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风灼心—— by际歌林
际歌林  发于:2023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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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老板你不嫌我坐里面影响你就好。”
“哪的话,来个帅哥坐我这,指不定还能多来些客人。”老板给他又接了一杯,“这杯算我请你,后面的都打八折。”
“这还没给你招来客户呢,你别这么客气。”聂山律打算喝了这杯,后面都按正价支付。
老板一个人守摊位缺的就是个聊天的人,聂山律和他胡聊一阵,都混成了半个帮工,已经可以帮忙接酒了。
总算送走了一批客人,聂山律刚坐下喝了半杯,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我找你好半天,还以为你走了,我欠你一杯咖啡。”
聂山律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只记得是和他换组的人。
“不用这么客气。”聂山律看他只有一个人,有着说不出的轻松。
“晚上就不请你喝咖啡了,喝酒?”谢易自我介绍后,也问了聂山律。“你是摊主?”谢易似乎在衡量请一个精酿啤酒的摊主喝酒,是该喝别家的,还是自己家的。
“我来帮忙的,是吧,老板。”聂山律继续喝酒,没在意。
“那我买两杯你喝的。”谢易还挺执着要感谢。
聂山律开始怀疑自己帮的忙这么有用?
“我给你接两杯。”老板还不忘提醒道:“这个喝着爽口,上头有点快哟。”
谢易扫码付了钱,“那等我朋友买东西回来,请你们吃零食。”
聂山律默默祈祷这朋友最好别是他认识的那位,就看见白珩提着一袋零食走过来。
白珩已不再是下午和他吵架时,那副忍无可忍的样子,现在又是如陌生人一般看他。
谢易接过手提袋,把酒给了他,也不忘说了一遍老板的提醒,“我要少喝一点,免得又麻烦你。”
白珩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喝酒。
“这些零食你随便挑。”谢易打开口袋,有种恨不得都给他气势。
聂山律平心而论觉得谢易是个不错的人,热情友好,也不知他为什么追不到白珩。
“我就要这些。”聂山律拿了两包薯片,不然这事就过不去了。
“这个麻薯也好吃。”谢易又给他加了一包。
聂山律也没客气,“我一会就尝尝。”
一直没说话的白珩,突然说:“麻薯里有夏威夷果。”
“对呀,挺好吃的。”谢易以为他也在推荐麻薯,也给了他一包。
“我知道了,谢谢。”聂山律定定地看着白珩的眼睛道谢。
白珩还记得他的过敏症。
聂山律觉得自己肯定是喝多了,现在有点晕头转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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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聂,你清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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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接到温泉山庄的项目没有任何悬念,白珩自然成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同时他也要负责之前的项目沟通协调的工作,所以那天他回绝聂山律的讨论纯属气话,施工方遇上任何问题,照样可以一通电话要求他到场。
一上午他都在和月子中心的总包沟通,名为沟通实际上都快吵起来了,很多问题明明可以在沟通会上讲出来,可他们偏偏要在入场后才开始闹腾。
“再麻烦您把我们刚才谈的问题,都在图纸里改出来,不然我下面的人也没办法做。”
白珩揉揉眉心,压下火答应了下来。
水电组的人点了炸鸡和奶茶,刚吃上下午茶的他们看着特别开心,白珩活像个报丧人。
“完了,你这么看着我,手里的炸鸡都不香了。”
“好好吃你的炸鸡,小周没在?”白珩看了一圈没找着人。
组长放下了鸡腿,“他今天请了半天假,家里有事。什么项目通暖出了问题?”
