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往事—— by云雨无凭
云雨无凭  发于:2023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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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我们知道。”
“我三十一岁了,爸,你三十一岁的时候我都多大了,而且我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也有儿子了,我想跟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
徐嘉乐显得十分烦躁,缘由不止有徐鹏,还有顾夕,他看了丁邱闻一眼,悻悻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徐鹏却说:“你急什么?我是来和你聊的,不是来吵架的。”
“有什么可聊的,虚不虚伪。”
徐嘉乐放下了筷子,他站了起来,打算离开餐桌了,却被丁邱闻抓住了手腕,丁邱闻说:“你别这样,先把饭吃了吧,这么多菜。”
“你别拽着我,我吃不下去。”
“吃点儿吧,我跟叔叔聊,你不用说话了。”
丁邱闻不得不再说几句话,使徐嘉乐的情绪再平复一些,徐嘉乐坐下了,丁邱闻拿起手机,便收到了实时的消息,徐嘉乐写道:我不想在我爸面前提那人,我刚才看到他来消息了。
丁邱闻回复道:我说了只是朋友,你还要我怎么办?和他绝交吗?
徐嘉乐的吃味不是来得没有原因,要经历爱情的磨难期了,顾夕就来了,或许,他正是一种残酷而切实的考验,考验着徐嘉乐,也考验着丁邱闻。
徐鹏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他说:“我的想法是,你们就不要住在一起了。”
“凭什么?”徐嘉乐问道。
“不住在一起,慢慢地就淡了,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但感情和感情大同小异的。”
徐嘉乐看来,徐鹏在向两人传授某种拙劣的经验,于是,他的内心更加烦躁了,他说:“不聊了,都吃饭吧,吃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你跟我妈以后也别再过来了,我们都没空。”
“嘉乐,你要听长辈的话。”
“三十多了,还听话?说出去不给别人笑掉大牙?”
丁邱闻沉默聆听着父子两人的争辩,他埋下头尝了一口徐鹏烧的青菜粉丝汤,将汤里的虾皮一个个挑出来、吃掉。
顾夕问丁邱闻:最近开心吗?
当然谈不上开心,可是,丁邱闻不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说:不是开心也不是不开心,忙工作,抽空休息,就这样。
顾夕说:等到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个礼物,我已经挑好了。
丁邱闻说:不用。
到时候再说,现在先不聊这个,上次在你家附近,遇到你男朋友,他是不是误会了?
那就好,要是给你造成困扰就不好了。
丁邱闻仰头吸入新鲜空气,然后,放下了手机,徐嘉乐今天没有睡在他身边,而是去了隔壁房间,这张床忽然变得宽阔,令丁邱闻有些不适应,他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打算去看看徐嘉乐。
敲门之后,徐嘉乐没有回应,于是,丁邱闻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像他猜测的那样,徐嘉乐已经睡着了,疲倦足以打败躁郁,只有在工作之外,他们才有空闲为了爱情争吵。丁邱闻上了床,躺在徐嘉乐的旁边,他想靠在他的怀里,重回天气变热前那些浓成蜜糖的日子。
有那样几次,丁邱闻以为那就是永远了。
徐嘉乐醒来了,他把丁邱闻揽入了怀里,他动情地吻他,后来,用嘴唇贴着他的面庞,询问现在是否可以做。
“好,我去准备一下。”
丁邱闻挣脱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徐嘉乐压抑在热烈之下的冷淡,然而,丁邱闻是愉快的,在争吵中,对方这样的请求是难得的。
TBC.

