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色契约—— by桃白百
桃白百  发于:202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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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我没管教好他,”边学笙说,“尽学些邪门歪道,害人害己。”
礼子宁愣着,一时间回不过神。
“他行差踏错,我也不是全不知情,却没有及时阻止,只想着眼不见为净,任由其发展,”边学笙神情懊恼,“直到东窗事发,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勾当,追悔莫及啊。”
礼子宁嘴唇动了动,又抿紧了,什么也没说。
“那时候你的父亲已经去世大半年了,我派人去找你的母亲,想劝她回家,这才发现连她也……”边学笙说着停了下来,似是陷入回忆中,浑浊老眼泛出一丝氤氲。
礼子宁静静地坐着,心中默默反刍他方才的话。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边卫平,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服刑,”边学笙说,“在为他做的那些事付出代价。”
礼子宁垂下视线。
他方才还想着,也不知边学笙有几个儿子,也许这个人是边辰的叔叔或者伯伯。
可惜,希望落空了。边学笙不可能有那么多坐牢的儿子。
“但再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他赔不了,”边学笙看向他,“当初了解了你的情况以后,我本打算资助你直到成年,后来又想干脆把你带回身边照顾。可带你的那位老太太不同意,坚决不让你走。”
礼子宁十分意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你四五岁时候的事吧,”边学笙苦笑,“一开始跟她约定好每年给她一笔费用,她答应了。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想带你走,她却不愿意。本来以为她是舍不得钱,后来发现她是舍不得你。为了跟我撇清关系,连钱都不要了。”
“……”
“后来老丁知道了这事儿,跟我生气,让我不要管,说人各有命,”边学笙长叹一口气,“现在想想,我是不该听他的。”
“他就这么讨厌我?”
边学笙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看到你现在生活过得很好,变得那么优秀,我很欣慰。”
礼子宁也笑了。
“所以你现在轻松了,也没有负担了,是吗?”他问。
边学笙的表情僵了僵。
“何必告诉我呢,”礼子宁说,“你舒服了,换我难受。”
边学笙没有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一贯严肃又强势的脸上竟透出了几丝无措。
“边爷爷,你和我的奶奶一样,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不好。”
“……”
礼子宁低下头,轻声道:“早知道你是要告诉我这些,我就不来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边学笙沉默了会儿后艰难地开口道:“……对不起。”他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未来有需要,我会尽可能提供帮助。”
礼子宁的手机在此时振了一下,是边辰发来了消息。
——你们聊什么了?
礼子宁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抬头问道:“边卫平……他的孩子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当爹的都进去了,多少会知道一点吧,”边学笙说,“为什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礼子宁说。
“他那两个儿子,大的感情用事能力不足,小的一肚子心思阴沉冷漠,”边学笙边说边摇头,“有这么个爹,也难保不会走上歪路。”
“可是,边卫平是您的儿子。”礼子宁说。
“我确实没教好,”边学笙说,“那两个小的,也一样管教不了。”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嫌他们跟你不亲。”
边学笙一愣。
礼子宁站起身来:“谢谢您今天的招待,我……我需要平静一下,先回去了。”
边学笙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找人送你。”
“不用,”礼子宁对笑笑,“我想一个人静静。”
边辰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回到酒店后,他终于拥有了较为通畅的网络,可之前给礼子宁发送的信息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也不知是信号的问题,还是礼子宁的问题。
后者的可能性很低,但想到礼子宁去见了边学笙,边辰便止不住心烦意乱。
原本工作上的问题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
边辰的助理在机场也没有找到预定好的安保人员,之后在独自前往酒店的路途中遭遇了打劫,包括工作电脑和各类物件资料在内的所有随身物品全部被洗劫一空,还受了点轻伤,此时正在医院。
原本准备好的方案瞬间蒸发,赶鸭子上架的边辰不得不硬着头皮空着手去见客户,糊弄了一整天,身心俱疲。
终于告一段落,他赶紧联络边烁问他什么时候能到,边烁却同他打商量,问能不能不来。
“你是不是耍我?”边辰气得口不择言,“我怀疑你存心想害我。”
“你这话说得,怎么可能呢,”边烁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我有必要吗?”
边辰心想,怎么不可能,你疯起来恨不得要我的命。
边烁叹了口气:“你先消消气,我只是跟你打个商量,我这儿真有事儿。你嫂子……她现在情况不太好。”
边辰闻言稍稍冷静下来:“嫂子她怎么了?”