“月子中心没把地库谈下来,地暖要改线路。”
“之前就建议他们放楼顶,结果他们信誓旦旦能拿下地库。我先看看。”
“嗯,你尽快改好,有问题随时找我。明天和我去做山庄的现场踏勘。”白珩还顺道通知了其他组员。
大家对这个项目的期待值很高,因为已经好久没接到过郊区的项目。优化城市风景固然是值得向往的,但是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建筑与人员活动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无法与环境和谐共处。
作为建筑设计师可以通过设计避免破坏环境,但是在早已被破坏的地方能做的就更少。
而温泉山庄的极高自由度,和甲方的环保理念都让设计师可以最大程度施行所学所想。
以前,白珩接过一个城市公园的设计,但这甲方出奇神秘,公园设计规划一概不管。只规定在某几个方位上必须有广场,并且位置精确到经纬度,压根不管这地方适不适合。
毫无疑问的这又是个风水局,哪怕这要填平一个天然湖泊,牺牲鸟类迁徙路上的驿站,也在所不惜。当时,白珩冒着得罪甲方的风险,就填湖这事咨询过林业局,得到的回复是迁徙过程中会在湖泊停留的鸟类数量太少,没到保护地的标准。
这让白珩不得不怀疑甲方早就疏通过这层关系。
最终版设计方案中,广场按照要求安置,在原本湖泊的附近又多了一个人工湖,好不容易获得甲方同意。
也是自那之后,白珩开始参与城市环境保护的公益项目,他不仅出钱,还要参加环境保护中心的志愿者活动。他觉得多做一些,以后遇上这种不听劝的甲方可以平衡一点。
临下班的时候,另一组的方案组长刘天梁来找他,“白珩,你的岛屿设计怎么样了,有空帮我看看吗?”
这场比赛就是刘天梁最早分享到大群里,回应他的人不少,正儿八经准备的人只有他们俩。虽然平时他们合作机会不多,但是关系还不错,需要帮忙的时候都不推脱。
“走吧,我刚好准备下班回去接着画。”
刘天梁带他去工位,还感慨道:“我们家小孩太吵了,我在公司画着还清净。”
“过几年长大就好了。”白珩又不可能有这种问题,他怕说多了就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很快就话题引到正题上。“你遇上什么问题?”
“我是设计一个旅游区,正在设计主体建筑,想做小型博物馆,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你是准备在酒店的基础上改造?”白珩看懂了他的设计意图,也明白他的顾虑点。
“位置一样,其他的和酒店都关系不大,我是觉得那位置选得不错,肯定要利用起来。你怎么想的?”刘天梁看起来不太有把握。
“我是想让整个岛屿成为美术馆,岛上有不同分区。其实和你也差不多,只是,我记得这酒店倒闭的一大原因是设计不合理,有一半的房间都晒不到太阳,而且防潮做得特别差。”
“是选址原因?”
“不好说,毕竟酒店倒闭很多年了,现在也没人能说得准确。”
“听着你挺了解的,以前去过?”刘天梁只是随口一问,结果白珩真没否认。
“十几年前去的,当时这酒店刚开业,火了几年。”白珩想了一会,“现在也能上去,只是没那么方便。”
他们又讨论一阵,刘天梁接到家里人的电话,小孩兴趣班快结束了,他要去接人。
而白珩也该下班了,办公室里没剩多少人,他们组都走空了。他下班前照例要翻看一遍微信,以免有客户的消息没来得及回复。
环境保护中心的志愿者群有了新的公告,即将开展城市公园绿地监测项目,将会邀请志愿者协助项目开展,在特定位置架设红外相机。每季度末,收集数据交给中心汇总,大量数据帮助城市生态系统研究。
白珩参加过类似的项目很多次,这是他坚持多年的爱好,家里的志愿者证书和纪念礼品都占满一个书柜。
他随手转发招募文章到朋友圈,在点击发送时犹豫起来,随后将此条朋友圈设为仅一人可见,再发送出去。
晚霞染红了整个办公室,现在也早已褪去,写字楼被人们的期望点亮,现在这之中也多了一份白珩的。
他这份职业不可能随时都能设计自己喜欢的建筑,因为每一栋建筑都不是独立的个体,它的身上总要寄托各方面的期待,而建筑师的想法反而是最次要。建筑师的工作是协调各种因素,完成最合适的设计。
白珩觉得总有那么一天,他能找到这二者之间的平衡点,希望他的建筑设计能像奇普菲尔德那样,承载城市的记忆。
临近午夜,白珩的朋友圈有人点赞,聂山律给了他一颗心。
一周后报名截止,通过初筛的志愿者将参加培训,在此之前还有一些资料需要自行学习。聂山律没有相关经验,他凭借绘画和摄影功底,还有采风时积累的动物和植物知识,顺利加入了志愿者群。
