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和都不敢看引鸳,头皮都快炸起来了,只想回家,装傻道:
“呃,母后找儿臣何事?”
“何事,还能是何事?!”
引鸳指着秋景和的鼻子,怒气冲冲:
“当日叫你的王妃去请的赵悯,为什么已经一个多月了,赵悯还没有到京城?本宫遣人去问你,你也三推四阻,含糊其辞,只说不知行踪,现下赵悯的行迹你竟都一概不知,你身为位份最高的贤王,到底是怎么监的国,怎么替你父皇办的事?!”
引鸳骂人骂的一向精准,秋景和也自知理亏,被训的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不说话,还是秋君药出来打圆场,抱着引鸳哄道:
“没事没事,阿鸳,这也不能怪景和嘛。”
他说:“这赵悯行迹飘忽,今天在闵河看到他,后几日又出现在了璜土,谁知道他现在到哪了。你也先别急,好不好?”
引鸳心想我怎么能不急,你试过每天醒来身边睡着的人都凉了的感觉吗,怒极之下竟然直接掀翻茶盏,噼里啪啦的声音混着雷霆之怒:
“可是都快一个月了!!你大婚就在后日,你父皇这幅模样,你是要让他拖着病体去参加你的大婚吗!!”
秋君药被引鸳吼的耳朵一麻,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后,还想引鸳竟然还有这幅新奇的面孔,但又莫名地觉得引鸳这样也挺可爱的。
像是一个护卫主人的张牙舞爪的猫,逼急了会用爪子挠人的那种。
就在秋君药还揣着手,戴着滤镜欣赏引鸳发飙模样的时候,周围已经齐刷刷跪了一片,除了秋君药还神游在外,包括秋景和、秋景秀以及在现场的宫女太监们在内全都跪下了,齐声道:
“母后\\皇后娘娘息怒。”
秋景和跪在地上,自己心里也苦。本以为在父皇面前,母后能收敛点,没想到现在在秋君药面前引鸳也装不下去温柔娴婉的模样了。
关键是,就算是这样了,秋君药竟然也没有出言阻止。
父皇,说好的让母后少骂我几句呢!
您倒是说说话呀!
不过.......秋景和转念又想,秋君药多半是舍不得在这件事情上和引鸳做对的。自己的父皇护母后护的如珠如宝似的,对引鸳,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亲上几分。
秋景和只能自己自求多福,祈祷等会儿骂人的时候,给自己留点面子。
就在秋景和在心里为自己点蜡默哀的时候,御花园的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袭白衣,身姿挺拔清秀,一看就不似凡俗中人。
只这一眼,秋景和的眼睛就瞬间亮了:
“阿瑜!”
楚瑜知道秋景和今天进宫来了,也知道这一月来寻找赵悯的事情毫无进展,秋景和作为他夫君,铁定会挨骂,于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刻就紧赶慢赶进宫来了:
“儿媳拜见父皇、母后。”
“起来吧。”秋君药道。
迎着秋景和好似看救星、几乎要热泪盈眶的视线,楚瑜款款起身,装作不明道:
“儿媳观母后面色不佳,可是为什么生气了?”
秋君药心想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按着引鸳的手,防止这猫急了用爪子挠人脸,掌心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安抚,
“他担心朕,所以对赵悯迟迟不能进京的事情,责问景和。”
“原来是为了这事。”楚瑜好似恍然大悟:
“儿媳进宫,就是为了此事来的。”
“.......哦?”
看着秋君药和引鸳疑惑的眼神,楚瑜坦然道:
“儿媳刚刚接到消息,有灵族人来报,说——
赵悯于今日寅时,已经入京了。”
楚瑜这句话刚一说出口, 就瞬间解了秋景和的燃眉之急。
秋景和跪在地上,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一方面感恩上天创造这么好这么聪慧的老婆, 一方面又十分感谢秋君药慧眼识珠,将楚瑜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而一旁的引鸳听到此话,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垂下头,兀自陷入了沉思。
他对楚瑜的话还有些生疑, 怀疑这只是楚瑜说出来安抚他的权宜之计,半晌只道:
“你所言为真?”
