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他后来跟着神医师父孙老头学医,拜师礼上他也没磕最后那个头的。
后来当铺的郭老头频频想让他承接衣钵,他便总躲着他。只偶尔提一壶烧酒去瞧他,权当尊老爱幼。
郭老头住的远,要先穿过正街,过了旱桥,再行上半刻钟,快到城郊时,才能见着人。
他脚腕还有些余痛,原想唤个骡车。
偏生天寒风冷,街面上的骡车都被人拦了去,他只得快步前行。
原本的讨论社刊变为讨论如何对抗裴家, 曹建挠了挠头问:“要怎么主动进攻?”
裴家是顶级豪门,他们在裴家面前渺小得像蚂蚁,蚂蚁就算拼尽全力, 也撼动不了这样的巨无霸。
陆宵像是早想好了答案, 敛了散漫说:“报警。”
“报警?”
小支的眼里浮出浓浓困惑,虽然裴朗会对他不利, 如果不是顾朝年他们赶到, 自己恐怕会被裴朗的人带走,但现在还没对他动手。
这也可以报警吗?
陆宵解释:“行为人在实施强奸的过程中,由于个人意志外的原因没有得逞属于强奸未遂, 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小支愣了愣。
他经历的更过分的事都有, 完全没意识到裴朗的行为属于强奸未遂。
他知道报案需要证据, 慌慌忙忙问:“没有证据怎么办?”
他那天太过惶恐,害怕伪装的身份被拆穿, 心神不宁回到宿舍洗澡,没去医院做伤情鉴定。
“强奸未遂属于公诉案件。”唐瑶安慰,“即便没有证据, 也可以由公安机关立案侦查。”
小支这才松了口气,在大家的陪同下去报警。
不过顾朝年清楚没这么简单,每年的刑事案件多如牛毛,公安机关难以时刻保护每一个受害人, 即便裴朗被判了刑, 裴蕴和没有进去。
以裴家的地位, 想让一个人不知不觉消失太简单了。
唯一一个让裴家不敢动手的办法是,把这件事闹大, 大到如果小支出了什么意外, 全网都会怀疑是裴家动的手。
因此从警局走出来后, 顾朝年看向陆宵:“下一步干什么?”
陆宵慵懒瞥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
不得不说陆宵和他还是有点儿默契,如果不是对方天天宝贝儿宝贝儿的叫,他俩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顾朝年压下思绪:“刚立案,先把网上的帖子解决了吧。”
陆宵挑眉:“我还以为你要约我吃饭。”
有点儿默契但不多。
小支伪装学生的事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不仅是海城大论坛,还被人发到微博上,引起一阵群嘲。
【掌中宝】鸭子混入大学生中,是不是可以玩鸭子杀了
【巧克力冰皮蛋糕】找出你们中拉客的鸭子
【舒芙蕾】我倒不觉得是拉客,网上拉客简单多了,发两张骚图就有人上钩,应该是为了满足虚荣感
【新奥尔良披萨】之前也看到过类似的事,享受被周边男生当公主捧,有这时间还不如看山柚子的小说
【泡椒烤鱼】我怀疑楼上夹带私货
陈宏亮坐在电脑前看微博。
他是一名自媒体博主,也可以叫他营销号,看微博对他而言是工作,变着法子蹭热度。
没办法,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热度意味着一切。
今天这条鸭子混入大学生的新闻就不错,相当博眼球,有上热搜的潜质。
可惜他看到这条新闻太晚,想骂的都被人骂了,发出去热度不会太高。
陈宏亮不愿意错过这个热点,看到有微博提到学校论坛,立马去海城大论坛找素材。
论坛上的帖子和微博大同小异,绝大多数都在骂这只鸭子败坏风气,被其他学校嘲笑是淫窝。
一条刚刚发出的帖子引起他的注意。
陈宏亮好奇地点开帖子,看完后忍不住张大嘴巴,如果帖子里的内容是真的,那真是比小说还魔幻。
他立马截图发微博。
【从不说假话的老陈】相信很多朋友看到鸭子混入大学生的事,很多人骂我就不骂了,我提供一个不一样的视角,这只鸭子混进去后做了什么呢?加入海城大志愿组织,志愿时长达到五百小时,上课从不迟到,还在社团忙前忙后,这只鸭子图啥啊?
