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好半天,言卿却没有丝毫回应,朱瑾疑惑的抬头,就看到仓糜目露寒光的凝视着言卿,而那个一直温文尔雅的言先生,此刻神色却十分不自然,目光也一直若有若无的乱瞟,竟连朱瑾的话都没听清。
朱瑾一愣,目光在仓糜与言卿之间回转,而后脸色不自然的扭曲了起来:这两个家伙,不会是早就认识吧?
“那个,仓糜你……”
“滚。”
朱瑾话音未落,仓糜忽然就吼了一声,而他的脑袋竟然也在同时变成了龙首,一瞬间,紫气飘动,气象万千,吓得朱瑾身躯一抖,差点儿就坐在了地上。
而首当其冲的言卿也在瞬间屁滚尿流的转身就跑,丝毫没有了平时的优雅,步伐踉跄,沿途甚至摔倒了好几次。
如此大的反应,比仓糜的那一声更令朱瑾讶然,虽然仓糜刚才那一下确实恐怖,是个人都受不了,可看言卿的样,也不像是没有见识的啊!
言卿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了山道上,看着远处的游客投来的好奇目光,朱瑾忽然有些后怕:要是刚才那一下被普通人看到了怎么办?仓糜的身份绝对不可以曝光啊!
朱瑾急忙回身,想看看仓糜怎么样了,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怎么回事?刚刚还在身后的!朱瑾傻眼了!这人不会丢下他自己走了吧?
再一想,应该不会啊!仓糜神力还没有恢复,现在根本无家可归,他会去哪里呢?
在转了好几个圈都找不到仓糜的踪迹后,朱瑾终于慌了,他可不能旅游一回就把仓糜给丢了啊!
“仓糜?仓糜?”没有,都没有,这山顶就这么大地方,没道理藏了个人找不到的!朱瑾颓然的坐在一块山石上,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就好像所有的感官都脱离了身体之外一般。
就在朱瑾懊恼的要死之时,一个淡漠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了起来:
“吾在此。”
是仓糜!朱瑾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高兴的无以复加:“仓糜?你在哪儿?”前后看了看,这四面八方还是没有仓糜的影子啊!
“吾在汝足底。”
朱瑾一愣,急忙抬起脚一看:我靠!只见仓糜又变回了鱼的形态,指头大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正躺在朱瑾的脚底板下!
朱瑾有些方!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这姿势,要不是仓糜是龙体,恐怕屎都被踩出来了吧!
“仓糜!”朱瑾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造型?承压测试吗?我要是在踩的狠一点,你丫就得重新投胎去了!”
嘴上说的狠,但朱瑾却是吓坏了!仓糜这么小的身体……。急忙将仓糜夹起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朱瑾掏出手绢擦了擦小小的鱼身,看到仓糜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我功力不足,快回去。”
仓糜说完这两个字便闭上了眼睛,看着软软的躺在手心里毫无声息的小鱼,朱瑾心尖直跳:该不会是死了吧?
“仓糜?仓糜你别吓我啊仓糜!你不要有事,刚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有事,那我岂不是成了杀人……不对,杀龙凶手了!”
朱瑾越哭越伤心,终于惹恼了手中的某龙,仓糜睁开黑亮的眼睛,看着朱瑾满脸的泪痕颇有些无力的说道:“吾只是在休息!”
“呃?休息?不……不是……死了吗?”
‘啪’一声,鱼尾甩在了朱瑾的脑袋上,仓糜冷着一张鱼脸看着朱瑾,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那眼神分明就是:你丫才死了呢!你丫死了大爷都不死!
朱瑾有些囧的摸摸仓糜的头,在对方严厉的眼神下这才讪讪的拿开,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仓糜情况如何,游玩是玩不下去了,朱瑾决定带着仓糜回家。
一路捧着仓糜回到了家里,朱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仓糜以前住的鱼缸,将小小的鱼身放进清凉的水中。
看着在水中随意伸展身躯的仓糜,朱瑾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将鱼缸带到卧室,刚准备换衣服做家务的朱瑾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仓糜,你的衣服呢?你变鱼了,那我的衣服呢?”那可是老子半个月的工资啊!
第12章
朱瑾胡乱的扯着自己的头发,红着眼睛在仓糜眼前走来走去,口中不断念叨着:“那可是老子的半个月工资啊!半个月工资啊!你个败家鱼,知不知道我挣钱养家糊口很累的!早知道这样就该听老板的,找老婆什么的太浪费心血了!”
呃,后面这句什么鬼?朱瑾愣了一瞬:自己怎么会说这么荒唐的话呢?肯定是被这条傻鱼给气的!啊~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傻了!
