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想回来了也没关系的,在那边过的好就行。”
阎云舟沉默了一下再一次笑了一下:
“好了,我信你一定是想着我的,你知道吗?你走的那一天京城中一共出生了51个孩子,其中有27个是在你走后出生的,每个孩子我都去瞧过,有一个小姑娘的眼睛和你长得十分像。
只是不过这孩子的命苦,母亲难产没了,父亲续娶的这个是个厉害的,苛待了孩子,我便让人将小丫头接到了庄子上,你说你若是真的投胎了,会不会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啊?”
阎云舟想起了那个眉眼肖似宁咎的孩子,苦中作乐地笑着和墓碑说话,直到太阳都有些西斜了,温度降了下来,暗玄才复又进来,看见阎云舟就坐在墓碑边上吓了一跳:
“王爷,那地上凉。”
他赶忙将人扶了起来,阎云舟再一次看了看那沐浴在夕阳金光中的墓碑,才回到了院子。
6月19号,因为七星连珠的天文奇观,这营地上的人倒是多了起来,宁咎默默将自己的帐篷挪到了最里面不起眼的地方,这样至少若是真的穿了,也不会吓到别人。
七星连珠的奇观在晚上,宁咎的心情也开始紧张了起来,他将所有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都连背带挂地弄到了身上,要是真的他走运身子穿过去了,这些东西他一样都不能落下。
好在天黑了下来之后,因为帐篷一个个地距离都比较远,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上,这才没有谁发现宁咎这个“显眼包”。
宁咎的手中紧紧捏着方丈给他的那个铜镜,这两天翻过来倒过去,他已经看了无数次,但是没有一次这镜子显示出什么“神迹”来,天越来越黑,隐隐已经能看到了天空中亮着的星星。
“快看,真的是一排。”
宁咎也应声抬头,方才天空中还遮挡的几朵云,此刻都飘散了出去,这可以算是荒原地的地方没有任何的光污染,浩瀚的夜空深邃又静谧。
天空中已经能看见那连成一条线的奇观了,宁咎的手捏紧了镜子,原本还算是平静的天忽然刮起了风。
一瞬间就是飞沙走石,猛烈的风一连掀翻了好几个帐篷,连前面那几人刚刚架起来的天文望远镜都被吹倒了,人群中开始传来了各种的叫喊声。
愈演愈烈的风强的甚至可以将整个人都刮走,宁咎没有选择和其他人一样躲在帐篷里,呼呼的风声从他的耳边而过,风声的怒吼似乎在一瞬间屏蔽了他的五官,让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在何处,记忆的深处浮现出了阎云舟的脸。
宁咎只觉得飓风在撕扯着他的身体,下一刻他能感觉到身体在变轻,他不知道这一次等待他的是什么,或许他没有回去,而是被这大风给刮走了,但是他不愿意再去想,放任自流。
忍着身上被撕扯的疼痛,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镜子,镜子中的画面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随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京城的官道旁,一群人围了一个圈儿:
“这人是谁啊?怎么倒在这里?”
“这身上是什么东西?怎么穿的奇奇怪怪的?”
“该不会是外族的奸细吧?”
“快,报官,报官。”
京城城门的巡防营瞧着这边有动静过来看了一眼:
“军爷来了,军爷您看,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这里的。”
今日值守的是宋元,他看着那人的头发,衣着不由得皱了一下眉,这穿的什么东西?
“这瞧着不像是我们大梁的装扮啊?”
“带回去审。”
宁咎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一个很昏黑的房间中,鼻息间能闻到很明显的发霉的味道,他的意识还有些混乱,头也有些痛,他闭着眼睛缓了片刻之后,昏睡前的记忆一下便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宁咎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黑乎乎的房间,一鼻腔的霉味儿,木质还有些透风的窗户,他,他这是回来了?这是哪里?他迅速看了看身边的东西,身上挂着的一些东西还在,但是背着的那个大包不见了。
宁咎起身就推开了门,门外是一个院子,从院子里面铺着的砖就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现代了。
“你醒来,别乱跑。”
一个穿着甲胄的人见他出来走了过来,宁咎打量着他,这身衣服他见过,从前军中不少的兵将穿的就和这样的甲胄差不多。
“你是哪里人?要到哪去?”
