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类—— 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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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沪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他捂着胸口,心脏狂跳,“我靠,虞知白好恐怖,反应这么大?!”
赏南被虞知白拉到了同楼层的多媒体大教室,除了班级办活动,一般都没人使用。
“生气啦?”赏南偏着头打量着虞知白,“因为情书?”赏南把手里已经攥变形了的信封在虞知白眼前晃了晃,“他们是要和我谈恋爱,不是做朋友,我只和你做朋友。”
赏南是站在讲台上的,站的位置要比虞知白高上一点儿。
虞知白抬起眼,眼神灰暗不清,瞳孔漆黑,他又换回了墨色的眼球,漆黑不见底,看着就琢磨不透。
它忽然伸手夺走了赏南手里的情书。
接着,它当着赏南的面把情书撕了塞进嘴里,嚼了几下,一口吐出来,“真难吃。”
作者有话要说: 擦过老婆口水的纸:不错
情敌的情书:呸,狗都不吃

第17章 纸活
赏南慢慢放下手,他的视线从地上那团碎纸移到虞知白的脸上,他在第一天到这个世界时就见识到过虞知白的恶劣。
——一只会有恃无恐吓唬赏南,还会用幻境测试赏南的纸人,它甚至还周到体贴地为可能会无法通过测试的赏南准备了送行的白蝴蝶。
赏南嘴里说着“不要随地乱扔垃圾”,说完就弯腰想要把纸团捡起来,虞知白先他一步把纸团捡了丢进了垃圾桶,后者嘁了一声,“你和我做朋友,就不能和别人谈恋爱。”
“?”赏南不解,“为什么?”
“我会把他们都做成纸人。”人之初性本恶,怪物不管是之初还是之末,都是本恶,这是虞知白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它会将赏南身边出现的不怀好意的人一一修剪干净。
“开玩笑的。”赏南拍拍虞知白的肩膀,从讲台上跳下来,“走吧。”
“去哪儿?”
“回教室上课。”
[14:我以为它会直说,它为什么不直说?南南,要不你先开口算了。]
赏南沉思着,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虞知白只是一直在试探,明明他都懂,可能比自己更懂也说不定。
“如果估计错误,它把我扎成纸人,你负责?”
14立马不做声了。也是,怪物的行为逻辑不能用人类的行为逻辑去分析理解,14只能确定对方的某些行为确实是求偶行为。
还是得等虞知白自己开口。
赏南没有自己原来世界的大部分记忆,除了名字,性别等,这些就算封存了也不影响他知情的信息,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恋爱经验,不过按照他刚刚熟练应对虞知白来看,他在原来世界应该是有一定恋爱经验的。
赏南趴在桌子上发着呆,如果这种方式可以让虞知白不再动毁掉这个世界的心思,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将就着和怪物谈一次恋爱。
只是虞知白想法怪异,赏南和14也弄不懂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准备做什么。
鲁扬悄无声息地转了学,到了下午,张雪丽把赏南叫去了办公室。
“那天的事情我都查清楚了,鲁扬和虞知白同学之前的恩怨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一些,本来想让他向你和虞知白同学道歉的,但校长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鲁扬如今也转了学……学校心理处的老师想请虞知白同学过去聊聊天,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和他说一声,你们是同龄人,如今关系又还不错,他在学习上也对你有所帮助,你说的话,可能会比我去说更合适。”张雪丽知道了那些事情以后,最担心的就是虞知白有没有出现什么心理问题,她说的算比较含蓄,赏南听懂了。
“好的。”
回到教室后,赏南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虞知白,虞知白本来在帮赏南划重点,听见是让自己去心理处,他缓缓抬起头,“叫我?”
