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的黑色素描本被风吹开,正好停在唯一空白的一页,最上面写着于洲的电话号码。
江昙用最后的力气拿起了他的画笔。
于洲抱着大马士革玫瑰回来的时候,江昙已经失去呼吸了。
他抱着那本黑色素描本,于洲领养的黑猫安静地蜷缩在他的身边熟睡。
大马士革玫瑰掉在地上,于洲耳边是风吹过耳畔的声音。
于洲半躺在轮椅上睡着了。
这些前世发生的灾难都在一点一点变得遥远,似乎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他甚至都记不清那些隐晦的感情了。
江昙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轮椅上睡觉的于洲。
天已经亮了,晨光熹微,于洲的面容在曦光下略微显得有些憔悴。
江昙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正攥着于洲的手,以至于于洲修长有力的手掌已经被他掐出了一道红痕。
他立马触电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夜的事情隐隐约约有一点印象,好像是他攥住了于洲的手掌哭着不肯放手,又因为发烧导致整个人很迷糊,然后就攥着于洲的手掌人事不知地睡过去了。
难道于洲整整陪了他一夜!
他惊慌失措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早晨五点半,于洲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醒,生物钟可谓十分准时。
他刚刚放下手机,就看到于洲的睫毛颤了颤,江昙赶紧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做好。
于洲睁开眼睛,一睁眼就是跪坐在床上的江昙,脑们上还贴着昨夜的退烧贴。
他的脸特别小,看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微微歪着头吗,粉色的退烧贴几乎遮住了他的整个额头,配上他一头鸟窝似的乱发,看上去有那么一丝滑稽。
于洲这一晚睡得腰酸背痛,醒来之后疲惫至极,江昙立刻跳下床,绕道轮椅后面十分殷勤地给于洲捏肩膀。
他手劲不大,一会捏捏肩,一会捶捶肩膀,小碎拳捣鼓来捣鼓去,真的是一点不解乏。
于洲握住了他的拳头,抬手揉着发酸的脖子说道:“送我回卧室。”
江昙乖乖点头,推着轮椅回到主卧,过了不一会王智就穿着睡衣来到主卧开始给于洲按摩酸痛的肌肉。
作为于洲的私人助理,王智专门学过推拿,他的手法非常专业,但是于洲还是非常疲惫。
28岁的男人和18岁的年轻小伙可比不了,恢复能力查了一大截,于洲高中的时候和同学偷偷去网吧通宵,第二天还能精神满满地写完两张数学试卷,自从双腿残疾后运动量减少很多,身体素质也开始下降。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但是总会有年轻的人。
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江昙,于洲不禁生出一丝淡淡的感慨。
江昙特别殷勤地忙前忙后,给于洲递刀叉、端牛奶、还小跑着去厨房给于洲洗了一盒蓝莓。
于洲吃了一颗蓝莓,“你怎么了,有事求我?”
江昙立马摇头,指着餐厅的挂画说道:“先生,您看那里!”
于洲转过头,看着餐厅上的向日葵挂画。
挂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转过头,脸颊突然被江昙亲了一下。
小男生柔软的樱粉色嘴唇在他脸颊上快速地啾了一下,在于洲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迅速红了耳朵,捂着脸兴奋地跑走了。
他跑出了餐厅,于洲听到他喊了一声:“耶!”
一旁的王智在偷偷憋笑,于洲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喝了一口牛奶。
江昙跑回卧室里洗了一把冷水脸,通红的脸颊不仅没有降温成功,反而更红了。
“真是奇怪了,我都被先生按在大腿上打了好几次屁股,怎么现在就亲了他一下,就这么害羞了呢?”
