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也只是过去的事情了……确实,她是被圣徒卡洛养大的,而祂也确实对她有加关爱……这和她本身的经历有关,她的过去也总是血迹斑斑,也有着不想回忆起的东西。
但是她从未提起,也没打算在这时候提起。
太过于爱撒娇并不是好事,不过亚历克西斯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躲在柱子后面悄悄看着她,甚至还会下意识脸红的孩子了。
有些事情一旦过去了,就和泛黄的旧照片一样,慢慢地褪去了原本清晰的颜色。或许有一天,它们会彻底失去原本的形态,不断地被时间所侵蚀,最终化为了一捧尘土,被无垠的风吹拂而过。
重点是,他现在做了什么。
而降下审判的人,也一定会存在于此。
“无所谓了。”
亚历克西斯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眯起了眼睛,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
“把钥匙给我,格温妮丝。”
“打败我,或者杀了我,你才能拿得到。”格温妮丝笑了笑,
“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自己交给你吗?”
“……你说的没错。”
红发的男人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我并不想和你自相残杀,但是如今,我却不得不这么做。”
“就在这里一了百了吧。”
“……”
安静的风于二人之间盘旋,却于下一秒间被猛地撕破。
两道黑影就这样猛地交织在了一起。
当乔伊终于找到了黑曜石小镇的入口时,她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些沾染着血迹的藤蔓。
说实在的,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但是每次当她注视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感到恶心。
好吧……或许将亚撒安排到这边来出任务也不一定是好事……这些藤蔓看上去吸饱了血,原本墨绿色的枝干都变成了混合着杂质的暗红色,怎么看都很不舒服。
“你终于来了。”
轻飘飘的声音自乔伊的耳畔响起,乔伊下意识地看向外面,却莫名看到了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或许,用[漂亮]这个词汇去形容男人很奇怪。但是当乔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浮现于她脑海中的第一个词汇确实是[漂亮]。
他的眼睛就像是星空般璀璨,充满着对一切的期盼,但是又极为平静,宛若流动的海水般泛起毫不起眼波澜。而那些散布于天空中的漂亮的星星也映入了这片大海之中,它们象征着未知的一切,又带着让人不断去探索的欲望,逐渐前行。
或许是她过于沉迷于这双眼睛,等到乔伊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那双眸子依旧注视着她,只是多带了几分困惑的意味。
“你就是乔伊小姐吗?”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达而来的,
“我倒是有听过那位先生说过你呢……没想到居然年龄这么小吗?”
“我快成年了。”乔伊道。
“我知道,不过,她既然将这份重任交付给你,也一定是因为信任你吧?”男人笑了起来,
“请跟着我进来吧——啊,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弗洛格,你可以记住这个名字,也可以将它忘掉,因为它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个指代我的词汇而已。”
“好。”
不得不说,一个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确实会带给人不小的好感。这就导致眼前这个人谜语人也没给乔伊带来多大的恶感。
弗洛格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的黑发宛若夜空般深沉,皮肤却苍白的像是极地的雪。他穿着一身极为宽松的长袍,宽大的衣服绣着漂亮的针织图案,看起来就像是一位路边随处可见的吟游诗人。
但是他的身上却总带着若影若离的气质,就好像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更像是这个世界的观测者一样。
乔伊不是那种很喜欢去纠结一件事情的人,她只是揣着手中的东西,惴惴不安地跟上了弗洛格。
当她的手触碰到那片混乱的藤蔓时,她很快有了一股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她浑身上下进入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之中,那些藤蔓拥抱了她,却又恐慌地松开了她。
于是她的双脚轻盈地接触到了地面。
“向着这边走吧。乔伊。”
弗洛格伸出纤长的手,他的指尖泛起了奇怪的光芒,就像是星星一般,并不强烈,却足矣照亮眼前的路,
“这边的路有点黑,我希望你能够跟紧我。毕竟现在的黑曜石小镇很危险,如果你出事了,我可是会很难办的。”
他的声音依旧轻盈,虽然是带着警戒意味的语气,可乔伊却丝毫不认为这些东西真的会对他造成困扰。
弗洛格的强大是自内部散发的,他的力量更像是弥漫于四周的空气,即便他不去刻意展现,你也能知道他的存在。
于是乔伊跟紧了弗洛格。他看着黑发的青年从漆黑一片的森林中步过,借着那些零碎的星光,他看清楚了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瑟瑟发抖的魔物们。
有些乔伊甚至能够认出它们的种族,但是此刻的它们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锋利,彻底变成了屈服者。
“你在走神吗?”弗洛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也让乔伊反应了过来。
“抱歉。”
乔伊承认了错误,道,
“我只是有点困惑,请不用在意,我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噗。”男人笑了下,却并没有怪罪她的疏忽,
“不要害怕,乔伊。我说过了,它们不会伤害你的。不过看起来,你困惑的好像并不是这件事情?”
