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禁欲也不是办法,强大的意志力也不能违背生物的本能。
于洲放下书,叹了一口气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于洲不太愿意自己手动解决这种事情,因为他实在是太持久了,每一次手活起码二三十分钟,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这么长时间真的很没必要。
男人的快乐也就这么点事,一道白光闪过,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于洲洗干净手,躺在床上睡着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天亮的时候他起床,吃了早饭之后继续去安全区外面采集食物。
这一次他在外面晃荡的时间比较久,反正一个大龄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回去玩点也没有关系,家里又没人等他。
夜幕到来,没有了阳光,安全区之外的灰雾更加浓郁了,灰雾里的怪物发出低沉的吼声,夜色中亮起一双双怪物的眼睛。
于洲在灰雾中看到了一具白骨。
它静静站立在五米远的位置,双眸里闪烁着森白色的鬼火,迷雾模糊了它的轮廓,它的身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愈发厚重的灰雾中了。
这是于洲第一次被灰雾中的亡灵生物凝视这么长的时间。
银色的磷光开始闪烁,起初只是零星的几个光点,过了一会突然变多了,不知不觉中,雾气中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银色光点。
昆虫高速振翅的嗡鸣声响起,于洲急忙躲避在一棵树干后面。
谁也不知道还会出现多少怪物,所有的生命都在这场灾难中开始畸变。
银色的蜂群从于洲身边飞过,它们是非常美丽的生物,银色的翅膀闪闪发光,像一片飞过来的星星。
于洲安静地坐在树干后面等着蜂群飞过去,正在他眺望远处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左手忽然微微一痛。
他低头一看,左手的手背居然被这种银色翅膀的蜜蜂蜇了一下。
在安全区之外活动总是避免不了这样的事情,蚊虫叮咬很常见。
从口袋里拿出止痒的药膏涂抹患处,于洲又背着竹篓开始采集蘑菇和野果了。
于洲很喜欢吃蘑菇,变异的蘑菇真的非常鲜美,比肉都好吃,还很抗饿。
被银色翅膀蜜蜂蜇伤的左手手背一直在发热,连带着身体也热了起来,更有一种难言的躁动在体内翻腾不休。
“难道这蜜蜂还有催情效果?”
于洲无奈地甩了一下手,他是不可能在危险的野外做那种事情的,能忍则忍,再不济也得回去解决。
天黑时,他背着一竹篓的蘑菇满载而归,从漆黑寂静的野外回到喧闹的安全区。
身体那种躁动和灼热让他额头冒汗,于洲一隐忍地走在铺满霓虹的街道上。
站街揽客的流莺们穿着性感的服装,眼神顾盼地寻找着他们的客人。
在一个不断变幻灯光的广告牌下,于洲又看到了那个青年。
依旧是昨天晚上那身打扮,头上戴着兔耳发箍,身上穿着黑色连体三角皮衣,屁股后面缀着一个白色圆形毛球。
唯一不同的是他穿在大腿上的黑色吊带丝袜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露出大片大片雪白滑腻的腿肉,很容易激起人的凌虐欲。
于洲愣住了。
他的脚步也不受控制地停顿住了。
青年倒是红唇微翘,勾起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他甩了一下头上的兔耳,迈动着被丝袜包裹的修长双腿朝于洲走过来。
他握住于洲被蜜蜂蜇伤的左手,把于洲滚烫的左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袜,掌心下是青年温热嫩滑的腿肉,于洲的手指忍不住痉挛了一下。
“你的手,好热。”
青年轻声细语,却是引爆炸弹的引线。
于洲全身血液瞬间逆流,脑子轰的一声,完全无法像苦行僧一样忍受拼命叫嚣的欲望了.