他托着腮对着镜子唉声叹气:“我真的是沦陷了,我看他守着我一夜,虽然心里十分愧疚,但也心花怒放,他多多少少还是喜欢我的吧。”
他换了一只手托着腮,欣赏着镜子里的精致侧脸:“其实他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嘛,毕竟我青春可爱,肤白貌美,腰细腿长,屁股还翘。”
“虽然先生的第三条腿受了伤,失去了一些男人的功能,但我并不在意开始一段柏拉图式的爱情。”
“况且先生的心理已经在长期压抑中扭曲变态,他现在只是打我的屁股,过了一段时间他就会彻底爆发,开始用各种手段把我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抱紧了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自己,一脸春情荡漾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啊。”
江昙张开手臂,气沉丹田,挺起胸脯扎了一个标准的马步,轻声低喝:“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十八岁的小男生就是这么中二。
身体和思想都是最躁动的时候。
他的脑中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因为过于沉浸在那些糟糕的幻想中,导致他一整天都没有上网冲浪,而是去书店买了一本菜谱,开始在厨房里捣腾戚风小蛋糕,还全部做成了爱心的形状。
打开烤箱后,江昙收获了一堆变了形的爱心......
他只好挑了几个最标准的给于洲送去。
于洲吃完了那个稍微有些变形的爱心蛋糕,平心而论,江昙烤蛋糕的手艺还算可以,不好吃也不难吃,但是那热乎乎的新鲜口感让人很喜欢。
于洲又在江昙期待的目光下吃了第二个,他无法拒绝江昙充满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神,如果让他的双眸装满失落黯淡下去,于洲会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他吃完两个蛋糕胃里已经满了,为了保护自己的胃,于洲开始转移话题:“你知道这次的舆论是谁挑起来的么?”
江昙端着托盘摇头:“不知道,估计是树大招风,有人看我太火,产生不满情绪了。”
于洲说道:“是林嵩。”
江昙震惊了:“居然是他?”
于洲点头:“在这件事情上,你有什么想法么?”
江昙愣了愣,他眨眨眼睛思考了一会后十分笃定地说道:“我知道先生弄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但我总觉得不够爽。”
于洲有些好笑地说道:“报个仇还需要参与感么?”
江昙重重点头:“对,就是参与感,报仇这件事情怎么能没有参与感呢,我先自己试一下,如果我自己搞不定再来求您解决,反正有您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啦!”
于洲瞥了他一眼:“写文没什么长进,嘴倒是越来越甜了。”
江昙在于洲脸上吧唧一口,再一次拿着托盘捂着脸跑走了。
于洲捏了捏山根,忍不住笑了一会。
晚上江昙洗漱完毕敷着面膜上了床之后才想起打开手机看看网上的舆论。
现在骂声已经很小了,大家都猜测他是某个富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现在认祖归宗,所以花了15亿让他去京州大学读汉语言文学。
外界的看法其实并不重要,一百年后大家都会死,在意这些干什么呢。
江昙一边拍打着面膜一边追剧,哼着小曲洗了一点水果,敷完面膜后一边吃水果一边追番。
他的书拍成的动漫还没有看完呢,他乐滋滋地看着霸道alpha对Omega强制爱,所有烦恼都忘到九霄云外。
恰在此时,手机的提示音又响了。
林嵩:“求求你了昙昙,我们先见一面好么,就算你的金主很有钱,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江昙翻了个白眼,吃了一颗洗好的草莓。
林嵩依旧没有罢休:“昙昙,你背后的人是谁,你为了钱,连那种大腹便便的男人都能下得去口,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污染他就算了,怎么能侮辱他敬重的于洲先生!
江昙怒而打字:“开什么玩笑,我的先生又大又帅又多金,我简直爱死他了,你不知道他在床上有多棒,每次我都腿软得下不了床!!!”
“不像你这种人这么卑鄙无耻,他是皎皎君子,长得比你高,人又比你帅,还比你有钱,我是傻子么我,不选他选你,你算个屁啊!”