在通过线上学习后,所有志愿者将进行实地培训,周末集合在木山公园接受动物学教授的教学。
到场的志愿者有两百多人,这样的规模让聂山律很意外,而且不少人都是约上好友,或是亲子搭配,很多人都不像是第一次参加。
“感谢大家准时到场。”几名工作人员在维持现场秩序。
八点刚过的木山公园还未散去雾气,朦胧之间透着晨间的阳光。
“为了方便大家找到之后的队友,我们先按居住地分组。稍后我们几位教授将分组带大家了解红外相机怎么用,怎么选择合适的架设点。”
工作人员按行政区举牌,大家也很快就分组完成,就连看起来就像小学生的孩子也安静等待,睁着大眼望来望去的。
聂山律如愿找到了白珩,他们在同一个分组,现在都平静地看着对方,是他们重逢以来最没有硝烟味的相处状态。
这样他就满足了。
聂山律收起之前佯装的熟悉,似乎终于接受他们现在就是不熟的关系。只要白珩别再生气,他都能接受。
“我们边走边讲,趁着现在游客不多,我们也不会影响路人。”教授带着一组人进入公园。
教授年纪也不大,约莫刚过三十,一身黑色的户外装备,戴着扩音器也调到最小声音。他带着四十多人走在宽阔的公园主路上,气势特别足。
“咱们这个区的同学……哦,不对,志愿者们主要负责的是城区中心的公园,毕竟咱们区没有像木山公园这样的自然条件。但是原理都一样,我们保护中心已经为每个观测区绘制好网格图,稍后大家可以根据居住地选择方便的地方。”
教授跨入草坪中,带领所有人进入树林,“大家可以观察周围,说说你们觉得适合安装红外相机的地方。”
“前面有一处洼地,应该会是很多动物的水源地。”一位中年大姐抢先回答。
“水源地是不错的选择,还有其他的吗?”
大学生模样的人说:“既然有水源,肯定会有动物来往,如果能找到兽径也可以。”他左右看看,“但我现在没发现。”
“那我带大家找找。”教授继续向前走去。
后面跟着春游一般的人群。
白珩落在尾部,聂山律也跟在他不远处,随着他的视线,聂山律看见了一大片灌木丛。
没一会,教授就停在灌木丛前,指挥大家半蹲下来再观察周围。
视线降低后就有了新的视角,也更符合动物的习惯,一条清晰的兽径就展露出来,上面还有几个模糊的爪印。
聂山律问他:“你以前参加过?”
“嗯。”白珩惜字如金得感人。
聂山律溢出满意的笑容。
“刚才提到的两种地点算是最好找的,但是如果你对周围情况比较了解,能看到明显的集群地也可以选择。我们用兽径举例,灌木丛肯定是不方便架设相机的,我们沿着这一片走,会找到更开阔的位置。”
教授又走了一会,来到一个道路交汇处,三条小道从这里铺开。
“这样的位置是比较理想的。我们通常会把相机固定在树干或者岩石上居多,类似的稳固的地方都可以,离地50cm最佳。”
“还有一点很重要,大家手机里都有指南针,可以看看方位,以及现在的阳光。最好避免阳光直射,不然容易有大量的无效照片。哪位志愿者愿意来试试?”教授举着相机问。
举手的人挺多,教授选了一个离树干近的人,一边看他安装相机,一边介绍相机的参数设置。
“等会这些参数,还有一些重要资料都会发在群里,包括我手里这张观测记录表。”
聂山律离得太远,看不清一张A4的表里都有什么内容,那是详细记录观测点信息的,每次提取数据,更换设备都应该拍摄一张表格,作为白板照片。这样方便后续的数据统计,也是让数据更清晰的工具。
安装完成后,教授检查一番,又讲了拍摄的设置,就到大家提问时间。
聂山律站得太远,前面想提问的人又太多,教授总叫不到他。
白珩问:“你想问什么?”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短袖,衣角被风吹起。总让聂山律想起高中的时候,白珩也是这样问他有没有解不出来的题。
白珩似乎没什么变化,除了不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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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三再更,存稿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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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山律抓了把棒球帽,定了定神,说:“以前我在工作室附近经常有鸟来喝花盆里的水,后来我就给它们准备专门的饮水盆。但是我在想如果在观测点附近做类似的事情,会影响观测结果吗?”