第127章 生日前夜-01
工作忙并不是坏事,两个人的关系暂且没有迎来恶化的时机,在家时能说得上几句话,然而,总能感觉到隔阂的存在,徐嘉乐将顾夕对丁邱闻的亲近放在了心上,而丁邱闻没能找到疗愈他的方法。
两个人都有些懈怠,所以,所有说不清的事就这样拖了下去。
事态严重的起因是——顾夕在车子的后备箱里装满了白玫瑰,他不像说辞中那样,只是为丁邱闻挑选了一样礼物,而是在丁邱闻生日的前一天夜里,给了他一个有些俗套、有些浪漫的惊喜。
气球从后备箱里飞了出来,满车箱的鲜花馥郁把丁邱闻抱了个满怀,LED灯牌上写着生日快乐,礼物的盒子有好几个,上面印着奢侈品牌的商标,顾夕说:“一点心意,没告诉你,我实在是莽撞了,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不会。”丁邱闻心中的诧异还没有消散,他小心地摇着头,看向他。
顾夕说:“生日快乐,邱闻,知道你明天可能有别的安排,所以今晚就陪你过了。”
“其实不用,我都不怎么过生日——”
“以后会一直过的,就算没别人,还有我。”
顾夕着实不够深情,他说出这些话,显得那样熟练而自然,他还是有一些矜持的,抬起手摸了摸鼻尖,继续说道:“能认识你,我觉得挺——幸运的吧。”
“我也是,”丁邱闻低下了头,他再抬头时,就露出了微笑,说道,“谢谢,但礼物我不能收,花可以收下。”
“你必须收。”
“不收了,”丁邱闻摇着头,他原本只是答应了坐顾夕的车去见吴茜,他说,“我还要去见朋友,实在是很不方便,如果既麻烦你送我过去,又收你的东西,太不好了。”
“邱闻,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生日礼物而已,你收下吧,我已经准备了,”顾夕的表情凝重起来,他想了想,说,“你们待会吃完了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顺便把这些给你送回去。”
丁邱闻说:“顾夕,我不是一个人住。”
“你男朋友今天不上夜班?”
“他今天明天都休息,要是他看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或者,我过两天再给你送过去,他什么时候不在,你可以跟我说。”
丁邱闻猜想,顾夕的初衷大概不是冒犯,可这些话听起来实在令人遐想。
“邱闻,”顾夕说,“你要是不收下,我真的要生气了,你要是老这么客气,那咱们以后……玩不到一起了。”
丁邱闻感到恍惚,他一时间无法判断顾夕真诚与否,年轻男人就站在他面前,穿着很商务风的服饰,他是结束了会议直接过来的,执意要送他一段路。
没再多说什么,顾夕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他说:“走吧,不然你要迟到了。”
坐进了车里,系上安全带之后,丁邱闻几番思索,才说:“对不起,我不是那种意思,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
顾夕的表情还是有些严肃的,直到车驶出了停车场,他才露出了一点笑容,说:“好了,我没生气。”
“那就好。”
“礼物收下吧。”
“我——”
“收下吧,算我求你。”
这是来自一个骄傲的人的恳求,丁邱闻先是预设了坚定地拒绝他,然后,只能点头,说:“行,你不要再生气就好。”
“邱闻,说实话,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不要说这种话。”
“要不是被别人抢先了一步,我现在肯定早就把你追到手了,”这算是变相地表明心意了,顾夕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以前也谈过男孩儿,但和你是不一样的感觉,没意思。”
按道理说,话题应该更加深入了,丁邱闻却问他:“谈过几个?”。
“就……两个。”
“挺好的,不用想都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另一半。”
车窗外是夜幕下的京城街市,霓虹把天际熏染成皎白的,清风掠过树枝,落下晃人的晕影。丁邱闻的视线没有落处,他在车窗外扫视着,只听顾夕说:“咱能好好聊聊吗?你别老是转移话题。”
丁邱闻的语调有些冷淡,他说:“聊吧,说清楚,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邱闻,你能给我一次机会么?”
“什么机会?”
“我喜欢你,我要在一起的机会。”
车辆拥堵在路上,这一刻,顾夕的神情那么郑重,他看向丁邱闻,却没有找寻到丁邱闻的目光,丁邱闻说:“要我再告诉你一遍吗?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那又怎么了?说实话,我就没拿他当过敌人。”
“你这么自信?”
“自信是好事。”
顾夕这个人充满魅力,他不足够温柔、体贴、“好”,有冷漠、跋扈、不可一世,和网络文学中那些强势的男主角无差。
“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机会,”丁邱闻说,“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就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没关系,你再想想。”
“做朋友不好吗?”丁邱闻忽然有感而发,他说,“做朋友,很大程度上永远是朋友,但做了恋人就不一定了,分开之后很有可能变成仇人。”
夜色渐浓,人随拥堵的车辆游弋,仿佛误入了大洋深处的鱼潮。几个小时之后,丁邱闻就满三十三岁了,他尚且过着一种漂泊无依的人生,好不容易有了爱情,却要化解其苦涩,忍耐其泛滥。
顾夕换了个话题,他问:“你觉得惊喜怎么样?”