他的手掐住了青年的腰,把青年扛在肩上往住处走,青年趴在于洲的肩膀上,笔直修长的小腿被于洲按在怀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心满意足的、融化一般的叹息。
他被于洲带回那间小小的屋子,被于洲扔到那张一米二的小床上,大腿上另一只完好的丝袜被于洲扯破,黑色连体皮衣上的拉链被粗暴地拉开。
在这样的时代,人性恶劣的一面被无限放大,连保持善良都成了一种奢望,所有人只有剔除多余的感情让自己变得坚如铁石,才能踏着白骨艰难地活下去。
人们用酒精和有致幻效果的变异植物提取物来麻痹自己,在昏暗简陋的旅馆中与不认识的人肢体交缠,索取肌肤上的那点温度,在片刻的满足中入睡,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然后又在第二天的阳光中醒来。
那些温情都成了珍贵的易碎品。
不敢碰,也不能碰。
青年脸上的冰冷被于洲撞碎了,雪白的脸颊染了艳丽的潮红,他狭长的蜜色眸子迷离了,声音破碎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咽,眼泪和汗水淌了满脸。
于洲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疯狂地沉迷于这种快乐了。
就像被戳的千疮百孔的心被人用温热柔软的舌尖小心舔舐,那些伤口带来的创伤都被这种温柔短暂地抚平了。
冰冷的怀抱第一次如此亲密无间地拥抱着一个人,即使再疯狂失控也被温柔地接纳着。
灰雾让所有人失去了太多太多,亲人和朋友都已不在,能够拥抱的人实在太少了,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一边被灰雾侵蚀,一边被孤独逼疯。
于洲发觉自己流泪了。
激烈的欢爱后,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铁质烟盒,倚着床头抽着珍藏了许久的香烟。
烟盒上刻着一群企鹅,是经常去南极科考的爸爸送他的礼物。
青年潮湿的脸颊枕在于洲支起的膝盖上,像只倦怠又黏人的小猫。
在缭绕的烟雾中,于洲的眼泪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掉下来了。
他很快就面无表情地擦干了眼泪,抚摸着青年被汗水浸湿的柔软发丝,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露出一个慵懒的微笑,他精巧的下巴抵着于洲的膝盖,用情事后的甜腻沙哑的嗓音回答道:“我叫巫昙。”
“别出去卖了,从此之后跟着我,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于洲说道。
巫昙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亲上了于洲的嘴唇。
“好啊。”在亲吻的间隙,巫昙含糊不清地呢喃道。
他真的就再也没有出去卖过了,所有的衣服都穿的严严实实,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他白天跟着于洲出去采蘑菇,晚上和于洲一起做饭,然后做爱。
基地的异能者都嘲笑他养了个出来卖的表子。
这些人一边嘲笑他,一边觊觎巫昙的美貌,甚至私下里悄悄问于洲能不能让巫昙接点“私活”补贴家用。
“反正就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废物嘛,小腰细的一折就断,皮肤嫩的跟白豆腐似的,什么也不能干。”
于洲动手打人的次数直线上升,闲言碎语一多,一向冷淡的巫昙也有些坐不住了,在一个放纵的夜晚,他湿乎乎地趴在于洲怀里,很突兀地小声说道:“我是第一次。”
于洲:“什么第一次?”
巫昙:“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于洲倒是笑了笑,把他搂在怀里:“是不是第一次又有什么要紧的,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巫昙往他怀里缩了缩,抿着嘴微微笑了一下。
两人相拥而眠,早晨起床就出门去野外采集物资。
现在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于洲一改往日的咸鱼作风,潜入灰雾深处采摘了一大堆紫珠草。
他用采摘回来的紫珠草换了一些生活用品,将家徒四壁的小房间装饰得焕然一新。
这里就是他们小小的家了。
他总有一段时间在柜子里睡觉,不允许于洲打开它。
因为他并没有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恢复血肉之躯的献祭阵法需要真心爱他之人的鲜血。
所以阵法发挥的作用有限,他总是会时不时地变成一副白骨的模样。
于洲当然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藏在柜子里睡觉,巫昙说这是他自己的一些个人癖好,如果于洲无聊可以和他说话,但不能打开柜子。
他们的平静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是惊人的美貌总是会在无意之间招致祸端,巫昙对此深有体会。
基地一个权势很大的异能者觊觎巫昙的美貌,他手下有诸多为他效力的异能者,当他向于洲提出想要巫昙做他的情人时,于洲知道这个基地他和巫昙都待不下去了。
他不可能将自己的爱人交给这些畜生一样的人,对于这些人而言,漂亮的少年们只是一种可以相互转手的货物,是他们泄欲的对象。
道德和伦理早已消失,一堆人将一个少年玩弄的遍体鳞伤是常有的事情。
当那个权势很大的异能者提出这个要求时,于洲没有立即拒绝,只是对他说要思考一下。
这只是缓兵之计,这些人的耐心十分有限,于洲尽最大限度为他巫昙争取时间。
于洲说道:“我们要离开这个家了,最后再一看吧。”
两人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家,这里的一切都承载着他们的回忆。
小饭桌是于洲自己做的,凳子上铺着的彩色小花坐垫是巫昙找到废弃的毛线一针一线钩织而成的。
窗台上摆着一盆变异的紫色小花,有宁心安神的功效,是巫昙说晚上睡不着,于洲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找了很多地方特意采摘回来的。
巫昙轻轻说道:“你会怪我么,我让你失去这个家了?”