“还记不记得我前阵子说的好消息?她怀孕了,”边烁说,“本来好好的,我出发当天早上她在院子里摔了一跤……送去医院说先兆流产,我想陪她到稳定下来再出发,结果……”
“现在怎么样了?”边辰也跟着担心起来。
“没保住,”边烁语调干涩,“她现在情绪非常糟糕,我不敢离开。”
“……”
“边辰,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有点无耻,但……还好有你在,我不至于分身乏术。”
“行吧,我明白了,”边辰扶住了额头,“你好好陪她,这里我想办法。”
挂了电话,边辰躺在床上,在烦恼之余又觉得松了口气。
这么一来,时间线就完全对上了。
按照原本的发展,边烁和董霏然再过不久便会离婚。
曾经的边烁身边没有自己作为支持,明知妻子有流产风险依旧不得不选择启程去处理千里之外的工作。
在董霏然为又一次的流产而崩溃的同时,边烁也因为遭遇打劫会谈不顺焦头烂额无暇他顾,原本童话一般的爱情被双方的情绪反复痛苦摩擦,终于产生裂痕。即使事后冷静下来意识到彼此的难处,伤口也很难恢复如初。
而现在,一切似乎可以避免了。
只是眼下这个烂摊子,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有负面情绪的时候,边辰总会很自然地想起礼子宁。迟迟收不到回复,边辰按捺不住,主动又发了一条,问什么时候到家。
按下发送后不到两分钟,失踪许久的礼子宁便出现了。
——已经到家了!
边辰立刻发出了视频申请,铃声响了大约三十秒才被接通。
屏幕上出现了礼子宁略显模糊的面孔,边辰下意识露出了笑容,嘴里却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手机掉地上了。”礼子宁说。
“下午怎么不回我?”边辰又问。
“对不起,”礼子宁牵起嘴角挤出一个笑脸,“一不小心忘了。”
他看起来很不对劲。
“你跟我爷爷聊什么了?”边辰问。
“一些我父母过去的事,”礼子宁说,“……挺让人唏嘘的。”
怪不得看起来情绪低落。
要是面对面,边辰一定会主动亲一亲他的面颊作为安抚。
“你那边怎么样,顺利吗?”礼子宁问。
“不太好,比我想的还乱,”边辰苦笑,“都考虑让你别来了,太危险了。”
“不行,那我更应该过来,”礼子宁说,“我行李都收拾好了,你等我。”
文件缺失又备份不全,导致会谈极不顺利。
那之后又过了四天,几乎毫无进展,还让对方变得有些不耐烦了。
边辰焦头烂额之际,唯一的好消息是,礼子宁总算来了。
也不过是一个星期,但已是他们相识以来分开最久的一次。
见面时礼子宁表现得很兴奋,两眼放光。若非在见面前就提醒过他这里风俗不同不适合做出太夸张的肢体接触,边辰怀疑自己会被抱起来转上两圈。
上了车后,礼子宁的注意力立刻被车上两个身材高壮的男人所吸引。
“这是……?”他面露好奇。
“请的保镖,”边辰说,“接下来几天你无论去哪里都必须有他们陪同。”
“那是真家伙?”礼子宁眼神黏在其中之一所持的枪械上。
边辰点头:“应该是吧。”
礼子宁舔了舔嘴唇,竟主动向那壮汉开口搭话:“I was wondering if i could touch it?”
对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NO。”
边辰抬手给了礼子宁一下:“想什么呢!”
“雷明顿M870,”礼子宁的兴奋不亚于方才见到他,“我第一次见到真的,好帅啊!”他说完,又狐疑起来,“这里危险到需要用到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说:
关爱空巢老人,不然他吃饱饭没事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边辰:那谁来关爱关爱我?
小狗(跳跃):我!我!

“有员工被打劫了,”边辰解释道,“我哥听说以后不放心。”
边烁人来不了,心里过意不去,听说了事故后怕再出纰漏,连夜更换了安保团队,据说是普通民众能雇到的最高级别配置。
“我也觉得有点儿夸张了,”边辰笑道,“但……就当是花钱买个安心吧。”
礼子宁还在眼馋保镖手上的家伙,感叹道,“这是运钞车待遇了吧,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车上有什么宝贝呢。”
边辰看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离开机场范围,道路逐渐荒凉。
见礼子宁一路看着窗外,边辰随口说道:“和国内感觉很不一样吧,是不是很新鲜?”
“是很不一样,但……”礼子宁看向边辰,“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来过似的。”
边辰闻言也看向了窗外。
这附近的风景他在一周内已经反复看过许多遍,早就没什么稀奇。可无论是川海还是曲庆,应该都没有类似的景色。
“还要多久到酒店?”礼子宁问。
边辰看了眼时间,答道:“三个小时左右吧。”
礼子宁很吃惊:“那么久?”