“我很感动,很喜欢,以后不要再这么铺张了。”
“铺张?”顾夕忽然笑了,他说,“你瞧瞧,那人都让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平常人的日子啊。”
“我不忍心你这样,你值得最好的,”顾夕的语气很平,他讲着一些老套的话,冷冷说道,“你可能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无所谓,我还是要说,你才三十岁过一点,还有很多机会去做想做的事,可现在这种情况,你被生活缠住了,我——”
“好了,你别说了,再说我真的生气了,”丁邱闻只好直白地打断对话,他说,“我没想过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另一半身上。”
TBC.

1999年的夏天来了。
过去的半年里,丁娇的人生仿佛触碰到什么奇怪的界限,于是,从放纵的、自由的、欢愉的极端,走向枯燥的、平庸的、麻木的极端。上班的时候,她总是曲着脊背,坐在仓库的旧桌子后面,将各种清单和手册一页接着一页地翻过,她不再坐在办公室窗前那盆碧绿的兰草下,不再吸引最体面的男人们的目光。
而那些以前不敢冒犯她的男人,有了和她交谈的胆子,他们觉得她落魄,亦然觉得她放荡,觉得她跌落神坛、唾手可得了。
丁娇的瘦脚滑进了白色尖头皮鞋里,夕阳落下一片,令她溺在当中,仿佛,那光是一团橘红色的水。要下班了,丁娇不但换了鞋子,还换了衣服,脱下一身旧工装,换上了白色丝绸衬衫,湖蓝色的裙子。
姓陈的男人,给这条街上的几个单位打扫卫生,他们都叫他老陈。当丁娇锁上了仓库的大门,一转身的时候,他正站在她的身后,吓了她一跳。
“你吓死我了,”丁娇说,“怎么没有声音?”
她惊慌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前,然后,绕开了老陈,继续往前走去,走之前,还对他说:“快回家吧,都下班了。”
男人的身形矮瘦,皮肤常暴露在室外,所以晒得黝黑泛红,他有四十多岁了,平时总一口本地乡下的方言,却执意要说几句普通话:“管理员,你以前真的是大老板的情人?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仓库所在的小院很安静,丁娇不理会男人,踩着高跟鞋继续朝前走,他在后面追上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说:“你跟我说说。”
“你干什么呀?胆大包天了你?”
丁娇从老陈的脸上看见一种猥琐的嬉笑,她挣扎着,想把手腕挣脱出去,老陈说:“现在大老板不要你了,也没有男人愿意要你,咱们两个抬头不见低头见,想一想挺合适的。”
狭长的过道催生着穿堂风,风撩动丁娇的裙摆,拂过她堆在肩上的头发。丁娇大喊着“来人”,大喊着“救命”,她使劲地挣扎,终于把已经淤紫的手腕抽了出来。
夕阳晃上了二楼的屋檐,丁娇踩着高跟鞋,大步地逃跑了。
在这城中,独属于戈壁的空寂总会少一些,可是,玉门的油快被采尽了,人越来越少了,丁娇经过了丁邱闻的学校门口,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地喘气,现在,孩子们已经在陆陆续续放学了,路上的人很多,她基本安全了。
十几分钟之后,丁邱闻没有出现,徐嘉乐倒是率先出现了,他忽然朝着丁娇跑过来,说:“阿姨,你怎么来了?”
“嘉乐!”丁娇欣喜地对他微笑,说道,“我正好路过,索性等等你们。”
“阿姨,你心情不好?”
徐嘉乐并没有妄想得到最真实的回答,丁娇先是摇头,后来,揉了揉带伤的手腕,说:“就那个给单位打扫卫生的老陈,他脑袋有病,抓着我的胳膊不撒手,吓死我了。”
“阿姨,他对你耍流氓了?”
“没事儿,就是吓着我了。”
丁娇埋下头从手提包里找东西,后来,拿出两张十元的钞票,递给徐嘉乐,说:“小事儿,你别告诉邱闻,待会儿和他去吃点儿东西,我就先回去了。”
“阿姨,我不跟他说,我也不要钱。”
“拿着,邱闻还老是收你爸妈的钱呢,”丁娇把钱塞进了徐嘉乐的裤子口袋里,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要走了,不然被人看见你跟我说话,有同学该欺负你了。”
“我不在乎。”徐嘉乐说得干脆。
“嘉乐,和邱闻天天在一起玩,有人因为这个说你吗?”