“那也不重要。”乔伊摇了摇头。
“不,那很重要。”
弗洛格将自己的手摁在了自己的心脏上,他的语气依旧温和,莫名让人沉浸于其中,
“我于很久之前就一直在追求一个答案。在很久之前,那个问题是纠缠着我的梦魇,我无法挣脱它,也无法去彻底地解决它。”
“很多时候,我甚至认为这份痛苦是归属我的一部分。我在迷茫中挣扎,始终无法寻找到我的方向。或者——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大概都会在追求这种东西吧。”
“可现在的您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迷茫。”乔伊很好地接上了话茬。
“现在?时间总会改变一些东西的。”弗洛格笑了起来,
“你肯定想问,是不是有什么人替我解决了问题?其实根本没有。”
“那个人曾经和我说,困扰我的东西,只能由我自己去打开。但是有时候,得知问题的答案也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个答案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答案,它或许还会让你更加痛苦。”
“所以我选择了释然,让它一直藏匿于我的心里。我依旧在追寻它,渐渐的,那些痛苦也淡然了,它们塑造了如今的我,却无法彻底毁灭我。”
“是么?”乔伊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对我而言,我没什么可迷茫的东西存在。我只需要好好活下去,保护好我该保护好的人就足够了。”
“抱歉,我可能无法理解您的话。”
“这倒像
是卡洛那家伙会说出来的话啊。说不定你们之间的相性会很好。”弗洛格再一次笑了起来,
“这样也很好,你或许会活的比大部分人都轻松——说起来,你应该是黎明之火教派的人吧?”
“是黎明之火的打工人。”乔伊纠正了一下,
“我很尊敬祂。”
“尊敬就足够了,其实你的态度就算轻佻点祂也不会因此而愤怒的。”弗洛格道,
“祂包容着一切,所以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足够了。”
“这句话有被黎明之火的首领听到过吗?”
“没有,如果他听到了,大概会揍我吧。”
“……”
乔伊不想说话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插入到了一个蛮高深的话题,弗洛格明显对她很感兴趣,但是她只感到无措。
这种不能把控住的感觉让她极为不安。
不过好在,这段路也没有想象中的长。等到她终于看到了那片翻滚的,倒映着黑色海洋的大海时,她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眸子骤然瞪大。
这是……
“是流亡之岛。”
弗洛格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切开始的地方。”
“……”
乔伊闭上了嘴。
从刚才起,她就注意到了一阵奇怪的抽泣声,似乎有什么人缩在角落里哭。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并且她也很快捕捉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亚撒?”
她开了口,并且向着声音传达而来的方向走去。
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灰发的少年蜷缩其中,他的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腿,似乎要将自己彻底缩成一团,不被任何人看见。
等到乔伊叫到他的名字时,亚撒整个人微微一抖,似乎被她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亚撒努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虽然这也无济于事,毕竟他的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你在哭?”然而乔伊毫无理解之心,而是直接点破了这个结果。
“我没有!”
“你就是在哭。”乔伊道,
“为什么哭,是做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亚撒猛地站起身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愤怒的情绪在他的胸腔之中翻滚,他很想大声骂点什么,可当那些话滚落到他的喉咙附近的时候,他却只觉得一阵哽塞。
乔伊什么都没做错。
她本来在这场任务中就是局外人。而且一路上,在他的力量尚未觉醒的时候,也是乔伊一直在保护他。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脾气呢?
“是维克多吗?”
可乔伊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愤怒一样,淡淡开口了,
“维克多他……出事了吗?”
