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世子妃程清浅和焰王府的世子是自幼相识,阎云舟的大哥比他大上了五岁,所以程清浅嫁过来的时候阎云舟还是一个四处闯祸的毛头小子,如今万万想不到撑起这焰王府的人到了最后会是阎云舟。
“瑾初,身子可好了些?”
阎云舟字瑾初,只是如今算来,能够叫出这名字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了。
“好多了,大嫂,这是宁咎。”
阎云舟介绍的语气相当自然,程清浅看了过来,阎云舟院子里的事儿她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但是之前那么大的事儿她也知道,但是阎云舟今天将人特意带过来她倒是没想到,宁咎也愣住了,甚至不知道叫啥,阎云舟侧目出声:
“这是大嫂。”
宁咎只能跟着叫了一句:
“大嫂,有礼。”
程清浅看着两人之间的模样清抿唇角,抬手让着两人坐下: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瑾初,办寿宴的事儿你差人过来说一声就好了,外面这么冷怎么还自己跑一趟。”
办寿宴?宁咎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阎云舟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大嫂,这一次的寿宴我会将帖子送到京城各府的官员手中,来的人必然不少,到时候多要劳烦大嫂了。”
“这没什么,我平日里也是闲着,只是,你年年都不愿意大办寿宴,怎么今年?”
程清浅言语稍迟,眉宇间难掩担忧,阎云舟的身体情况她也是知道的,他从前不喜欢这些俗礼,往年过生辰不是在边关的时候忘了,就是懒得操办这些,今天上午闫贺文过来传话说阎云舟今年准备大办生辰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听错了,再后来心中的不安就更大,她只怕是阎云舟自觉不好生出什么别的念头。
程清浅的话音落下连宁咎都看向了阎云舟,是阎云舟要过生日了?他虽然不知道阎云舟往年都是怎么过的,但是就这段时间的了解,他猜也猜得到阎云舟这性子也不像是一个每年会为了生辰大摆宴席的人。
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病房中那些家属为终末期病人过最后一个生日的画面,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但是每每看到那样的画面宁咎心里都做不到无动于衷,难道,难道阎云舟要给自己过最后一个生日吗?他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点儿难过,同情还有担忧和不赞同。
阎云舟刚刚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程清浅和宁咎两个人眉头都拧起来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想岔了,他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
“北境军费朝廷迟迟不肯拨下来,后面就算是会给,也总是要等上一段时间的,我宴请朝臣哪个来不要给我这一品亲王送礼?”
程清浅…
这是准备办寿宴收礼品凑军费?宁咎一口干了一边的茶,暗叹自己刚才那担忧的情绪实在是浪费感情,错付了。
程清浅倒是放松下来:
“原来是这样,你只管发帖子,这府里的寿宴交给我就好。”
临走前阎云舟开口:
“对了大嫂,宁咎说您之前做的那个玲珑剔透的点心好吃,想要问问可还有?”
程清浅看过来,宁咎…这话说的,好像他多贪嘴一样:
“大嫂,我想问问那个东西可是用一种粉做的?还有吗?”
程清浅让身边的贴身丫鬟将上次做剩下的糕点拿了过来:
“这是用洋菜粉做的,宁公子喜欢吃就多拿一些。”
宁咎立刻去检查那糕点,琼脂粉是一种从红藻类的石花菜中提取出来的一种胶质,确实有的地方会叫洋菜粉,他看见之后眼睛都亮了,本来他还发愁若是要做琼脂培养皿可能还需要去找石花菜,现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嫂这洋菜粉可还有?能让我带回去一些吗?”
“自然,这东西我这儿不少呢,我让人送到你的院子里。”
宁咎满意而归。
第二天的早朝,因为李启昨天下旨让三位御史去北境查李洪一事,算是公开驳了阎云舟的面子,只不过这看似是皇帝扳回了一句,但是很多人都在等阎云舟的反应。
就在朝臣有些窃窃私语的时候,外面再次传奏:
“陛下,焰亲王阎云舟遣王府内官有事启奏。”
李启紧紧握住了拳头,他就不信,阎云舟还敢按着那三位御史不让他们去北境不成?只要去了,若是御史真的死在了北境,那这满朝文武必然会对阎云舟口诛笔伐,单就御史台那群人的吐沫就能淹死阎云舟,若是能回来,那这三位御史的调查结果必然是周穆的死和李洪等人无关,而李洪的死最少也可以拉下那个上折子的燕北将军。
闫贺文和前一天一样手中握着折子走到了朝堂上,跪下给当今圣上行礼,他代阎云舟出现在朝堂上的那一刻这满议政厅的朝臣都眼观鼻鼻观心,看见他他们就知道这件事儿恐怕不能善了了,李启冷冷地看着他:
“焰亲王今日还有什么可奏的?”