“以前有,最近没有了,阿姨,你不用担心我,他们越是说我,我越要和哥待在一起,我要替他分担,陪着他。”
说着这些话,徐嘉乐的脑海中尽是丁邱闻在学校里无端的遭遇,他鼻子一酸,咬着牙,又冲丁娇微笑,说:“我现在长大了,胆子不小了。”
丁娇把淤血的手腕藏在了袖口之下,她抬起手摸了摸徐嘉乐的耳朵,说:“那我走了,你们可以先玩会儿再回去,要注意安全。”
徐嘉乐却急忙地嘱咐丁娇:“阿姨,你要小心,小心那个人。”
然后就是道别,丁娇步行离开了这条街道。
只看见,夕阳的幕布前,放映着的是她的剪影,她晃动纤细腰肢,用裙摆扬起轻快的浪朵……
她的发梢流动在指缝里。
初夏,星期六的午后,徐嘉乐在丁邱闻的卧室里写作业,丁邱闻刚从午觉的睡梦里醒来,他说:“我觉得我睡了很久,现在几点了?”
“三点多。”
“我妈走了吗?”
“阿姨说她待会儿就回来了,让你别乱跑,外边太热了。”
“我梦见我在吃饺子。”
“你饿了吗?”
“不饿,也不知道为什么梦到……”
两个人随意地聊着,漫长的午休令丁邱闻更加困倦了,他撑着下巴坐在床上,看到徐嘉乐脊背上的布料洇开了汗水的痕迹,于是,他拿起放在床头的扇子,给他扇风。
“你怎么不开风扇?”丁邱闻问道。
徐嘉乐缓缓地转过头看他,说:“太吵了,你在睡觉。”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真的服你了,徐嘉乐,根本就不会影响我。”
天气还不到最热的时候,徐嘉乐感受着身后传来的阵阵凉风,他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坐到床上去,抢过了扇子,对丁邱闻说:“我给你扇扇。”
“我不热。”丁邱闻甩了甩自己干爽的头发,他冲着徐嘉乐笑,漆黑的瞳仁里有亮光,也有引人遐想的力量,他像是一只狐狸,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灵动狡黠,在徐嘉乐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真的不热吗?”徐嘉乐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他。
“你摸摸,我骗你干嘛?”
丁邱闻微凉的掌心贴了上来,徐嘉乐却觉得那是微烫的,他们脸对着脸,在床上坐着,徐嘉乐用一只手打着扇子,另一只手在丁邱闻的手里。
徐嘉乐的手指僵直,它们顺着丁邱闻的肩膀滑上去,最后,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TBC.

第129章 生日前夜-03
谁的皮肤都在出汗,但,丁邱闻的脖子微凉,徐嘉乐的手指炙热,徐嘉乐再往前凑了一些,他控制着心跳的速度,说:“哥,你身上真凉。”
“没错吧?都说了我不热。”
丁邱闻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他的手仍然抓着徐嘉乐的手,这次,是从脖子的侧边滑向后颈,他还没感觉得出徐嘉乐手指的僵硬,更加听不到他隐秘的心跳,不知道他的心事。
徐嘉乐像是要把自己的手送出去,他没有任何要挣脱的迹象。看向丁邱闻时,徐嘉乐的目光是温柔又胆怯的,但不完全是胆怯的,他开始设想一些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譬如——猛地抱住他,或者是,下一秒就凑过去吻他了。
丁邱闻还是抓着徐嘉乐的手,他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喜欢的那个人……你还喜不喜欢?”
“还喜欢。”
“嘉乐,你就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追呢,她到底是什么女生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丁邱闻松开了徐嘉乐的手,徐嘉乐的手几乎僵在那里,丁邱闻躺下,他于是也躺下,一边用扇子给丁邱闻扇风,一边说:“我不好意思说。”
“那怎么了?”丁邱闻笑起来,笑了好半天之后,说道,“你又不是小学生,有喜欢的人还不好意思啊?”