“累的话可以睡一觉,”边辰说,“快到了我叫你。”
礼子宁摇了摇头,问道:“离得那么远,还特地来接我?”
单程四小时,来回相当于在车上熬一天。边辰理所当然早起赶路的时候,并没去思考这会是一件多折磨人的事。
“我今明两天没有安排,比较闲,”他故意逗礼子宁,“怕你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拐了。”
“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礼子宁说。
“是吗?”边辰说,“明明当初随随便便就跟我回家了。”
礼子宁对他笑:“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你。”
明知道车上其他人都听不懂中文,边辰还是不适应在旁人面前打情骂俏,瞥了礼子宁一眼,并不接话。
礼子宁不再看窗外,侧着头认真地观察了他一会儿后说道:“怎么觉得你憔悴了许多,这几天是不是很累?”
确实是累得很,身心俱疲,但边辰并不喜欢在他的小朋友面前示弱。
“还好吧,只是东西吃不惯,”他避重就轻,“可能瘦了一点。”
“这儿有一种类似烤包子的主食,味道还可以的,”礼子宁说,“如果你不讨厌羊膻味的话可以试一试,挺香的。”
“来之前特地查过攻略?”边辰问。
礼子宁不知为何愣住了。
“怎么?”边辰说,“我又不会笑话你,还查到些什么?”
礼子宁歪了下脑袋:“没查,可能是……是以前无意间在哪儿看到过,正好记住了吧。”
车程实在太长,到了后半路两人都打起了瞌睡。
终于到了酒店,礼子宁站在电梯上哈欠连天,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累了吧?”边辰问。
礼子宁眯着眼,点了点头。
刚下了飞机便坐长途车,确实辛苦。可礼子宁一贯精力旺盛远超常人,表现得比边辰更疲惫实在罕见。
“是不是前天晚上没好好休息?”边辰问。
礼子宁讪笑。
边辰担心:“又做噩梦?”
“不是,想到终于能来见你,太兴奋了。”礼子宁说。
边辰哭笑不得。
进了房间,两人先后洗了个澡。
一周不见,边辰默认着见了面总该好好温存一下,却不料待他走出浴室,礼子宁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连被子都没盖。
边辰无奈又好笑,替他盖好被子,怕他醒来以后肚子会饿又去叫了点吃的。
礼子宁是真累了,这一觉居然从傍晚一直睡到了天亮。
也不知是不是一口气睡多了,他醒来以后依旧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像在梦游。
见他进了卫生间许久没动静,边辰去看了眼,见他含着牙刷站在镜子前眯着眼放空,一动不动。
“是不是不舒服?”边辰担忧。
礼子宁一个机灵回过神,一边刷牙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没有啊,就是饿了。”
边辰不由得担忧起来。以礼子宁一贯的性格,很有可能为了能来陪自己而故意隐瞒身体的不适。
他走到礼子宁身旁,抬手摸了摸礼子宁的额头。
礼子宁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又漱了口,说道:“没事的,我一口气睡太多了,现在需要吃饱了再活动一下。”
边辰抬眼:“怎么活动?”
他暗示意味明显,却见礼子宁笑容爽朗:“难得来,我想出去逛逛。”
“……”
太不对劲了。见面至今他们甚至没有接过吻。
清心寡欲的礼子宁实在是非常的不可爱。
边辰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外走,却被礼子宁从背后一把搂住了腰,又被抱进怀里。
“等一下,”才刚刷过牙的礼子宁说话时有好闻的薄荷味道:“边先生,距离你上次亲我已经超过两百个个小时了。”
边辰侧过头,礼子宁立刻在他嘴唇上碰了碰。
这个吻未免太浅了,见边辰皱眉,礼子宁解释道:“怕停不下来。我肚子真的好饿。”
在酒店餐厅吃着早饭,礼子宁问了边辰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那个方向一直往前,是不是有一个市集?”
两人坐在窗边,边辰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答道:“不清楚。”
他虽然已经来了一个礼拜,但忙于工作每天两点一线,根本没时间游玩。
礼子宁微蹙着眉,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想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那边有市集?”边辰问。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礼子宁表情古怪,“是一种……直觉。”
“……”
回想起他昨天在车上所说的“熟悉感”,边辰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那就去看看吧。”他说,“看看你的直觉到底准不准。”
礼子宁说对了。
两人在酒店咨询了服务员,那方向果然有一个市集。
两人由保镖陪同着一起驱车前往,到达目的地后,礼子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相反显得有些无措。
他一脸疑惑地快步往里走,边辰紧跟在他后头,不知该不该开口。
市集人流密集,来来往往的行人看长相打扮都是当地人。
来之前酒店的服务员特地提醒他们,说这地方管理混乱小偷小摸不少,一定要小心。
此刻两人身旁跟着手持武器的大汉,威慑力十足,周围见到他们都很主动地绕着走,安全倒是十分有保障。
礼子宁走得飞快,中途熟门熟路地转了几次弯,最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喷水池前,看着水流发起了呆。
边辰走到他身旁,试探着问道:“是不是觉得这里……很熟悉?”
