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主任胖乎乎的身躯又一次靠近的时候,郭主任的大哥大响了。
孟静:“主任,接电话。”
郭主任不以为意:“不管他,干正事。”
孟静却一把拿过大哥大递了过去:“别耽误工作和生意。”
郭主任强忍着火气接了电话,对方的声音冰冷冷的,只说了几句,郭主任的脸也冷了下来。
“行。我现在过去。你丫最好别是骗子。”
挂了电话,郭主任一脸不舍地看看床上的娇娇,一狠心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孟静一脸天真:“怎么了?”
郭主任:“奶奶个腿的。有个孙子给我打电话说手里有我挪用公款的证据,让我去后山找他,否则他就给报社。”
说到这,郭主任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我每次取钱不都是你给我开的支票吗?别人怎么知道?”
孟静:“我怎么知道?你要怀疑我我就走了。”
“哎哎哎,好宝贝,我没说怀疑你。这东西有好多人经手呢,不一定就是你露出来的。”
好一个“不一定”。
孟静略带怒意:“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是谁。”
郭主任左思右想,也觉得带上孟静更为妥当。下楼的当口孟静的高跟鞋却卡在木地板缝上了,她使劲往外一拔,鞋跟折了。
郭主任一边嫌弃孟静麻烦,一边将她搀上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双备用的运动鞋扔了过来。
“将就着先穿这个吧。”
二人驱车向后山赶去。夜晚的国道上没有任何灯光,路旁的树木犹如一只只向天伸展的苍老枯手,吊诡又阴森。
二人来到约定的地点停下车。一个盘山路停车区。
郭主任:“下车。”
孟静抱着双臂:“我不下车。我怕。”
郭主任啐了句:“女人。”
但看见孟静那我见犹怜的样子,还是心软了。
“那你在车里看着。”
很快,车灯映射出两个人的影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薛智先手中拿着一个账本,与郭主任说着什么。孟静在车里听不清,但作为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她清楚地知道账本上的每一笔,还有薛智先要说的每一句话。
薛智先勒索郭主任给他十万元,否则就把他挪用公款的证据公布出来。
两个人起初还是在交流,渐渐变成了咒骂,推搡。
薛智先年轻气盛,郭主任酒劲上头,再加上蓝色小药丸一拱火,二人很快就扭打起来。
两个人势均力敌,都在争抢着那本账本。浓郁的夜色弱化了两个人的边界感,不多时,便骨碌到了山崖边上。
孟静瞅准时机,踩着郭主任的大运动鞋下了车。
她悄悄走到二人身后,在双方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猛地高喊一声:“薛智先!”
薛智先愣住了,本能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头看来。
就在这时,孟静猛地俯身过去用力一推。
薛智先尖叫着,掉下了山崖。
郭主任傻了。即便对方已经维系到了自己的地位、利益,他仍旧没想过要杀人。
眼前的女人也太狠了。
郭主任呆愣着看着山崖下半晌,然后回过神来,看向一脸平静的孟静。
“你······你杀人了?”
孟静的红唇勾起魔鬼般的笑意,她淡定反驳道:“不。是你杀人了。”
郭主任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连忙矢口否认:“谁······我可没杀人,你想嫁祸给我!”
孟静挑眉:“即便有一天找到了薛智先的尸体,他身上也都是和你扭打的痕迹。”
郭主任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头至尾被利用了。他怒吼了一声:“臭女人!”
