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年虽然不比在京城,但是倒也算是过的安稳,谋反这样的大事儿,他必然是不敢参与的。”
听着阎云舟笃定的语气宁咎有些疑惑:
“既然他必然不可能参与那还争取什么?万一他走漏了风声,景郡王在京城不是更加危险了?”
阎云舟侧头,眼底的深色一闪而逝:
“皇家子弟,这等事儿躲是躲不掉的,我们只要起兵,他的岳州便是我们和朝廷的必争之地,他必然是要选一边站的,而我这一封信,只是提前帮他做一下选择而已。”
阎云舟那封信中没有写别的,只是让景郡王这几日多去找裕郡王喝喝茶,谈谈心,说什么都好,只要让外人见了他们兄弟二人虽然多年不见,仍旧亲厚便可以了。
这些都会经由探子被宫中那人知道,李启可绝不会认为他们是兄弟情深,一旦他们起兵,他便会认为李冉也参与了此事。
但是碍于他们起兵,他也一定会安抚李冉,但是这件事儿就会成为埋在李启心中的一颗钉子。
而李冉性格谨慎又有些胆小,他一定明白战后若是李启胜了,也决计不会容他的,那么即便他不站在他们这一边,只要他态度暧昧,肯借道,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乐事。
走一步算三步,宁咎很少见到这个样子的阎云舟,不禁有一丝不一样的感觉,阎云舟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开口: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感觉到了你大佬的样子?”
阎云舟没听明白:
“大佬?”
“就是夸你厉害。”
三月十五,北牧连同羯族终于递上了降书,这一封降书昭示着这历经两个多月近三个月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这一天的大帐之中白城的守将尽数到齐,那封降书被递到了阎云舟的手上,按着惯例,阎云舟作为北境守将,此刻应该上折子连同北牧和羯族的降书一并呈报京城。
但是他们也清楚,北境的战事一旦结束,皇帝就有足够的理由再召阎云舟回京。
阎云舟看着手上的降书,却扣下了那来送信的使节,那使节名叫乌托翰,是如今羯族首领的亲弟弟,他来也代表了羯族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乌托翰躬身给阎云舟行了一礼,如鹰一样的目光一直盯在阎云舟的身上,这一个多月以来战事不断,阎云舟的脸色也没有什么血色,青白的唇透露出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但是乌托翰却丝毫不敢轻视眼前的这个人。
他这一次才算是真的知道为何北牧这三年来都不敢冒进一步,这个人确实很可怕,阎云舟慢条斯理地看着降书,随即开口:
“乌托翰,你们羯族进犯大梁,在边境村庄烧杀劫掠,这轻飘飘的一纸降书就想将这一切揭过去吗?”
“你们大梁要如何?”
乌托翰纵使不甘却也没有别的办法,阎云舟漆黑的双眸像是钉子一样盯在乌托翰的身上,声音冷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称臣,纳贡,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乌托翰捏紧了拳头,阎云舟向后靠在了座椅中,手随意将那降书扔在了桌案上:
“除此之外,你们还要将从若羌得来的武器和你们与若羌勾结的信件交出来,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给你们三天考虑的时间,三天之后,要么按着本王的要求办,要么,你们羯族和北牧剩下的那些人也不必回去了。”
乌托翰的脸色铁青地出了大帐。
他走之后阎云舟便下令,大军驻扎在离北牧和羯族五十里的地方,这就是无声的威胁,要么顺从,要么死。
宁咎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帅,他凑到了阎云舟的身边:
“你觉得这一次羯族和北牧会答应你的条件吗?”
阎云舟扫了一眼降书:
“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还想要活命就只能低头。”
宁咎点了点头,这一个月的时间,这一片土地几乎被血染红,一场战役比一场战役更加血腥,阎云舟用兵是真的厉害,一个半月的时间,羯族死去的人的头颅可以挂满整个城墙。
“所以,你问他们要和若羌勾结的证据是为了有理由向若羌发兵,夺粮草?”