“南南,我没有问题的。”他摇摇头,轻声道。
赏南下巴枕着手臂,偏着头去看虞知白,“是老师有些担心你,我陪你去,好不好?”他说好不好的时候,尾音上勾,像是在哄小猫小狗一样。
虞知白看着赏南,看着赏南亮晶晶的琥珀色的眼睛,它不受控地伸手想要去抚摸,却被突然转过来的张沪打断了。
张沪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忙又转了回去,像个陀螺一样,“骚瑞骚瑞,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虞知白眼中完全没有张沪这个人,他收回手放在膝盖上。
“好吧。”它答应了。
心理处是昌育高中好些年就设立的一个心理咨询室,现在别说成年人压力大,学生的压力也是一样大,只不过是压力的来源不同而已。
为了预防学生因为学习生活,人际关系等带来的心理问题,学校会定期开展心理普查。昌育高中请的心理咨询师都是专业的,不是来混日子的校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每年都会解决几例极端事件。
收到张雪丽的邮件,咨询处的老师早早准备好了吃的水果和茶水。
赏南在外面的会客厅等待,虞知白独自进了诊疗室,咨询师在里面等他。
咨询师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具有亲和力的女士,眼角纹路没有使她看起来衰老,反而多了几分松弛的包容感。
她给虞知白倒了杯水,放在他的面前,坐在了虞知白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笑道:“要不要吃苹果?”
虞知白坐在沙发上,脊背笔直,他垂着眸子,“不吃。”
咨询师也不恼,她笑笑,“你愿意和我聊聊你的童年吗?”
虞知白学着她的样子笑,“我童年过得很开心。”他还向咨询师分享了一些童年趣事,和母亲的趣事,和同学老师的趣事。
他表现得并不抗拒,很配合咨询师的工作,每个问题他都回答得很好,很健康,很积极也很向上,没有任何低沉消极的表现,所以咨询进行得十分顺利。
咨询诊疗进行了快两个小时,期间虞知白还完成了一道问卷,他得分是合格的,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笑意盈盈的虞知白,咨询师想到张老师嘱咐的那些,觉得张老师应该是多虑了——虞知白同学的心理状态分明十分健康。
既然没有问题,那张老师应该可以放心了,她担心的那些可能出现的问题都不存在。
“听张老师说你成绩很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咨询师整理着问卷,温和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来这里找我。”
“好的,谢谢您。”虞知白知道咨询结束了,他站起来拉开门走出去,站在会客厅里时,虞知白恬淡的表情慢慢变得冷淡。
会客厅里没有赏南的身影,安安静静,空空荡荡,连赏南的味道都没有。
虞知白眼底立即阴戾泛滥,冲击他四肢僵硬,它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僵硬地扭头看向窗户外。
咨询师拉开门跟了出来,虞知白被开门的响动打扰到,它就要转身去面对她。
“叮~”
虞知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它煞白的脸色缓缓褪下去,重新温润起来——它只给赏南设置了消息提示音。
“虞知白同学,是你的笔吗?”咨询师手里拿着一支外壳已经掉了色的钢笔,问道。
虞知白转身露出不好意思的少年笑容,“是我的,谢谢老师。”
他笑得既腼腆又乖巧,让咨询师觉得这真是一个再健康不过的好孩子了。
走出心理处,虞知白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赏南的消息。
[南南:张老师让我去她办公室问问月板报的事情,我在教室等你。]赏南还发了一个小羊微笑的表情包。
虞知白默默把表情包保存了下来。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都快九点了,再过一会儿,晚自习也该结束了。
现在大家都在上晚自习,从心理处到虞知白他们教室,中间隔了两栋楼,走廊静谧无声,高二高一早就下了课,但有些教室的人还没走,灯亮着,整栋楼整栋楼亮着。
虞知白没有乘坐电梯,他从楼道走,要拐好几遍,楼道里是声控灯,隔一会儿,虞知白就要咳嗽一声。
“哎…”一个黏腻的男声在虞知白头顶响起。
虞知白扬起纸白的脸看上去,弯起血红的唇。
其实声音很微小,人类根本听不见,但虞知白不是人类。
虞知白改变途径,它沿着越来越大的声音寻找而去,最终,它站在了通往天台的门外。
沉重的铁门上挂了一把大铁锁,门张开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虞知白弯下腰,将脸贴在缝隙处,用一只眼睛窥视着眼前的场景。
两个男生,一上一下,上面那个把下面那个抵在墙上,之前的声音明显是下面那个发出来的,这样冷的天气,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
夜色里,衣服被剥了一地,叫声有些像春日的猫,又吵又烦。
但虞知白看得很起劲,也很认真,眼神充满探究,直到那个高一些的男生抬起眼,看见了虞知白。
虞知白眨了眨眼睛,咧开嘴角,嘴角慢慢延长,弧度不断扩大,整张脸仿佛被割裂成上下两部分。
一声惊恐的叫声在天台声嘶力竭地炸响。
“鬼啊!!!!”