林嵩:“小昙,他对你只是一时新鲜,他这种人不可能只有你一个情人,过个三五年就对你失去兴致,找别的年轻男孩了。”
林嵩:“可我是爱你的,我很爱你,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保证这辈子只有你一个,我们会结婚,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你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另一半,这一辈子都是。”
江昙又翻了一个白眼:“神经病啊你,我家先生也只有我一个。”
而且第三条腿受过伤,根本就不会包养其他的小男生,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江昙吃完最后一个草莓,他现在心情不错,于是鼓起勇气点开漫画软件翻开了《画魂》。
林嵩自从《画魂》之后就再也没有好的作品了,而画魂也只更新了前三部,第四部 之后画风和剧情直接偏移,内容和质感双双下跌,失去了前三部的冲突和张力,而林嵩也被《画魂》的粉丝追着骂,说他江郎才尽,不过如此。
江昙的画风独一无二,林嵩找不到代笔的人,干脆就搁置了。
《画魂》是一部大火漫画,前三部直接封神,林嵩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大IP的。
江昙开始花费大量的时间逛美术论坛,寻找画风合适的作者。
美术论坛有很多版块,其中有个版块是一个很出名的八卦版块,里面经常有人爆料一些行业内幕,内容俱是十分精彩。
江昙逛约稿版块的时候发现一个画手的画风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这个画手功底扎实,价格也很实在,江昙点进他的个人主页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了这个画手的画风为什么让他感到熟悉了。
因为他的画风和林嵩那本《起风》很像很像。
周所周知,许多知名画手都拥有辨识度极高的个人画风,艺术这东西千人千面,没有两个人的画风是完全一样的。
而林嵩的画风却不是那么固定,他总说是为了故事内容调整了画风。
难道说林嵩抢走的作品不止《画魂》一个?
江昙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加了这个画手的联系方式,约了几个狼兔条漫。
画手叫不哑谜,出图速度很快,江昙不过是悄悄试探了几句,这个画手就表现出了一些异常的情绪,而且对《起风》这部作品的反应非常激灵。
江昙心中稍微有了一点底。
一个星期后,江昙下课后收拾东西走出教室,一抬头就看到了教室门外的林嵩。
走廊里人来人往,江昙的手臂被林嵩拽住,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不着痕迹地站在一旁打了一个电话,随后悄悄地跟了上去。
林嵩最近憔悴了很多,他扯着江昙的手臂走出教学楼,来到京州大学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多日不见,江昙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他不再是过去那个衣着朴素天天穿着校服跑来跑去的少年了。
身上贫寒窘迫的气质已经彻底消失,江昙穿着价格昂贵的衣服,脸颊饱满,精神焕发,皮肤和头发丝好似在发光,完全让人移不开眼睛,像个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最可气的是他身上没有那种谄媚讨好的气息,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优渥的生活给他带来的满足和自信,一看就是有被人放在手心上好好疼爱,是被那个男人用心养着的。
林嵩的心已经沉了下来。
“小昙,你想喝点什么?”
江昙要了一杯冰美式,林嵩挤出一个笑容:“小昙,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苦。”
江昙瞥了他一眼,用一种十分轻描淡写的口气说道:“我家先生喜欢亲我的腰,我要保持身材。”
他说这种私房情事的时候没有一点害羞和不自在,反而有一丝得意。
江昙当然知道怎么激怒林嵩,咖啡端上来的时候他又喝了一口冰美式,淡淡说道:“有话快点说,我赶时间。”
林嵩柔声说道:“小昙,我看了你们专业的课表,你下午没课,我们要不要去逛一逛。”
江昙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我家先生刚刚出差回来,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我和他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狐狸眼笑得弯弯的:“拜拜啦。”
江昙很快就和画手不哑谜线下面基了。
不哑谜居然也是一个十分清秀斯文的青年,长得白皙且瘦弱,穿着规规矩矩的白衬衫和浅灰色西装裤,脸上带着一副银丝眼镜,看上去分外腼腆。
真奇怪,林嵩怎么专门找这种漂亮的男青年下手,江昙觉得林嵩这人更恶心了。
两人约在了一家西餐厅里,一开始不哑谜还有些拘谨,谈起画画的事情,他的眼睛瞬间一亮,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人在谈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眼睛真的是会发光的。
即使不哑谜遭遇了和江昙一样的事情,辛辛苦苦画出的漫画被人夺走,而且对方有钱有势,他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根本发没有办法。
这就是现实,有时候法律并不能保护普通人,反而会成为那些精英们手中的利器。
他们利用规则的漏洞为所欲为,法律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于是他们肆无忌惮地侵占普通人生存的空间,还不会受到任何制裁。
江昙把自己过去的一些作品拿给不哑谜,不哑谜用震撼的语气问他:“那你现在是准备继续画画还是继续写书呢,虽然你写的书也很出名,也赚了好多钱,可是你的漫画真的很精彩。”
江昙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画画了,听到不哑谜这样说,眼神不由得黯淡起来。
他无法面对不哑谜满是期待的目光,只好含糊其辞地说道:“现在没有什么灵感,以后再说吧。”
不哑谜说道:“我觉得比起写书,你在漫画上的天赋更加惊人呢!”