于洲揽住他:“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走吧,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他关上门,透过门缝注视着这个小小的屋子,门轻轻关上,于洲牵起巫昙的手走出了住宅。
逃跑的过程并不顺利,早就有异能者埋伏在外面。
于洲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他并不惊慌,亡灵系异能不能造福大众,是一种没什么用处的异能。
——但杀人很好用。
他茶色的眼睛变成了冷灰色,灰雾在他的瞳孔中弥漫,基地远处的夜色中,在那些霓虹照不到的地方,突然传来了无数声怪物的低吼。
“保持美好性情的人,往往是受害者,因为他们不屑那种令人不齿的勾当,但是,通常令人不齿的人会玩弄好人于鼓掌之中,那是因为他们正在走向灭亡。”
在那个学哲学的京大学生留下的那本《理想国》的扉页上,用黑色的碳素笔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于洲不知道这句话是哪本书里的名言警句,抑或是那个哲学系学生自己的感想。
他知道在这一刻,他和巫昙的未来已经走向了一个扑朔迷离的方向。
一只骸骨巨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鹰唳,回音传向四面八方,久久不散。
锋利的白骨羽翼在黑夜中闪烁着尖锐的冷光,在于洲的上空盘旋。
大地龟裂,一条白骨巨蟒的尾巴从漆黑的裂缝中甩向一个异能者,尾巴上的白骨棘刺洞穿了那个异能者的身体。
白骨巨蟒的三角形舌头从大地裂缝里探出,瞳孔闪烁着幽幽绿光,嘶嘶地吐着蛇信,将满身鲜血的异能者一口吞下。
异能们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凄厉嚎叫。
许多人的体质被灰雾改变,拥有了各种各样的异能。
于洲却更像是被灰雾同化,成了这些怪物的一份子。
这是于洲第一次最大限度地动用自己的亡灵系异能。
在这一刻,他突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种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流失,永远都找不到了。
——那是对人类的归属感。
他抱着巫昙踏上骸骨巨鹰的脊背,骸骨巨鹰的骨翼扇动起来,载着他们驶向灰雾之中。
基地距离他们越来越远,那个夜晚永远闪烁着霓虹、最大规模的人类聚集区,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逐渐消失在于洲的视野中。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
......
很多很多年以后,巫昙依旧清晰记得于洲带他走向灰雾的那一天。
在巫妖漫长的生命中,鲜少有记忆如此清晰,在他的生命里留下如此深刻的刻痕。
他和于洲在灰雾里度过了一段很平静的时光。
那里没有人类的踪迹,亡灵怪物们在他们身边穿行。
于洲搭建了一个小木屋,一开始只有一间屋子,他找木头做床,巫昙就采集苔藓和干草编织草席。
于洲养了一只白骨小猫,白骨小猫整天上窜下跳,还扒了一个蜂窝,叼着一块蜂蜡溜了回来。
那些长着银色翅膀的蜜蜂气势汹汹地追到这里,驱赶蜂群的时候于洲被这种蜜蜂蜇了好几下,结果他和巫昙整整两天都在疯狂地做爱,一步都没有离开房间的那张小木床。
那种长着银色翅膀的蜜蜂虽然很凶,但蜂蜜却意外香甜。
后来那群蜜蜂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小木屋的附近安了家,这下于洲和巫昙就有吃不完的蜂蜜了。
他们偶尔也会乔装打扮,偷偷溜进人类聚集区采购物品。
离群索居的日子过得很安宁,突然有一天于洲说想看一看灰雾产生的源头在那里。
“那一定是个令人惊奇的世界吧?”