两个男生吓疯了,抱着衣服连滚带爬地跑了。
楼道里没有监控,只有保安定时巡逻。
虞知白直起身,下楼慢悠悠往教室里走。
张雪丽很大方,买了几箱进口水果犒劳辛苦学习的大家,赏南分了一个大菠萝和一盒车厘子,给虞知白也拿了一样的。
他不缺吃的,但天上掉下来的总觉得会更美味。
虞知白回来时,他看对方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不禁感到奇怪,“咨询很成功?”
“嗯,老师说我很健康。”虞知白轻轻点头,说道。
赏南;“……”
[14:……]
虞知白把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画了下来,只不过主人公被换掉了,换成了他和赏南,赏南的腿更长,腰更细,他说过,赏南拥有一副漂亮得无可挑剔的骨架。
他会扎纸,自然也擅长绘图,他没给自己画脸,但是给赏南画了,赏南的脸已经深入他的脑海,不需要再三去与真人对比。
到时候,他可以把成品当成礼物送给赏南,赏南喜欢他,赏南肯定很喜欢。
晚自习快结束时,赏南看虞知白还在埋头写写画画,没忍住凑过去,“你在忙什么呀?”
虞知白笔尖微顿,停顿了几秒钟,他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将素描本递给赏南,“我可以和你做这件事情吗?”
赏南看清了素描本上的图,差点呗自己口水呛到,他一把抢过素描本,想到是在上课,还是克制住了,“虞知白。”
“嗯?”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赏南不认为虞知白什么都不懂,这种图它都能画,它还有什么不懂的?
虞知白漆黑的眸子温和地注视着赏南,眸中的神情浓厚绵密,潮湿黏稠,过了良久,他才低声说:“我喜欢你啊,南南。”
作者有话要说: 南南:去了挺久的
小白:顺便上了一堂课

第18章 纸活
赏南拿着素描本的手心都在发烫,他又开始不懂虞知白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懂过对方。
他见过虞知白变成纸人的样子,他一点都不相信虞知白所拥有的戾气和阴郁不会体现在他的行为上。
赏南把相册合上递了回去,“我不会和你做这种事情的。”
虞知白的笑变得更大了些,“为什么?”
“朋友的话,”赏南手指摩挲着桌沿,不再去看虞知白,他低下头,“是不能做这种事情的。”
垂着眼时,赏南的睫毛显得尤为长又浓密,晚自习教室的灯光太明亮,他皮肤白得仿若沸腾过后揭开一层薄薄奶皮底下的牛奶般细腻洁净,纸人再富有创造力,再能扎各式的人类,完美骨架,都深知他不可能创造出来像赏南这样的孤品。
虞知白露出不太明白的表情,“那什么可以?”
压力给到了赏南这边。
赏南也不太明白了,他觉得虞知白是故意的,可看眼神,它好像真的一点不懂,纯粹至极的,以为朋友的关系可以一起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赏南良久的不开口回答,虞知白叹了口气,“南南,你是想和我谈恋爱么?”
到底谁想?
赏南的大脑有一瞬间陷入完全空白以至于无法进行任何思考,他哑口无言,“你,说什么?”
虞知白俯身凑过去,鼻尖亲昵地蹭了蹭赏南的鼻尖,“你以前向我表白过,但在张沪的生日会上,你说你对我是朋友的喜欢,我没有把握…..”
他薄白的眼皮底下不知道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机城府,嗓音听着有些娓娓道来的柔软,“你没有讨厌我,你还是喜欢我的,是吗?”
赏南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扩大了一点点,连脸上的小绒毛都战战兢兢地立了起来,虞知白觉得很有趣,它觉得赏南的每一个小反应都很有趣,太可爱了。
虞知白直勾勾地看着赏南,“你之前在情书上写,说会一直喜欢我,还作数吗?”
