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 by永远的安幸/安秀尘
永远的安幸/安秀尘  发于:2023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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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生这次去上海不过才五六天,可等他回来时,孔家便已经不是他走时的样子了。
在上海,送走了关向天以后,三个人玩的还是很开心很尽兴的,该吃的都吃了,该去的地方都去了,该看的热闹也都看了,还照了几张相片,留了洋行的地址,等过些日子给寄回来。
因为有宋祖宪和张瑞轩打赌的事,所以这两个人趁一起游玩的机会变着法拐着弯地套常生的话,想从他口中寻个蛛丝马迹出来。但常生也不傻,嘴紧得很,什么也不说,说了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愣是让这二人摸不着头脑。对此,张瑞轩越来越胸有成竹,认为这个赌注他是赢定了。
就在几个人在上海吃喝玩乐不亦乐乎的这些天,孔家的气氛却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大少爷院里在搬书院的事,二管家在二少爷那时里没有寻求到帮助,大少奶奶便亲自出面去求孔夫人。别看这当娘的平时偏心大儿子,可真到了影响她过舒坦日子这份儿上,她也不愿意。表面上不好明说,便也和二少爷说的一样,让她去问三姨娘,毕竟这院里还住着另外一个长辈呢。
大少奶奶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三姨娘。可这三姨娘是个精明人,心知这孔家迟早是二少爷的天下,犯不着巴结大少爷那头,何况这大少爷对孔家一分贡献没有,倒是每年吃了不知多少钱财下去,真真是一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这会又来讨扰她的清静,她也不是任人捏的主,当然是不肯答应,说这教书的先生和两位少爷再加上跟来一帮小厮都是些男人家,在这只有两个女眷的院子里出入不方便,而且老爷不在了,她的年纪又不比那段先生年长几岁,时间长了怕是避免不了惹人嫌话。
三姨娘如是说了,大少奶奶自然是没话跟着,只得去回了孔夫人。孔夫人便让她去求老夫人去。结果到了老夫人那里,不但没有答应反而遭了顿骂,嫌他大少爷院里事多,那么大个院子怎么就住不开了非要占用别人的院子?虽然大少奶奶说是烧塌的那几间屋子修缮工作要持续几个月,就够吵的了,加上少了这几间屋子确实不够用了,敬敏又不懂事云云,但丝毫未博得老夫人同情,还是铁面无情地拒绝了。
折腾了几天,大少奶奶连着吃了几个闭门羹,回来仗着有身孕不能把她怎么样跟大少爷发脾气,气得大少爷咳嗽得吐了血,也起不来了。孔夫人一见,虽是也把大少奶奶骂了一顿,但总归不能不管,便厚着老脸去找二儿子,逼着他把后院腾出几间空房子来给小少爷们读书用,说他院里本来人丁不兴旺,多几个人无妨。
二少爷气得胃都疼,把这事跟汤慧珺一说,汤慧珺终于咬咬牙,决定把肚子里的孩子留下。一来为了二少爷在这个家的地位,她也认命了,只要二少爷不嫌弃这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她愿意生下来,让这孩子堵住孔夫人的嘴,看她以后还怎么拿无后的事来做文章。再者,这段先生如果真在自己院里住着,就算再怎么想避嫌,可毕竟多年抹不掉的感情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难免控制不好情绪,生出让人捉住把柄的闲话来,所以这书院断然是不能搬到自己院里来。
只是,汤慧珺让二少爷答应她,一辈子也不能让这孩子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她无法接受自己身人为妇却与另外一个男人生下孩子的事,她也不想将来她的孩子因为母亲的不光彩而受到任何影响。
二少爷答应了她,于是立刻又把大夫请来,向全家宣布了这个消息。
二少奶奶怀孕这对孔家的很多人来说无疑是一颗炸弹。
首先桃花就懵了,腊梅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时,她差点摔倒在地上。她第一时间预感这孩子是常生的种,因为二少爷和她说过他和二少奶奶之间无夫妻之实,可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因为如果不是二少爷的,二少爷怎么可能认?况且从时间上算,这孩子现在一个多月,二少爷可不就在她屋里一直住了一个多月了?保不准就有了夫妻之实也说不定呢!如此说来,二少爷碰都不碰自己,还是心里有她汤慧珺啊!二少奶奶当初明里暗里地劝她不要嫁,原来还是想要独霸着二少爷,如今终于怀了孩子,这孔家不就是她的天下了吗?