陈宏亮将心比心了一下,要他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杀了他。
【可爱多】这年头鸭子这么拼吗,上课摸鱼的我有被卷到
【小布丁】吓得我赶紧放下手机,再做一张试卷
【大布丁】这截图真的假的啊,鸭子能这么拼?
【绿豆沙】应该是真的,我是海城大师范专业的,他节节不落来上课,我还以为是外班的学神
【非要四个字】我在志愿中心也见过他,志愿中心有些活动很累,没什么人接,比如照顾社区瘫痪的老年人,但他抢着接
陈宏亮是个营销号,营销号不用管内容真假,反正引起议论就好。
当他看到那篇帖子时,不太相信一只鸭子能这么卷,半信半疑发了上去,看到底下的评论惊呆了。
还真有这么卷???
而且当事人自己也发了个帖子,坦白为了给母亲治病当过鸭,到海市后就洗心革面了,晚上在工地打工维持生计,并晒出自己的工资流水。
当事人发了一大段道歉的话,愧疚自己给海城大带来不好影响,会用行动弥补,发布者强奸未遂揭露此事,已向警方申请立案调查。
陈宏亮看到最后一段沉默了,对方不敢拿报警开玩笑,他大概猜到事情的真相了。
一个小山村里出来的小孩儿,为了给母亲治病舍下面子和尊严,好不容易来到新的地方,以为能过上和从前不同的生活。
可有人认出了他,并因此作为勒索强奸他,遭到反抗后便恼羞成怒,将事情在公告栏上曝光。
网上讨论得这么沸沸扬扬,竟成了嫌疑人的帮凶。
其他人同样义愤填膺。
【西瓜冰沙】强奸未遂还敢挂人,这什么品种的傻逼啊,给爷看吐了
【芒果奶昔】真的好恶心,能不能把他的照片也挂出来啊!
【小炒黄牛肉】强奸犯去死好吗
【番茄鸡蛋】看得我拳头硬了
【香辣虾】拳头硬了+1,话说只有我注意到受害人白天上课晚上打工吗,本来已经觉得够拼了,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还要拼,哎
舆论风向立马变了,从玩鸭子杀的梗变为声讨嫌疑人,然而声讨的帖子发出没多久,就被以含有敏感词汇的理由删除了。
网友们纷纷气笑了。
【红糖糍粑】我就评论了句强奸犯去死,你告诉我哪个是敏感词,夹浪全身上下是G点吗?
【春卷】讲真大家已经骂得很温和了好吗,只是评论强奸犯去死,又没评论强奸犯被操得合不拢腿
【牛油果】楼上你评论又要没了
【不吃牛油果】这强奸犯来头很大吧,应该是海城大的人,难道是裴家那位?
【星露谷真好玩】那位之前正好在燕城,和会所的位置对上了,能在网上这么只手遮天的,也只有裴家了
八卦的本质在于猜测,网友们不会大范围讨论已经公布的事,反而对捕风捉影的事抓心挠肝,加上又涉及到豪门裴家,这条新闻的热度直线走高。
顾朝年放下手机喝水,论坛上第一条帖子是他发的,只有让网友看到小支不仅没干什么坏事,相反还干了许多好事,大众才会同情小支。
虽然曝出裴朗名字更有可信度,可案子刚开始取证,裴朗顶多算嫌疑人,他们一致认为不方便透露名字。
他没想到裴家反应这么迅速,正是这种迅速反应,让网友猜出裴朗的身份,话题度不知翻了多少倍。
这才是开始而已。
当警方传唤裴朗后,裴蕴和从燕城飞到海市,看到回家的裴朗就是一个耳光!
裴朗差点被扇倒,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地叫了“爸”。
“你还有脸叫我爸?”
裴蕴和四十出头的年纪,长相严肃端正,眼尾稍稍上扬,看上去不怒自威,厌恶地瞪了裴朗一眼。
“被鸭子告到警局,裴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裴朗惶恐地问:“那要怎么办?”
他在燕城肆无忌惮惯了,遇到事习惯用钱摆平,被告到警局还是头一次。
虽然他爷爷很宠他,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可他清楚他爷爷更重视裴家,如果裴家的声誉因此受损,他爷爷会毫不犹豫放弃他。
裴蕴和问他:“教室里有没有摄像头?”