巫昙只是微笑不语,用娇嫩的脸颊蹭着于洲的手掌。
他轻声细语地说道:“那就去那个世界看一看,去寻找灰雾产生的源头。”
两人说走就走,漫长的跋涉之后,两人终于找到了那个位面缝隙的裂口,从那个裂口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于洲像个新生儿那般好奇,同时谨慎又克制地打量这个新的世界。
这是一个比人类世界危险千百倍的世界,这里的灰雾比人类世界浓郁千百倍,瘟疫在各个大陆上横行,到处都充斥着厄难和死亡。
唯一比较平静的是一个叫做深红之渊的地方,那里是亡灵生物的老巢,它的领主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妖。
亡灵天灾就是出自这位领主的手笔。
“他为什么要真召唤亡灵天灾呢?”于洲不能理解。
巫昙站在窗前,俯视着旅馆外的街道,轻声说道:“也许只是太绝望了,一个日复一日陷入绝望中的疯子,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狭小的异世界旅馆非常简陋,和他们在基地居住的那个小屋差不多大,于洲靠着卖蘑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赚了一点点小钱。
他交了半个月的房租,剩下的钱买了一本很廉价的魔法书,又因为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所以于洲不得不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
巫昙买了一身黑色的长袍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逛集市的时候巫昙又用身上的零钱买了一些丝线,给于洲的黑袍子上绣了一些古老华丽的图案。
于洲对此非常惊讶,他抖了抖袍子,抚摸着巫昙用金色丝线修好的花纹,忍不住惊叹道:“末世没来临之前你是学刺绣的么,怎么能绣的这么好。”
生命漫长的巫妖需要一些事情打发无聊的时间,因此什么技能都会一点。
巫昙抿嘴微笑,脱下了身上的袍子,用脚尖磨蹭着于洲的小腿:“我还会很多东西,你可以慢慢发掘。
大搞也只有这个时候,巫昙才不会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了。
疯狂了一天后于洲带着巫昙去卖蘑菇,他在锻造者那里订做了一辆四轮小车,用木箱装着的蘑菇就放在小车斗里卖。
人类世界变异的蘑菇实在是太好吃了,鲜美得能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
赚的钱又多了一点,于洲买了一个杂草丛生房子都快塌了的小院子。
他是个非常勤快又充满精力的人,很快用学会的粗浅魔法弄来了树木和砖瓦,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搭好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一室一厅。
于洲和巫昙规划着未来:“房子太小,以后慢慢扩建吧,再弄个小书房和杂物间。”
对于于洲的决定,巫昙是从来不会反驳的,颇有一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
在两人的勤劳能干下,杂草丛生的小院子也被清理干净了,种菜的地方用栅栏围起来,房屋门前的位置被于洲铺上了青石砖,摆了几个种花的花盆。
他和巫昙又从河边捡来鹅卵石铺了一条通往大门的石子小道,一个像模像样的住处的就大致弄好了。
房子弄好之后于洲开始尝试种蘑菇,最后发现这种蘑菇不适应这个世界的气候环境,只能在人类世界里生长。
没办法,于洲只能开着他的四轮小车经常往返两个世界,巫昙就披着黑袍坐在小车的车斗上看风景。
他很想告诉于洲不用这样辛苦,却也很害怕打破现在这种平衡,于是只能沉默地注视着于洲的背影,买了一堆毛线钩织帽子补贴家用。
他从自己的藏书馆里挑选了很多魔法书送给于洲,还特意把这些魔法书的封面弄得破破烂烂,谎称是用买针织帽子的钱从旧书摊上淘到的。
于洲很快痴迷于这些“旧书摊上淘到的魔法书”。
魔法很有用,尤其是传输阵法,于洲那辆四轮小车真的很烧元素晶石,他现在终于可以省下很多油钱了。
日子越过越好,家里的东西也一件件地添置上。