江昙鼻子一酸,差点没有流下眼泪来,他学着于洲的模样捏了捏山根,又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沓线稿。
这是他昨天刚刚从孤儿院的那个杂物间里拿回来的,那个杂物间有一块松动的地板,江昙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把 《画魂》的第四部 手稿用真空压缩袋包好,装在了一个不锈钢饭盒里,被他小心地藏在那块松动的地板下面。
被林嵩买通室友偷走手稿之后他就不再信任任何人,偷偷藏起了《画魂》第四部 ,那快地板在杂物间的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它。
江昙搬到玫瑰园之后为了不让自己触景生情,一直没有把这部分手稿拿回来,现在看着这些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漫画手稿,他心里苦涩的要命。
他的先生因为不能人道,内心已经逐渐扭曲,他有着良好的教养,不会随便对人发泄,这些情绪一只积压在他的心中,久而久之,他的于洲先生就这样变态了。
于洲先生失去了男人的快乐,也剥夺他画画的快乐,两人一起痛苦,一起沉沦,一起怀念过去,一起面对惨痛的未来。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那就敬重又可怜的于洲先生啊。
江昙的双眸渐渐湿润,他抿抿嘴唇,把画稿递给不哑谜。
不哑谜看了一会,眼睛逐渐睁大。
“这......是《画魂》的第四部 ?!”
江昙含着眼泪点点头,不哑谜的眼睛也逐渐湿润了。
江昙拿着面巾纸擦了擦眼睛,对不哑谜说道:“我们要做出反击了,不能让林嵩继续逍遥法外。”
都是画漫画的人,彼此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你是想用这些手稿让林嵩上钩?”
江昙点点头:“我没有证据说他偷走了我的画稿,他偷走我的画稿之后改变了我的画风,把我的《画魂》改成了更像他自己的作品。”
不哑谜叹气:“我的《起风》也是,他抢走之后就稍微改了一下画风和分镜,然后就原封不得动的出版了。”
江昙说道:“狗改不了吃屎,他看到《画魂》第四部 还是会上钩的。”
不哑谜眼睛又是一亮,说道:“国外有个很小众的网站,可是把发布的作品设置成仅自己可见,设置完之后还可以改成大众可见。”
“你在哪个平台上注册一个账号,把自己的手稿全部发出去,然后设置成自己可见,然后我拿着一部分手稿去引林嵩上钩。”
“我们里应外合,买个热搜把这件事情闹大,就算不能让林嵩接受法律的制裁,也要让他的名声彻底臭掉,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这个主意非常妙,两人立刻开始行动,不哑谜回家之后开始扫描手稿,在林嵩常去的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
#作者太监读者受不了啦,自己搞《画魂》同人啦,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啦#
确定江昙已经在那个小众平台发完稿子并设置成仅自己可见后,不哑谜新买了一个论坛上的资深账号开始发《画魂》第四部 。
这部漫画的热度本来就高的离谱,任何打上画魂的tag浏览量都非常可观。