“有。”裴朗忙不迭解释,“不过我已经取走了录像。”
裴朗提前取走录像不是为了防小支,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告他,主要担心其他人知道他牛子被踢断。
即便及时做了手术,看外观看不出差异,但用起来不如以前好使,医生委婉提醒他有不育的可能。
裴朗恨小支恨得要死,做完手术第二天就下床了,想亲手把小支抓回去折磨。
“还算你聪明。”裴蕴和的脸色这才好看点儿。
裴朗不由得告状:“那个鸭子没这么大胆子,一定有人在他背后撺掇,比如顾家的顾朝年,还有陆家人。”
裴朗离开后找人查了陆宵,是陆业成的双胞胎儿子,陆业成在海市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放到燕城就不算什么了。
“你不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别人能撺掇得了他?”裴蕴和不以为然。
裴朗看了看裴蕴和没说话,他爸搞他男朋友时,还不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那个小男友叫谢言,乖得像兔子一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说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有次还带到家里。
就是这次出了问题。
他后来才知道,他爸早看上了他男朋友,在家里就给操了,他以为对方身体出了问题,实际上被他爸折腾得下不了床。
裴朗知道后火冒三丈,当即把小男友揍得鼻青脸肿,偷情的事败露以后,谢言也没讨到好,被他爸一脚踢开了。
“自己在家好好反省。”裴蕴和走出门。
裴朗还想说什么,被裴蕴和瞪了回去。
不过他的事涉及裴家颜面,他爸应该会处理干净吧?
而顾朝年这边解决完网上的事,大家肚子饿得不行,去到北门边的小餐馆吃饭。
曹建照例点了泡椒猪肝,并热情洋溢推荐小支:“这家的泡椒猪肝可好吃了,我一个人能吃半盘。”
顾朝年也喜欢这家餐馆:“这家的烤鱼也好吃。”
上菜需要一些时候,陆宵站起来问:“有没有人想喝奶茶,我去买。”
抱着社长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大家纷纷举手。
“雪顶乌龙,谢谢社长。”
“金桔柠檬,谢谢社长。”
“四季奶青,谢谢社长。”
顾朝年知道陆宵不至于下海,但也没什么钱,要了个最便宜的奶茶。
学校边的餐馆上菜都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上齐了,还每人送了碗甜汤,只是迟迟不见陆宵回来。
他疑心是不是陆宵没钱了,被奶茶店扣着不让走,主动提出去奶茶店看看。
傍晚的奶茶店总是不缺人,十来个人排队取奶茶,要么是成群结队的闺蜜,要么是腻歪的小情侣。
就是没看到陆宵的影子。
顾朝年正疑惑的时候,扭头看到一辆豪车。
陆宵站在打开的车门前,和车里的人说着话,脸上看不到一贯的漫不经心,紧绷得像头蓄势勃发的狮子。
顾朝年好奇地走过去,刚走过去便听到车内人的呵斥。
“你浑浑噩噩我管不了你,你过成什么样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别怨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尽责。”
顾朝年反应过来是陆宵的父亲,自觉地止住脚步。
陆宵蕴着嘲讽反问:“不按照你的想法过就叫浑浑噩噩,是不是我该跪下磕个头?”
陆业成深深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曾经他对陆宵寄予众望,然而陆宵辜负了他的期待,成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你自己随便怎么过。”陆业成嗓音冷漠,“但裴朗的事不要再管,裴家人不是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动得了的,收起不切实际的想法。”
“看来是裴蕴和找你了。”陆宵忽然笑了下,“如果我说不呢?”
陆业成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重重关上车门,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
“那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顾朝年望着陆宵伫立的身影,犹豫要不要上前。
陆宵冷不防转头:“早看到你了。”
顾朝年尴尬地走上去:“你真要和家里对着干啊?”
陆宵不以为然嗯了声,顾朝年劝:“你爸看上去挺生气的,这件事也要不了这么多人,要不你别管了。”
“喂。”陆宵伸手揉他的头,“我可是你们社长,哪有社长不管社员的?”