宁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是方才抬头间他看到了宁远塔的塔尖儿,他记得那个塔,几次从王府出去他都能看到那个塔,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他真的回来了。
但是面对眼前兵将他还是要谨慎一些:
“我京城人,外出游历。”
那人的目光狐疑地看着他,宁咎低头也看到了自己的这个装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连着身子一块儿过来了,他死的时候大军刚刚攻城,他也不知道现在局势到底如何?所以没有敢贸然说出阎云舟的名字来。
“你的牙牌呢?京城之中可有亲眷?”
宁咎愣了一下,想起来这个时候的牙牌就和现代的身份证差不多,记录了名字,生辰和是哪里人士,进城通关都需要用到牙牌,进京尤为严格,还会查问事由。
宁咎不明现在的形势只能赔笑开口:
“不瞒这位官爷,我是个大夫,游历时多是在荒郊野岭采药,牙牌不慎遗失,京城之中我确实有个远房亲戚,乃是大理寺卿苏北呈苏大人,我还曾为苏太师诊治过病症。”
学霸的智商不会因为换了一个地方就降低,宁咎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无论是阎云舟的名字还是李彦的名字他都不能轻易透露,以防万一现在还是李启做皇帝,一旦贸然开口,他这么多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但是苏家是世家大族,苏家在什么时候应该都是安全的,苏北呈他见过,只要见了苏北呈他就能知道阎云舟的状况了。
果然那人听说苏北呈的名字也是一惊,虽然宁咎这一身瞧着不靠谱,但是他也听说过有些医术高的大夫就是奇奇怪怪的,看出那人有所估计,宁咎立刻开口:
“不然这样,您若是现在不能放我出去,便帮我给苏府带个信可好?”
那人倒是没有拒绝,谁人不知如今的皇帝是苏太后扶上去的,苏家站在了新皇这边,若是这人真的是苏太师的大夫,他也能去苏宅刷个脸啊。
“好,你写吧。”
宁咎到了屋里写了一封信。
苏北呈这天休沐,正准备到城外的别院看看阎云舟,还未出门就听到了小厮的声音:
“公子,巡防那边有个人过来,说是有个人在他们值房说是您的远亲,还为老爷看过病,那人带来了一封书信,在这儿。”
苏北呈接过了信件,给他爹看过病?他怎么不记得他家有个远亲给他爹看过病?
“拧完去一手,一处多一口。”
苏北呈默念了一遍这个字谜,宁咎?他的眼睛瞬间睁大:
“人在哪?”
宁咎就坐在台阶上,手微微扣紧,苏北呈瞧着挺博学的,应该能看懂他的意思吧?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门外的马蹄声,苏北呈匆匆进来,和坐在院子台阶上的人对了一个脸对脸。
宁咎这一身在这个年代确实有些炸裂,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苏北呈:
“苏大人可还认得我?”
苏北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这几年来阎云舟一直说他在等宁咎回来,但是他还是知道那天城外发生了什么的,宁咎死了,方才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他是抱了万一的侥幸,但是眼前的人虽说容貌有些和从前不太一样,但是瞧着也有八分相似。
“你…”
“第一次见面我把你当成了刺客,你还记得吗?”
苏北呈瞬间想到了那在阎云舟院子里的第一次相见,宁咎把他当成了此刻,躲到了阎云舟的身后,这件事儿除了他和阎云舟还有暗玄外就只有宁咎知道了。
“你,真的是宁咎?”
宁咎心中已经急的火烧房了,他只想赶紧见到阎云舟:
“是是是,我和你解释不清楚,你和我说,赢了吗?那人在哪?”
一刻钟后宁咎从守卫那里拿到了他全部的行李,坐到了苏北呈的车架中,听着苏北呈的话他惊呼出声:
“正德三年?你说距离当年攻城已经过去三年了?那阎云舟呢?他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苏北呈靠在车架上,揉了揉眉心,他这一揉险些没把宁咎给吓死:
“太医和杨生日夜守着,总是病着,精神头也不好,去年冬天那一次最险,王府差一点就要准备夀棺冲喜了。”
宁咎的手死死捏紧,三年,他回去了三个月的时间尚且如此煎熬,阎云舟的身体是怎么挺过这三年的?