她总以为自己熬出了头,可到头来一想,自己算什么呀?丫头出身,无依无靠,只能做妾,丈夫还不碰她,哪有她的出头之日?这越想她心里越上火,没多会便郁结成疾,倒在床上头昏脑胀,起不来了。
然后是大少奶奶,立刻就慌了手脚。她原以为二少奶奶不能生,四年多不见动静也就没指望了,虽纳了个桃花,可新婚快三个月也没声响,便猜测大概是二少爷没那本事。婆婆一心偏着老大,自己又生了三个还怀着一个,任他二少爷再能赚钱,没儿没女的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这孔家将来势必是她大房的。可如今二少奶奶怎么就怀上了呢?这二少爷一旦有了后,她大房人丁再旺,也挣不过二少爷的一个孩子,谁让人家有能耐给孔家赚钱呢?
大少奶奶也上了一股暗火,这下家产不知道要被吞掉多少,搬书院的事也恐怕没的指望了。
再说那孔夫人,听到二儿媳妇怀孕,当真是以为听错,她本以为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了。这几年因为汤慧珺没有生育没少给她脸色看,难听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这突然就有了,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她这脸是要多难堪有多难堪。当然怀孕是大喜事,她还是非常高兴的,不看汤慧珺的面还得看儿子的面呢,虽说平时没少为难老二,不也就是因为他不把生儿育女当回事吗?这下终于有了,她心里也舒坦多了,总算是二房后继有人。只是刚刚硬要把老大院的书院搬到老二院里去,赶着二儿媳妇怀孕了填这个堵,这不是欺负人吗?想着这些,孔夫人也是一肚子酸甜苦辣一应俱全,心里说不出个难受。
听了这消息唯独只有开心没有其它情绪的也就属孔老夫人一个人了,她是真真乐了半天,然后也不顾年岁大身子不便,让秋云扶着到二少奶奶屋里去探望。
听说婆婆都去看了,孔夫人也坐不住了,再没面也得去瞧瞧。
二少奶奶自然是把婆婆逼着他们接纳院里为大少爷的儿子设书院的事给祖母说了,孔夫老人正把自己儿媳妇骂得狗血喷头的时候,孔夫人也到了,于是老夫人也没给她好脸色,直接将她数落一顿,让她把搬书院到二少爷院里的这个想法给断了,并且当下还撂下一句狠话:“你要疼老大没人拦着,把书院弄你自己院里去,别妨碍别人!”
孔夫人有口难言,只得听着,等孔老夫人走了,她才叹着气对二儿媳妇说:“娘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这不老大院里有难处嘛。可眼下你这边情况有变,娘也不能让你没法安心养胎,这书院就搬我院里吧,回头你和修仁说一声,就说娘对不住他了,让他别往心里去。日后你这院里缺啥少啥,尽管跟娘讲。从今儿起,你们每个月也多支一百两的月钱,若不够再多支些也无妨。”
汤慧珺见她那副见风使舵的嘴脸,多得了银子也高兴不起来,只淡淡地说了句:“多谢娘体谅。”便不再多话,只当身子不适就躺下了。
孔夫人自知呆下去自找没趣便走了,去了大少爷院里。
这三姨娘一听孔夫人答应将书院搬来自己院里,心里那个堵得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假惺惺过来问她的意见?明知她不愿意还要搬,这不是给她难看吗?她一气之下,去孔夫老人那里,求着老夫人让自己搬到她院里,她也想图个清静。
三姨娘素日不讨人厌,人也不吵,老夫人便同意了。
这大少爷院里的书院往孔夫人院里搬,三姨娘往老夫人院里搬,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管家带着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一看二少爷不在家,便又赶紧叫人出去找。
等派出去的几个人分头去了二少爷平时主要出现的地方都没找到人回来以后,管家正着急,常生和张瑞轩便风尘朴朴地进了院子。
管家急忙跑上去拉住常生说:“常生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可知道二少爷除了平时去的店铺码头还能去哪?我这有急事找他呢。”
常生“哦”了一声说:“关医生的医馆吧,别的地方不在就应该在那里了。”
“知道了。”管家赶紧又叫人去医馆找二少爷。
常生见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禁问了一句:“什么事那么着急?”