陆宵的声音恢复了漫不经心,可顾朝年知道陆宵是个很认真的人,把漫画社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顾朝年不由得问:“有没有人说过你这种性格很吃亏,认真的话会被当成玩笑?”
陆宵静静思考了下:“是有个笨蛋这么说过。”
顾朝年正想问是哪个笨蛋,陆宵忽然俯下身,视线与他平齐:“所以——”
“我喜欢你会被当成玩笑吗?”
顾朝年不由得僵住了,怎么会扯到这个话题上!
陆宵一直宝贝儿宝贝儿的叫,他没把陆宵的喜欢当真,更像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认真问喜欢你会被当成玩笑吗。
即便他意识到陆宵的性子很吃亏,还是无法相信对方喜欢他。
“走吧。”陆宵没有追问答案,“我们去买奶茶,我记得你爱喝乌龙雪顶。”
顾朝年微不可察松了口气,他不想骗陆宵,又不想陆宵不开心。
他匆匆向奶茶店走去,没听到陆宵望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
“原来我才是那个笨蛋啊。”
顾朝年聚完餐回到家,望见桌上凉掉的饭菜,想起忘和顾尘夜说不回来吃饭了。
顾尘夜坐在沙发上办公,看到他抬起眼皮:“舍得回来了?”
顾朝年自知有愧,把路上买的奶油泡芙递给顾尘夜:“我经过一家蛋糕店,闻到刚烤出来的奶芙特别香,怕你忙工作没吃饭,特意给你买了盒。”
顾尘夜不置可否:“是你自己想吃吧?”
小狗蹭了蹭顾尘夜:“想和男朋友一起吃。”
对方轻轻勾了勾唇角,接过他递来的泡芙。
两人分享着同一盒奶油泡芙,见顾尘夜的心情好转,顾朝年试探性开口:“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顾尘夜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他忐忑不安道:“裴朗被立案调查了,受害人是我朋友,我们打算把裴朗送进监狱,还要让裴家不敢对我朋友动手。”
裴家会向陆家施压,肯定会向顾尘夜施压,他不确定顾尘夜支不支持他的做法。
尽管裴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顾尘夜还没和裴家翻脸,难免不受掣肘。
顾尘夜放下手中的泡芙:“这个时候知道找我了?”
顾朝年被问得不好意思,后脑勺忽然被按住,顾尘夜亲干净他唇上的奶油,旋即加深这个吻。
上方的顾尘夜长驱而入,津液从唇边渗出,不停分泌出更多,他被亲得晕乎乎的,攥紧对方后背的衬衫。
最后听到顾尘夜说了句。
“裴家那边我来处理。”
顾朝年以为的处理是拒绝施压,后来才知道是另一种处理。
次日顾朝年醒来时,顾尘夜已经离开了。
一座私人宅邸里,裴蕴和缓缓饮着茶,大红袍的香气静静浸染屋子。
裴蕴和望着面前的顾尘夜:“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被人诬告强奸,他什么样的条件,会去胁迫一个从会所出来的鸭子?”
顾尘夜垂眼不答。
裴蕴和继续说:“你家的顾朝年还有陆家的小辈也参与其中,不管是受人蒙蔽还是什么原因,让他别继续了。”
顾尘夜这才掀起眼帘:“小辈间的打打闹闹罢了。”
裴蕴和在人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听到这句打打闹闹,依然捏紧了茶杯。
虽然他对裴朗这个儿子不满意,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顾尘夜的亲侄子,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说是打打闹闹?
裴蕴和深呼吸了一口气:“小朗好歹是你侄子,他要是进了监狱,这辈子就完了!”
裴朗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自然希望裴朗接手家业,年纪小贪玩也没事,以后多历练历练就行了,可身上要是背了案子,接管裴家再无指望。
他见顾尘夜毫无反应,忍不住说:“你是不是还怨家里把你送走,你的命是找好几位大师批的,命里带凶,会给身边人带来不测,这些年家里也没亏待你,拉了多少资源?