城外的别院里,阎云舟窝在窗边的躺椅中,阳光透过窗棂正好能照在他的腿上,暖融融的,总是能好过几分,他精神好的时候便不停地刻手中的木头,精神差便窝在躺椅中睡一会儿。
车子停在了别院的门口,宁咎却忽然紧张了起来,近乡情怯,回去的每一天他都日日夜夜地盼着能再见到阎云舟,但是到了门口他却反而有些害怕了。
手心都在不断地冒汗,苏北呈可以直接进去,他也怕这离奇的事儿惊到阎云舟,所以提前让人将暗玄叫了出来,暗玄在看见苏北呈身边那人的时候瞳孔都仿佛地震了一般。
“你…你是?”
宁咎看向了他:
“不认识我了?当初你关了我,最后怕我不救你们王爷了,还冲我献殷勤呢。”
暗玄的目光看了看宁咎又看了看别院边上那个无名墓碑的方向,最后打了自己一巴掌。
“别打了,阎云舟呢?状态怎么样?”
虽然宁咎知道自己忽然出现,或许最容易接受的人就是阎云舟了,但是那人之前心脏也出过问题,现在他也吃不准,他一下出现能不能惊着人。
暗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现在都不知道是惊吓更多还是惊喜更多,进屋的时候他还拌在了门槛上。
这一声惊醒了刚刚要睡过去的阎云舟,他撑起身看了一眼门口,就连暗玄狼狈地起来,他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少有这稳不住的时候:
“咳咳,怎,怎么了?”
宁咎此刻就站在门口,那人的咳声他都能清晰地听见,手紧紧地扣住了窗棂,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冲出去。
暗玄站到了阎云舟的身前,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
“王,王爷,刚才,我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长的很像宁公子,我,我让他进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暗玄没有将话说死,好歹是留了一个缓冲的余地。
宁公子,这几个字出现在阎云舟耳边的时候便已经夺去了他全部的心神,他的神色有些怔然,苍白的唇都这些发颤:
“你说谁?”
“宁公子。”
阎云舟骤然撑起身子,一瞬间眼前都是一片一片的浓雾,他却顾不得这些,暗哑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哪?让他进来。”
门口的门发出了轻微的枝呀声,宁咎推开了门,每一步都像是脚上拖着铅块儿一样,穿过了厅中,躺椅上的身影让他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眼睛酸涩难忍。
躺椅上的人,一身病骨支离,他费力撑着身子,锁骨处都能清晰看见,眼窝瘦的有些深陷,苍白的面色能看出灰败之色来,整个人就像是费力撑起的一副骨架一样。
阎云舟的呼吸有些粗重,骤然起身眼前还未散去的黑雾让他只能看见眼前模糊的一个人影。
宁咎再也忍不住,他受不了那人虚无焦距的目光和满心期待的神色,他立刻上前,搂住了那个清瘦的身子:
“是我,我回来了。”
阎云舟的身子都僵硬了起来,但是挡不住那熟悉的气息,他伸出手回抱住宁咎,这一刻他不愿意再分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甚至不愿意分辨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这样熟悉的气息和声音,哪怕是片刻的沉沦他也愿意。
阎云舟的手臂收的很紧,宁咎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人手臂上的战栗和他粗重的喘息,他抬手拍着那人的后背,一声声都是心疼和安慰: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看看我,好吗?”
阎云舟的眼前渐渐清明,宁咎先松开了他,那人的力道也开始松动,宁咎找到了他的手紧紧握住,安抚着他。
阎云舟的目光时隔三年,再一次落在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的脸上。
第118章 见面二
阎云舟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眼前的人和从前的宁咎瞧着有八分的相似,更成熟一些,瞧着也更有气魄一些,一头利落的短发,身上穿着的衣服他从来没有见过,身上还挂了不少的东西。
看着那人专注的目光宁咎手捏了一下他冰凉的指尖,另一只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
“怎么?还不认识我了?”