不哑谜刚刚发出第一话,就吸引了一大批人围观,他把江昙的漫画加工了一下,确保林嵩认不出江昙的痕迹,改了江昙的画风和分镜,虽然画面张力差了点,可是故事性超级连贯。
不哑谜在《画魂》粉丝中变得小有名气,而正在四处找枪手的林嵩也注意到了他。
很快就有一个小号联系不哑谜,表示愿意将他的作品买断。
鱼儿开始上钩了,不哑谜翘起嘴角,内心忐忑至于抱着一丝期待,开始和江昙详谈未来的计划。
不哑谜将《画魂》的前半部分卖给了林嵩。
过了一个月,《画魂》第七部 出版(林嵩找人画了第七部但是剧情和画面都很糟糕),第一批出版的《画魂》被粉丝们一抢而空,于此同时,《画魂》动漫也开始立项,真人电视剧也正在筹备之中。
林嵩可谓是春风得意,直到某天晚9点,一个热搜出现在微博头条。
#林嵩抄袭#
#不哑谜#
#画画的昙昙#
#画魂的真正作者#
#起风疑似抄袭#
江昙将设置成自己可见的稿子改成公众可见,吃瓜的网友们蜂拥而至,直接把《画魂》第四部 剩下的一半全都看完了。
然后他们发现一件事,就是《画魂》第四部 承的是前三部的剧情,而且画风比前三部更加精彩,故事中的伏笔和暗线都能对应上。
那《画魂》的第四部 和第五步
而且画画的昙昙的发布日期比林嵩早三个月,网友一看这还得了,《画魂》压根不是林嵩画的,偷别人的作品,然后自己赚的盆满钵满,这简直比抄袭可耻一万倍。
江昙掏出了自己的小金库找到了孟复,孟复接到单子一点都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去找水军公司继续爆料。
比如林嵩威逼利诱小男生□□,把不哑谜递给出版社的手稿抢走,言语威胁不哑谜极其家属的人身安全等等......
一些看不惯林嵩的画手们也纷纷踊跃发言,阴阳怪气地表示就算画手会改画风,但是画风也不会相差的如此之大。
《画魂》的书迷尤其愤怒,脏话滔滔不绝,再一次把林嵩骂上了热搜。
林嵩的名声算是彻底臭掉了。
江昙和不哑谜非常高兴,于洲一边看着两个小年轻折腾,一边让人搜集林嵩家人收受贿赂死亡证据。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江昙的《画魂》版权,都不用于洲出面给林家施压,王智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画魂》的版权就到手了。
商业巨鳄一句话之间就能决定一家中型企业的生死,于洲突然意识到他距离普通人的生活实在是太远了,某种意义上,他其实也活在严密包裹的信息茧房中。
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江昙十分开心,每天走路都是跳着的,像只活泼的小鹿。
于洲很喜欢他现在这种无忧无虑的样子。
年轻的小男生就应该这样活泼欢快,像嫩绿的柳枝上微微冒头的小树芽。
拿回《画魂》的版权,搞臭了林嵩的名声,这已经是不哑谜和江昙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他开开心心去上学,读那些外国那些大部头都不头痛了。
直到第一学期结束,京州大学开始放寒假的时候,江昙突然听说林嵩因为吸毒入狱了。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于洲,于洲喝了一口咖啡,很淡定地说道:“我也没想过他会吸毒。”
江昙猛地一拍大腿:“那他会在监狱里唱铁窗泪么?”
于洲居然很认真地想了想,“也许会?”