“哥,我跟你不一样呗,没你那么勇敢,喜欢谁就告诉谁。”
他们离得很近,这样躺着的时候,徐嘉乐不用抬眼就能看见丁邱闻的半个瞳仁,能看见他往上弯着的睫毛,以及他红润的嘴唇、精致的鼻子。扇子的风撩动着丁邱闻额头上的碎头发,丁邱闻忽然翻过身来,把脸埋在徐嘉乐的胸前,抱住了徐嘉乐。
他摇晃着他的身体,说:“徐嘉乐,你要加油啊,不要留下遗憾啊。”
徐嘉乐愣住了,扇子还是在动的,但紧绷的眼皮和嘴角都动不了了,他看向空白的天花板,很久说不出话。
丁邱闻还是抱着他,说:“还有件事问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哪怕我那么久不理你,你还是对我好,哪怕……我在整个玉门都没朋友了,你还是愿意对我好,别人骂你,你仍旧对我好。”
“哥。”
徐嘉乐抬起了颤抖的手腕,后来,便鬼使神差,将手放在了丁邱闻的后脑勺上,刚才谁都没觉得热到不能忍受,但是抱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越来越热。
徐嘉乐说道:“我说不清是为什么,你要相信我,以后,谁都可以不理你,但我不能。”
“嘉乐,”丁邱闻咽了一下口水,郑重地说道,“我都快要哭了。”
两个人都出汗了,汗液粘连着衣物外裸露的皮肤,后来,丁邱闻从徐嘉乐的身上爬了起来,他像是真的哭过了,眼角有些红肿,但又是笑着的,他把自己整个人、整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过去了好几分钟,徐嘉乐才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说话。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我说……”
“真的听不见,你出来,这样多热啊。”
徐嘉乐再次爬上了床,想把被子从丁邱闻身上掀开,可是,丁邱闻紧紧抓着被子的两角,说什么也不放开手,他在嬉笑,后来,徐嘉乐也开始嬉笑了,两个人几乎在床上滚作一团。
“你出来,”徐嘉乐还是说,“不然要被闷死了。”
“我不。”丁邱闻说。
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徐嘉乐心脏的声音了,那是急切的,也是激烈的。丁邱闻猛地掀开了盖在脸上的被子,他喘着粗气,看着徐嘉乐的眼睛,说:“热死我了,不好玩儿。”
他是笑着抱怨的,对徐嘉乐来说,丁邱闻的脸近在眼前,玩闹的情境消失得很急,现在,是另外一种情境,如果用通俗的话来说,是痴迷,用书面的话来讲,是缱绻。
丁邱闻仰起头大叫:“热死了!还压着我!”
“哥,上次那样……再帮我弄一次,”话还没说完,徐嘉乐的脸倒是“腾”地红了,他躺了下去,用脸挨着丁邱闻的肩膀,他求他,“我去锁门。”
丁邱闻点了点头,发出轻飘飘的一个“嗯”,算是答应他了。
实际上,丁邱闻心里的纠结不比徐嘉乐少,他刚才盯着他泛红的脸颊看,好半天才懂了他的意思;他去回忆他所说的“上次”,那是至少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徐嘉乐锁了卧室的门,爬上了床,他像是一位年轻莽撞的、小小的丈夫,掀起被子盖在了两个人的头上,什么都看不见了,到处都是人的皮肤,到处都是汗水。
“你声音小点,”丁邱闻提前捂住了徐嘉乐的嘴巴,他说,“小心我妈回来听见了。”
徐嘉乐却问:“哥,你真的愿意?”
“这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又不是占我的便宜,”丁邱闻挨着徐嘉乐,后来,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被他抱住了腰。
“哥……”
“怎么了?”
“你慢点。”
徐嘉乐喘起了粗气,他把脸埋向丁邱闻的颈窝,陷入酗酒一样的恍惚,什么都看不到了,很热,徐嘉乐的手臂贴在丁邱闻外露的后腰上。
后来,徐嘉乐很久都没有说话,他闭起眼睛拥抱着丁邱闻,不愿意放他走,他有说不清楚的情愫,有对丁邱闻的爱慕、欲念、怜惜,他对他彻底地上瘾了。
再过了半个小时,丁娇回来了,徐嘉乐才不得不从丁邱闻的床上下去,他的脸烫得厉害,他以为老练的丁邱闻不会害羞,却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躲闪,丁邱闻把几个拳头砸在徐嘉乐的背上,徐嘉乐想象他是自己纯真又美丽的妻子。
丁邱闻红着耳根,把手心里的东西处理干净,又往徐嘉乐的衣服上蹭了两下,才甘心,他笑着骂他:“要不要脸啊你?”