轻纱窗帘、雕花小床(巫昙不喜欢睡大床)、产自深红之渊的亡灵水母灯、毛绒绒的水工编织地毯、用冰元素晶石为能源的双开门冷藏储物柜。
于洲有一次外出的时候采集到了变异的郁金香,花期很长,还很好养活,在异世界也能活。
于是除了蘑菇之外,于洲又开始倒腾变异的郁金香。
好景不长,灰雾中孕育出了新的怪物,怪物的吐息是一种新的瘟疫之源,又有很多很多的人死掉了。
街坊邻居们都死了,熟悉的面孔接连消失,墓地里出现了许多崭新的石碑。
曾经热闹的集市空无一人,没有人买于洲的蘑菇,也没有人买于洲的郁金香了。
他们又开始搬家了。
巫昙也变得很虚弱,作为召唤出亡灵天灾的始作俑者,咒语的状态没有消失,他的力量就会不断流失。
他不知道还能陪伴于洲多长时间。
于洲察觉到了他的虚弱。
很多很多年之后,巫昙仍然觉得这是使于洲内心发生变化的一个重要契机。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他不会让于洲走进这个世界,也不会让于洲接触魔法。
可惜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了。
他深爱的男人拥有极其出色的头脑和近乎无敌的魔法天赋。
他创造了让灰雾消失的禁咒。
他是注定要走向正义和救世道路上的人。
于洲离开的那天用一把银质的小刀划破了手腕,他将手搭在巫昙的肩膀上,鲜血化为涓涓细流顺着巫昙的肩头流淌着。
那个献祭阵法最重要的东西终于补齐了。
从此之后,巫昙的容颜像一朵不败的鲜花,再也不曾凋零过。
他依旧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强大的巫妖。
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绝望,他召唤亡灵天灾杀掉了五个亲手养大的弟子。
他像孤魂一般四处游荡,在一个平凡的午后来到人类世界,坐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发呆。
那个背着竹篓的人类青年来到他面前,赞叹他的骨骼莹润如美玉,又带着怜惜将他埋葬。
他便放弃了矜持,在霓虹下等着他。
他踏着一地霓虹走到他面前,于是那个绝望的巫妖就这样得到了他全部的爱。
他最想要得到的爱最终还是得到了。
可是最爱他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一百年的禁欲期恐怕要变成一百年的纵欲期了。
巫昙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暧昧的痕迹,他懒洋洋地缩在于洲怀里,狭长的狐眼露出餍足的神色,用脚尖撩拨着冥海的浪花
他的脚踝被海浪打湿了,于洲抱着他从甲板上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床上铺着白色的丝绸床单,于洲把巫昙放在床上,站在床边低头欣赏他。
巫昙的金色发丝铺在床上,身上没有一丝用来遮蔽的衣物,完全坦露在于洲面前。
俊美高大的黑发巫妖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俯视着他,巫昙羞窘地别过脸,红着耳根说道:“别这样看我,怪难为情的。”
说起来有点难以置信,曾经的把自己从头到脚都遮的严严实实的巫昙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穿过任何衣服了。
作为生命漫长的传奇生物,巫妖的身躯得天独厚,无坚不摧。
他们不会累,身体受得伤会很快愈合,而且持久力惊人。
作为被动承受的一方,巫昙总是在这种事情上承受许多甜蜜的痛苦。
他也总是拿于洲没有办法的,只能耐心地抚慰着躁动的爱人。
再这样下去,可能用不了一百年,他就要被于洲彻底弄坏掉了吧。
于洲到底是一只冷静克制的巫妖,两年之后,他已经基本冷却下来,和巫昙的做那种事情的次数也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幽灵战船在茫茫无际的冥海上行驶着,巫昙打着哈欠问于洲:“我们要返航么?”
于洲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声:“寂静的冥海终于让你开始寂寞了么?”
