饭不可吃的过饱。但陈泽既然这样问,或许是准备了什么别的东西,陈泽总是擅长营造些小惊喜。
所以宴灵枢说,“还有什么?”
“要吃我吗,宴先生。”
陈泽又凑近一点儿,气息缭绕在宴灵枢耳边。
他为了宴灵枢舌战群儒,所以也想要一点特别的奖励。
“现在可是在帝都的酒店。”
虽然这么说,但宴灵枢并没有推拒。
好吧,如果皇帝想要窥视他们的话。
那不如连这个也汇报给皇帝吧。
宴灵枢放任自己沉浸了下去。
在热潮中,他也会想,陈泽竟然也会说这些荤话。
什么,吃别的东西……
有这么吃的么……
这种东西,居然也比作食物了……
神思恍惚间,热辣的汗液顺着额头没入眼睫,视线变得模糊,唇瓣被拇指压住。
“在想什么?”陈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又沉,又稳。
挟来一场淋漓的春意。
脸贴着什么软软的东西,陈泽有些失神地眨了眨眼,他的视线终于聚焦,接着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宴灵枢的胸上。
宴灵枢的呼吸倒是很平稳,显然陈泽这点儿重量对宴灵枢来说并不算什么。等陈泽起身时,宴灵枢也跟着醒了。两个人都是肩宽腿长的典型代表,虽然身下的床又宽又长,但两人还是难免缠在一起了,起身的时候四肢便互相挤着挨着,宴灵枢胸前有着几枚印痕,隔了一夜,已然酝酿成了暗色的胭脂格调。
像是有人用奶茶咖色的口红,柔情而挑逗地在上面点抹过一样。
这样一个清晨,简直是十足的惬意,十足的让人沉溺,如果没有外来的困扰,就这样度过一生,可以说是非常美好了。
——这显然比一个人好多了。
“嗯?”宴灵枢打开手机,本来只是随意一瞥,但看清内容后,宴灵枢的视线便完全被吸引住了。
“是什么?”陈泽凑了过来,行动积极主动,脸上却不见多少好奇。
“是军部的通知。”
“那我不看了——”
“可以看的,这不算什么机密。”
宴灵枢的手机上显示出来的是来自龙渊的邮件,里面不过几句只言片语,但却是军部第一次提到了……“援助”。
“具体的草案还未彻底通过审核,但军部提前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了我。”
陈泽明白,其实并不是军部提前告知的,分明是龙渊提前得知了消息。陈泽说:“这就和我们的设想不谋而合了,这样你也会轻松很多。”
“嗯。”
宴灵枢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想法,迫使自己的视线落在邮件上。
——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他很有些想询问陈泽,但又无法直接问出陈泽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就连陈泽的精神力,也并不针对如他所说那样低微……
在这一刻,宴灵枢忽然耳后一热。
昨夜那些呢喃的情话,星星点点的吻……以及陈泽从身后而入的动作。那时,宴灵枢感受到自己已然被精神力完全包裹。陈泽或许太过尽兴,又真的未曾察觉宴灵枢在几次神思散漫中又被尖锐的快意逼得清醒,所以当陈泽的精神力完全融入宴灵枢的身体,撩拨每一寸精神海,让那些敏/感的神经被触动时,宴灵枢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甚至恍惚间意识到了陈泽的精神力的可怖。
第二天早晨醒来,陈泽仍然一脸冷静,可靠,贴心。
陈泽说,“灵枢,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训练的事可一直没有通知,我也翘课太久了。”
薄唇开合了几次,宴灵枢最终还是说,“如果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回家了。”
陈泽的秘密看起来如此庞大,他曾经的履历又如此干净,以至于宴灵枢会突然觉得,陈泽的秘密一旦戳破,两人便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我很短
呜呜,今天加班,我只能挤出这点了。感谢在2022-10-13 22:02:17~2022-10-14 23:4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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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灵枢站在校门前, 穿着制作简约的西装,随着天色越发昏暗,地面上的影子也就变得越发模糊不清。
“咔”的一声, 路灯亮了,橙黄色的地面上便显现出清晰而漆黑的影子,拉的很长, 斜斜地压在柏油路上。
“期末考试的内容老师根本不愿意吐露半个字啊!”
“这样看岂不是就要挂科?不过我听说要是胆子够大的话,也可以试一试……”
三三两两的学生从远处走过,充满活力而不知愁味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他们在议论还未到来的期末, 和学校里的各种八卦趣闻。宴灵枢没有抬眼,他只是顺路来接陈泽回家。
军部与皇室还在交接,帝国审判庭夹杂其中, 但据说这不会是一场时间占据太久的拉锯战。至于为何现在还没有开始,只能是因为人员还未全部定下,关于剩余人选,如今帝国金字塔塔尖的这些虫族们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
故而宴灵枢便果然与陈泽一同返回了珍珑市, 在返回的途中他甚至还有些疑惑, 难以相信事情就这样解决了。研究所交给他的那份样本如今还安安稳稳的放在车后座, 被一只小皮箱装的好好的。
他本来还隐隐以为, 自己会不得已用上这个东西。毕竟研究所也告知了他药剂的使用效果。如今这样有惊无险地回到珍珑市, 除了对凤轩的身体仍然留有遗憾,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在宴灵枢的预料之外。
宴灵枢身子前倾,快步往前走去——他看见陈泽了。
“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宴灵枢说, “今天一切还顺利吗?”