“……”
一阵沉默。
橙发的女孩低下了头。她注视着那些被潮汐磨成细腻沙土的地面,手指不经意间攥紧,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刻,语言总是格外苍白的,她没办法去阻止某些既定的事实,正如同他从来都不能去阻止什么人的逝去。
维克多的强大她是看在眼里的,他不是那种会随意放弃希望的人,能够让亚撒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能性只有一个。
是维克多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结局。
“别难过了。”沉默良久,乔伊才终于开口了,
“如果不能去改变过去的那些事情,就试着让事情变得更好点吧。”
“如果是他自己选择的结局,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我是废物。”
亚撒将头埋地更低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也是。”
乔伊半蹲了下来,她难得放软了声音,伸出手来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
“那就试着去做的更好。克里斯先生告诉你的道理都忘记了吗?你要为了自己活着,亚撒。”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可知道有什么用?只是知道,而不是做到,那些痛苦只会像是扎了根的藤蔓一般,彻底在他的内心深处种下种子,最终开始疯狂蔓延。
痛苦,悔恨,这些东西都会成为侵扰他的真实。他无法逃避这些东西,正如同他一如既往无法逃避的过去。
“哗啦——”
就在乔伊和亚撒相顾无言的时候,海浪声却于这一刻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两人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他们纷纷看向了那片波涛汹涌的大海,墨色的海洋此刻似乎被什么东西从深处彻底搅浑,它们开始焦躁不安,不断地发出诡异的低鸣声,让人的内心下意识地恐惧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亚撒瞪大了眼睛,可当他看到一旁依旧平静的弗洛格的时候,他又再度闭上了嘴。
不,这不是糟糕的事情……
难道说,是维克多回来了!?
原本早已干枯的内心此刻像是焕发了新生,亚撒下意识地向着四周看去,那些原本潜伏在这附近的魔物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寂静的森林中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每一步都沉重地像是踩踏在人的心脏上。
可当他们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森林深处的时候,那些目光却都在某一刻忽然愣住了。
“咔哒,咔哒。”
黑发少年的身影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月光透过那些繁杂的树叶落在他的身上,也让他的那双猩红色的瞳孔变得格外扎眼。
他的身形看上去格外纤细,因为褪去了那层沉重的斗篷,他似乎变得比以往更为轻盈了。
可让他们纷纷愣住的,却并非少年本人。
而是他横抱着的那个人。
红发的青年似乎早已死去了意识,他安静地靠在塞勒的怀里,身上盖着深色的斗篷,头轻轻则倚靠在一边。
那双一如既往漂亮的眼睛却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睁开,并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你回来了?”
弗洛格的目光在维克多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落在了塞勒手中的那把弥赛亚之剑上。
塞勒的手轻轻握着青年的手,他的手变得很冷,不再拥有灼热的温度,似乎变得陌生了起来。
可他依旧没有松开,反倒是握得更紧了。
“嗯。我回来了。”
塞勒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可违背的沉重感。
然而他的那双一直垂着的双眸沉默了半晌,终于是抬起,再度看向了眼前的三人。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逃走了。”
“我以祂的名义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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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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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伴随着剑锋一挑, 巨大的力量吞噬了四周的一切草木,那些能量的波动瞬间向着四周弥漫开来,黑发女人的身影也就此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砰!”
她的身体撞上了青石板的地面, 当她的手指触摸到了石板上粗糙不平的纹路时,泛滥着血腥和雨水气息的剑就这样抵在了她的眉心。
有那么一瞬间,格温妮丝感受到了来自对方极为强大的力量压迫, 她眯起眼睛看向上方,红发男人的身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影子彻底将她包裹在内,像是为她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你输了。”
他的声音沉重无比,伴随着那阵弥漫于周遭的魔力, 以及他手背上浮现的那些血红色的纹路,格温妮丝都能知道他使用的是怎样的魔法。
“你果然还是用了污浊性质的魔法。”格温妮丝笑了笑,
“你应该知道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但是我赢了。”亚历克西斯淡淡道,
“曾经的我被你打倒,一败涂地, 我也因此失去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于我而言, 总会是最为重要的。”
“失去什么, 得到些什么,这些道理你是比我更为清楚的了。”
“……我认同你的想法。”格温妮丝道,
“但是在进行交换之前,你或许得先知道,你所付出的东西,和你得到的东西是否对等。”
“被污染成这样, 你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存活太久。你难道想死在这里吗?”