“不是朋友的喜欢,是想和我做这种事情的喜欢。”虞知白又打开了素描本,把那幅图举起来,举在赏南的眼前,“南南,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它什么都知道,并且分得很清楚,它一直在引诱赏南,从赏南在天台走向它开始,它就没打算放过赏南。
“你,能让我想想吗?”赏南往后退了退,正好下课,他都来不及收拾作业,抓起书包,夺路而逃。
纸人的表情慢慢变得困惑起来,这次,它是真的不明白了。
[14:为什么不答应它呢?]
“感觉,仔细考虑后再答应会显得真诚一些。”赏南一边走一边低头扣外套外面的牛角扣,他耳朵和脖子都在滚烫,烫手的那种温度,感觉迎面扑来的冷空气都被这种热度给融化了。
赏南想,在原本世界里,他的确是有恋爱经验的,不过按照自己刚刚的表面来看,恋爱经验好像不多。
[14:南南,你心跳太快了,你很喜欢纸人吗?]
“我觉得他挺可爱的。”这会儿的电梯很多人等,不过赏南运气好,跑得快,他是第一个进电梯的,在他走进电梯后,又进来不少人,赏南感到又挤又热,还不如走楼梯。
[14:啊,南南你现在算不算情人眼里出西施?]
赏南被挤到角落里,“你说是就是吧。”
就算不可爱,也是可怜的。
可怜的小怪物,赏南不会对可怜的小怪物吝啬爱意。
赏南晚上睡了个好觉,但早上一出小区就看见了鲁扬。
鲁扬站在小区门口外面,他没穿校服,黑色的夹克和鸭舌帽,鸭舌帽上印着一个表情邪恶的猫头,身后、周遭就雾蒙蒙的。
看见赏南,他朝赏南走过来,微抬下巴,“走吧,一块儿去学校。”
赏南皱眉,“你怎么来了?”
他将鲁扬甩在一边,但鲁扬直接就跟了上来,走在赏南的旁边。
他吹了声口哨,轻佻响亮,“我没想到,你真能为了虞知白那小子和我闹翻,赏南,和我闹翻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赏南根本就懒得回答他。
鲁扬瞧着赏南冷淡的表情,咬了咬牙,脸上的神色阴鸷狠戾,不过藏得很深,“别这么冷淡嘛,反正我已经要转走了,不过手续还没办完,今天得再回学校一趟。”
“你现在是在和虞知白谈恋爱了吗?”鲁扬低头闷笑,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他甚至用肩膀撞了赏南一下,“话说,你喜欢他什么啊?”
“长得不错?”鲁扬兀自猜测着,也不管赏南有没有在听,“但咱们有钱,要什么样的货色买不到?”
“性格好?性格是还挺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成绩好,哈哈哈哈,这对你确实挺有吸引力,你那成绩烂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但我们其实也不需要有多好的成绩,不是吗?”
“赏南,你到底为什么非喜欢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鲁扬皱紧了眉头,他想了会儿,似乎是终于想到了一个答案,“我知道了!!!!”
短暂的激动之后,他压低声音,凑近赏南,“是因为他活儿~好?!”
赏南听了良久,终于忍不住蹙眉,书包肩带从肩膀掉落在赏南手心,他想都没想,抡起书包朝鲁扬头上砸过去。赏南书包里的东西并不多,砸下去的声音大,却没有多疼,鲁扬没想到赏南会忽然动手,他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极力忍耐下的五官扭曲了几秒钟,最后挤出来一个笑容。
鲁扬:“戳中你了?”
赏南懒得和他说话,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还没起身,就感觉腰部被人狠狠一撞,赏南整个人朝地上跌去,手掌在柏油路面上蹭掉了一大块皮。
身后传来脚步声,赏南想站起来,肩膀被后来的人按住,头顶响起说话声,“哥,就他是吧?”