阎云舟看向他,微微摇头:
“不止,光有魏长青勾结羯族的书信还不够,只有坐实了若羌与羯族勾结,魏家这吃里扒外的罪名才能板上钉钉,我们才能师出有名。”
说话间洛月离便进来了,他一身狐裘披风,这是来和阎云舟道别的:
“我得回去了,彦儿最迟明天就会脱身,一路上快马要不到两天就会到幽州,京城中的一切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这里还需要几天?”
阎云舟盯着地图开口:
“三天之后,乌托翰必定会带来我要的东西,我三天后便会动身,不用等我到,我已经着令李寒整军,三日之后,等到殿下一回幽州,即刻发兵平洲,杜明生这条命给他留到现在已经算是仁慈了。”
洛月离点头,脸上竟然有一刻的没正形:
“总算是到了这么一天了。”
阎云舟打趣开口:
“你还挺期待?”
“我只是好奇彦儿坐拥这万里江山的样子,肯定比那李启强百倍。”
宁咎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这洛月离也太乐观了,还没有打仗,现在就已经畅想胜利了?
阎云舟却早已经习惯了洛月离的样子,他想起什么一样开口:
“对了,上一次送到你那边的那些比较名贵的寿礼还有些没出手吧?”
洛月离点头:
“自然,那些东西太珍贵了,等闲不好出手,怎么?你有什么想法了?”
阎云舟坐在了沙盘边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随意开口:
“从前不好出手,现在可以出了,幽州这些年也算是富庶,我听说当地有一个姓申的富户,做的生意颇大。
这水上能运的就没有他生意没做到的,本王那些个物件都是孤品,你让人拿去,让那申大户品评品评。”
阎云舟这番话说的简直是冠冕堂皇极了,就是洛月离都忍不住要给他喝彩,他实在是没忍住开口:
“我们王爷就是王爷啊,明明可以用抢的,却还给人家送去了那么多的珍宝。”
宁咎在一旁都憋不住的笑,内心给申大户掬了一把辛酸泪,这不如明抢,阎云舟却老神在在地喝茶,洛月离的时间紧,也没有时间和他打趣,两人交代完最重要的事儿便走了。
宁咎凑到他身变笑着开口: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土匪?”
阎云舟拉着人坐到了他身边,任由他打趣:
“谁叫本王此刻没米下锅呢,这姓申的我倒是见过一次,是个有眼色的,就是我们不上门,只要殿下起兵,他也是会捐出家当的,而殿下也不会白用他的银钱,会给他儿子一个体面的官身。”
宁咎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身份地位是士农工商,富户们虽然是有钱,但是论起社会地位来却是最低的,甚至有些时代,士族和商户之间都很少通婚。
这姓申的一家若是真的在这一次起兵中发挥了大用处,日后不说是平步青云,至少整个家族都会跟着受益,毕竟这放在古代可是从龙之功。
阎云舟拉了一下宁咎:
“走,你不是想学剑吗?我今日教你?”
宁咎被他这跳跃的话给弄的一懵,赶忙拉住他的手:
“哎,等等,学剑?现在?怎么忽然要教我学剑?”
宁咎的脸上满是防备,他还记得之前在随州的时候,阎云舟亲自教他学骑马,结果就是大战在即,他抱着一个人留下九死一生的心态才想着亲自教他的,现在一样是大战在即,这人不会是又想冒险作妖吧?
阎云舟回身一见宁咎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有些失语又有些好笑,他这算是有嫌疑了?
“你放心,这一次我没有要做什么,只是大战在即,我们也就只有这最后两天的安稳日子了,难得闲暇,若是此刻不教你,一旦开战便没有时间了。”
宁咎想了想,也是,不过他有些担心阎云舟的身体:
“你不能劳累,一会儿教教我动作就好,后面不会的我去问暗玄。”
阎云舟披上了披风,听到这话并不满意:
“这可不行,我的人,自然我自己教,放心,教你用剑累不着。”
阎云舟直接取了自己的佩剑,宁咎看着那造型古朴的剑说不期待是假的,小的时候看了那么多的武侠片,谁在家里还没用擀面杖当剑挥舞过,现在可是真的可以练剑了。
“用你的配剑?”
“嗯,怎能委屈了宁大主任?”