“陛下,焰亲王上奏弹劾高斌,高程,季林三位御史,因这三位大人,身居御史之位却未能行驶纠察百官之责。”
他问话音落下魏振和便开口:
“焰亲王养病多时,昨日陛下刚刚派了三名御史前往北境调查,今日焰亲王就弹劾三位御史,这是何居心?焰亲王身为一品亲王,不敬陛下,擅自专断,又是何居心?”
闫贺文却并没有被他吓住,脸面色都没有变一下,展开了阎云舟的折子,朗声开口:
“臣弹劾三位御史原因有二,其一,先帝以仁孝治天下,如今陛下得继大统,宫中尚有太后在,即便修筑宫室也该先以太后为尊,而高斌却在今年三月上书蛊惑陛下为高贵妃修筑紫轩阁,而未先修缮太后所居的云华宫,不顾尊卑,违背礼法,其罪一也。”
闫贺文捧着折子再次开口:
“其二,北境将士苦寒,户部侍郎不顾边境将士食不果腹之苦,蛊惑陛下按压北境军费,而花费巨资修筑皇极殿,三位御史,一不曾劝谏陛下,二不曾纠察朝臣,其罪二也,此其二罪,罪当不赦,如此心怀叵测之人,前往北境查案实属不妥,臣万望陛下三思。”
闫贺文合上了奏折,李启的脸色沉的能滴出墨来,朝中大臣再一次没有了声音,阎云舟这两项罪过,虽然是在弹劾这三位御史,但是实际上这是在公然打陛下的脸。
上半年陛下为高贵妃修缮宫室是事实,不敬嫡母,有违孝道,但就这一项就躲不开,先帝确实是最重仁孝,更何况如今的苏太后虽然闭门不出,但是她身后的苏家还在,苏太尉还在朝中,这个罪名根本就是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谁都没有想到阎云舟会拿祖宗礼法说事儿。
第二项,那哪是弹劾三位御史,那是在弹劾所有鼓说陛下修建皇极殿的人,更是将矛头直指陛下,满朝文武谁都知道陛下拖着军费不给是为了什么,但是有些事儿没办法拿到明面上来说。
户部就说没钱,陛下也挺着不给,但是阎云舟却将皇极殿的事儿就这样当着所有文武朝臣的面给揭开,修筑宫室不顾边境将士,这个事儿一旦坐实,梁平帝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这种时候没人会轻易冒头说话,有些朝臣或许今天才知道,那位焰亲王并非光会打仗的一介武夫,他隐忍多年,却在这个时候屡次犯上,很难不让人多做揣测,阎云舟再一次只用一封折子就将朝堂整个翻了一个个。
作者有话要说:
1.大蒜素的提纯从今天开始写,后面会写药敏试验,用琼脂做培养皿来验证大蒜素对细菌和真菌的抑制作用,大家可以持续关注一下,整个过程在古代那种条件下应该是可以实现的,所以真穿越了,大蒜素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
2.我查了一下,琼脂最早应该就是在我国出现的,用石花菜来煮,所以文中设定为已有琼脂粉。
3.再回答一下之前评论区有读者说用猪膀胱来装氧气的问题,膀胱的容量比较小只有几百毫升,所以如果装氧气其实不够呼吸几次,所以用了缝制的大的鹿皮袋子。
第27章 阎云舟身体真的不行了?