几个明显是近中年人的声音,却喊鲁扬“哥”,鲁扬就是冲他来的,并且还找了人。
鲁扬抖了抖外套,弯腰看着表情冷漠的赏南,伸手从赏南手里抢走了手机,他居高临下看着赏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和我爸闹翻了,找你妈要点钱花。”
鲁扬点开了赏南的手机屏幕,需要输入密码,他弯下腰来用手机屏幕对着赏南的脸,面部解锁也是可以的,赏南本来安安静静的,突然挣扎起来,后边几个人看是个小男孩,也没用多大劲,没有任何防备,赏南一把抢走了手机,推了鲁扬一把,没顾得上捡书包,撒腿朝原路跑。
小区有保安,跑完这段路有监控,总能有……
赏南的脚步陡然慢了下来,一把刀对准他的脸,步步拉近。
赏南心头一紧,慢慢后退,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戴着口罩,眼神带着赌徒特有的穷凶极恶。
鲁扬也带着人追上来了,他摸了摸脸,慢悠悠走到了赏南跟前,再一次夺走了他的手机,这次,他成功解了锁,不过他没有立刻给谁发消息,而是摁灭了手机,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先关你两天,吓吓他们,赏家继承人丢了,我的妈呀,谁干的呀,胆子太大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鲁扬模仿着吃瓜群众可能会发表的言论,说完,他沉默了很久,表情阴郁,“赏南,你自找的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反正,我妈死之后我本来就不想活了。”
“带走,关到我之前说的位置,先关一个星期吧,只给水。”
一个男人从一辆面包车上拿来一卷黑胶布,他一边撕拉一边朝赏南走来,被蒙上眼睛之前,赏南看见鲁扬跑了几步,将赏南的手机丢到了马路边上的花坛里。
他没打算要钱,他就是要出口气。
赏南被推搡着上了面包车,面包车里面的气味很难闻,烟味和汗臭味混在一起,窗户紧闭,无法通风,车内还有人继续在抽烟,他们甚至还语气轻松地唠嗑。
“有钱人家的孩子,胆子就是大。”
“还是有钱人好啊,你看这长得……”
赏南的嘴被黑胶带封住,眼睛被死死蒙住,双手被捆在身后,他无法判断自己身处在何地,将要去哪里。
面包车每次转弯,都会让赏南狠狠撞上车厢门,那几个人只要保证他不死就行了,也懒得管其他的。
赏南不怎么害怕,他有14,还有虞知白。
但他有些饿。
城里有座钟,每个小时整会敲响一次。
途中,钟敲响了两次,后面又开了好大一会儿,赏南出门时是七点多,现在应该快十点了,密匝匝的汽笛声也消失了很久,相反,鸟叫虫鸣的声音逐渐细密起来。
车停下时,车门也应声拉开,赏南眼前仍旧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被谁拽着手臂拖下车,他看不见,猝不及防直接摔了一跤,地上凹凸不平,他又被抓着肩膀拎起来,“真几把娇气。”
跟着几个人走了一段路,赏南几次差点摔倒,在途中,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听脚步声应该不少于五个人,人高马大,他打不过,没必要闹腾自找罪受。
应该是快到了,那几个人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等会去我家吃饭,我让我老婆给你们下两碗面。”
“嫂子手擀面确实做得好,哈哈哈。”
“那这小子咋办?没人看着?”
“这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怕个屁,”走在最前头的人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了,就这种娇娇气气的公子哥,你让他自己走出这地儿?开什么玩笑。”
钥匙叮当作响,沉重的大锁被打开,刷着红漆的铁门徐徐打开,赏南手上的绳子被解开,他被一把推了进去,还没来得及转身,铁门就忙不迭地被关上了。
赏南忍着痛将紧紧贴在脸上的胶布从一端扯下来,他脸上被贴出一道很宽的红痕,紧接着,他一把抓下蒙着自己眼睛的步,顾不得手腕上被麻绳磨破的地方,他打量着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像是仓库,宽阔,空旷,灰扑扑的,放着桌椅板凳,还有一架木质大风车,破烂的木床,生锈的电锯,墙角有一个水池。
四面墙都斑驳不清,仓库很昏暗,唯一的光是从两人高的墙壁上方透进来的,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窗户,给了这座仓库所有的光源。
仓库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冷冷清清,像是在一座坟墓里。
赏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干净一把没有了椅背的椅子,坐在上面。
“有点饿。”
[14:我让你没那么饿?]
“治标不治本。”
外面传来说话声,惊讶,惊恐,不可置信。
一道模糊的人影从小路远处慢慢走近,从模糊到清晰,对方甚至对他们腼腆地笑了笑,感觉下一秒对方就要开口说“好巧”。
“我靠,这人谁?”