他讲得很慢,白珩一直安静听着,周遭都停转了一般。白珩总是那么引人注目,就算周围是再绚烂的风景,目光也只会停留在他身上。
“只要不在观测点放诱饵之类的东西就行。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等会去找教授确认。”
“没事,我相信你。”聂山律又说:“那天看到你的分享,还怕我报名了也选不上。你一开始怎么想要参加这类活动的?”
白珩掠了他一眼,视线很快移向远处的树林,稀薄的雾气像是漫进他眼中,为他增加了看不透的神色。
“城市建筑对生态破坏很严重,这几年还有所好转,我也设计过一些算不上喜欢的建筑。”白珩有些自嘲地说:“就像有些做了亏心事的人,突然信佛。”
“以后你有更多选择权的时候,肯定会做不一样的事。有些做陶瓷的,为了做出来效果更好,在釉料里加大剂量铅和镉,这种餐具用多了都很危险。”聂山律看他没反感,才接着说:“对人有害,对环境有害的事太多了,当你有这样的意识时,已经超过了很多人。”
“没有要提问的人,大家就可以自行返回集合点,分组领取设备。”教授招呼大家回程,有些人围在他身边提问,他被大家的热情包围了。
聂山律和白珩来的时候走在人群的后方,回去就比较积极,远远地将大部队甩在后面。
他们一起去领红外相机,工组人员就很自然地问:“你们是一组的?”
聂山律等了一会,看白珩没说话,就冲着工作人员点头。
但他也颇为理智地问:“我们组队需要做什么吗?”
“因为本次观察期比较长,八个月时间里,每2-3个月需要维护相机,回收数据。而且还要会做数据初步整理,所以我们建议是新人找有经验的志愿者搭档。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帮忙找队友也可以。”工作人员特别热心地讲解。
“你来了呀。”一名年长一些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和白珩寒暄。“这是我们去年观察节优胜组的白珩,他们一组没问题。”
“那是李教授您手下留情。”
“你们年轻人就是谦虚,这次带朋友来玩?”李教授微笑看着聂山律,冲他点点头。
“嗯,刚好碰上。”白珩接过红外相机,还有几页表格,转手就给了聂山律。
一点没有当老师的自觉。
李教授又被其他人叫走了,工作人员和他们确认分配的观测点,双方都没问题后就祝他们一切顺利。
等到已经看不见志愿者时,聂山律压低声音提问,生怕暴露了自己的没经验。“你们刚才说的观察节是什么?”
白珩低头拧开水,喝了一口才说:“一天半的时间,比赛哪一组观察到的鸟种最多。如果没准确说出名字也不算。”
聂山律沉默颔首,白珩没什么变化,只要是他认真钻研的东西,总是比别人更擅长。只是他这些年有太多的新爱好,聂山律都无从得知。
他们走到停车场时,已经快到正午时分,没了树荫遮挡,日头渐盛。
“我们下午去安装?”聂山律举着相机问。
“你去吧,有问题随时问,我要去加班。”
聂山律心里没底,他都没确认自己学会了,这就马上要进入实操。
“我等你忙完,不然到时候问题太多,也要打扰你工作。”
白珩捏着车钥匙,有些犹豫,“我下班很晚了。”
“没事,明天去安装也行。如果你明天还是没空,我就自己去了。”
白珩略一点头,认可了这个方案。
聂山律将所有装备都带回工作室,咖啡区人还不多,项梅影往机器里添豆子,还有空打趣他:“山哥,遇上什么高兴事了?”