“我不在乎我的性命。”亚历克西斯道,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这样就足够了。”
“格温妮丝,你应该不是愚蠢的人,现在将钥匙给我,或许我还能留你一条生路。”
“……”
空气顿时变得寂静了起来。
黑发的女人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她歪着头看了一会眼前的男人,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还是没有意识到吗?亚历克西斯。”
“我一直以为你很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然而现在看来,这就是你最错误的选择。”
“你毁掉了你的一切。”
甚至,格温妮丝还微笑着抬起了手,摁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她眼中蕴含着嘲讽的意味愈加浓重,像是一把锐利的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如果这就是你的遗言的话,那么我听到了。”亚历克西斯挑起了眉头,
“你不是愚蠢的人,应该知道空手来见我是怎样的下场。”
“我当然不是愚蠢的人。”格温妮丝笑道,
“因为愚蠢的人是你。”
“就算是你的孩子,他也比你聪明很多。起码他知道什么叫做等价交换。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愚蠢,或许他也不一定需要付出那么多东西。”
“是你害死了他。”
亚历克西斯的脸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
那双金绿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起伏着,他的眸子猛地瞪大,用几乎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格温妮丝。
“这不可能。”亚历克西斯低声道,
“他的选择只有两条,要么成为曼荼罗城的城主,要么留在家里,等到我解决了一切,再接受我的一切。”
“你的孩子可不是你的傀儡,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价值。”
格温妮丝的手指轻轻敲打着他的剑刃,她似乎完全不畏惧对方的威胁,甚至心情也因此好了起来,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身为霍德尔的傀儡,你完全被他所欺骗了。”
“你甚至搭上了你的孩子,可怜的家伙。”
“噗!!”
就在亚历克西斯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的时候,一阵极为剧烈的疼痛感忽然从他的心脏深处炸开,那种极具炸裂的感受让他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顿时错愕了起来。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那阵攻击的袭来,甚至在灼热的剑穿透了他的心脏时,他都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亚历克西斯张了张嘴,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胸口——银色的剑刃刺入了他的胸口,而他的血为那把刀刃沾染上了艳丽的色彩,深深灼伤了他的眼睛。
他一直都知道的。
弥赛亚之剑,是他送给自己孩子的剑。它从小陪伴在维克多的身边,因此能够唯一使用它的人,也只有维克多。
他一心想要让自己的孩子登上王座,从维克多出生起,他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了。
他知道,维克多或许会憎恨自己,或许会因此厌恶,甚至想要杀死自己。这些他都无所谓。
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了,那么他可以忍受一切过于离谱的过程。他甚至减少自己和维克多之间的交流,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好让他对自己下手的时候不必那么痛苦。
可他万万没想到……手持这把剑的人,却并非维克多,而是另外一个人。
黑发少年就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位置,他出现的悄无声息,就好像他原本就融入了这片空气一样。
他就像是最为虚无缥缈的幽灵,却带着比任何事物都要沉重的诅咒而来。
“在失去了霍德尔的支撑后,你似乎也不怎么样了。”
塞勒的声音低声道,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但也只是听上去而已,
“实际上,你已经走到了最后,只能通过赌博来搏一搏了吧?你想要将所谓的机会留给你亲爱的孩子,但是你似乎从未想过……维克多,他从来都不想接受这份馈赠呢?”
“你杀了他?!”
亚历克西斯的声音颤抖着,他想要动弹,但是弥赛亚之剑彻底贯穿了他的灵魂,巨大的魔法于这一刻涌入了他的身体,几乎要将他早已被魔法侵蚀地千疮百孔的身体彻底碾碎。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发生了什么。”
塞勒站在他的身后,淡淡道,
“弥赛亚之剑是认主的剑。它从小和维克多待在一起,也只有维克多能够使用他。”
“或者……维克多亲自赠予的人,才能使用他真正的力量。”
“是维克多,他将这把剑送给了我,让我去斩断一些他无法亲手斩断的存在。”
黑发少年缓缓抬起眸子,注视着男人沉重的身影,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笑,
“而那个人,毋庸置疑——就是你。”
“……哈哈哈。”
诡异的是,在最初的苦涩浮上了亚历克西斯的脸后,他随后露出的,居然是一丝苦涩的笑意,
“果然是他干的吗?哈哈哈……这样也好,起码这也是他最想要得到的结果,对吧?”
“是的。”塞勒道。
“我没有预料到你的存在。”男人轻声道,
“我感知到的,是维克多的魔力。”
“也就是说……是他把他的核送给你了吗?”