碎碎念了将近半个小时,某鱼终于忍无可忍,黑亮的眸子里面杀气毕露,冷冷的瞪视着朱瑾,一字一句的道:“衣……服……在……吾……身……上。”
“在你身上?那你不早说!”朱瑾挥了挥手,下意识的切了一声,刚要松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双手一把抓住仓糜恶狠狠的问道:“在你身上?你丫就这么大点儿鱼身,哪里去藏那么大的衣服?啊?还蒙我是吧?做错事就要认错的!”
“聒噪。”
某鱼掀了掀眼皮,一尾巴就将喋喋不休的某人给甩了出去,小小的身体和蛮横的力道完全不成正比。
看着躺在地上挺尸的朱瑾,仓糜叹了口气,这才大发慈悲的伸出一只小小的肉爪:“接着。”
衣服从仓糜小小的肉爪里飞了出来,盖了朱瑾一身,看到衣服还在,朱瑾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心里直呼:丫的,神仙丫的都太作弊啊!就在技能,要是自己有,当年也不用那么辛苦的背书了!
“呼!好了好了,这下你安心的睡吧!”
朱瑾叠着衣服,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而某鱼也一甩尾巴,得到了渴望的清净。
忙前忙后的将家务做完,一直到晚上,仓糜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朱瑾开始有点儿慌了,自从仓糜变成人身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变回去,像这样一直不醒的状态更是没有,虽然他贪睡了一点,但警觉很高,基本是一碰就醒。
朱瑾躺在床上,将仓糜捧在手心里,双目一直直直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仓糜盯醒一般,一直看了大半夜,仓糜都没有醒过来,睡意袭来,意识模糊中,朱瑾小心的把仓糜护在掌心,这才闭上了酸胀的双眼。
这一夜,朱瑾睡的很不安稳:他做梦了,还是春梦,虽然男孩子做这种梦很正常,但不同的是,以前不管是什么样的梦境,朱瑾都没有看清过对方的脸,就只是想象而已,而这一次,他梦里的对象清清楚楚的与他交缠在一起,那真实的触感,微凉的体温,都让人欲罢不能。
特别是对方那双深邃黑亮的眼睛,像是两颗完美的黑曜石,又像是两眼深邃的井眼,吸引着人跳进去,心甘情愿的迷失在那双深潭中。
手指滑过对方那好看的眉眼,淡红的薄唇,朱瑾忽然有些感慨,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长的这么好看呢?男人的五官都很精致,组合在一起更是无可挑剔,像是世间最完美的精灵,看一眼,便再也无法忘怀。
将身下人紧紧地拥入怀中,朱瑾轻吻着对方的眉眼,笑眼如星的轻喃道:“仓糜,你真好看!”
昏暗的房间中,一直沉睡在朱瑾掌心中的仓糜听到这句话后,像是应允一般的甩了甩尾巴,然后又陷入了沉睡中……
朱瑾醒过来的瞬间,忽然有种一头撞死的冲动,真的是……太猥琐,太邪恶了!自己怎么可以对一个男人发情呢?而且对方还是一只傻鱼!不不不,重点是,在梦里可是自己压了仓糜啊!话说,那种温度真的好舒服,让人的心都是暖的,涨的,真的有一种永远沉溺,不再醒来的冲动!
想着想着,朱瑾懊恼的发现,朱瑾竟然又硬了!光凭梦中的想象,自己竟然就硬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自己不正常?自己竟然喜欢男人!
不可能啊!以前从没有发现过这类迹象的!朱瑾懊恼的扯着头发,再看看还在手心里沉睡的某鱼,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下地狱,对着一条鱼都可以硬起来,自己是有多饥渴啊!
仓糜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而朱瑾也终于觉得忏悔不能解决事情,这才托着几乎崩溃的身躯向饭店里走去。
这一整天朱瑾都是恍惚的,因为放心不下仓糜,早上上班的时候便将他带在了身边,这一天仓糜都是躺在朱瑾的衬衫口袋之中,每次一动,都会感觉到仓糜凉凉的体温,朱瑾便会想起梦里的场景,然后不可遏制的脸红。
看着朱瑾恍恍惚惚的样子,李悦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谈恋爱了!
嘿嘿嘿……李悦忽然猥琐的笑了起来,正在前面招呼人的朱瑾忽然全身一凉,总感觉后脑勺毛毛的,像是被贼惦记上了一样!
下班的时候,李悦贴心的把朱瑾留了下来,以过来人的身份为朱瑾当知心大哥哥。
“小朱啊!男人总是要成熟的,看到你终于长大了,老哥很欣慰啊!”
朱瑾:“……”
“老板,你受什么刺激了?”看着李悦一脸自家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的宽慰样,一丝凉意一下子窜上了朱瑾的脑门,朱瑾有点儿方!