说罢,拖着受伤的腿向孟静走去。
孟静向后退了一步,云淡风轻地说道:“杀了我?那可就没人能给你做不在场证明了。到时候你就是杀了两条命的凶手。”
郭主任滞住了脚步,他终于明白此刻他的命就攥在眼前这个女人手上了。
他以为对方是一头小鹿,任他摆布。
实际上她是嗜血的魔头,而他,不过是孟静手中的玩偶。
郭主任颓然垂下手,低眉耷眼地叹了口气。
“好。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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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勇:“小蒲,你介绍以下目前的侦破情况。”
蒲冬亭起身,指着白板上面的照片说道:“经过搜查和走访, 目前我们掌握到薛智先和孟静二人仍有重大嫌疑。”
“孟静与死者宁无暇为发小关系,二人一直关系亲密, 走动频繁。而薛智先与孟静为男女朋友关系。”
“检验科在死者宁无暇家中蛋糕里监测到了□□, 这与宁无暇的死因相吻合。经过走访,这个蛋糕是由薛智先在二道街口的蛋糕店购买的。他当天一共买了两个蛋糕, 一个是寿桃款式, 为女友孟静庆生。另外一个是裱花款, 也就是宁无暇家中的这一个蛋糕。”
“薛智先在药店做配药师,有接触到□□的可能性。”
王大勇:“那薛智先和孟静的口供就有可能存在问题。”
蒲冬亭:“确实存在问题。“据蛋糕店老板回忆,薛智先是独自一人在案发当天下午来买的两个蛋糕。我们又与薛智先的工作单位取得了联系, 他在当天下午确实没有去上班。这与薛、孟二人的口供有出入。”
“我走访了薛智先和孟静居住的区域,一位卖面食的阿姨说孟静每天都会在晚上五点四十到她那里买糖三角。她回忆案发当天下雨,孟静仍然五点四十冒雨下班后来买的糖三角, 所以印象非常深。她是独自一人,没有与薛智先在一起。”
警探老刘:“怎么确定她是下班后买的糖三角, 而不是从别的地方回来的?”
蒲冬亭:“我与孟静的同事刘悦取得了联系, 案发当天下午孟静在单位。据刘悦所说,孟静每天下班时间都很准时。”
王大勇:“说说你的猜测。”
蒲冬亭:“我怀疑宁无暇系薛智先或者薛智先伙同孟静利用□□下毒所杀。”
老刘:“你刚才还说孟静一下午都在上班, 怎么还有嫌疑呢?”
蒲冬亭:“根据二人接受问询时的笔录内容,即便孟静没有参与到谋杀当中, 她也有做伪证的嫌疑。”
警探老刘:“那动机呢?”
浦东婷:“目前尚不知晓。但我在死者宁无暇床底下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不明液体,据法医科检测, 应该属于人类□□。目前我们无法得知这一液体的来源, 因此我建议对这一液体进行DNA检测。”
DNA三个字说出口之后,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老刘最先清了清嗓子说道:“丫头啊,你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刚到咱们A城来,不太了解情况。DNA检测技术我们知道,但咱们小城市不具备这样的技术和设备。”
这也是王大勇一直头疼的事,他一直在和省里打报告申请资金,但一直都没批下来。
蒲冬亭却不以为意:“我的老师和同学很多都在厅里和部里,他们有设备和技术。我们只需要把样本寄过去就行了。”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老油条们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心中暗想这丫头也真是生瓜蛋子,这种职场大忌都能犯——比领导强。
领导都没申请下来的资源,你当着众人面说能摆平,这不是驳领导面子么?
可王大勇却坦坦荡荡,十分高兴:“那太好了。小蒲,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赶紧联系,赶紧做实验!”
就在这时,一位警员走进来,对王大勇说:“头儿,有个叫孟静的女士,说她来自首的。”
今日的孟静与前日来做笔录时看起来略有不同,一头蓬松柔顺的黑发披肩,也没戴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靓丽。
蒲冬亭坐在王大勇身旁,双眼紧盯着孟静的一举一动,生怕遗漏任何细节。
蒲冬亭:“说吧,你要自首什么事?”
孟静直截了当:“我做了假证。”
蒲冬亭和王大勇面面相觑,他们刚走访完,孟静就来自首了。是察觉到了警方的怀疑,还是真心悔悟?
“那天下午,我其实一直在单位工作来着,下班回家才看见我男朋友在家里做饭了。至于整个下午他在哪,其实我并不知道。”
这确实与蒲冬亭走访结果一致。
蒲冬亭:“那你之前为什么作伪证?”
孟静指着锁骨处的一处淤青:“薛智先他威胁我,不让我说出去,否则就打死我。我父母去世了,没有依靠,也没人能替我出头,我只能忍着。”
蒲冬亭凑近看了一眼孟静锁骨处的伤痕,略作思索,然后问道:“他总打你?”
孟静无语点头,眼中已嗪住了泪水。
蒲冬亭:“还有其他旧伤么?”
孟静一愣,说道:“有······都在私//密处,我不好······”
蒲冬亭没有再执着于此。
王大勇:“那怎么又想起来来自首呢?”