“还好, 只是柳昭之前的兼职需要人帮忙, 他又忙着准备毕业论文, 所以我就帮了他一下。”
陈泽想到这里,忽然又脸色微变。
其实只是帮忙将一些学生购买的东西送到寝室去,柳昭之前就是在兼职做这个,只是后来进入了宴灵枢的研究所之后才不再继续。他不做了,自然就会引荐给周围认识的朋友或者学弟,不巧的是那名接过这个兼职的雌虫生了病,堆积的货物又多,要是不及时送过去,倒是很影响口碑——更何况好不容易有那么些固定的客源,对于许多雌虫来说,既没有社会补贴,又面对着比雄虫更激烈的奖金竞争,这份兼职就显得相当难得了。
所以虽然钱少,但陈泽还是出于反正没什么事做的心态,帮忙送了一些,但他没想到的是送的那些东西实在是……
原来那种长方形的,装在盒子里,看外包装又看不出什么的东西居然是拿来取乐的……好吧,陈泽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读书时也知道会有许多同学十分开放,但他确实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因此不由得想到了此前自己的宿舍放着的东西。
……实在让人感到一言难尽……不知道宴灵枢有没有看到那些?又或者看到那些之后会作何感想?
陈泽不敢细想,“我帮忙送了一点东西,出来时又遇到了之前跟你提过帮助我许多的那位教授,他很关心我为什么会请假,就又耽误了些时间。”
“不过,今晚怎么有时间来接我?我以为你会很忙。”
“我们预计下个月公开新药的成果,并且推行上市,药剂性质越发稳定,”宴灵枢替陈泽拉开车门,“先上车。”
今晚是宴灵枢开车,司机早已经被他打发回家,车子很快驶入车流中,接着便上了绕城高速,径直前往研究所。
宴灵枢对陈泽说:“上将知道了我的研究,他此前对此没什么别的看法,不过今晚,他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想或许你也可以看一看。”
陈泽很快便看到了那东西。
小小的一块腥红的肉团,混杂着白色与粉色,充满节奏感的收缩,上面居然还有血管。
整个洁净而空旷的大厅只有几人,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走进去,打开上面的玻璃防护罩,接着便将之链接了测量精神能量数值的机器。
这机器远比常见的检验仪器更精准,因此也就更加昂贵,它直接显示数值,又摒弃了用血液作为检测样本的方式,两处的电极直接链接,生物电流与机器内部的电流贯通。按下测量键,漆黑的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一排鲜红的零,不过刹那它们便疯狂翻滚,数值越来越夸张,表示等级范围的指针猛地弹到最右,接着机器开始发出不堪承受的吼叫,那些不断翻滚的数字从0猛地变成9,一位一位地往前递进,直到机器忽然轰地哀鸣一声,显示屏上重归鲜红夺目的一个个“0”,电线烧焦的味道从机器上传来。
宴灵枢示意其他雌虫离开,只留下了一位长期跟随他,从研究所建立便扎身进去的雌虫。
“这是来自人类的东西……”宴灵枢以为陈泽对此一无所知,他叫来陈泽,只是因为觉得陈泽或许会对它感兴趣,也因为陈泽自然有资格知道这样的信息。
“帝国研究所忽然接到通知,从母树的某个部位取到了这些组织,它们仍然在不断成长,并且经过一系列的测量,我们发现它身上所携带的精神力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
“如何判定它来自……‘人类’?”
“虫族已知的测量数据中,除了母树,没有第二个虫族有这样夸张的精神能量等级了,而上将表示,它是,且一定得是人类的组织。”
看来龙渊也是审判庭的一员——虽然并没有想要揣测龙渊的身份,但之前的邮件,这一次龙渊所说的话,无一不在给陈泽暗示龙渊的身份。
陈泽说:“真厉害。”
一旁始终安静的研究员的身体好像僵硬了一秒,接着研究员听见陈泽问宴灵枢,“既然这么厉害,那它是有什么用吗?”
研究员本来眼观鼻,鼻观心地注视着地面,但此刻他的双眼也忍不住有些茫然了。
应该是陈泽这种反应吗?
面对这样的研究材料,为什么只是这种反应?可能是因为毕竟不是研究人员,所以对这种夸张的数值也没有觉得惊讶吧……或者其实对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研究员感到迷茫了。
陈泽好像表现出了惊讶,又好像没有,可是他又说不出来少将的雄主,陈泽如今的表现到底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