“儿媳不敢哄骗母后。”楚瑜淡然道:
“赵悯曾与我师交好,我师曾经的卧房处, 甚至还有他二人品茗赏花时所留下的画像。我自小也见过赵悯的长相和容貌,虽然时隔多年,但到底还是记得赵悯的模样的, 绝对不可能认错人。”
“......那就好, 那就好。”
阴郁闻言顿时闭目,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松,就好像一直支撑着房屋的独木倒塌,引鸳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 一下子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秋君药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在引鸳倒下的那一刻,他甚至顾不上什么帝王威严,下意识伸出手, 将引鸳搂在怀里,防止引鸳摔倒地上。
引鸳倒是没什么事, 就是有些累,躺在秋君药的怀里,闭着眼睛,紧紧抱着秋君药的脖颈不撒手。
他这几日一直在为了秋君药的病情奔忙操劳,几乎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白日又要替秋君药上朝批奏折,身体很快就吃不消了。
但纵使没什么力气,引鸳还是本能地攀附在秋君药身上,像是只有依靠秋君药这棵大树才能生长的藤蔓,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对方。
在场的人见此,大都以为是引鸳的身体出问题了,急着四散开去,想要去寻太医,但只有和他同床共枕近两年的秋君药才知道——
引鸳这是借着疲惫,和自己撒娇呢。
秋君药是身体不好,约莫是丹毒四倾,侵蚀心脉,所以心脏有点问题,动不得怒受不了气,但不是虚,他当下就伸出右手,穿过引鸳的腿弯下方,将引鸳打横抱了起来。
引鸳不重,即使身着繁复的宫装,也轻飘飘的,很容易就被秋君药稳稳地抱了起来。
秋君药也没让秋景和和秋景秀他们起来,也没留下什么话,抱起引鸳就走,留下一群宫人或跪或站在原地,看着秋君药的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等秋君药他们一行人走远了,秋景和才松了一口气,抱着楚瑜的脖颈,像个扑腾的幼鹰,嘤嘤呜呜:
“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又要挨母后的骂了!”
楚瑜怜爱地摸了摸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轻声笑道:
“就是舍不得你挨骂,所以我才来的。”
秋景和差点就感动的眼泪汪汪了,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顾忌着,早就抱着楚瑜猛亲几口了:
“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好。”
楚瑜道:“你是我夫君,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注视着秋景和,慢声细语道:
“就算母后今日要连我一起教训,我也是要陪着你的。”
秋景和这回再也没克制住,抱着秋景和猛亲两下:
“好夫人!”
站在一旁看着即将新婚的小两口亲热的秋景秀:
“.........”
有些人结婚了,怎么就忽然变得恶心起来了呢?
然而秋景秀不会想到,夫妻之间,还会做更让他觉得“恶心”的事情。
楚瑜比秋景和年纪大两岁所有,所以房事上也更不扭捏娇羞,十分主动,加上灵族人容貌皆盛于常人,若是动了情,举手投足更是自带一股魅惑和勾引,秋景和没把持住,在新婚夜前一天就和楚瑜偷尝了禁果。
在尝完禁果之后,秋景和这才知道为何父皇要如此宠爱母后了。
自己的亲亲夫人,腰细腿软叫的又好听,谁会舍得他受一点苦呢?