屋内其他的人都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将这时光留给了屋内的两个人,阎云舟的轻轻抬起手,落在了宁咎的脸颊上,手下的触感温和,不似那聊聊几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那样缥缈虚浮。
阎云舟小心又不敢置信的神色刺痛了宁咎,他握住了那人瘦的伶仃的手腕:
“别光摸啊,你还可以掐一下,货真价实。”
阎云舟手上还真的用了力,宁咎的脸颊红了一下,阎云舟下意识就住了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揉了揉,这一次换成宁咎的眼圈红了。
阎云舟的神色也清醒过来了几分,声音还有些暗哑:
“你是回去了吗?这是你本来的身子?”
宁咎也不在意自己身上有些脏,他看不得阎云舟小心的样子,直接蹭到了他的躺椅上:
“是啊,那次大战之后,我再一睁开眼睛就回去了,醒来的时候我就睡在酒店的床上,是我酒醉庆功的第二天。”
阎云舟的目光不舍得半分错开宁咎的脸,似乎想要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清,积攒了三年的悲痛,心酸,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那边那么美好,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所以让他等了这么久,他很怕,怕他有一次没有撑过来就真的永远错过了宁咎。
回应他的是一个炙热的吻,宁咎的手扣住了那人的后腰,将自己所有的情谊都倾注在了这个吻上。
滚烫的情谊在两人的唇齿间流转,开始的小心试探到后来的倾泻情绪,这个吻似乎无声地将两人的情感拉回到了三年前。
阎云舟的喘息急促,却不愿放开宁咎,三年的苦熬总算是等来了结果,他像是一个受伤的野兽一样,死命地困住怀里的人,宁咎没有分毫的反抗,就像是老虎爪子下面的小绵羊一样乖顺。
直到阎云舟的情绪有所缓和,宁咎的气焰才起来,惩罚一样地一口咬在了那人的脖颈间:
“没良心,我回去之后日日想你,我那里没有过去三年,只过去了三个月,我辞掉了工作,每天不是跑寺庙就是跑道观,为了回来我跑到了海拔快4000米的山上,迎着大风,若是这一次没有回来,我估计我也被那大风卷走了。”
阎云舟愣了一下,随即还有些后怕,立刻便服了软:
“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说。”
宁咎哪看的了他这样:
“好了好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你身体怎么样?瘦了这么多。”
阎云舟之前也瘦,但是那个时候好歹是有精神头的,但是现在刚进屋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他看到的就是一个空架子。
“还好,杨生和太医一直都在府中,我有按顿吃药,配合治疗,会胖起来的。”
宁咎下意识便明白了阎云舟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当初他怕这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所以留下话让他等着他,所以这人就是活的再艰难都不会退却,他的眼角骤然湿润了起来。
“好,这一次我回来了,我们好好养养,一定会好的。”
宁咎这一身的衣服几天都没换了,在那么高的海拔上,他自然也没有条件洗澡,早晨又被抓到了值房在那都是霉味儿的房间待了半天,此刻他自己好像都能闻到他自己身上有一股搜不拉几的味道。
“王爷大人,容我沐浴更衣之后再来伺候可好?”