孟静:“因为我怕了。我怕他为了灭口,再杀了我。”
说罢,孟静从包中掏出一个密封小瓶子,里面是白色的圆形硬块。
“这是□□。”
据孟静交代,薛智先是A城大学生物医学专业毕业的,在一家国企药店做配药师。他有渠道从学校和厂家拿到一些违//禁//药品和化学品,倒卖给二道贩子,赚一点外快。
说罢,孟静交给蒲冬亭一个电话号。
“这是贩子的电话,你们可以打电话核实。”
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处处都与警方的推测吻合,王大勇和蒲冬亭也就没有再为难孟静,只做了一番批评教育,让她随时准备传唤作证。
三人刚起身,一个警员匆匆赶来,在王大勇耳边低语“发现一具男尸”。
王大勇转身匆匆离开,让蒲冬亭送孟静出去。
夏日的林荫小路上,两位女士并肩走着。
蒲冬亭不经意地问道:“薛智先是个左撇子?”
孟静一愣,摇头道:“不是。怎么了?”
蒲冬亭云淡风轻一笑:“没事。随口问问。他要不是左撇子,你肩上那个伤痕形状还挺有难度的。”
夏日的暖风吹得人有了些许倦意,但孟静并不着急回家睡觉。她没有选择坐公交车,而是步行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今天的心情格外好——亲手杀掉了两个背叛了自己的人,将嫌疑推给了死去的薛智先,又惩戒了图谋不轨的郭主任。
路上的花花草草都仿佛有了灵性,陪着孟静走下的每一步都仿佛欢快的华尔兹。
在离单位不远的一处岗亭旁,孟静远远看见一位身穿西服套装的女士,是陈璐璐,郭主任的妻子。
孟静放慢脚步,不想与她有任何交集,奈何陈璐璐眼尖,离老远就看见了孟静,向她挥起手来。
“小静,你回单位吗?”陈璐璐是一名法律工作者,从司法局辞职之后做了一名执业律师。干练优雅又不失温柔。
孟静每每想到郭主任有妻如此还出去沾花惹草,就更加恶心了。
孟静摇头:“我今天请假了,要出去办点事。陈姐你是来找郭主任的吧?”
“对。我给老郭送点我熬的汤,结果他出去开会了。”陈璐璐将手里的保温饭盒递了过来,“小孟这饭盒是新的,你不嫌弃的话拿回去尝尝,我煲汤的手艺还不错。”
孟静自然不肯。但陈璐璐又提及孟静曾经舍身救她的事情,一口一个“救命恩人”挂在嘴边,说得孟静也不好意思了,只得收下了汤。
“那谢谢陈姐。明天我把饭盒刷好了还给你。”
陈璐璐又陪孟静往前走了一段路,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聊得很投机。
阳光透过树叶正落在陈璐璐的半袖裙上,白皙的臂弯处赫然出现一块淤青。
“陈姐,你的手肘怎么了?”
陈璐璐尴尬一笑,失落地低头,掩饰道:“没事。不小心碰的。”
人在不经意间不太容易磕碰到臂弯内侧的。孟静没有说话,但神情上仍旧狐疑。
陈璐璐苦笑:“小静,你们最近很忙么?老郭昨晚又没回家,我也不好问他干什么去了。”
孟静一时语塞,因为郭主任昨晚一直和她在一起。试图对她起色心,又亲眼见她杀人,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但这一切孟静不能和陈璐璐说。
孟静只得宽慰道:“陈姐,最近项目确实忙。郭主任可能要加班。你别多想。”
路口到了,陈璐璐要与孟静分道扬镳了。
陈璐璐点头,然后向孟静道别:“好,我知道了。小静,你要······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好奇怪的告别。
西餐厅,优雅的钢琴师正在弹奏着肖邦的曲目,水晶吊灯折射着柔和的暖光,一位身姿高挑出众的服务生将孟静和她的客人引入座位。
孟静从容落座,毕竟她已经是第二次吃西餐的老手了。但对面的男孩秦帆则看起来局促极了,僵硬地看着桌子上的刀叉不知所措。
“Relax,放松。”孟静明亮的双眼好似天花板上熠熠生辉的水晶吊灯,在少年人面前闪耀着光辉。
“姐姐,你发财了?”