办完事之后,秋景和搂着楚瑜,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鹤云图案,莫名陷入了贤者时间。
楚瑜躺在他手臂上,半阖眼皮,一头青丝沾着汗,歪歪斜斜的黏在脸侧,像是累及,整个腰部往下都是麻的。
和食髓知味的秋景和不同,楚瑜实在是被折腾够了,甚至连大婚都不想再做第二次。
恍恍惚惚间,他不知为何,似乎是陷入了沉睡,梦里似乎是看到了那赵悯年轻时,和自己的师父吹笛弹琴于桃花树下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太小了,小到记不清赵悯和自己的师父说什么,也不知道师祖为什么要在看见赵悯和师父同塌而眠之后大怒,强行将修行的赵悯赶出师门。
他只知道,赵悯离开师门时,他的师父站在山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
从青丝到白发,从年轻到垂暮。
而他一直跟在师父身后,看不透,也品不明白师父的那个眼神,到底是在表示什么意思。
好像有遗憾,又好像有悲伤,但——
独独没有后悔。
楚瑜那时候还不过五岁大小,见师父自那日后整日闭关不出,忍不住跑到师父闭关的后上,爬到师父的怀里,小声问师父为什么不肯要哭啊,师祖说了,要当国师,可是千万不能哭的。
那时候师父只是笑笑,抱着他摇了摇头,低声道:
“阿瑜。”
他说:“等你真的遇到了那个人,你就会知道,你的下半辈子,眼中的眼泪是流不尽的。”
师父的话还尚在耳侧,但斯人却早已逝去。
楚瑜的师父逝世时才不到五十岁,但一头青丝尽数已经成了白发,眼睛因为整日流泪,到后面已经看不见了,只能用白布蒙上,又喜欢穿白衣,所以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苍老上去多,于是大家也便都唤他老国师。
老国师在死之前让楚瑜不要在自己的墓碑上刻字,还说总有一天,会有人来,给自己墓前的无字碑刻上字的。
那块无字碑现今还放在师门之中,楚瑜这么些年也未曾回去看过,也不知道老国师想要等的人,究竟有没有等到。
在这样混乱的记忆和念头中,楚瑜的睡意四散,缓缓睁开了眼。
夜色四合,月光从窗缝里透出来,清清冷冷的,吹起床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沉睡的秋景和身上。
他睡的正熟。
楚瑜看到安静中带着些许小孩气的秋景和的睡颜,就忍不住笑。
他艰难地直起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给秋景和盖好被子,随即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因为明日就要大婚,所以贤王府内到处都贴满了红彤彤的喜字,就连灯笼也是大红色的,看上去十分喜庆。
楚瑜随意拿了一件披风给自己披上,提了一盏纸灯,避开众人,缓步走到了西南院角的竹林里。
他熟练地走到一处角落,放下纸灯,随即蹲下身,挖开脚下的一方土,从里面挖出了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似乎是有些年头了,木漆已经有些斑驳凋落,只能依稀从花纹里,看出蓍草和龟甲的痕迹。
楚瑜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盒子里头的红丝绢上,正稳稳地放着一枚龟甲和铜钱。
楚瑜随即轻轻捻出三枚铜钱,将其放在掌心之上,随即跪下来,双手合十,将铜钱藏于手心中。
在做完这些事之后,楚瑜才开始屏气凝神,在心中默念了自己想算的事情。
因为他和秋景和已经缔结了姻缘,因果交缠,他已经算不太准秋景和的命数,只能改占卜秋君药。
但帝王之命不可随意占卜,尤其是涉及死生大事,一不小心,就可能遭到反噬,所以楚瑜选择了避开秋景和,防止秋景和会因此受到波及。
毕竟越到婚期临近,楚瑜就越是忐忑,害怕后面会再生枝节,所以总觉得如果不算一卦,他心里就不放心。
他自己还好,主要是此事涉及到了秋景和,他便不得不多斟酌多想些。
如果赵悯没来,秋君药当真因此崩逝了,那引鸳暴怒之下,第一个问责的人就会是秋景和。
到那时,帝王崩逝之后,引鸳就成了唯一主政的人,假如他联合引氏扶持幼帝新君秋景秀上位,而自己私底下又看秋景和不爽,那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秋景和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思及此,楚瑜的眉头一皱,心一乱,手一抖,手中的铜钱就掉落在地。
借着月色和纸灯的火光,楚瑜不其然看清了那卦象所显示的信息:
周易第二十五卦,天雷无妄卦。
楚瑜见此,瞳孔骤缩,捂着疼痛的胸口,嗓子里已经一片腥甜,片刻后再也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顾不上疼,爬过去,用沾满泥土和青草地手,颤抖着捧起地面上散落的铜钱,不可置信地反复看了看,片刻后忽然闭了闭眼,喃喃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天雷无妄卦,乃大凶卦。得此爻者,会屡屡遭意外之灾,不仅自己早夭不得善终,甚至连死后,子孙也会尽数凋零。
最重要的是,这个卦,就算是他师父尚在,甚至也不一定有法子可解。
不.......不可能........