徐嘉乐说:“下次我也帮你。”
“算了吧,我才不稀罕你帮我,你懂什么啊?”
“哥……”
又是不由自主地,他们再次离得很近,丁邱闻在呼吸急起来的前一秒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把放在墙角的电风扇打开了。
清凉的风终于吹在了身上,这时候,丁娇敲响了卧室的门,徐嘉乐去开门,对着她笑,说:“阿姨,进来。”
TBC.

第130章 凄绝的戏-01
不到四十分钟,徐嘉乐在这条街道上走了两个来回,他穿着一件徐鹏淘汰下来的洗得发白的工装上衣,里边是他自己的背心和短裤,昨天在下雨,前天在刮风,燥热的内陆有了冷却的时机,所以,这天的午后是不那么热的。
徐嘉乐又在一间商店前边的空凳子上坐了十几分钟。
路上有不多不少的行人,不多不少的汽车,大团的云像棉花一样悬挂在天上,飞鸟下落,天际起伏,金黄色的阳光从路口照到巷尾,落在徐嘉乐翘出去的脚尖上。
在玉门这座城市里,穿着同样的工装的石油工人数不胜数。
徐嘉乐站了起来,很显然,他是有目的地的,顺着街道往前走几十米,就是第一间单位,再往前,是另一间,走得远一些了,就是丁娇的任职处——石油管理局……
这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徐嘉乐告诉韦舒霞:“妈,我做了一件事儿,你别骂我。”
“怎么了?”韦舒霞把盛了稀饭的碗放在桌子上,她慢吞吞地坐下了,盯着徐嘉乐,问道。
“你先保证不骂我。”
“好,不骂你,坐下吃,慢慢说。”
徐嘉乐从盘子里抓起一个馒头,咬一口,他说:“管理局那个打扫卫生的老陈……他在好几个单位打扫卫生,我每个单位都去了,把他的笤帚、墩布、扫把全都偷了,扔在垃圾站了。”
徐嘉乐的话令韦舒霞和徐鹏费解,在责备他之前,他们更多的是疑惑和诧异,两个人都睁圆了眼睛,皱起眉头,盯着徐嘉乐看。
韦舒霞问:“你坏不坏?偷人家的东西干什么?”
“你们没听说过他脑袋有病?”
“有病就有病,”韦舒霞把筷子分给每个人,她说,“和咱们没关系。”
“你快给人家送回去,没得玩了?”徐鹏挠了挠眉毛,接过筷子,说,“那都是可怜人,过得不容易,你捉弄他干什么?”
“你们答应了不骂我。”
徐嘉乐捧起温热的稀饭喝了一口,韦舒霞往他的碗里夹菜,说:“我们都知道你平时乖,是有人带着你去偷的?”
“不是,我自己决定要偷的,他不是个可怜的人,”徐嘉乐吸了吸鼻子,看向韦舒霞和徐鹏,说,“丁娇阿姨说,老陈抓着她的胳膊不撒手,她从单位跑到学校门口才敢停下,这不就是耍流氓吗?我不能治治他?”
徐嘉乐越说越激动,他放下了筷子,显得义愤填膺。
“真的?”韦舒霞低声问。
“就是真的,我本来是准备打他的,但觉得不保险,万一他讹上我就麻烦了,就……想了这个办法。”
猛地,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韦舒霞看着徐鹏,徐鹏打量着徐嘉乐,他想了想,才说:“那也不能这样,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不怕,我从你柜子里找了件旧工作服,还戴帽子了,没人看得出我是谁。”
要以骄傲形容徐嘉乐此时此刻的心情,其实是很夸张的,即便已经做完了那件叛逆的事,他仍旧心有余悸,他暂处于失衡的矛盾中,给了自己很大的心理暗示——那样做是对的。
韦舒霞说:“嘉乐,不是事事都要你出头的,弄不好要吃亏,你懂不懂?”
“没有更好的办法,”徐嘉乐说,“我现在想想,打他一顿虽然疼,但暴露了我,说不定惩罚不了他,但偷了他打扫卫生的工具,他肯定要着急,又不知道是谁偷的,他就更着急了。”
徐鹏伸出手,在徐嘉乐的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说:“你呀,以后不许了,学习搞不好,怪点子倒不少,你和丁邱闻一起玩,现在连邱闻的妈都快变成你的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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