巫昙晃动着雪白的小腿,潦草披在身上的袍子被海风吹得鼓荡起来。
“和你在一起,又怎么会寂寞呢,只是我怀念人类世界的食物了。”
巫昙咂咂嘴,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想喝奶茶了”。
于洲带着一丝微笑,说道:“那开始返航吧,我们可以在人类世界停留一段时间,也可以弄个旅游计划,人类世界也有很多精彩的地方。”
身为强大的魔法师,他们可以省掉好多的机票,直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传输阵法生效,黑雾自脚下涌起,于洲抱着巫昙回到了他在京州的那个小房子里。
虽说这两年没有断开和亲人朋友的联络,但是于洲确实整整两年没有回到这个小屋子里了。
他去年过年的时候回到老家住了两天,巫昙使用变形术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小骷髅耳钉,被于洲戴在了耳朵上。
除夕中午于洲家里弄了十二道菜,变成小骷髅耳钉被于洲戴在右耳上的巫昙简直都快被馋死了。
他一直嚷嚷要吃春卷。
吃完饭后于洲偷偷溜进厨房,把剩下的一整盘春卷拿到了房间里投喂小骷髅。
想起那些趣事,于洲不禁微微一笑,他一向是个情绪不太外露的人,总被身边人说是少年老成。和巫昙类一起之后倒是越来越活泼了,一段好的爱情真的会让人心态变得年轻啊。
京州这个一室一厅的45平米小屋子里已经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使用魔法简单地清理了一阵,小屋子又变的焕然一新了。
这时候正是早晨,巫昙穿着拖鞋走到阳台,好奇地看着小区里遛狗的人。
亡灵生物大多是骸骨的形态,基本不长毛。
当一只雪白蓬松的萨摩耶从楼下走过时,巫昙可耻地心动了。
“于洲,我们也养一只洁白的大狗吧!”
对于他的心血来潮,于洲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养宠物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类世界的小动物很敏感,不喜欢我们身上的亡灵气息。”
话虽如此,于洲还是带着巫昙去了一家很有名的猫咖。
虽然叫猫咖,但是店里还养了两只萨摩耶和一只哈士奇,三只狗性格亲人,一个个都是人来疯,倒是比猫咖里的布偶猫更受欢迎。
两个小时后。
两人沾着一身狗毛走出了猫咖。
“萨摩耶像朵云一样。”巫昙仍旧陶醉其中。
于洲拍打着身上的狗毛,狗毛四散纷飞,于洲幽幽说道:“是啊,掉毛也很严重。”
他们两个依旧穿着魔法世界的魔法师长袍,牌子上滚着华丽的金边,巫昙的一头金色长发在阳光之下如金子一般耀眼,许多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倒不是两人不想换衣服,实在是他们及腰的长发还是搭配魔法世界的服侍看起来更和谐一点,正好让街上的人以为他们是COSER。
身为容貌最美丽的传奇生物,历代巫妖都拥有惊天动地的美貌,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免不了被人盯着不放的苦恼。
很快就有街拍的摄影师走过来搭讪,想要为两人 免费拍几张照片。
于洲摇头拒绝了。
他忍不住问巫昙:“数千年来都是这样么?”
巫昙说道:“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在我刚诞生的那时候,魔法世界的文明很野蛮,看上谁直接抢走就好了,不用管什么情投意合。”
“我实在受不了这些没完没了的骚扰,后来的我总是戴着遮面,穿着长袍,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恨不得头发丝都不要露出来。”
路过一家奶茶店时,巫昙的脚步停住了。
于洲心领神会,他牵着巫昙的手走进奶茶店,一口气买了十二杯奶茶。
小情侣就应该这样,牵着手腻乎乎地黏在一起,一起玩好玩的,一起吃好吃的。
天黑的时候于洲领着巫昙来到了京大的小吃街,巫昙再一次从街头吃到街尾。
“人类世界的美食真是怎样也吃不腻呀!”
走出小吃街的时候巫昙一边拍着肚子,一边牵着于洲的手走过一家闪烁着的粉色霓虹灯的成人用品商店。
商店的规模很大,店里是暧昧的粉红色灯光,为了避免尴尬,店里面没有售货员,都是机器自动结账。
靠近窗户的透明的货架上摆放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小玩具,玻璃窗上还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推销广告。
巫昙看向店里的一套名叫“兔男郎”的套装,目光立刻被黑色三角连体皮衣后面的那个圆球兔尾巴吸引住了。
他脸色一红,停下脚步不愿往前走了,犹犹豫豫地探着脑袋往店里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