管家却摇了摇头说:“没事没事,您二位刚回来,赶快回去歇着吧。”
张瑞轩抬头看见前面三个院子之间出出进进那么多人搬着东西不禁奇怪地问:“那是干什么呢?”
管家这才答了一句:“搬家搬家,没咱院里的事,甭管了。”
常生和张瑞轩对看了一眼,然后耸耸肩,一起朝二少爷院里走去了。

第55章 灭口
常生进了屋,便把夏风叫了进来,然后从皮箱里翻出一支蝴蝶形的翡翠珠花送到她手上说:“这是我从上海带回来送给你的,谢谢姐姐这么多日子来对我如此照顾。姐姐若是不嫌弃就收下,日后还要姐姐多行方便。”
夏风捏着珠花,笑了笑说:“这么好的东西谁能嫌弃?我定要收了。只是……这日后多行方便指的是……”
常生低了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只笑了一下,说:“也没什么意思。”
夏风寻思了一下,便试探着问:“你可是想说你和二少爷……”
“啊?”常生愣了一下,有些惊慌地看着夏风,紧张地问:“你……你这话是……”
夏风把他推坐在椅子上,然后小声说:“看你吓的,我不会乱说的。”
常生更加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不禁问道:“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夏风点了点头,说:“我原是二少奶奶屋里的人,被派过来时就被交待过了,日后免不了要看到主子一些不太寻常的事。我们当下人的若是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自然不能多嘴,所以你放心,不管你和二少爷之间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乱说,也一样该怎么侍候就怎么侍候。”
常生听她如此说,放心了许多,便想起日前二少爷交待的事,于是又问:“那……我和二少爷有时候会出去住几天,你可愿意跟我们同去吗?”
夏风先是一愣,继而有些迷惘,然后不解地问:“你可是真愿意和二少爷在一起?不在乎他有妻妾?”
常生同样纳闷地看着她,反问:“二少爷也不是今天才有妻妾的,我早就知道,若在乎何必等到今日?”
“可今日……”夏风想了想,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今日怎么了?”常生奇怪地看着她,刚才进门时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管家也急急地找二少爷,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成?于是连忙追问道:“姐姐可有什么话要说?你且不必瞒我,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自己去问二少爷的。”
夏风这才叹了口气说:“按说这是孔家的喜事,只是……侍候你和二少爷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看到你和二少爷在一起能开开心心的,我也跟着高兴。可如今……二少奶奶传喜讯,我这心里却不知什么滋味了。”
“二少奶奶传喜讯?”常生重复了一遍,似乎有些不懂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嗯。”夏风点了点头,小声说:“昨儿大夫来瞧过,说二少奶奶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常生顿时呆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夏风见他果然难以接受的样子,便劝了一句:“常生……你要想开些,就算二少爷真心待你,这传宗接代的事你也帮不上忙,不是二少奶奶也是别人,二少爷迟早都要生儿育女的。”
常生一直不说话,呆呆地在椅子里坐了一会,忽然站起来,提起地上皮箱就往外走。
“你……你去哪儿?”夏风急忙问了一句。
“你别管了。”常生轻轻丢下一句,大步走了出去。
二少爷被小厮找回来时,管家还在大门口等着,见二少爷回来了,便迎上去拉到一边,在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二少爷脸色一变,立刻拉着管家就又上了车,连家门都没进便又走了。
车子在经过关向天的医馆时,二少爷让管家在车里等着,自己下了车,又进去了。
正在跟大夫交待事情的赵恒看见二少爷旋而又回,不禁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二少爷,您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府里有事找您吗?”