裴蕴和还要再说,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够了。”
裴蕴和听到声音回头,恭恭敬敬叫了句父亲。
裴明哲六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比实际更年轻,衣着很简朴,蓝灰色的中山装,眼神清亮,眯眼时如锁定猎物的鹰隼。
“闹成这样像什么话。”裴明哲呵斥裴蕴和,“一个儿子而已,进去了就进去了,又不是死了。”
裴蕴和清楚裴明哲的手段,相当畏惧这个父亲,立马低下头说是。
裴明哲转而看向顾尘夜:“今天找你倒不是为这件小事,我知道你在红港项目上元气大伤,之前就提醒过你,做生意不能太独,你吃肉,也要让别人有汤喝。”
裴明哲叫秘书拿来份规划书:“燕城不久后要建设新区,集团打算投入千亿资金开发,投入大利润高,看你愿不愿意共同开发。”
裴蕴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眼裴明哲又止住了。
顾尘夜接过规划书:“好啊。”
当顾尘夜离开后,裴蕴和忍不住问:“新区开发不是搁置了吗?”
的确有新区开发这回事儿,但新区选址有很大争议,比如往东拓展还是往南拓展,新区的面积到底有多大,会不会造成周边资源虹吸。
因此这个提案就搁置了下来,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裴明哲没否认。
裴蕴和一下子明白裴明哲的想法,这个合作明显是陷阱,诱导刚元气大伤的顾尘夜博一把,最后输得倾家荡产。
“没必要吧?”裴蕴和不禁问。
顾尘夜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如果要让顾尘夜信真的会开发新区,集团势必会投入一大笔钱,他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
“你还没看出来吗?”裴明哲失望摇了摇头,“他的野心不是一个海市能容纳的,等我哪天走了,你家主之位就易主了。”
裴蕴和立马道:“父亲身体康健,怎么会说走就走。”
裴明哲瞥了裴蕴和一眼:“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支撑不了多久了。”
说起来他也是养虎为患,用顾尘夜刺激裴蕴和前进,可没想到顾尘夜的野心太大,把集团视为囊中之物,他不得不压下顾尘夜。
裴明哲懒得和裴蕴和说下去:“把小朗的事打点了,裴家丢不起这个人。”
裴蕴和听出裴明哲的言外之意,喉结滚了滚应声。
他父亲对孙子宠是宠,可要是裴朗影响到了裴家的声誉,只怕会毫不留情放弃。
而顾尘夜坐在车上,垂眼看着手上那串乌木佛珠,看了很久很久。
顾朝年上午去了学校,了解了下案子的进展。
侦查结果很不乐观,器材室的监控被提前取走了,案发现场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且裴朗不承认自己去过器材室,认为小支是诬告。
虽然立案不需要证据,但如果两个月内找不到证据会撤案。
器材室用来存放体育课道具,离运动场比较近,顾朝年找到冯远问:“23号晚上十点左右,你在器材室附近有没有看到裴朗?”
冯远刚训练完,用毛巾擦了擦汗水,毫不犹豫开口:“没有哎,我那天没来训练。”
顾朝年没失望,这个概率太小了,没看到挺正常,他本意也不是问冯远。
“运动场离器材室比较近,你有空问问你队友,看他们有没有看到的。”
冯远一口应了下来,顾朝年转身走出体育馆。
即将走出运动场时,他忽然瞄到门口粘贴的考勤表。
为了应对运动员找人签到的情况,考勤表上不仅需要签名,还要在上面盖手印,每个人的训练情况一目了然。
勤奋的天天签到,宛如一排鲜艳的小红花,偷懒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行空白里才找到一天出勤的。
比如冯远。
这个月才来了五次,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休息,上一次恰好是23号。
顾朝年看着日期眯了眯眼,冯远都敢骗人了啊。
他倒回去问冯远:“你23号怎么没来训练,是有什么事儿吗?”
冯远明显支支吾吾:“还不是准备考试,要是门门不及格,我妈非杀了我不可。”
“你在图书馆待了一天?”
冯远赶忙点头:“从开馆学到闭馆,再学下去要吐了,我准备找学长借往年试题,希望瞎猫撞上死耗子吧。”
“那外面的签到是你梦游签的?”
冯远听到签到心里一慌,额头上渗出汗水。
顾朝年猜到这种情况:“你不用想办法解释了,我知道你在骗我,那晚你看到裴朗了对吧?”