三位御史被朝中一品亲王弹劾,身上背了这么多的‘罪名’,又是百官都不好驳斥的罪名,自然是不能再去北境查案了,这几日的朝堂谁都不愿意去触及当今陛下的眉头,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上奏就不上奏,毕竟,陛下虽然不见得能奈何焰亲王,但是收拾他们还是非常轻松的。
前往北境查案的这件事儿竟然就这样在各方博弈之下给压下来了,阎云舟一连两封奏折,一个是直接就要那三名官员抵命,一个直接掀了桌子,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就是梁平帝李启也要斟酌,毕竟阎云舟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儿,那折子上的冠冕堂皇,他若是真的问罪,恐怕朝堂要巨变。
既然不能直接问罪,那么再派人过去,阎云舟也不会善罢甘休,最后还是伤他的颜面,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忍这一时,阎云舟的伤请了那么多的医者,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左不过就是一年半载的事儿,阎云舟一死,北境的将领群龙无首,到时候就好办了。
焰王府中,阎云舟翻看着兵书,宁咎已经端着药过来了,这段时间他也不是真的只埋头苦干自己的活,空下时间的时候也看了不少这个时代的医书,而且有杨生在,那就是活教材,他也看了他开给阎云舟的药,确实都是一些消炎去肿的,其实中药的效果不错,只是没有抗生素那么立竿见影,不然就阎云舟现在这个情况早就见阎王去了。
只能说阎云舟现在的外伤需要手术介入,单靠中药治标不治本,但是现在先把标治一治也是好的,自从氧气跟上以后,阎云舟至少呼吸窘迫的情况好了很多了,晚上不再频繁地憋气憋醒,能够睡一整夜,休息的质量上来了,人的脸色也总算好看了两分。
“王爷,换药了。”
现在给阎云舟换药的人已经从杨生换成了宁咎,阎云舟也算配合,除了胸口的伤之外,宁咎这几天仔细观察了阎云舟腿上的伤,阎云舟的小腿从前是中箭,但是因为出血量太大而用烙铁止血才造成了表面凹凸不平的情况,而现在的症状也很明显,用他们这儿的话说就是箭疮复发,其实就是伤口感染。
宁咎想起来宋太宗赵光义就是在乱军之中大腿中箭,年年箭疮复发,最后病魔终于战胜了顽强的太宗皇帝…
其实所谓箭疮复发就是伤口反复发炎感染,古代不单单是抗感染的条件差,同时对于清创这一块儿很显然也是不太行的,阎云舟中箭的时候,估计也就从腿里面将箭头给挖出来了,至于是不是有碎骨头,那就不是能考虑的范围了。
宁咎这几天观察阎云舟腿上伤的情况,估计里面是有些碎骨,伤在小腿,不比胸口,若是他做的大蒜素可以用的话,再配上中药,倒是可以先将他腿上的情况给处理了。
“王爷,暗玄给我找来的一个病人也有一个和你这差不多的腿伤,这箭疮总是复发,就是因为伤口里面当时可能并没有处理干净,可能是有碎骨,也可能是有些其他的东西,这样,等我的药做好了,我先帮那个人治腿,若是效果好,那王爷就要按着我的方法来治疗。”
阎云舟看了看宁咎骤然就想起了那无法容忍的大蒜味:
“用你那大蒜做的药?”
这言语里的嫌弃简直不要更明显了,宁咎抬起头:
“王爷你可别小看我的药,我保证,对抗你们这种箭疮的感染没有什么药比我的更管用了。”
开玩笑,大蒜素就算不比青霉素,那也是正八经的抗生素,而且是对细菌和真菌甚至病毒都有抑制作用的,专业相当对口,这人真是不识货。
阎云舟看了看他,他发现宁咎对给他治病还真是挺执着的:
“好,若是你能治好,就让你试试。”
暗玄进屋,阎云舟问出声:
“请柬都发出去了?”
“是,王爷,从一品到九品一个都不落。”
此刻朝堂上,闫贺文将阎云舟那两封弹劾的折子念完之后,忽然再次向皇帝行礼:
“陛下,五日之后正是王爷生辰,往年在边关都并未大办,今年正好在京中,王府准备大办一次,若是陛下能够光临王府,王府上下必将感念皇恩浩荡。”
闫贺文的声音落下,满朝文武都被焰亲王的态度给弄迷糊了,这…这是在干什么?刚才还在参奏那三个要去北境查案的御史,和陛下弄的仿佛水火不容,现在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皇帝去给他过生辰?
别说是百官,就是李启听了这话都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他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阎云舟也不是年年生辰都在边关,但是从未过过什么生辰,他也听过一些民间所谓的过生辰冲一冲的说法,所以阎云舟的身体这是真的不行了?以至于都能想到这样的方法了?