“哦……我忘了点东西。”二少爷说着,匆匆奔楼上而去,然后进了医疗器具室,见里面就一个护士在,便说:“你帮我找找,刚才我好像把一本账簿忘在这里了。”然后在护士转身四下寻找账簿时,他随手摸了一把手术刀藏在袖子里。
护士找了半天没找到,二少爷又说了句“我再去别处找找”就出去了。
赵恒见他匆匆跑下来又准备离开,便又问了一句:“二少爷!您找到东西了?”
“找到了!”二少爷点了下头,一刻不停地又走了。
车子开到码头时,天已经黑了,工人也下班了。打更的师傅给他开了大门,便走开了。二少爷带着管家往后面最远的老货仓走去,到了一处大门,管家轻拍了几下,里面便有人将门打开了。
二少爷走进去,接过开门人手里的一盏煤油灯,看到里面的墙角捆着一个人,嘴里塞着麻布团。此人看见二少爷进来,喉咙里一阵呜咽,似乎是有话要说。
“你们都出去吧。”二少爷一声令下,货仓里的两个人和管家一起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二少爷向那人走过去,伸手拔掉他嘴上的麻布团,然后还不等他讲话就飞起一脚踹在他肩膀上,骂道:“敢威胁我!没想到你在孔家做了二十年,不但吃里扒外,还想落井下石?”
此人正是带百合私奔的二管家老杨,在从北平押回来的路上估计就没少吃苦头,刚才这一脚挨的结实,不禁咳嗽了几声,才冷笑着说:“二少爷,我在孔家做了二十年也不过是个奴仆,要不是这次跑出去,我真不知道当大爷是什么滋味!没错,我对不起孔家,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贪图财富、享受玩乐,所以我不择手段想要得到这些。你若不给我钱,我就将百合做的事全说出去,看你孔二少爷以后还如何做人?”
二少爷咪起眼睛瞪着他,问道:“百合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做的事全跟我说了,你要是想知道,先把钱给我。”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值不值那么多钱?二管家,你也知道一万块大洋够你享一辈子荣华富贵了,难道我会那么轻意地给你吗?”
二管家又冷笑道:“二少爷,我也不傻,如果我现在说了,你把我杀了灭口,我岂不是钱没拿到手命也保不住了?”
二少爷笑了,咬了咬牙:“好。我现在就给你准备船,咱们船上说。”
说完,他开门出去,命门外的人去码头上准备一艘随时可以启动的机动船,然后扯着二管家上了船。支开了手下的人之后,他给二管家解开了绳子,然后坐在船舷上,等着二管家开口。
二管家揉了揉被捆得生疼的胳膊,才说:“百合说那天晚上给二少奶奶和常生喝的醒酒汤里面下了春药,然后她亲眼看见二少奶奶进了二少爷你的屋里,当时就常生自己一个人在。”
“那药是哪里来的?”
“我给她的。”
二少爷又咬了咬牙:“你为什么要给她那种药?”
“百合自己要的。”
“她要那种药做什么?”
“这个她不肯说,就说有大用处。”
“你既然帮了她,为什么还把她卖到妓院里去?”
“百合身上有五十两银票,但那是孔家存在南京当地私营钱庄里的钱,到了外面兑不出钱来。我们连夜跑的,没来得及把银票换成钱,到了外地以后又不敢回来。这五十两银票就跟废纸一张,我带着她不但没拿到钱还多了份累赘。”
“百合身上的银票哪里来的?”
“这个她也不肯说。”
二少爷冷哼一声:“是她不肯说还是你不肯说?你现在给我的信息不但不值一万个大洋,甚至分文不值!”
二管家一愣,不相信地问道:“难道二少奶奶和常生吃了春药共处一室的事……”
“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二少爷笃定地说:“我及时赶到,把二少奶奶送回去了,所以,那个晚上没有发生任何事。”
“这……”二管家一时慌了手脚,抓耳挠腮地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这就是你威胁我要那一万块现大洋的筹码,那么我告诉你,它一文不值,如你知道更多,或许还能换些钱财。”
“我……我还知道……”二管家不甘心地嚷道:“百合还跟我说了……”
“说什么了?”