“哦?”聂山律这才注意到他的嘴角一直没下来过。“我刚有了新灵感。”
项梅影恭喜几句,她也听陈游讲过聂山律最近的瓶颈期,真心为他高兴。虽然她八卦的眼神,一早就出卖了她。
等聂山律一上楼,项梅影就凑到孔岑身边去,“他好像终于从失恋里走出来了。”
“哪有这么夸张,我看他做不出来新作品,比失恋更发愁。”孔岑擦干桌面的水迹,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但是聂山律这话也不是随口一说的,他从公园出来就有了模糊的想法,一路上也没怎么想明白,准备先画着试试。
他最拿不定主意的是茶具颜色以黑色为主还是红色,他想脱离建县最具风格的黑釉,但红釉要求高,一旦成功必定是精品。现在他决定选择黑釉,他相信自己能做出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四散的图纸记载他纷乱的思绪,当每一种可能性都铺展在他眼前时,最合适的方案让其他草图都变成无用的线条。
四个茶杯都是没有一丝杂质的黑底和亮色兔毫纹,同色的茶壶上顶盖做成异形,是整套茶具中最灵动的部分。花瓶则高过所有器具,并且上端加入铁,由红过渡到纯黑,而兔毫纹就是流动性的最佳表现形式。
茶托则不准备上釉彩,他想营造出所有釉彩都从上至下汇聚在一处,浓重的黑釉转变为素烧茶托的淡雅,这组茶具暂定为《归寂》。
火红的夕阳倾洒在上好色的图纸上,花器的鹧鸪色更加耀眼无比。这一抹光给了他新灵感,如果能提高红色的亮度与纯度,想必效果会好。
聂山律在满屋子的纷乱中,也感到几分寂静。
白珩破天荒地给他发来消息,[明天下午四点去安装?]
聂山律没其他安排,很快给了他肯定答复。白珩随即发来一串地址,保护中心给的区域是一个大致范围,他根据自己的经验选好位置。聂山律自然没意见,他开始收拾素描纸,又不自觉笑了起来。
今天值得高兴的事,实在是很多。
第二天下雨了,小雨淅沥一整天,眼看着离约定时间越来越近,谁也没先说要改时间。
聂山律按时出门,堵车在半道上,他拨通白珩的电话。
“我堵车了,可能要晚点到。”聂山律听到对面还有模糊的鸣笛声。
“我也还在路上。”白珩说得淡然,完全听不出任何慌张。
“我还怕你嫌麻烦,直接改期。”
“这点小雨影响不大,红外相机暴雨都没问题。”
聂山律小声嘀咕:“相机是没问题,就轮到我们出问题了。”
他说的话还是被白珩捕捉到,那边低声笑道:“这就怕了?万一到时候让你早上七点去看有多少只鸟,你怎么办?”
“还有这种要求?”聂山律着实惊讶了,这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早起,但是没准备的早起就需要时间才能消化了。
“不是这个项目,候鸟观察就有这要求。”
“其实只要不是天天都七点就行。”聂山律总算通过这个路口的红绿灯,舒了口气。“你加班这么严重,早上也能赶上?”
“一周几次,也不是强制的,百来人里只要有一个能去就行。”
“那挺好的,不然我可能鸟数到一半就猝死了。”
白珩那边忽然没了声息,聂山律又喊了他一声,才再听见他冷兮兮的声音:“你也加班?”
“肯定啊,就上次那冲浪,你走了我也忙活到五点才结束。”聂山律说得自己都困了,又打了个呵欠。昨晚他把参赛的图纸优化完才放心睡觉,那也是快三点了。
“嗯。”白珩顿了顿。
聂山律看着白珩的车在对面,早就到了的样子。“你到了?”
“刚到。”
聂山律也不知道他没提前说,是怕他着急开太快,还是真的刚到。
微风细雨很快就淋湿了相机,即使聂山律已经尽量在保护它,就连他自己也只能保住肩部以上的位置,不沾上雨。
白珩朝他走过来,裹着微凉的风和雨,人又冷了几分。
“你想好装哪儿没?”白珩像是抽背课文的老师,聂山律不由得心紧。
还好他睡醒就查过地形图,还算有点想法。“过去看看再说?”