“嗯。”孟静果断点头,又意识到不能这么说,补充了一句,“发工资了。”
孟静学着郭主任的模样给秦帆介绍起吃西餐的流程,“手把手”教着秦帆如何使用刀叉······果然钱是怂人的胆,用了郭主任的钱,即便内向木讷如孟静这般,都有了调情的勇气。
秦帆对于孟静的主动倒是不甚抗拒,他只是好意提醒:“姐姐,你怎么不吃?”
“下午喝了一煲鸡汤,现在不饿。”
“什么鸡汤这么好喝?这么好吃的牛排都吃不进去了?”
陈璐璐煲汤确实有一手,起初孟静回到家只想尝一口的,但没想到一口气都喝光了。喝完了汤整个人懒洋洋的,很舒服。
孟静也不知道这汤究竟有什么配方,只觉得周身的感官都被放大了。她感觉世界在向她走来。
这种感觉很棒。
就像现在,年轻的生命在回应着她的热情,赤诚又热烈地走向她。
在西餐厅里。
再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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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酒店前台的电话吵醒时, 孟静正在做梦。
梦里是初中时期的一次春游,孟静和宁无暇手拉着手,走在成片的丁香花海里。
宁无暇摘下一朵花, 掰开孟静的手掌,将花放在她的掌心。
“五瓣丁香是很难得的。得到五瓣丁香的人, 可以幸福一辈子。”
“那我们能一起幸福一辈子吗?”孟静在梦中讷讷地看着宁无暇的脸, 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略显朦胧,像氤氲着一层水汽。
“会的。小静。我们都会幸福的。你披散头发很漂亮。”
孟静这才意识到穿着校服的她竟然披散着头发, 这是作为教务处主任的母亲绝不会允许她做的事。
孟静慌忙找起皮筋来, 却怎么都找不到。
宁无暇看着孟静慌乱的样子, 伸手抚摸着孟静的脸安慰道:“小静。醒醒,小静,你很美, 不用束缚自己的。”
温热的触感逡巡在孟静的脸上,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孟静睁开眼,却发现赤着上身, 露出精壮肌肉线条的秦帆正侧躺在她的床上,白色的被子虚掩着让孟静痴迷的地方, 而他的手正摩挲在孟静的脸上。
哦, 原来是场梦。
孟静刚反应过来昨晚的疯狂,酒店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警察找到了这里, 让她去警局做笔录。
孟静舒展着因为睡姿而僵硬的脖子,在秦帆年轻的脸上亲了一口, 起床穿衣服。
“小静,怎么了?”
孟静正在扣扣子的手滞住了, 回头说道:“叫姐姐。”
“咱们都······”
“那也是姐姐。”
“好吧, 姐姐。”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最近总是被警察盯上。你一会起来吃点早餐去上学吧,晚上再见。”
说罢,孟静扔给秦帆一张百元大钞。
说真的,孟静喜欢上了有钱的感觉。
在赶往警局的路上孟静酝酿了很久情绪,以便让自己在看到薛智先的尸体时表现出悲切来。
但后来孟静发现并不需要多此一举。
尽管她杀掉了薛智先,尽管她恨他的无情和背叛,但面对这张相爱了十年的脸时孟静仍然悲从心起,几乎站不起来。
他死了,她十年的爱情,十年的光阴也死了。
蒲冬亭上前扶起孟静,宽慰了一番,在等待孟静情绪相对稳定之后问道:“你能够确定死者姓名么?”
孟静抽泣着回答:“薛智先。”
蒲冬亭将表格和文件推过来:“如果可以,麻烦把这份表格填好。上面写上死者姓名,你的姓名,关系,身份证号,联系方式,还有在最后页签名。”
孟静颤颤巍巍的,用大概半个小时时间才完成这本该轻松完成的工作。
作为警察,蒲冬亭能够理解。
蒲冬亭:“好。完成尸体认领工作,下面请回答我们一些问题。”
孟静却反问:“他是怎么死的?”
蒲冬亭摇头:“在案件侦破期间,不便透露。”
孟静一双眼睛哭得梨花带雨,她抬头戚戚然问道:“连我也不能说吗?”
那我见犹怜的劲儿,让谁看了都觉得她已经伤心到肝肠寸断了。
蒲冬亭低下头,整理着文件,让自己的判断力不至于被对方楚楚模样影响。
“查明真相之后,自然会告知你。”
蒲冬亭:“你最后一次见薛智先是什么时候,在哪?”