楚瑜不敢相信自己为秋君药算的是这样一个结果,他猛地直起身,双手发抖,不顾窥视天机的惩罚,捂着地上散落的铜钱,就想再为秋君药算一次。
岂料在这时,一阵大风却不期而至,猛地将竹林吹的东倒西歪,瑟瑟的晚风吹起他的衣摆和青丝,将他面前的视线遮挡的几乎看不清任何事物。
有月无星的好天气,此刻却平地起风,像是在无声阻止楚瑜占卜一般,风刮的又急又猛,几乎要将楚瑜掀翻出去,连一旁的纸灯和木盒也尽数翻滚至远处,狼狈地倒在一边。
楚瑜死死握着师父留下来的铜钱,似乎是感受到了师父的气息,猛地抬起头,看着头顶越来越明亮的月光,低声泣道:
“师父!”
他高声向着明月:“大端天子于我有恩,且是我夫君的父亲。我不愿看他青年崩逝,愿意为他逆天而行,救他性命。若您的魂魄尚还在世,就请您为徒儿指一条明路,授徒儿破局之法吧。”
言罢,楚瑜俯身对着那月色,重重叩首。
似乎是感受到了楚瑜的诚心,竹林的风倏然又安静了下来,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楚瑜的手都还在微微发着抖,耳边只闻簌簌的竹叶轻响,好似有人在叹息。
面前的纸灯和盒子都被风吹的翻滚了出去,露出了里头的烛火,火光摇曳,像一条笔直的火线般延伸过地面上的杂草,将那掉落在地上的龟甲尽数吞噬殆尽。
许久之后,他龟甲不知何时,背面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纹理花纹在逐渐扭曲,像是在逐渐组合成一个字。
楚瑜赶紧凑过去,低下头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
那字并不复杂,先是出现了一个“月”,紧接着,旁边又出现了一个“日”字,合起来,就是一个“明”字。
在明字完整出现后不到一刻钟,那龟壳上的字又缓缓变成了原样,再也看不出占卜的痕迹。
“月........日......明........”
楚瑜坐在地上,艰难地解读领会着龟壳方才传递的信息,许久之后,他还是一脸不解和茫然:
“........明?”
这就是师父告诉自己的、能替秋君药挡灾的破局之法?
楚瑜不顾烫手,将那龟壳从火里捡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占卜所示的这个“明”字——
到底是在指物,还是........在指人?
第74章 婚礼
秋景和半夜醒来, 迷迷糊糊间随手往身边一摸,不见在怀的软玉温香, 登时一个激灵, 清醒了。
因为楚瑜有“大婚前逃婚”的前科,一想到之前被楚瑜鸽了,而明日又恰逢大婚, 本就因此产生了心理阴影秋景和的心顿时如坠冰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秋景和好像是傻了一样, 在床上掀起被子和枕头,胡乱找了一通,片刻后才想起来枕头下约莫是不能藏人的, 才急匆匆地跳下床,连衣服也不披,冲出门外。
谁料, 他刚刚跑出门, 就和赶回来的楚瑜撞了个满怀。
楚瑜身量高挑,下意识伸出手,把踉跄着往后倒的秋景和捞住,好悬才把他扶稳:
“跑什么?”
他问:“匆匆忙忙的。”
“.........”
秋景和额头是一片晶亮的细汗,也不知道是跑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一见楚瑜,就猛地扑上去,用力抱住了楚瑜。
抱的紧紧的。
楚瑜一愣,正想说些什么,片刻后又想到自己之前大婚逃婚的事情, 随即眼神一暗,缓缓伸出手, 揽住了秋景和的腰。
两人就这样在夜风中傻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穿外套的秋景和冷的不行,被楚瑜拉回了房间。
直到回到房间,秋景和重新躺进到温暖的被窝里,出走的理智才悄然有回归的趋势。
楚瑜躺在他身边,给他盖好被子,轻轻拍着他的胸膛:
“睡吧。”
他说:“明天父皇和母后都要来,可不能一脸疲态,否则就失礼了。”
秋景和下意识点头,随即似乎又想到什么,仰起头,看着侧躺在他身边的楚瑜,压下眼尾,看上去有些委屈:
“你刚刚去哪了?”
他说:“我还以为你又.........”