“说……”二管家挖空心思地想似乎也想不出来该如何接下去。
二少爷慢慢向他走过去,然后探头在他耳边问:“你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吧?”
“我……我再想想。”二管家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但他没注意,二少爷已经绕到他身后,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勒住了他的脖子,同时从袖子里抽出那把锋利的手术刀,一下子割断了他的喉咙。
二管家死前的眼神还在冥想还有什么可以换钱的秘密,却没想到他说出来的一条就足以令他丧命。
“噗通”一声,二管家的尸体被二少爷投入滚滚长江,并很快顺流而下,那把只粘了一点点血渍的手术刀也被他扔入江中,沉入江底,陷入泥沙。

第56章 抗拒
二少奶奶用过晚饭,洗漱完毕,刚躺到床上准备休息了,玉心在外面传话:“二少爷来了!”
汤慧珺又坐起来,看见二少爷脸色苍白、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走了进来,不禁吃了一惊,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二少爷走到床边坐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才看着汤慧珺,小声说:“老爷院里的二管家抓到了,他知道了你和常生的事……”
“啊?”汤慧珺吓得一嗓子叫出来,二少爷忙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你放心,人已经让我……以后再没人知道了。”
汤慧珺不禁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他,颤抖着嘴唇小声问:“人叫你杀了?”
“我也是迫不得已,他拿这件事威胁我。”
汤慧珺立刻捂住胸口,闭上眼睛,缓了一会才睁开眼睛,不放心地问道:“你确定没人看见?”
“管家和他的两个心腹知道,不过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断不会说出去。”
“那……人呢?”
“被江水冲走了,估计被发现的时候也早冲到下游不知哪里去了。”
汤慧珺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道:“都怪我当时信了百合的话,不然……”
“这怎么能怪你呢?”二少爷安慰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让你放心,好好养着身子,把孩子生下来,除了你我,没人知道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你大可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孩子来的挺是时候,不然咱们跟娘不知要闹得有多不愉快,他是咱们的福星,我将来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汤慧珺听了,欣慰地笑了,倒在二少爷怀里,搂住了他的腰,感动地说:“表哥,我这辈子要不是有你,真不知道如何活下去。你能对我这么好,还能对我的孩子好,才是我的福气。”
“好了,别说傻话了,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汤慧珺这才笑着坐起来说:“你对谁好你心里清楚,还用我说?对了,听说人已经回来了,你还不去看看?”
“啊?”二少爷一愣,连忙道:“你说他回来了?”
“嗯,早回来了,晚饭前小舅舅就过来看我,给我带了些土特产。”
“我还真不知道。那得了,今晚不陪你了,我得去看看他。”二少爷说着,便站了起来。
“看你猴急的。”汤慧珺笑道:“我怀孕的事,你想好了要怎么说,搞不好人家要吃醋的。”
“吃个屁醋!我还不是为他……”二少爷无奈地摇头一笑:“好了,你歇着吧,我哄那个祖宗去。”
二少爷回自己屋里,见只有夏风一个人在,便奇怪地问:“常生呢?不是回来了吗?”
夏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吱唔道:“常生他……”
“他怎么了?”二少爷眼睛一瞪,夏风吓了一跳连忙说:“他回来就走了,我问他去哪,他不肯说。”
“好端端的回来了怎么又走了?”二少爷嚷了一嗓子。
夏风这才“噗通”一声跪下去,胆颤心惊地说:“奴婢多嘴……告诉了他二少奶奶怀孕的事。”
二少爷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了声:“起来吧。”然后也转身出去了。
常生在新宅子里又冲了个不冷不热的澡,洗去一身疲惫之后,换了衣服坐在床上发呆。
二少奶奶怀孕,他确实心里很不舒服,他当然不是希望二少爷无后,只是一想到二少爷和女人抱在床上行鱼水之欢,难免反感与厌恶。但仔细想想,一个多月前,自己与二少爷还没在一起,纵使人家夫妻二人行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要说计较,他真正计较的应该是二少爷跟他撒谎,明明就跟妻子有了夫妻之实,为何还要骗他说没有?他还真以为二少爷一直对桃木情有独钟,从来不碰女人呢!结果连孩子都有了,这不是撒谎是什么?