江昙开始在沙发上打滚,像刚从峨眉山下来的猴子。
寒假江昙不用上学,于洲自然回到了玫瑰园,他的父母也正好过来小住,还带回来一个十分俊秀儒雅的青年。
那个俊秀青年温文尔雅,一身清贵之气,会和于洲聊世界各处的风景、最新的股票行情、世界顶尖学府最新的研究成果。
他和于洲聊天的时候江昙只能默默听着,完全插不上话。
这个青年会弹钢琴、还会调酒、甚至还会画画。
他画的画江昙看过,画的很好。
江昙心里很难受,他觉得自己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
于洲让他去京州大学读书,每天花费两个小时教他外语,给他办了课让他每周一次骑马射箭,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他还是一个举止粗俗的孤儿,他还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于洲的全部努力都白费了,他永远也变不成于洲想要的样子。
江昙很痛苦。
他甚至找不到治愈这种痛苦的方法。
或许某一天于洲会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他江昙除了年轻的脸蛋和身体之外没有任何优点和美德。
他江昙还是要脸的,难道还要于洲亲自赶他走么,那也没有骨气了,会更加被于洲看不起的。
江昙哭着打包行李,在一个寂静的夜晚,他肿着眼睛扛着他的小包袱悄悄离开了玫瑰园。
第110章 漫画19
江昙带的东西不多,他曾经的那个黑色环扣素描本、一支白色的自动铅笔和一块美术专用橡皮,这是他来玫瑰园时身上仅剩的东西,他趁着于洲熟睡的时候悄悄溜进了于洲的书房把这些东西拿了回来。
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帆布包已经掉色了,用惯了奢侈品包包的江昙抖了抖帆布包,往里面装了两袋奶油小饼干和一小瓶可乐。
然后他就眼泪汪汪毅然决然地背着他的小包袱上路了。
一个小时后,可怜的十八岁小青年迷路了。
玫瑰园占地面积约8000平方米,江昙每次来玫瑰园都是坐车,平时也都在别墅那一块活动,他压根不知道从哪里走出去。
夜色茫茫,他一脸迷茫地在一片玫瑰丛里来回穿梭,在石子小径上走来走去。
最后他实在走不动了,坐在长椅上发起了呆。
四周黑黢黢的,黑暗包裹着他,江昙蜷缩在长椅上,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
他叹了一口起,从长椅上站起身,朝着远处的光亮处走去。
艰难跋涉好长时间,他还是没有走出玫瑰园,这里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还有许多高大的树木,地形比江昙想象的还要复杂。
江昙又很难过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垃圾,在玫瑰园里住了这么久,还是连路都找不着。
他实在是太累了,抱着他的帆布包躺在长椅上看着天空上的星星。
玫瑰园的星星很亮,夜风带来阵阵花香,树木的影子在风中摇曳,这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但是终究不属于他。
江昙打了一个哈欠,慢慢闭上眼,蜷缩在长椅上睡着了。
兴趣是太累的缘故,江昙居然在硌人的长椅上 睡得很香。
清晨他在刺眼的阳光下醒来,迷迷糊糊的一睁眼,就看到于洲坐在他面前皱眉看他。
江昙瞬间就清醒了,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立刻从长椅上爬起来,身上盖着的毛绒绒的毯子从他身上滑下来,江昙微微一愣,抬头看着于洲。
于洲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哥斯拉,“江昙,我从来不知道你有在长椅上睡觉的习惯。”
江昙抱着怀里的毯子,低垂着脑袋小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风景,看着看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于洲看了看他怀里的那个小帆布包,再一次拧紧了眉头:“看风景?”
他声音低沉地说道:“看风景你背着帆布包干什么?”
江昙心虚地低下头,身后的王智和老管家对视一眼,眼神在江昙和于洲之间来回巡视。
江昙的心里面其实已经很委屈了,他没办法和于洲诉说自己的心事,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到嘴边只变成了:“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于洲愣了好一会才说道:“怎么了?”
“玫瑰园又哪里不好么?”
江昙的眼泪落下来了,吸着鼻子说道:“我就是想到外面看一看。”
十八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孩子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
江昙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哭的非常伤心,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
于洲揉了揉眉心,低声哄他:“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江昙摇头,“没有,先生一直都很好,我只是不开心,突然就不开心了。”
他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于洲捏了捏山根,柔声问道:“那你是想出去转转么?”
江昙抽泣着点点头,看他哭得实在是很可怜,于洲心一软,说道:“想出去转转的话我又不会拦着你,我们先回去吃早饭,然后我让王智做一份旅游攻略,你想去哪个国家?”
于洲先生真的非常好,除了不让他画画,什么事情都顺着他。而且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好温柔,他的温柔让江昙更想流泪了。
他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强颜欢笑地说道:“先生,我现在已经开心起来了。”
于洲茶色的双眸看着他,眼眸中流露出年长者的温柔和包容:“我想知道你不开心的原因,能告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