宁咎抿嘴轻笑,阎云舟的重视让他很是受用。
午后的演武场上,阎云舟一身玄色披风站在宁咎的身后,宁咎的手中握着阎云舟的配剑离泽,而阎云舟握着他的手腕,一边带着他动作,一边给他讲每一个动作的要领:
“手腕下沉,对,手臂发力,这样挥出去。”
“翻身,这样,手腕带着剑动作。”
阎云舟的配剑有些重,宁咎的手腕没一会儿便开始发酸,但是他忍着没说,感受着风从耳边吹过的声音,感受着身后那个温暖的胸膛,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演武场上两个人影交错,就连远处守城的将士都远远地看了过来,日光之下,白雪之上,两个人的身影美好的好似一幅画卷。
感觉到了宁咎手上的吃力,阎云舟停下了动作,手捏在了宁咎的手腕上,轻轻帮他放松,随即侧头吩咐:
“暗玄,将我之前的那个匕首拿过来。”
“是,王爷。”
没会儿一个精铁铸成,造型很是古朴别致的匕首便递到了阎云舟的手上:
“这个匕首,和离泽是用一块儿精铁铸成的,锋利无比,日后少不得动乱危险,这匕首你留着,我教你一些简单实用的防身之术,若是真的遇到了危险,不要犹豫,果断出手。”
其实这才是阎云舟带宁咎出来的目的,起兵之后,便与现在不同,现在他们是守,而起兵之后他们是攻,在路上的时间会长,很难说会遇到什么突袭,虽然他将暗玄安排给了宁咎。
但是终究事有意外,本事总还是长在自己身上更加稳妥的,宁咎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接下来的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他都用心去学阎云舟讲解的动作,最后看着时间太长这才拖着阎云舟进屋。
杨生端来了姜汤,他们二人一人一碗,而宁咎喝完之后就继续在屋里练,那劲头是真的足:
“怎么样?有没有大侠的风范?”
阎云舟端起姜汤轻笑开口:
“宁大侠,你我共饮此杯。”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绝对算是先帝的灵魂伴侣
第86章 你是在命令我吗?
月林行宫中,李彦这两天晚上都会去李冉的院子中坐坐,李冉和阎云舟的年岁相仿,李彦当年记事儿的时候,李冉就已经因为受伤而深居简出了,所以这两兄弟其实交集并不多。
但是李彦很是热络,李冉也乐得和这最小的弟弟聊聊,两兄弟秉烛夜谈了两天,终于在这天晚上李彦在走后说了一句话:
“二哥,父皇临终前曾留下了一道密旨,你知道吗?”
李冉骤然抬头:
“什么?”
李彦知道李启的眼线就在附近,他刻意凑近和李冉说了圣旨上的内容,李冉心下一惊,当年父皇驾崩的时候李彦才十岁,这圣旨是给李彦的?
这说出来他有些不信,但是思及当年父皇对皇贵妃的宠爱,再加上李彦曾经得皇贵妃抚养,父皇可能真的动过传位给李彦的心思也说不准,最后可能是因为李彦的年纪太小这才作罢:
“这圣旨在你手上?”
李彦什么也没说,便算是默认的态度。
当晚,宫中,这个消息便已经递到了李启的御案上,他的脸色很是阴沉:
“那圣旨上的内容是什么?”
“回陛下,我没有敢凑的太近,那内容景郡王说的很小声,只是从他们之后的谈话中提到了传位的字眼。”
传位?当年父皇是在百官的面前让人宣读了让他继位的诏书,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密旨和传位有关?
魏振和的一张老脸阴沉,挥了挥手让那回话的人下去,这才开口:
“陛下,当年先皇对苏贵妃的宠爱满朝皆知,太子薨逝之后,二皇子身有残疾不能继承大统,这储君的人选便要从您和四皇子中择一,苏贵妃毕竟抚养了四皇子多年,加上她自己无所出,她自然是更希望四皇子继位的。
只是当年您已弱冠,而四皇子年纪太小,若是越过您立幼子,恐难服众,这才直接着您继位。
但是依着先皇对苏贵妃的宠爱,他未必没有其他的打算,好在现在李彦就在京中,明日可下旨着他到宫中,再派人搜他的庭院,便都清楚了。”
在魏振和和李启的眼中李彦只身在京城,不过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而已,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棋差一招。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啊。”
月林行宫中,李彦的院子已经着起了熊熊火光,那动静闹的非常大:
救火的人不断地往里面运水,就连苏卿烟都从寝殿中出来了,此刻已经夜了,她头上的钗环都已经卸了下去,看见着火的院子神色都变了:
“景郡王呢?”