孟静:“前天早上,我去上班。”
蒲冬亭:“也就是你们来局里做笔录当天。”
孟静点头。
蒲冬亭:“从前天早上到现在已经超过48小时,你没有见到你的男朋友,为什么不找他?你昨天还来局里自首了,也没有提及你男朋友失踪的事。”
孟静:“我这几天没有回家住,所以也不知道他没回家。再说······我俩吵了一架,我怕他杀了我,我昨天和你说过了,所以我一直没敢联系他。”
蒲冬亭:“没在家住,那这两天晚上,你在哪里?”
孟静略作思索,说道:“前天······在单位加班。”
蒲冬亭:“在单位加了一夜的班?”
什么单位,比刑警队还忙?
孟静看起来略有为难,蒲冬亭却一定要得到答案。
“没有。我中途出来吃了顿饭,之后又返回去加班的。”
蒲冬亭:“有证人么?在哪吃的,吃的什么,吃了多久?”
孟静:“和我们单位的主任郭东生。吃的西餐,在友谊饭店西餐厅。吃了大概两个小时吧。”
蒲冬亭:“从下班到第二天早上上班,你们都在一起?”
孟静点头,对。
王大勇:“你们什么关系?你和郭东生。”
孟静不假思索:“普通关系。”
不是同事关系,不是上下级关系,是普通关系。这说明,很不普通。
与自己的上司有不普通的关系,对于男朋友的死又痛苦得撕心裂肺。这或许证明不了什么,但可以说明,人性是复杂的。
蒲冬亭又对死者薛智先的社会关系进行了排查,要到了薛智先生前使用的手机号,之后就让孟静离开了。
孟静临走前问了一句:“我能把他的尸体领回去吗?”
蒲冬亭:“结案后可以。”
孟静:“先别通知他母亲,老太太岁数大了,受不了刺激。”
从警局回来,孟静去了陈璐璐开的律师事务所还保温饭盒。
没有预约,前台建议孟静改日再来。孟静倒是不着急,她决定坐在那等一会。
她近来都不打算回单位上班了,毕竟她心安理得花着从郭主任那里勒索来的钱,郭主任又不敢开除他。
陈璐璐透过玻璃看见了孟静,透过玻璃摆手示意孟静进去。
孟静摇头,口型是:等你忙完。
陈璐璐却热情异常,直接出来把孟静接了进去,给她倒了杯咖啡。
这是孟静第一次喝这个口味的咖啡,没有平时冲泡的甜,但仔细品味,有种余甘。
来咨询的女人穿戴风格简约但看得出材质奢华,头发柔顺皮肤白皙,看得出来很贵气。
“老刘进去以后,他贪污单位的钱肯定是得罚没了,可我东城那几个商铺都是靠之前生意的收益买的,这不能也被罚没了吧?”
陈璐璐:“生意的收益。可据我所知你所说的几桩生意都是老刘挪用公款做起来的。根据刑法,违法所得及其孳息都要被依法追缴。”
陈璐璐送走了女人,转头看向孟静。
孟静很喜欢听陈璐璐说话,不疾不徐,温柔又有力量。孟静总是想不明白,这么一朵光芒四射的花怎么就插在郭主任这个牛粪上了。
“来旁听了一节法律课,受教了。”
陈璐璐温柔一笑:“术业有专攻。我倒觉得你才是有人格魅力的女孩。”
二人会心一笑,无尽的相互欣赏。
相聊甚欢,两个人又一起吃了午饭,才不舍惜别。
孟静心中略有愧疚,又极其愤愤,有心想劝陈璐璐离开郭主任这个人渣。
孟静说得委婉,但陈璐璐听得明白。她苦涩一笑:“为了孩子,能忍的我都会忍。”
惺惺相惜,也让陈璐璐打开了话匣子,她和孟静哭诉了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她何曾不知道郭主任的为人?
她苦言相劝:“小静。老郭这个人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很有手段,不然也不能发家这么快。你听说过你们单位的前两个出纳的事吧?”