想到这个可能李启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虽然他不准备去,但是漂亮话倒是也说了两句,今日散朝之后朝臣都在三三两两地讨论,与梁平帝的猜测差不多,很多人都觉得阎云舟这一次大办生辰估计是为了冲喜。
如果不是冲喜实在没办法解释焰王府的举动,因为焰王府这一次真的是广下请帖,有多广呢?一个一品亲王连末流的九品小官的帖子都发了。
宁咎中午和阎云舟一块儿用膳,还提到了这个事儿:
“王爷,您连九品小官都不放过啊?”
阎云舟抬头,瞧着宁咎的样子就是不懂这官场上的道道:
“你以为能在这京城做个九品芝麻官的是什么清贫人家?”
宁咎夹了一口酱牛肉,顿时明白了阎云舟说的话:
“你是说这九品芝麻官都是官宦子弟?”
“九成吧,就说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李洪,因为他爹是户部侍郎,户部尚书年岁大了,这个李侍郎就成了皇帝的心腹,他的儿子一无能力,二无功名却也是个从七品。”
阎云舟瞧了瞧一个心思吃的人忽然开口:
“你年岁也不大,就从未想过入朝为官?”
宁咎早膳没吃多少,这会儿饿的恨不得将锅给啃了,闻言从碗中抬起头来:
“我?我大字不识几个,要功名没有功名,要爹没有靠谱的爹,我就不做这个梦了。”
这话说的倒是实在,阎云舟神色微顿,若是,若是他能活的长久点儿,宁咎要是想要入朝,也并非没有办法。
这四天,宁咎先是要来了琼脂粉,做好了琼脂培养基,然后从厨房要来了肉汤,静置两天,在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革兰氏阳性菌用作实验,所以用肉汤来做增菌液算是比较理想的方法,这个说起来专业,其实就是将肉汤放着让它自然生出细菌。
第三天宁咎开始正式制作大蒜素,他将剁好的大蒜泥放进了一个琉璃瓶中,然后再在一个陶土的敞口砂锅中放入了一整锅的盐,蒜泥需要盐浴水解,水解的时间最好是半小时左右,温度最好控制在40度左右,只是这里没有温度计,所以宁咎在那个陶土砂锅的底下放上了几块儿碳。
然后用一个铲子不停地炒盐,40度其实也就是比人的体温高一些,他用手摸在盐上面,感受到比较温热的温度之后再将琉璃罐子放进去,盐浴加热。
宁咎数着沙漏看着时间,半个小时之后将瓶子拿了出来,开始上溶剂,取来了之前用称称好的四倍质量的无水乙醇倒在了装着蒜泥的琉璃罐子中浸泡,再后面就直接在这个类似锥形瓶一样地琉璃罐子上面连上冷凝管,然后就是静置,让大蒜素充分溶解在无水乙醇中。
宁咎从头到尾一直在守着,连阎云舟着人过来让他去用晚膳他都没有过去,静置了大约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之后宁咎用小漏斗进行了过滤,然后将剩下的无水乙醇溶剂开始蒸馏。
对于蒸馏这个过程,这段时间王府的下人都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底下的人见宁咎连晚膳都没有吃便开口:
“宁公子您去用晚膳吧,我们在这里看着就好。”
宁咎却摇了摇头:
“不行,这个药很重要我必须亲自看着。”
宁咎看着那一滴一滴下来的液体面露担心,大蒜素易分解,这个速率又暴露在空气中,只能期待大蒜素可以少分解一些吧,他实在是饿了就随手拿了几个身边的饼子吃。
但是问题还是出现了,相比于前几日蒸馏酒,这天蒸馏的溶剂似乎更加容易沸腾,宁咎手慢了一下,那锥形瓶中的溶剂就爆沸了,骤然从冷凝管的另一端多出了一些溶剂液体,宁咎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也不指望这一次就直接给人用,先上药敏实验吧。
已经夜里了,宁咎才得到了一小小瓶的自制大蒜素,他取出了放了两天的肉汤,用自制的棉签蘸了蘸肉汤,将肉汤中间的部分均匀地涂抹在了琼脂上,这里没有滤纸用来盛放抗生素,所以他准备用宣纸代替。
他叫人取来了一片干净的宣纸,将宣纸剪成了一厘米宽窄的正方形,在上面滴上了大蒜素,然后将这个宣纸片放在琼脂培养基的中间,然后盖上了透明的琉璃盖子。
做完之后宁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揉了揉已经僵痛的颈椎,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抱着这个装着培养基的罐子披上了一件披风回到了阎云舟的院子,时间已经很晚了,三更的打更声刚刚响过,已经凌晨了。
宁咎看着已经升到中天的月亮,抱着手里的罐子,希望这一次可以成功吧,时间有些晚了,他本想直接回到自己的那屋里睡觉,但是人刚刚回到院子,就见阎云舟那屋竟然还亮着灯,门口守夜的侍卫立刻帮他开了门。
宁咎抱着罐子进去,这么晚了,阎云舟还没睡吗?