“回太后,景郡王好像没有出来,应当还在院子里。”
“快救火啊,务必保证景郡王的安全。”
苏卿烟的脸色急切,甚至到了院子门口:
“彦儿,彦儿?你在里面吗?快答母后。”
她着急的样子看在所有人的眼中,但是这场火确实是太大了,夜里又起了风,守卫都去打水灭火了,紧怕这火势随风而起,再连累了其他的院落。
而此刻,皇陵最外一层的密道中,两个人的身影正在疾走,正是一身传信兵将打扮的李彦和随身为他带路的亲随。
这密道直通往山外的一个小路,这小路之后便能直通官道,官道上已经有人备好了快马:
“殿下,快。”
他们时间很紧,李彦知道今天的事儿明日一早就会传到李启的耳朵里,今晚那场火灭掉之后,外面的人便会发现里面并没有人,李启必然就会猜到他跑了,官道沿途都会派人抓他。
而他就要趁着这一夜的时间,拼命地往幽州跑,好在苏卿烟让人准备了信使的衣着。
每日京城都有去往各地的信使,有专门的令牌,可在驿站换马,昼夜不停,他们就要趁着皇命还没有传到驿站的时候冒充信使赶紧跑。
这一夜阎云舟也没有睡,披着披风一直站在沙盘前面,昨天出去还是有些着凉,今日有些轻咳,宁咎递给他一碗姜汤:
“坐一会儿吧,你那腿受得了啊?把姜汤喝了。”
他知道按着阎云舟和洛月离的计划,今天晚上就是景郡王要从京城脱身的时间,阎云舟接过了他手上的姜汤:
“算算时间,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这个时候殿下已经在去往幽州的路上了。”
宁咎抬手在沙盘上指了一个位置:
“就是沿着这条路是吗?你们有派人去接应吗?”
阎云舟抬手在沙盘上的一个位置上指了一下平洲的位置:
“若是可以顺利出城,他扮作信使,只要皇帝的人没有追上他,在平洲城之前的这一段都会畅通无阻。
但是到了平洲就有些麻烦了,朝廷对北境戒备已久,平洲城往北境来的信使可能会有口令,殿下到了平洲必然是过不来的。”
宁咎心中一紧,他这几天其实也跟着紧张,这李彦不是别人,他可是造反头子啊,他若是出了问题,这后面可不好办?
“平洲?是不是之前经常扣押你们粮草的平洲?”
阎云舟点头:
“平洲毗邻幽州,这段时间以来,李启不断在往平洲附近布设兵力,所以,这一仗在所难免了。”
宁咎忽然想起来那天洛月离走的时候,阎云舟曾和他说过,他命随州守将李寒在三日后兵发平洲:
“你下令攻打平洲的时间就是明天?”
“嗯,平洲不拿下,殿下很难平安到幽州,朝廷恐怕天亮才会反应过来,大军集结需要时间,用这个时间差拿下平洲足够了。”
朝廷这段时间确实一直都在往北境周围增兵,但是这些部队没有统一指挥,临战的反应能力会差很多。
而朝中此刻能用的将领也都在他脑子里装着,选派需要时间,所以,让他有这个时间空隙可钻。
不过这一次阎云舟还真是有些小看李启了,李启从前一天得到了那圣旨的消息之后就让人密切关注李彦,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所以李彦的院子失火之后那探子便想要从月林行宫回宫禀报,只是那人被苏卿烟的人给拉去救火了,待到后半夜火势小了之后才进宫。
他拿着李启的手令直接禀报,李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传旨,封锁从京城到幽州的要道,遇到可疑人等立刻押回京城。”
这圣旨传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李彦已经整整跑了一夜。
“殿下,可要歇歇?”