礼子宁点了点头:“我甚至认得这里的每一条路。”他说着抬起手,“这个喷泉的另一侧,靠下的位置水泥上有一个菱形的坑。”
边辰绕着水池走了半圈,低下头观察。
“是不是?”礼子宁问。
边辰点头。
“太奇怪了,”礼子宁说,“我没有来过,从来没有。”
边辰回到他身旁:“或许是在梦里见过。”
礼子宁眨了眨眼,接着恍然大悟,但很快又露出了更为迷惑的神色。
“太奇怪了,这奇怪了。”他说。
边辰却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刚来时他就听说过,这座城市因为近年来的一些动荡,有维和部队驻扎,其中部分来自国内。
若非被自己强行改变人生轨迹,或许礼子宁此刻本该在这里生活。
边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唤道:“礼子宁。”
礼子宁回头看他。
“……我知道为什么,”边辰说,“待会儿回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礼子宁迟疑着点了点头。他满腹狐疑,却没有多问,只轻轻应了一声:“好。”
“还有你一直耿耿于怀的人,”边辰对他笑了笑,“我可以跟你讲一讲关于他的故事。”
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与其让礼子宁继续困扰,不如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有了梦境中的巧合作为佐证,礼子宁应该会信,也正好能解开一直以来的心结。
谁知礼子宁闻言立刻扭过去头:“那个就算了,不想听。”
他说着便迈开腿往前走去,留下边辰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耍性子。
正要追上去,却见礼子宁忽然放慢了脚步,缓缓停了下来。边辰本以为他是故意在等自己,还想晾他一下,却见礼子宁身体僵硬了几秒后不自然地晃了晃,接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边辰大惊,赶紧跑上前去。
礼子宁双眼紧闭,意识全无。边辰试着呼唤了几声,他毫无反应。
所幸呼吸和脉搏都很平稳,模样和上一回“晕血”如出一辙。
边辰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可惜信号全无。
其中一位保镖主动向他提议,说这附近的管理处应该会有固定电话,边辰赶忙拜托他前去求援。
他离开后,边辰干脆坐在了地上,让礼子宁把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中午的太阳晒得很,他抬起手,试图给礼子宁遮阳。
保镖好一会儿没有回音,边辰看着礼子宁的面孔,心急如焚。此时留下的保镖用生硬的英语询问他,要不要先回车上。
边辰当即意识到这才是更好的主意。与其这么干等着,不如自行带礼子宁去医院。
真是关心则乱。
礼子宁比边辰高一些,一身腱子肉,沉得可怕。边辰自然是抱不动的。
壮汉保镖轻轻松松地把礼子宁扛了起来,喝退了围观群众后大步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边辰紧跟在保镖身后,犹豫着要不要让他换个姿势,担心礼子宁肚子朝下会不舒服,又怕平白耽误时间。
他一路思绪纷乱,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太对劲。
周围人流逐渐稀少,也看不见任何摊位,放眼望去景物都显得陌生。
这好像不是去停车场的方向。
“Maybe we are going in the wrong direction.”他向前喊。
对方并不回头,回答时口音重得让人几乎听不明白,脚步也变得更快:“Shortcut,this shortcut.”
边辰直觉不对劲,可礼子宁还被对方扛着,一时间只能跟上。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人。
还没来得及回头,后颈一阵钝痛袭来。
意识消失前,跟前扛着礼子宁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作者有话说:
边烁,虽然败事有余但有一颗爱弟弟的心。
评论区有人提到枪的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他们运到国外来。

再次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昏暗中一小块四方形的光斑。
边辰茫茫然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一扇天窗。
也是他此刻所处空间的唯一光源。
昏迷前的记忆迅速在大脑中复苏,边辰的精神立刻紧绷起来。
此时,他的上身正靠在一堆垒在一块儿的麻袋上,双手被缚在身后,双腿也同样被困在了一起,不仅难以动弹,身体各处还隐隐钝痛,无疑是在昏迷中被搬运时遭到了粗鲁的对待。
那礼子宁呢?