冯远结结巴巴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有不能说的理由。”
“咦,还真被我猜对了。”
冯远闻言挠了挠头,他好像被少年吃得死死的。
他不敢再说下去,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你就当没听见好了,我真的不能出庭作证,教练找我有事儿,我先走了。”
顾朝年没有挽留冯远,因为瞧着对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大概率会回来主动找自己。
他一个人走到啤酒屋,由于期末的关系,啤酒屋的人少了不少,翠绿的玻璃也显得有些黯淡了。
管理者穿着汉服,见了他笑眯眯问:“顾老师又来出售番外吗?”
顾朝年正想说不是,管理员端来杯可乐:“开个玩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顾老师是来挂悬赏吧?”
顾朝年点了点头,管理员指引他:“请到二楼悬赏室。”
顾朝年挂完悬赏走出啤酒屋,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望见一张清冷的脸,顾明鹤递来个食盒:“你这两天辛苦了,我让张姨炖了参汤。”
他说了声谢谢接过食盒,随口问了句:“顾泽不知道我和裴家对着干吧?”
他猜想顾泽不知道,否则早找来学校了,谁知顾明鹤否认:“爸爸上午知道了。”
他还来不及意外,顾明鹤看出他的困惑,从容不迫解释:“我已经说服他了。”
顾朝年更困惑了:“哥你怎么说服的?”
没有比顾泽更胆小怕事的人,不对,不能说顾泽是胆小怕事,应该是逆风局怂,顺风局上嘴脸。
对上裴家明显是逆风局。
顾明鹤揉了揉他的头:“因为我告诉爸爸,年年是个很好的小朋友,会讲义气为朋友出头,为什么不支持呢?”
顾朝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没有没有。
顾明鹤的手逐渐往下,细长的手捧起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在我心里,年年就是很好的小朋友。”
第109章
小朋友被夸得耳尖泛红, 他哥没谈过恋爱,不过他猜他哥要是谈恋爱,一定特别会说情话吧。
顾明鹤送顾朝年到楼下, 克制地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参汤记得喝, 我先回去了,需要帮忙的叫我。”
顾朝年乖巧说了句再见, 拎着食盒上楼。
他从电梯走到门边, 刚准备用钥匙开门,门嘎吱一声开了。
顾尘夜静静站在门内。
顾朝年不确定顾尘夜有没有看到顾明鹤送他回来,十分有危机意识地开口。
“我哥怕我这两天太辛苦, 正好家里熬了参汤, 就给我送了点儿, 你不会有意见吧?”
见顾尘夜没说话,顾朝年松了一口气, 看来顾尘夜对顾明鹤改观了。
不清楚两人为什么不对付,他哥真的是很好的哥哥,对外人冷淡对家人温柔, 明明眼里只有绘画,可会无比细致关心他。
他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香味儿从盒子里飘了出来。
顾朝年不太喜欢喝参汤, 觉得药味儿太浓, 这盅汤加了乌骨鸡熬制, 还放了松茸、花胶、玉竹,鸡汤味儿更浓。
他刚准备盛汤, 一双大手箍住他纤细的腰, 从后面紧紧抱上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今天的顾尘夜抱他格外用力,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
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闪过,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
那是个贵重无比的盒子,沉香木的盒身,流淌着水一般的光泽,如同浸在水中的木料。
他望着小小的盒子,把先前的念头抛之脑后,盒子里该不会是婚戒吧,他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
顾尘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开看看。”
果然是戒指吧!
顾朝年握着盒子的手一紧,硬着头皮打开盒子。
盒子缓缓开启,令他惊讶的是,盒子里装的并不是戒指,而是一枚平安符,顶端缠绕一段红绳。
顾尘夜下巴搁在他柔软的颈窝,嗓音格外低,泛着郑重其事的味道:“希望年年岁岁平安。”
最终他只喝了小半碗鸡汤,不是因为不喜欢喝,而是被顾尘夜喂了鸡汤。
顾朝年昨天吃得太饱了,快中午才到学校,恰好啤酒屋的悬赏结果出来了。
他昨天悬赏的问题是冯远这周有没有和校外人士接触过,一个人说有个中年人找过冯远,并晒出了照片。
照片上的人很模糊,只看得清中等个子,头发有些秃,灰色 POLO衫,其他地方接近马赛克,难以看出是谁。
顾朝年并不关心这个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是裴家派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