“他怎么跟来的?”
“赶紧抓住啊,管他妈的,一起丢进去!”
就闹了一小会儿,门锁重新被打开,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赏南眯起眼睛,一个细瘦的人影出现在眼前,还没看清,铁门重新关上。
没了刺眼的光,赏南重新适应眼前的昏暗。
他看清来人的脸。
张苟穿着很单薄的棉袄,脸有些苍白,唇也有些苍白,他眼睛跟小鹿一样亮,还是那样瘦,张苟四下看了看,直到和一脸复杂的赏南对视上。
张苟露出惊喜的笑容,跑到赏南面前蹲下,抱住赏南,小声地说:“我看见他们把你绑走了,我很担心你,我就跟来了。”
“赏南同学,你害怕吗?我好害怕……”张苟低声呢喃,他抬起头来,用既疯狂又迷恋的眼神注视着赏南。
作者有话要说: 南南:继续,继续你的表演

第19章 纸活
赏南不知道虞知白这又是在搞哪一出,他静静地看着张苟露出来的小巧的鼻尖,略微有些乱的发顶,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赏南拍了拍张苟的手背,低声问:“我和你不熟,离我远一点。”
虞知白是小白,张苟表面上是赏南的一个变态追求者,赏南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非常憎恶张苟。
张苟仰着头痴痴地看了赏南一会儿,默不作声地走到墙角蹲下来,他选择的那个墙角是离赏南最近的,也是光线最差的地方。
他坐在那块暗影当中,一条腿屈着,一条腿抻直,光斑恰好落在他裸露在外的脚踝,光通过惨白的皮肤完全穿透进去,地面上薄薄一层灰尘看得朦胧。
赏南就陪它演。
时间静静流淌着,外边的虫鸣鸟叫十分模糊,从光线的强弱可以知道外面乌云密布,一切微小的声音在仓库中都可以被放大数倍。
赏南站了起来,他口袋里还剩半包纸巾,接下来还要在这儿被关上一个星期,他不想在这把椅子上坐一个星期。
或者,他可以研究一下这个铁门是否能被直接撬开。
赏南完全忽略了坐在角落里的张苟。
他在仓库里的一堆杂物当中翻翻找找,试图可以找到比较坚硬的东西来撬开这扇铁门。
仓库铁门是深重的绣红,仓库墙壁有多高,它便有多高。赏南清楚看见上边那一把巨型的铁锁,也看见那几个人推开铁门时的用尽全力,所以他知道徒手撬开这门的几率会很小。
但哪怕机会不大,赏南也得试试。
赏南穿着很厚的外套,里边还套了校服,一顿倒腾下来,他出了一身的汗,仓库里灰尘漫天,他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用来撬门的工具。
他手里捏着一截断掉的椅子腿,原地站了会儿,又把椅子腿丢在地上,掏出一包纸巾认命地擦拭起那只剩了一半床板的木床:先给自己做个窝。
这床是折叠式样的铁架子床,上边应该有两块床板的,但既然能被丢在这里,就肯定不可能是完好的可以直接使用的东西——它只剩了一半的床板,另外一半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将这块半张床板擦干净,赏南直接合衣躺在了上边,他应该庆幸自己今天穿得很厚实,在这样冷清的地方就没那么冷。
他翻身面朝墙壁,看着墙壁上裂开的一条条纹路,沿着纹路撕开的墙壁,露出里头暗红的砖块,潮湿的墙灰散发着一股很陈旧古老的味道。
[14:南南,你还饿吗?]
赏南闭着眼睛,“不是非说不可的话不用找我说了,我要节省体力。”
外面阒无人声,就算是警察和学校找到他,也需要一两天时间,而他唯一可以指望并且能指望得上的“人”,换了个身份和他一起出现在这里,赏南不懂他,甚至不想理他。
经过在车上几个小时的颠簸,赏南本来一直在想着张苟既然只是个容器,它承载了虞知白许多的怨恨,那它的性情,是怎样的呢?
赏南翻了个身,这一翻身,他的呼吸就立刻退回了胸腔当中,他看在伸长脖子,近在咫尺的张苟的脸,后颈的汗毛几乎是瞬间便竖了起来,这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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