他走了进去,放轻了脚步,阎云舟的屋内总有遮掩不去的药味儿,宁咎探头看了看里面,榻前的帷幔并没有放下来,阎云舟正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宁咎正准备凑到一边的软榻上躺下直接睡,床上那人就睁开了眼睛。
“忙完了?”
宁咎骤然回身,屋内只亮了两盏灯,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中阎云舟那本来气势逼人的轮廓都仿佛柔和下来,连带这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似乎都和软了不少。
这句话就那样奇异的让宁咎感受到了一丝归属感,给了他一种阎云舟在等他回来的错觉,或许是深夜人都比较感性,至少在这一刻宁咎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有了一种有人等的感觉。
他也不自觉地言语放缓:
“啊,药做出来了,现在只差一个实验,验证一下药物的作用到底怎么样,如果效果不错,我就准备为那个伤兵做治疗了。”
或许是大蒜素终于做了出来,虽然最终的结果尚未揭晓,但是他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阎云舟靠在床上静静地望着那个有些不修边幅的人:
“你很希望我活下去吗?即便我死了,你也并不用死?”
这么些日子阎云舟也不得不承认,在他所有见过的人中宁咎是十分特殊的一个,有的时候惜命胆子小的像个小老鼠,有的时候还会大着胆子和他呛声,半点儿亏也不肯吃,却又有着一个很软的心肠,种种矛盾都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却并不觉得违和,或许少了一样,那就不是宁咎了。
宁咎不知道阎云舟怎么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他认识阎云舟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其实他知道,阎云舟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哪怕他死也会给他安排好退路,那么他多半就是真的会做到。
“当然,我和你无冤无仇,再说,凭心而论,你活着才能让更多的人好好的活着,除了那些站在你对面的人,谁会希望你死啊?”
虽然他们曾经算是有些过节,但是宁咎也不得不承认,阎云舟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若是他死了,北境军落在如今的皇上手里,那么无论是兵将还是百姓恐怕都未必有什么好结果,守边卫疆,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值得人尊敬。
阎云舟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心情比较轻松,他撑着身子躺下:
“时间晚了,让人伺候你梳洗,睡吧。”
宁咎本来怕打扰他休息都没有准备让人进来伺候,不过既然他没睡,那肯定还是洗洗睡舒服。
梳洗过后,宁咎躺下,忽然又听到了榻上人的声音:
“宁公子是不是忘了后日是什么日子了?”
宁咎勉强将快要进入梦乡的自己拉出来:
“后日,后日是王爷生辰。”
他这几天都已经忙乎的昏了头,这才想起来,阎云舟的生辰就在后天,王府后天就会大摆宴席。
“嗯,宁公子可给本王准备生辰礼了?”
阎云舟侧躺在床上,吸了吸那鹿皮袋子里的氧气,胸口憋闷的情况缓解了不少,宁咎一下睁开了眼睛,困意都没了:
“王爷,我可是无官无职,还要靠王府养活的人,您不是连我的银子都要剥削吧?”
不知为何,听到要靠王府养活这句话,阎云舟心底一个地方觉得很是满意,继续开口:
“银子可以不要,不过明日你要和管家学一学待客的学问,这一次过来的朝臣,名曰为本王祝寿,不过大半的人都是存了打探的心思,以为这一次王府大办生辰宴是因为本王快死了,想要冲一冲,来看看本王什么时候死,大嫂虽然负责准备宴席,但是毕竟是女眷,本王若是不露面,你就要负责招待宾客了。”
宁咎听完这个仅剩的一点儿瞌睡都没有了,他光顾着忙做大蒜素的事儿,完全将阎云舟还要过生辰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更忘了他现在名义上还是阎云舟明媒正娶的夫人?