昼夜不停的跑,腿都已经被颠的快没有知觉了,李彦停下马,从怀里拿出些苏卿烟让人准备的点心,喝了两口早就已经冰冷的水,一握缰绳:
“不能歇,快走,从下个驿站再换马,后面的追兵应该很快就上来了。”
从宫中传旨的快马也是走这个官道,只不过快马传旨也需要时间,他们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阎云舟这一夜都没有怎么合眼,最后是被宁咎按在床上的,一条腿直接压在了阎云舟的身上,不让他动弹:
“你这身体还敢熬夜?”
阎云舟顺势搂住了他的腰身:
“我现在睡不着,小白此刻在殿下身边,他若是顺利出京城便会着小白送信到幽州,洛月离也会快马给我传信。”
“那消息到这儿也快要天明了,你快闭眼。”
阎云舟的手顺着宁咎的长发:
“这会儿实在是睡不着,这头发要洗了吧?正好此刻没事儿,你去洗,我帮你擦干,嗯?”
低沉的尾音很是动听,宁咎只觉得身上都有一丝的酥麻,他甩了甩头发,好像是要洗了:
“好吧,那你等我。”
两刻钟后,宁咎拖着湿湿的长发直接到了阎云舟的面前,阎云舟准备好了长长的布巾帮他轻缓地擦着头发,每一次阎云舟这样给他擦头发,宁咎都舒服的犯困:
“困了?困了便睡吧。”
“不用,陪你,平洲好打吗?”
“平洲的兵将骄奢淫逸惯了,不是李寒的对手,放心。”
宁咎点了点头,也是,攻打平洲阎云舟都没有亲自前去,而是直接给随州参将李寒下了命令,就能看出他是真没有将平洲看在眼里。
宁咎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他正像个八爪鱼一样攀在阎云舟的身上:
“醒了?”
宁咎还有些迷糊,坐起来才想起什么:
“昨天幽州可传信过来了?”
李彦逃出来没有?
阎云舟坐起来这才甩了甩被宁咎枕麻了的手臂:
“来了,昨夜已经顺利出城,大约今晚之前能到平洲。”
这一天是阎云舟给北牧和羯族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有白城兵将陈兵在他们不到30里的地方,今天的答案必然是在阎云舟的意料之中。
来的还是乌托翰,这一次连同降书送过来的还有若羌王族和他们的信件,且同意从此以后称臣,纳贡,阎云舟看着眼前的东西才算是满意。
这场战役总算是结束了,阎云舟看着那降书,召集了白城全部的将领过来:
“留两个营在白城,由张成统帅,严密注意北牧和羯族的动向,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快马来报,其余所有兵将即刻整军,随本王去幽州。”
营帐中所有人都是摩拳擦掌,谁都知道此去幽州他们面对的是什么,唯有一个人苦着一张脸,那就是被命留守的张成,挺高一个汉子此刻委屈的脸像苦瓜一样:
“王爷,你们都去喝酒吃肉了,就留我老张在后面干瞪眼啊?我也要随您去。”
宁咎在一旁都被他这比喻给逗笑了,喝酒吃肉?真亏他敢说。
这些部下都跟了阎云舟有些年头,每个人擅长什么他心中都有数,这张成未必是一个刚毅勇猛的先锋,但是要论守城,他绝对是没的说的:
“张成,白城事关大军后方的稳定,你最善守,本王不能在白城留太多的兵将,也唯有将白城交给你我才放心。”
这一顶帽子下去,众位将军都在劝他:
“是啊,老张,你可要收住啊,要不兄弟们腹背受敌啊。”
“只有张哥在后面我才放心。”
这一顶顶的帽子还有一声声彩虹屁让张成都有些飘:
“成,王爷您放心,这白城交给我必不会有失,一兵一卒我都不会放过去。”
阎云舟点头,还是开口嘱咐:
“也不可主动起摩擦,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末将遵命。”
此刻整个大营都已经动起来了,辎重,粮草前几天就已经被运往幽州,甚至步兵也提前走了一部分,今天几乎都是骑兵,整军也相对容易。
宁咎也将他那些瓶瓶罐罐和青羊道人一起在前两天一起打包运往幽州了,两个时辰之后,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宁咎这才随阎云舟上了那个坐了几次的车架。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幽州?”