白珩示意他带路,直接进入检查成果阶段。
聂山律本来想说他这样子,让人想起以前化学老师,可他当即止住话头。
两人的雨伞都不小,总会碰到一起,聂山律退了一步。
“就前面吧。”聂山律倾斜雨伞指了方向,前方是公园里最大的人造湖泊,种着大半池的荷花,池边也是大片的树林。“树林应该有兽径,还离水源这么近。”
白珩点头,赞同他的看法。
他们进入树林,很快就找到了兽径的岔路处。
“我把表格上知道的内容都填了,你看看?”聂山律靠近一步,他给表格套了层文件夹,他都想不起来上一次这么宝贝几张纸是什么时候。
白珩检查完,只说:“剩下的我填吧,你负责安装。”
聂山律索性收了伞,雨不算大,他本想淋雨几分钟也没事。他刚蹲下,头顶就落下一片阴影。
他又突然想起什么,站了起来。“昨天我就调好参数了,你要不要确认一下?”聂山律调出设置界面,递给他看。
白珩没空手操作相机,聂山律就在一旁代为操作,他们站得很近,配合也默契。在伞下凑在一起看半个巴掌大的相机屏,连呼吸都交错了。

“参数没问题。”白珩说。
聂山律随即就继续蹲着安装相机,沾满雨水的树干并不容易固定稳松紧带,他就多花了一些时间。
等他忙完,除了手上淋了雨,其他地方都是干爽的。反观白珩比他惨多了,穿的竖条纹衬衣,肩部都深了一个色号。
聂山律握上伞柄,把一包没拆过的纸巾递过去,不容置疑地说:“你擦一下。”
白珩不置可否,用纸巾随手按了几下,并不怎么走心地执行命令。
“我这风衣又不会被淋湿。”他半开玩笑地说,又有点小埋怨。
“嗯。”白珩收起软塌塌的纸巾,看也不看他,接着填表:“我也差不多。”
显然并不把他的抱怨当回事。
聂山律没和他计较,安静等着。白珩一低头,眉眼间的轮廓又加深一轮,看得人都没脾气。
白珩操作着相机拍了一张记录表,才终于将目光又落在聂山律脸上。“走吧,你如果不放心,下周可以来看。”
聂山律答应下来。白珩太了解观察新人的心理,根本不需要他开口。
“请你吃饭,谢谢你愿意和我组队。”聂山律带着被拒绝的觉悟,发出邀请。
白珩侧目想了一会,也同意了。
下雨天阴沉的天光,总让人心情欠佳,此时,聂山律眉眼带笑,也让伞下多了晴朗。
关于吃什么上,聂山律征询他的意见无果,只好自己决定。
两人回到各自的车上,聂山律划了会手机,浏览多年以来的餐厅收藏夹,又抬眼望向对面。
他只能看见白珩模糊的面容,却多了很多遐想空间,就连时间都模糊了。
最后他选了一家泰式餐厅,发给白珩就见他启动了车。
聂山律记得他是喜欢吃微酸的食物,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变化。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商圈停车场,空位不剩多少,车就很难停在一起。聂山律终于找到位置停车,就接到白珩已经上去的消息。他顺手点进白珩的朋友圈,然后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看。
之前工作太忙,完全没想起这茬来。
白珩的朋友圈倒没有第二个人格,规整、平淡和他本人很像。带图的朋友圈都不会超过两张图,透着冷淡。夜场滑雪看到的夕阳,精致餐厅的推荐,帮忙宣传的品牌发布会留影,参加环保项目的宣传……每一条好似只能看到他的影子,凑不出明确的喜好。
聂山律刚乘上电梯,就收到排队的消息,白珩大概是刚取到号,小桌还需要等待12桌。才刚过六点,就排上队,里面的人也都刚吃上,这等位注定艰难。
餐厅位于商城的角落门面,由于生意红火,店门外等位区摆着五六十张板凳。
白珩坐在二排靠边的位置,他脱了衬衫,里面的白T恤也有淡淡的水迹。衬衫放在靠里的凳子上,占了个位置。周围的人都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他垂头看手机的样子,就有点落寞的影子。
然而和他隔着一个位置而坐的人,正在小心翼翼打量他,然后终于朝着他说了什么。
只见白珩礼貌地笑笑,小幅度摇头,薄唇微动就转开视线看手机。
聂山律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白珩的视线由下至上扫到一双目光沉沉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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