“我?王爷,我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别给你弄砸了。”
宁咎虽然并不社恐,但是对这个事儿也是挺触头的,别说是那些朝臣了,就是大梁现在的各级官职他都弄不清楚,谁官大谁官小他都搞不清,让他接待宾客?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不用紧张,这些人带着礼品来,本王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其他的,明日再给你讲吧。”
屋内的两个灯被灭掉,宁咎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他出奇地没有去弄他的那些药,而是像一个小尾巴一样地跟在阎云舟的身边:
“王爷,你和我说说明天需要注意的事儿吧?比如说谁和你关系好?谁和你不对付,你是全程都不露面吗?只有我自己在前面招呼?”
宁咎头好大,这事儿阎云舟怎么不早说?明天就是生辰宴了,昨日才和他说?
偏偏阎云舟一幅不着急的样子,穿着一身舒适的长袍躺在窗边的椅子上晒太阳,间或睁眼看看身边这个急的就差抓耳挠腮的人有些好笑,反而开口逗他:
“你不是说要本王多养着吗?看着那一个个盼着我死的人,太影响静养的心情,那些人就留给王妃料理吧,这里是焰亲王府,你不必和从前在侯府一样谨小慎微,大可摆出主人的姿态,和本王交好的自然对你也友善,至于对你不逊的人也不用惯着,量他们谁在这府里也是翻不起风浪的。”
宁咎心里暗叹,他从前在侯府也不谨小慎微,他忽然想了起来,明天他那便宜爹肯定也要来,这么好的机会,那人要是不作妖估计都对不起阎云舟过一个生辰。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今天回来晚了,更新晚一点儿
下一章宁主任大杀四方
制作大蒜素的方法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先溶解在无水乙醇中,然后盐浴,再静置等待充分溶解,然后过滤,再然后蒸馏,可以外敷也可以注射(在纯度足够的情况下)
以后要是穿越了,先制备酒精,用生石灰提纯,然后用纯酒精做溶剂,就可以制作大蒜素了。
就快写到手术了,大家敬请期待哦。
“二叔,二叔。”
阎云舟立刻转头,然后就见到了阎月杳进来,身后还跟着海棠苑一溜的女使,对这小侄女阎云舟疼的紧,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兵书:
“杳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小姑娘亲昵地上前拉住阎云舟的手臂,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来给二叔送衣服。”
她身后的女使正是程清浅的陪嫁女使芙蕖,她微微躬身:
“大夫人准备了明日的礼服着我等送过来。”
礼服?宁咎一转身就见身后的女使端着两个托盘,那上面的衣服颜色鲜亮一些,偏红,他笑了,瞧着刚才在窗边晒太阳的某人:
“这可是大嫂特意准备的,王爷还不试试?明天可是王爷的寿辰,王爷怎么好不露面?”
少把烂摊子都交给他,他才不去给他收拾,过生日的是他,收礼的也是他,他一分银子都捞不到,还要帮他应付那一到九品的朝臣,谁知道哪个是不能得罪的?
他看了看那呈上来的衣服,还有两件;
“王爷,你看还有两件让你挑呢,快去试试吧。”
谁料他的话音刚落下,那坐在阎云舟身边吃点心的小丫头就抬起头,睁着黑葡萄的一双大眼睛看着宁咎:
“二婶婶,另一件是给你的,你和二叔一人一件。”
脆生生地一句二婶婶,将宁咎钉在了原地,如遭雷劈,神TM二婶婶?阎云舟喝茶的动作都是一顿,喝茶都没有挡住他唇边的笑意,抬手捏了捏自家侄女肉乎乎的小胳膊,看向宁咎:
“这是大嫂给你准备的,还不快去试试,杳儿去给你二婶婶将衣服拿着。”
宁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姑娘很是听话,端过那个大盘子,看向宁咎,声音软乎乎的招人疼:
“二婶婶,给。”
宁咎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开口:
“杳儿你可以也叫我叔叔。”
“可是,二婶婶不是和二叔拜堂了吗?拜了堂不就是婶婶吗?”
小姑娘的年纪不大,还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只知道谁和二叔成亲谁就是二婶婶,也不觉得二婶婶是个男人有什么奇怪的,阎云舟端着茶盏看着两人对峙,最后宁咎无法否认和阎云舟的关系,败下阵来,却在取走衣服的时候大着胆子挖了阎云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