阎云舟不舍地松开手,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被单:
“里面有温泉,让暗玄带你去。”
听到这话宁咎下意识扫了一眼阎云舟的腿,没有说其他的,神色轻快地点了头,来日方长,他总能治好阎云舟的。
这是别院,宁咎并不熟悉,暗玄带着宁咎到了后面的温泉,眼睛不停地在宁咎的身上打量。
眼前的事儿实在是太过离奇,他的目光中还有一丝担忧,宁咎也知道他担心什么,在进去之前转身和他面对面开口:
“你放心,我是如假包换的宁咎,确实是有些奇遇,不过以后不会离开了,你放心吧。”
暗玄的眼睛都亮了,他双手给宁咎行了一个大礼,眼睛有些酸涩地退了出去。
宁咎放任自己在温泉中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其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他真的回来了,阎云舟就在和他距离不到十米的地方。
而室内的阎云舟的姿势几乎都没有动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里面温泉的方向,连呼吸都放的很轻,他怕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病糊涂了臆想出来的,生怕他的呼吸重了一点儿这个梦就醒了。
直到他听到了里面的脚步声,才惶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看向暗玄:
“快去拿一条毛巾过来。”
他撑着坐直了身子,手中拿着暗玄递过来的那条毛巾,宁咎从温泉中起身,看了看一旁衣架上给他准备好的中衣,笑了一下,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现在看见这样的衣服他竟然觉出了几分的亲切。
动作利落地换上了中衣出去,阎云舟已经拿着手中的毛巾在等着他了,但是就在宁咎出来的那一刻,两人齐齐愣住了,阎云舟忘记了宁咎如今的“发型”用不着这么大的毛巾,宁咎瞧着那人手中的大毛巾也笑了。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坐在了阎云舟的身前:
“劳烦王爷了。”
阎云舟看着那因为刚刚洗过澡而根根立的头发,生平没有见过这么短的头发,比刚出生的孩子都长不了多少,他将毛巾覆在了宁咎的头上,感觉像是给小孩子擦头发一样,都不敢用力。
半晌他还是没有忍住地问出声:
“你们那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头发吗?”
宁咎被阎云舟的模样给逗笑了:
“是啊,我们那里男人都是短头发的。”
“难怪你从前都不会束发。”
这么短的头发其实连擦的必要都没有,风一吹就干了,宁咎转过身去,笑着看着那人:
“怎么?王爷嫌我丑了?”
“不敢,这样也好看。”
只要宁咎能回到他身边,什么样子都好。
一上午的时间让阎云舟真的相信宁咎是真的回来了,他的精神头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
“暗玄去吩咐厨房多做些菜,丰盛些。”
宁咎还是和阎云舟凑在一起,两个人刚见面时候的惊喜过后总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宁咎伸手玩着阎云舟垂在胸口的头发,看着那人鬓间添的白发心中不是滋味,他压下了心底的心疼还是开口:
“我就这么回来了,对外怎么说啊?”
这个事儿宁咎还是挺头痛的,虽说他的脸和宁咎的有八分相似,但是总不能真的说他死而复生了吧?他盯着这张脸出去,旁人定然觉得阎云舟是耐不住寂寞,找了一个和从前的他长相相似的替身,虽然都是他自己,但是他想到这种可能便是浑身的别扭。
他一把抱住了阎云舟的身子:
“总不能说,我是王爷因为思念王妃而找来的替身吧?”
阎云舟有些好笑地挑眉,那张死寂了三年的脸上总算是有了活人的气息,伸手点在了怀里的人的额头上:
“你倒是想得不少,还替身,放心,你如今已经不光是我的王妃了,还是宁远侯,当年我没有为你发丧,只是悄悄将你下葬,对外只说王妃在那一战中受重伤,被海外高人所救,在外疗养,归期不定。”
宁咎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当初阎云舟竟然留了这样的后路,阎云舟瞧着他声音一如往昔:
“你让我等,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的。”
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这句话阎云舟没有说出来,但是宁咎又怎么可能不懂,这人按时吃药,配合治疗,无论活的多难都在坚持着,宁咎一下抱住了他,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他趴在了那人甚至有些硌人的肩头,泪水打湿了那人的中衣,还好,还好他回来了,他根本不敢想,阎云舟等到最后都没有看到他的绝望。
阎云舟搂住了他,眼中偏执的占有在这一刻不加掩饰:
“既然回来了,就再也不准走了,不然下一次,你就真的要去阎王那去和我团聚了。”
“不许胡说,你以为我这几个月回去真的白回去了?”
宁咎说完之后直接掀开了被子,去拉阎云舟的裤脚,那人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宁咎通红的眼睛瞪了过去:
“扯什么扯?还不让我看了?你能瞒多久?”
阎云舟看着那双红的像是兔子一样的眼睛,怕他直接再哭出来,到底还是怂了,松开了手,宁咎挽起了他的裤脚,将底裤拉到了膝盖上面,那膝盖是肉眼可见的肿胀,他伸手贴在了他的小腿上,果然触手冰凉。
宁咎的心沉了又沉,他以为他那边过了三个月这边也会是三个月,从未想过阎云舟在这边一个人苦熬了三年,现在他腿上和膝盖上的状况都比他预想中还要差,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尽量平和地问出声:
“是不是不能走路了?”