楚瑜闻言,笑着用指尖碰了碰秋景和的脸蛋,
“我不会跑的。”
秋景和抿唇不语:“.......”
见秋景和气鼓鼓的模样,楚瑜无奈轻笑,抬头往四周张望了一下,随即拿过一件披帛,绞成绳子的模样,绑在了自己和秋景和的手腕上。
“这下我便不会跑了。”
楚瑜躺在秋景和身边,温言细语:
“放心了吗?”
秋景和见此,这才松了松紧绷的神情,凑过去,亲昵地蹭了蹭楚瑜的鼻尖:
“那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楚瑜闻言一愣,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测算秋君药命格的事情告诉秋景和,片刻后又怕他担忧,到底还是按下不表,只对他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只是去看了一眼明日需要准备的东西罢了。”
“早点睡吧。”
楚瑜不欲再多说,秋景和见此,知道楚瑜有事瞒着他,有心再问,但片刻后又欲言又止,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像个小动物,悄悄钻进楚瑜的怀里,像倦鸟找到了归处,蹭着身前的软玉温香,随即闭上眼睛,逐渐陷入了沉睡。
楚瑜看着秋景和安静的睡颜,神情不明,半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旋即凑过去,在他的唇角留下一吻:
“我会护住你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有借口伤害你。”
他说:“谁也不可以。”
一夜难眠。
第二天天刚亮起,贤王府就紧锣密鼓地忙了起来。
因为秋景和现在是各皇子中位份最高的皇子,所以想要巴结讨好他的人不在少数,堪称是宾客如云,往来如织。
秋景和和管家一起接待着往来的宾客,礼物一箱一箱地抬了进去,库房里都快要放不下了。
少时,方坐定的宾客们只闻一声尖锐的“陛下驾到”,帝王的仪仗便从门外涌入,大家纷纷站起身,对着牵着引鸳的手踏入们的秋君药行跪拜礼:
“参见陛下。”
因为今日是皇子的大婚,所以秋君药和引鸳都穿了吉服,引鸳更是戴凤冠簪朱钗,一身淡粉色宫装灼灼摇映,光彩照人,几乎要让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晃了一下神。
“起来吧。”
秋君药微微抬起手,因为红色的映衬,他苍白已久的表情竟也有了些许血色,眉目清润:
“大家吃好喝好,不必拘束。”
“是。”众人赶紧回神,拱手齐声应道。
秋景和作为贤王府的主人,自然也迎了上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正红的吉服,冠上插着流苏簪子,两边飘下红色的飘带:
“父皇。”
秋景和笑道:“已经为您和母后额外准备了座位,往这边走。”
身为帝王和皇后,自然不可能真的与民同乐,加上在场肯定会引起大家的拘束,秋君药便也没有推辞,便跟着秋景和往花园内走。
到了专门准备的雅间,上好了酒菜,楚瑜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的是皇族婚嫁女装改制的衣裙,和秋景和身上那件很像,但却不是完全一样。
“儿媳拜见父皇,母后。”
楚瑜走到秋君药和引鸳身边,跪下行礼。
“起来吧。”秋君药笑:“今日是你和景和的大喜日子,就不要这么拘束了,咱们一家人就这样好好的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如何?”
引鸳闻言,动作一顿,转过头,头顶的钗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警告道:
“陛下,不可喝酒。”
“.......”秋君药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景和大婚,朕就不能喝两杯吗?”
引鸳:“..........”
他盯着秋君药,蹙起了眉。
一见引鸳这番模样,秋君药顿时如临大敌,哪还有什么想法,只能凑到他耳边认错:
“好了,你别生气,我不喝还不行吗?”
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去揉引鸳的手。
听到秋君药这话,引鸳别别扭扭地看了秋君药一眼,体谅他还在人前,这才没有为难他,只道:
“回去再说。”
这就是虽然不开心,但仍会在众人面前给秋君药面子的意思了。
秋君药见此,不敢再惹毛引鸳了,只能轻咳一声,招呼大家入座。
因为几人坐的位置是属于高台,能从上面将贤王府的风景一览无余,所以众人一边看风景,一边吃饭,倒也别有趣味。
尤其是夜晚降临,贤王府外还放起了烟火,形状新奇,颜色多彩,看直了一群人的眼,纷纷叫好。
在烟花的映衬下,楚瑜笑的愈发开心,靠在秋景和的肩膀上,小声和秋景和说着私房话。
等烟火完全放完,站在房梁上点火的秋景明才跳下来,兴冲冲地走到秋君药面前,对着秋君药行了一礼:
“父皇!”