这简直是最深恶痛觉的复仇了。
他憎恨着自己,甚至憎恨到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反抗他所安排的命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分明他想要得到的,也只是美好的,充满着和平的未来。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他的性命。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呢?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是亚历克西斯却早已不再动弹了。他像是变成了一座老旧的木桩,手上的掉落在了地上。他的皮肤开始变得灰败了起来,被水浸湿了,像是一块被丢弃的抹布。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身体晃了晃,那些细小的雨滴落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的皮肤打湿,那些水流从他皮肤的褶皱里一路向下流淌,却始终无法回到它们应回到的泉流。
他站在那里,彻底不动了。
那个传闻中被无数人赞颂为英雄的男人,最终还是彻底陨落在了这个地方。
他死的悄无声息,在曼荼罗城的事情彻底公开之后,不会有人再去将他称作英雄,一切的一切,终将彻底在这里坠落。
“你做的很好。”
格温妮丝缓慢地站了起来,她轻轻地拍了拍斗篷上的水渍,双手轻轻合拢,做出了一副祈祷的动作,
“谢谢你,魔王殿下。”
“请不要用那个名字称呼我。”塞勒道,
“我已经不是魔王了,而且我也不想成为魔王。”
“我想挣脱命运的禁锢……起码,我希望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在未来都不会重新复刻。”
“命运的禁锢吗?”格温妮丝笑了笑,
“或许亚历克西斯也曾经想要挣脱,但是他最终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我也不能责怪他,他将自己卡在了那个死角里了。或许我在他的位置,也不一定会做的比他更好。”
“……”
塞勒没有说话。
他的另外一只手中攥着的是乔伊给他的钥匙,在得到了两把钥匙之后,理应上,他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曼荼罗城的城主了。
甚至,他不再拥有命运的禁锢。他能够感受到维克多的力量在他的胸口跳跃着,像是燃烧的火焰,让他的心脏跳动的愈加真实。
“我还活着……”
塞勒摁住了自己的心脏,喃喃道。
“嗯。”格温妮丝最后看了一眼站立的尸体,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活着总是好事。”
“也不一定是好事。”塞勒摇了摇头,
“走吧,我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他转身向着唯一一条离开的道路走去。道路的尽头,等待着他们的不仅仅是全新的命运,也有一无所知的未来。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退路。
他曾经怨恨过自己的命运,可有个人却用他的核心彻底置换了他的命运。
一切宛若做梦一般,那些美好的梦境依旧萦绕在他的耳畔。当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它们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梦境的骤然清醒。
以及一个全新的开始。
雨越下越大了。
祭台的两把钥匙都被塞勒拿走了,这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座站立的尸体,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
“所以说,你还是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对吧。”
冷不丁的,男人略带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戴着牛仔帽,穿着一身猎人套装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亚历克西斯的身边,他站在他的附近,感受着细雨打落在手背上细微的刺痛感,帽檐处的阴影也彻底遮掩住了他的双眼。
“我有时候也在想,那时候选择将你引上那样的道路究竟对不对。”
卡洛淡淡道,像是在和这具彻底僵化的身体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谁也保不准,另外一个人会不会比你做的更好,对吧?”
“不过总得看来,你还是生了个好儿子的。你的死法对得起你所做的事情,对吧?”
“……”
当然是没有人回答他的。
卡洛安静地在雨中站了一会,终于,他缓慢地叹了口气,最终摘下了自己的那顶看上去极为破旧的牛仔帽,反手戴在了男人的头顶上。
“那么,再见了。”
卡洛的声音轻轻道,
“这真的没有下次再见了。”
当那股难以言喻的混沌力量再一次凝聚起来时,极为古怪的触感也让於生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依旧很往常一样,他的身体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被悬挂在空中,他尝试着去动弹自己的手臂,却发现原本的束缚感似乎变得更为严重了一点。
……这是什么情况?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
[很显然,即便您没有违背戒律之锁的规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戒律之锁也会变得愈加严格。]系统道,
[最重要的是,凝聚于您身体上的污染又严重了,看起来深渊已经成为了必不可少的灾难之一,如果不加以解决,恐怕事情会变得更加糟糕。]
“道理我都懂。但是怎么做还是很难吧?”
於生轻轻将他的浅银色长发撩起,他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地面上,脚尖传达而来的冰冷感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