“今晚休整两个半时辰,明日一早就到了。”
阎云舟上车以后靠在了一边的车厢上,宁咎看了看他的脸色:
“这些日子胸闷的情况还有没有?胸口还痛吗?不许隐瞒,和我说实话。”
“好多了,胸口不痛了,也不怎么闷了,只是偶尔累了才有些气闷。”
宁咎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两处伤口,基本上已经完全愈合了,没有出现什么发炎的症状,他也一直在观察阎云舟的情况:
“肺炎的情况应该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是这肺炎对肺部终究是有损伤,你的肺部不能和寻常人比。”
这里不能拍片子,他也不能更直观地感受到阎云舟肺部的情况,只能通过他的症状来大致判断。
阎云舟已经很满足了:
“已经很好了,之前我都没想过身上还能这么轻松。”
宁咎是医生,自然知道阎云舟之前的症状有多难受:
“你若是不想还那么难受,就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我知道。”
阎云舟似乎有些话说,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最后他还是开口:
“煜安,平洲之战过后朝廷便会彻底反应过来,战线会向南推进,行军途中条件比不从前,我想让你留守幽州。”
听到他这话的时候宁咎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下他的意思,他们是造反的,必然是要攻占京城,和从前北牧,羯族进攻他们防守不同,这一次他们才是进攻的一方,必定没有日日住在城中那种安稳日子了。
“你是要和我分开?”
阎云舟声音有些艰涩:
“我也不想同你分开,但是行军艰苦,且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若是可以他自然是不愿意和宁咎分开,但是宁咎从未习武,这一次南征,他们很可能在路上都要打仗,他如何放心宁咎跟着?
宁咎盯着他直接出声:
“你怕我成为累赘?”
“胡说,我何曾这样说过。”
他这哪是怕他成为累赘?
宁咎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开口:
“我还是要跟着你们,在军中我才及时救治伤员,提高士兵的存活率,对你们打仗也是有好处的。”
但是这一次阎云舟却态度坚决,声音也有些急:
“不行,煜安你听话,军中打仗不是闹着玩的,军中还有军医在,你留在幽州。”
他都不敢想宁咎若是有个万一他要怎么办?但是宁主任颇有一身反骨,阎云舟这语气显然让他有些不爽:
“王爷,你是在命令我吗?”
阎云舟看着他有些无奈:
“伤兵不可能一路被带着,会送回幽州养伤,你留在幽州一样可以救治伤员的。”、
宁咎的心中有一股火,难道他去就仅仅是因为伤员吗?
“伤员能回来养病,最应该回去养病的人就是你,你这身子都出去打仗,我比你差在哪?”
听了这话阎云舟还是理智开口:
“行军路上需要骑马,你的骑术还差一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没有经验。”
他的话说完,宁咎的神色都已经冷了下来,当下便直接拿过了方才脱下去的披风,直接就要去开车厢的门,被阎云舟眼疾手快地拉住:
“煜安,你做什么?”
宁咎转身看他,神色也有些凉意,用力将手从阎云舟的手中抽出来:
“王爷不是说我骑术不佳吗?现在这马是现成的,现在不练还等什么时候练?”
说完再不等阎云舟的阻拦,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这动作都吓了一旁暗玄一跳:
“宁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给我找匹马,我骑马。”
暗玄愣了一下,这好似也没有闲着的马匹,只有阎云舟的坐骑空着,宁咎也看到了,他过去摸了摸马头,直接便跨上去了。
阎云舟在车架中揉了揉眉心,掀开了轿帘,却只来得及看到宁咎打马过去的马屁股,他不放心:
“暗玄,你跟在他身边。”
“是。”
不得不说,这大冷天的骑马不是和十分美好的体验,虽然已经快四月了,但是北境的天气还没有暖起来,也只是比冬天好上一些,春寒料峭,那风吹在身上还是冷的。
宁咎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僵硬,他出来也不完全是因为不争馒头争口气,毕竟大战在即,以后他们行军肯定是要骑马的,他总不能掉链子,还有就是学霸骨子里的不服输,他博士都能毕业,还骑不明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