阎云舟看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情绪,生怕他害怕,笑着出声:
“还好,没残废。”
这后面的一句还不如不说呢,宁咎听着更不是滋味儿了。
他本来是想着将人工关节带过来便能为阎云舟手术,但是现在看来,膝盖上是个问题,这人的身体情况他也要再摸一摸,不能贸然手术,不过他回来了,总归会好一些的。
宁咎回来的消息瞒不住洛月离和李彦,阎云舟捏了一下宁咎的手臂:
“晚上陛下和洛月离应当会过来,你不如想一想说辞。”
宁咎耍赖一样凑到了他身边:
“我想什么啊?你连我去哪都想好了,好人做到底,再给我编一个借口呗。”
阎云舟的心思一贯是算无遗策的,当初他在悲痛之下都能妥帖地想到不发丧,瞒住他已死的消息,他就不信他没想过他“活”过来的借口。
“外人不知道你死了,但是亲近的这几人都是瞒不住的,当初我和陛下还有洛月离透露了一部分你是异世的魂魄,是与我有缘才会借着宁咎的身子到我身边,我坚信你会回来,他们或许也是怕我太过悲伤才应了这秘不发丧的事儿。”
“今日的事儿便照实说,你不是说你这一次回来是因为你们那边有77年才一次的七星连珠天象吗?只说你在此世的缘分未了,借由这一次得得道的道人指点,才能重新回来。”
宁咎听完也点了点头,也对,在这个时代,天像确实是可以解释一切,再说这也没有撒谎。
果然得到这消息的洛月离和李彦都往别院这边赶,两人因为前几天朝中的事儿又杠起来了,洛月离刚刚出城,就看见城外停着的那明黄色的车架,而此刻的李彦没有坐在车架中,而是骑在马上,正对着城门,很显然就是在等洛月离。
洛月离只好准备下车行礼,却被一人直接给堵在了车架门口,已过弱冠的年轻帝王身子很结实,一手便扣住了车架的门,倒是洛月离在这雄狼一般的帝王面前显出了几分单薄之感。
“陛下。”
像是刚刚成年的狼王一样,磨牙出声:
“老师现在生份的只会唤‘陛下’了吗?这车架是不是也没有了“陛下”的一席之地?”
洛月离微微欠身:
“不敢。”
李彦没有再听那挑战他神经的“陛下”二字,而是直接钻进了洛月离的车架,冷声吩咐:
“走,去焰亲王的别院。”
一路上洛月离闭目养神,没有分毫搭话的意思,倒是李彦一个人坐在一边活像是一个受气包,又想开口说话,又憋气。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略可怜,紧怕宁咎跑了
第119章 就放纵这一天吧
一路上李彦和洛月离心中再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在看到宁咎那张脸的时候都沉默了一下,确实是太像了,不过,死而复生这种事儿放在哪里都没有那么容易被接受。
但是像归像,洛月离还是秉持了一个比较怀疑的态度,毕竟大千世界,人有相似,阎云舟对宁咎的感情知道的人不少,若是有心之人找来一个相似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李彦驾到,院子里跪下了一片,他早就免了阎云舟的见礼,榻上的人撑着直起身冲他点头示意。
宁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一身明黄的身影,笔挺的身姿,沉稳了许多的气度,隐隐透出那属于帝王的压迫感,这一刻他才真是意识到,原来三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叩见陛下。”
李彦有些审视地看着眼前的人,这头发属实是让他没有想到,不过他还是扶起了宁咎,洛月离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了宁咎的身上,宁咎也看向了他,这不看还好,这一看他便微微皱眉,洛月离怎么也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现在李彦当了皇帝,按着他对洛月离的重视程度,这人现在肯定会被金尊玉贵地养着,怎么三年成了这样?而且这两人的样子,怎么瞧着还有些别扭啊?
几人都坐了下来,屋内一个侍从都没有留下,暗玄在门外守着,这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是让宁咎“从实招来”,阎云舟还是倚在躺椅上,听着宁咎将那玄之又玄的事儿重新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