秋君药招手让他过来,让秋景明半跪在他面前,伸出手去摸秋景明的头发,笑道:
“朕说怎么半天不见你,原来是偷偷为弟弟准备烟火去了。”
“这是儿臣托京城最有名的烟火师父所做的,紧赶慢赶,就在几个时辰前才刚刚做完,就当是我送给二弟弟的成亲礼物。”秋景和仰起头,像是个大狗狗,快乐地蹭着秋君药的手掌,就差没有吐舌头摇尾巴了。
“你倒是有心。”秋君药毫不吝啬地夸他:
“别人都送那些金银财宝,独独你送烟火。”
“那是呢!”秋景明就差没有叉腰表示骄傲了:
“儿臣刚刚在来的路上,还遇到了景月弟弟,问他这个礼物怎么样,他也说好。”
“........”话音刚落,秋君药才忽然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他摸着秋景明头顶的动作一顿,在秋景明不明所以的视线里,转过头看着秋景和:
“景和。”
他问:“今天景月有没有来?”
秋景和迟疑片刻,随即摇头:“......没有。”
他道:“只差人送了礼来,但他自己并没有露面。”
秋景明闻言,顿时一怔:“........怎么会?”
他挠了挠头,圆润的狗狗眼里满是不解:“可是儿臣明明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他,而他行迹匆匆,确实好像是要急着去见什么人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赶着来婚礼现场呢。”
.......急着去见什么人?
“........”秋君药闻言,顿时若有所思。许久之后,他在众人面面相觑的不解眼神中,提起衣摆,看向秋景和,语气不容置疑:
“你带我去看看景月送过来的礼物。”
“........这边。”秋景和记性好,对别人送来的礼物箱子的样式也能记得个七七八八,很听话地带着秋君药来到库房里。
在找到秋景月送的那个箱子之后,力气大的秋景明立刻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个花纹精致的箱子打了开来。
本以为作为兄弟的秋景月会给哥哥备上几份大礼,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那箱子虽然样式古朴大气,做工精致,而箱子内部却是空空如也,半点东西也没有。
秋景明不敢相信,又一连开了秋景月带来的几个箱子——
这几个箱子里面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放。
众人顿时都惊呆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无人开口说话。
气氛瞬间如同结冰,令人窒息。
“........”
在一片如同死水般的沉寂中,秋景和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几个礼箱,脸色缓缓变的难看起来,到最后几乎是铁青无比。
秋君药站在他身边,似有所感,侧过脸看他。
秋君药从未在秋景和面前,见过这般外露的情绪。
在他的印象里,秋景和是个很会掩藏情绪的人,很少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不过也正常,秋景月这个举动,几乎是把“我不看好你们这段婚姻”写在了明面上,丝毫不加掩饰,这让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娶楚瑜的秋景和,感觉到了极大的冒犯。
秋景和猛地握紧拳头,手臂用力到发颤,想也不想,用力转身朝门外走去。
秋君药知道秋景和是想找秋景月算账,但他又不可能真的看见秋景和和秋景月因为这件事打起来,只能转过身,喊道:
“景和!”
向来听话的秋景和此刻就没有领理会秋君药,甚至在离开的路上,还从秋君药随身侍卫的腰间,拔了一把剑,怒气冲冲地朝门外走去。
秋君药见秋景和真的怒气上头了,本想让侍卫拦住他,但侍卫们都顾忌秋景和是皇子,所以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生怕伤了秋景和。
秋景和见此,有些难办地蹙了蹙眉。因为秋景月的任性,也因为秋景和的冲动,秋君药两边都很为难,片刻后只能压下声音,沉声道:
“景明!”
秋景明一直站在秋君药身边,闻言转头看了秋君药一眼,在看明白秋君药的表情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之后,立刻足尖点地,利落地上前,用力按住了秋景和的肩膀,不让他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