如今二少爷有了孩子,人家夫妻关系正常,自己又算什么?想想当初与容家大少爷就因为这不清不白的关系闹得整个容家鸡犬不宁,难道现在到了孔家,还要重复那样的日子吗?这男人与男人之间本就有违人伦道德,受煎熬是活该,可也没必要一定要受这份煎熬。既然二少爷有家有室又有了孩子,还是不要再跟他在一起的好,不然日后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端,他再也不想品尝在容家受过的那些痛苦了。
然而一想到要跟二少爷结束这样的关系,他的心又忍不住一阵阵疼痛。莫非……自己对二少爷已经超过喜欢这种程度了吗?自对容仓裕由爱变恨之后,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去爱一个男人了,跟二少爷在一起,不过是一种本能的吸引和需要。可为什么一想到分开,心里却那么难受呢?在这套宅子里发生的那一幕幕火热而缠绵的面画就像针刺在他心头上一样,令他一阵阵颤抖。
他双手抱膝,将脸埋进膝盖,感到一股热泪夺眶而出。原来……自己是真的不舍。可是……现在不舍以后会更痛苦,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舍了吧。
常生倔强地擦去眼泪,起来将这几天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晒起来,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孔家,离开二少爷。
就在他刚刚晒好衣服回到屋里爬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大门响了一声,像是有人在外面推了一下,他赶紧坐起来,但之后又没了声音。他侧耳听了一会,外面仍然静悄悄的,于是以为可能是风刮的,便又重新躺下了。
但他睡不着,所以过了半天,他听见院里突然又“咕咚”地一声响,便又赶紧坐了起来,这比刚才那声门响的声音要大得多,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时,忽然听见外面客厅的门被打开了,有人进来了。
难道……是二少爷?
常生一紧张,连忙往后一缩,靠在床头栏杆上,警惕地盯住了卧室的房门。
卧室的门在外面被打开,果然进来的是二少爷。看到床上的常生一副非常不欢迎自己外加防备的样子,他愣了一下。虽然有心理准备他会生气,可这副表情他却有些难以接受了。
“我又不是贼!你什么眼神?”二少爷瞪了他一眼,向他走过去。
“你怎么进来的?”明明已经没有躲的余地了,常生却又向后靠了靠。
“你会跳墙我不会翻墙啊?”二少爷又瞪了他一眼。
“那么高……你怎么翻得过来?”
“我给过路的一块大洋,踩在他肩膀上翻过来的。”
有钱烧的!常生瞪他一眼,没再说话,扭开了头。
二少爷走到床前,看了看他,然后也没说话,转身进了浴室。脱掉那身杀人时穿的衣服,他也冲了个澡,然后擦干净出来,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常生不知衣柜里居然还有衣服,看了看他,才问:“你今晚……要睡这里?”
“废话!”二少爷回头瞪他一眼,穿好衣服走过来,挨着床头坐下去,正好与他肩并着肩,然后转脸看着他问:“怎么?生气呢?”
常生没吱声,向外转开了脸。
二少爷对他上下打量一翻,又问:“我还以为你能上哪儿呢,原来跑也不过是跑这里。怎么?等不及跟我共渡良宵了啊?”
常生猛一回头,对上他戏谑的眼睛。“你……”他咬了咬牙,骂了一句:“谁稀罕你这种男女通吃的货色?”
“嘶……”二少爷气得也咬了牙,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常生用力一甩,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跳下床去,光着脚从卧室跑进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二少爷坐在床上,透过门看着他,大声问:“你就不问问原因?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常生抬头看了他一眼,闷声说:“没忘。就是因为没忘,所以……我接受不了你欺骗我。”
“我怎么欺骗你了?”二少爷双腿从床上下来,但没离开床,隔着门,面对面地看着他。
“我不想说这个。”常生又低下头,叹了口气说:“二少爷,我们以后……”
“以后怎样?”
常生没想到这话还是说不下去,不禁感到鼻子发酸,眼睛也热了起来。
二少爷不动声色地又问:“你是想跟我分开吗?”
常生眼睛终于湿了,眼前一片模糊,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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