他四下张望,很快就在不远处的地上看到了心中所想的人。
礼子宁同样被捆住了手脚,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依旧是昏迷状态。
边辰心跳漏了半拍。
“礼子宁?”他试着唤了一声。
没有反应。
边辰的手脚一阵冰凉。
从天窗透进来的光线看,此刻已接近傍晚。礼子宁究竟因何而昏迷尚未可知,若万一是什么凶险急病,平白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老天已经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若仍旧是这般收场,未免太过残忍。
“礼子宁!”他又喊了一声。
不知绑架他们的人此刻是否就在附近,他虽心急,依旧不敢大声。
礼子宁依旧全无回应。
这栋建筑巨大而又空旷,说话隐约有回声。
边辰试着在有限的范围观察了一下,附近堆着大量的袋子,灰尘密布,猜想这儿可能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又过了片刻,外边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不远处的大门被打开了。
边辰立刻闭上了眼睛。
两个陌生的声音用陌生的语言对话了几句,很快,门又被关上了,脚步声逐渐远去。
边辰试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接着松了一口气。
那些人大概是来观察他俩的情况,见尚未苏醒便离开了。
他不敢再开口呼唤,焦急地看着礼子宁,无措之际,却见礼子宁的身体微微动了动,同时嘴里逸出细微声音。
那调子短促且虚弱,片刻后又响了一声,透着不适,仿佛是梦魇中的呓语。
边辰心急如焚,压低了声音又唤了一声:“礼子宁?”
礼子宁嘴唇轻颤,却没再发出声音,几秒后猛地睁开了眼。他无疑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清醒后依旧回不过神,伴随着大口的喘息胸膛剧烈地起伏。
借着天窗射进来的光线,边辰在他的额头上看到了大颗的汗水。
“你还好吗?”边辰焦急地问。
听见了他的声音,礼子宁立刻转过头来,呼吸依旧急促,眼神中满是迷茫。
也难怪,在他昏迷之前,两人还在市集闲逛。
“我哥请的保镖有问题,”边辰向他解释,“我们被绑架了。”
礼子宁眨了眨眼,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的呼吸逐渐平复,接着用别扭的姿势四下观察起来。
“我也刚醒,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边辰继续说道,“我猜是想要交换赎金吧。”
礼子宁盯着天窗看了会儿,依旧一言不发。
“你没事吧?”边辰忧心忡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突然晕过去了,你还记得吗?”
“没事,”礼子宁终于开口,语调意料之外的平静,“回去再说吧。”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边辰说。
礼子宁试着调整了一下姿势,说道:“转个身,让我看看他们是怎么绑的。”
虽然早就习惯了礼子宁在任何陌生场合都能镇定自若,但眼下这般处境依旧如此冷静,着实令人不可思议。
“你不怕吗?”边辰问。
“怕又没用。”礼子宁说,“能再转一点吗?”
“这样?”边辰姿态扭曲,同时问道,“你身体怎么样?”
“没事,好极了,”礼子宁艰难地坐了起来,挪动着靠近了些,说道:“可以解开,只是需要时间。”
“怎么解?”
“用牙。他们不太专业,绑得很粗糙,也不封口,”礼子宁向着大门的方向看了眼,“但再蠢也不会长时间放着我们不管。”他说着靠在了边辰的旁边,“等他们过来吧,不然容易打草惊蛇。”
“……你的胆子能不能匀我一点儿。”边辰皱着眉说道。
“我也害怕。”礼子宁说。
“看不出来。”
“你被抓到这种地方,我怎么会不怕,”礼子宁说,“就是怕,才要冷静。”
对话间,脚步声再次传来,由远及近。
礼子宁的判断是对的,若是刚才真的行动了,一定会被察觉,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就不好说了。
大门打开后,几个高矮不一的蒙面男人走了进来,一半身上背着武器,其中最为高大那个虽然也遮挡了面孔,但边辰认得出来,是这些天负责“保护”他的保镖之一。
为首的人身材矮壮,见两人已经清醒,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走到0他们跟前蹲了下来,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界面上是一个翻译软件,上半截是边辰完全看不懂的当地文字,下半截是机翻后语法诡异的中文。
但内容不难猜,他们的目的果然是要赎金。
这种情况,只为求财倒是一件好事。
边辰清了清嗓子:“OK,money is no object,but you have to keep our safety.”
对方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边辰继续说道:“We are penniless no So how can we pay the ransom?”
矮壮男子又盯着他看了会儿,回过头去冲着同伴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同伴笑了两声,摊开手来。
边辰以为他们在商量赎金的交付方式,一旁礼子宁此时幽幽开口:“他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边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Hey,”礼子宁主动喊了一声,然后问道,“How pay money?”
如此简单粗暴,矮壮男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他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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