一个失踪了,一个疯了。
陈璐璐:“我没有证据,也不想妄自揣测自己的丈夫。但我劝你离老郭远一点。”
好言相劝了,至于怎么走,就是个人的造化了。
临分别时,陈璐璐对孟静说:“我煲汤技术还不错吧?我看你这么瘦,气血有点亏。以后我每天给你煲汤,记得喝。”
法医室里两位法医正在紧张忙碌着。
法医科科长陈琦抬头看向门口的小姑娘,问道:“你不恶心吗?”
蒲冬亭摇头:“还好。在学校时候看过不少尸体。”
陈琦扬下巴,示意蒲冬亭进来。
蒲冬亭很高兴,她快步走过去,“放心吧陈老师,我只做记录,不耽误事。”
这个新来的姑娘,确实讨人喜欢。
陈琦:“死亡原因初步判定就是坠亡,头骨多处骨折。”
蒲冬亭:“有打斗痕迹吗?”
陈琦:“挺明显的,有。”
蒲冬亭:“从尸体上看,能看出是失足坠亡还是被推落的吗?”
陈琦摇头:“那肯定不能。这得找到坠亡地点,看看现场有没有什么明显痕迹了。”
蒲冬亭立即赶往痕检科。对于这个没有科室收编的新来的小姑娘,大家都有点画魂——难道王大勇打算收个女的作关门弟子,亲自带?
也正是如此,各科室的老油条们对蒲冬亭还算客气。
更何况这姑娘长得好笑得甜,一口一个“老师”叫得人熨帖。
不打笑脸人,在哪都一样。
痕迹检验科科长吴峰说道:“目前刚推测出坠落地点,我们要去现场做痕迹检验,你会开车吗?”
蒲冬亭笑着接过车钥匙:“必须会。”
推测的坠亡地点是一个盘山路停车场,之所以将这一停车场推测为坠亡地点主要是因为此处为血迹起始地点,并且发现了与死者相似的脚印。
众人忙碌着,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做标记、采样本。
蒲冬亭作为痕检科编外人员不能进入场地内,只得抻着脖子从外面看。意外的,竟也有了宏观视角。
天色渐晚,众人终于打算收工。
看着痕检工作人员插在地上的一个个小旗,蒲冬亭突然指着另外一个很轻的,几乎被沙尘掩盖的残缺脚印说道:“这个脚印怎么只有单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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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只出现了一次、并且只有单向的脚印。
吴峰:“这是个公共停车场, 走到这上车,很正常。不是每一个脚印都一定和案件有关。”
但也不是一定无关,蒲冬亭没有说话, 只暗暗记下了那枚脚印的样子。
经过接下来两天的走访、实验和分析,刑警队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王大勇有意培养蒲冬亭的心谁都能看出来, 不然也不能让这么一个刚毕业的孩子主持案情分析会。
蒲冬亭:“现场勘验时发现了三枚清晰脚印和5枚残缺脚印, 经过重建模拟和动态分析,目前痕迹检验部门认定其中一枚清晰脚印与死者可能进行过打斗。”
王大勇:“脚印有什么特征么?”
蒲冬亭:“鞋印长26cm, 宽9cm, 鞋底前脚掌呈树冠状花纹, 有后跟。鞋底质地脚软,可能为橡胶鞋底。从现场痕迹来看,存在大量嗑痕、呛痕、拧痕和迫痕脚印, 所以脚印主人有打斗行为。我们对脚印大小、步态等信息进行分析,推测此人身高172-174之间,150斤左右, 体型较胖。”
王大勇:“有什么线索么?”
蒲冬亭:“经过大量走访,我们在友谊宫楼上的友谊商店找到了与鞋印相匹配的同款式鞋子。这是一款黑色软底有跟的皮鞋, 售价960元, 价格较贵,消费主体通常都是在友谊宫住宿的客人。”
王大勇:“外国人?”
蒲冬亭摇头:“我们立即联系了友谊宫客房部, 拿到了近期住宿客人的信息。经与鞋店老板一一核对,发现一位住宿客人曾经购买过这双鞋。这个客人是友谊宫的常客, 路桥公司一个主任,叫郭东生。”
说罢, 蒲冬亭将郭东生的照片按在黑板上。
王大勇:“案发当晚, 郭东生在哪?”
蒲冬亭:“根据酒店记录和酒店服务生回忆, 郭东生当晚带一名女士在西餐厅就餐后去了楼上的客房。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二人离开了友谊宫酒店。我们还没来得及找郭东生核对信息,之后二人的去向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