而本着朱瑾刚长大,不要刺激他的念头,李悦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一副老怀宽慰的看着朱瑾,一脸我懂,兄弟,我都懂的表情。
朱瑾眨了眨眼,完全没明白李悦眼睛里所表达的情感,正在大眼瞪小眼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口袋里的仓糜忽然动了动,朱瑾激动的差点儿跳了起来,天知道他有多高兴,可偏偏李悦还在那儿不知所谓的碎碎念着。
朱瑾满脸黑线的等着李悦说完,然后在对方一脸慈祥样的表情中逃出了饭店,今天的老板,太不正常了!那一脸母爱泛滥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满怀后怕的出了店门,朱瑾飞奔似的向家里跑去,一回到家,朱瑾立即摔上门,将仓糜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了出来,小小的鱼身被放在手心里,舒适的温度让仓糜不由得伸了个懒腰,尾巴也轻轻的摇来摇去,惬意的舒展着自己的身躯。
在朱瑾手心里打了个滚后,仓糜才慵懒的睁开了黑亮的眼睛,眸子里面一片清明。
第14章
难道说仓糜会读心术?朱瑾一下子就吓软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会无缘无故的梦到和仓糜一起做那种事,夜遗的次数也在不断增加,连续几次,朱瑾都不好意思面对仓糜了,可另一方面,梦中的场景又实在是太过销魂了!美好的朱瑾都有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冲动了!
可是再眷念,毕竟还是在梦里,若是让当事人知道了,那会是什么后果?就算仓糜不会一尾巴扇扁他,可以后的日子里,自己又要如何面对仓糜!
承受着仓糜眼睛里的怒火,朱瑾全身的寒毛都快立起来了!那么漂亮的眼睛,就不要眯那么细了吧大爷!
朱瑾咽了口唾沫,故作惊讶的道:“仓糜,怎么了?大半夜的火气怎么这么大?”大爷,你可不是火龙啊!火气该压还是得压啊!
仓糜摇晃的尾巴顿了顿,爪子伸在嘴巴前面打了个哈欠,这才斜睨着朱瑾,晒笑道:“汝要做淫秽之事,与吾无关,可亵渎吾,便不可饶恕。”
亵渎?大爷,不用戴这么高的帽子吧!不就是意淫了一下吗?又不是真的上了你!
朱瑾欲哭无泪的看着床上的某鱼,胯下之物早已吓得软掉了!正硬着来这么一出,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该怎么办?
现在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梦中的念头,朱瑾打定了主意装糊涂,忍着身上的疼痛,缓缓的爬上床,朱瑾笑嘻嘻的揉了揉仓糜的脑袋:“什么亵渎不亵渎的!仓糜啊,你这普通话得好好练习一下了!再这样下去,老子都快回到史前了!”
仓糜瘪了瘪嘴,嫌弃的抹了把身上的液体,这才举起手道:“不是亵渎,这是何物?”
“……什么……什么东西?”
朱瑾有些懵,仓糜身上哪来的粘液?难道自己睡觉流哈喇子了?真是丢死人了!
看到朱瑾死不承认,仓糜的性子终于磨光了,冷笑着道:“汝下体流淌而出之物。”
下体?下体!我靠靠靠!难道说自己遗精了?还把那玩意儿弄到仓糜身上了?
朱瑾有些方!再一想自己和仓糜的睡姿,仓糜一直都是被自己攥在手里的,而他的身上沾染上了液体!那么……那么……
我靠,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手/淫?龙淫?还是人龙双淫?
朱瑾裂开嘴笑了!很不厚道的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的,肚子都痛了。怎么能不高兴?仓糜这家伙一直拽的二五八万的,说个话都要拽半天,却被自己给握着做了那事,虽然猥琐,但能让仓糜吃瘪,怎么能不让人开心?
看着朱瑾笑的快抽过去的样子,仓糜的嘴角直抽搐,等到对方终于抱着肚子擦着眼泪停了下来,仓糜这才没好气的冷声道:“笑够否?”
“够了够了!”朱瑾强忍着笑意坐起,原来不是仓糜有读心术,而是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这可真是让人解气!
“够了便为吾洗漱。”仓糜的脸色很差,呃……虽然他还是那副鱼脸,但朱瑾就是觉得开心。
洗漱就洗漱吧,反正仓糜今天可是够倒霉了!
朱瑾幸灾乐祸的捏着一脸郁闷的某鱼的尾巴,将对方在水里来来回回的洗了好几遍,又想起自己梦里见到的景象,再看看眼前这条黑黑的小鱼,忽然有种‘哔’了狗了的感觉。丫的,要是仓糜一直是这种状态,那自己会不会梦到跟鱼那啥啊?就这几天这状态,很有可能啊!
想象了一下自己抱着一条鱼又亲又摸的样子,朱瑾猛地打了个寒颤,感觉小朱瑾又缩小了一圈。
正在恶俗的脑补,仓糜的爪子忽然戳了戳朱瑾,朱瑾回神,就看到仓糜满脸嫌弃的看着自己,冷声道:“洗一下。”
“什么?”朱瑾愣愣的问道。
“洗一下!”仓糜不耐烦的伸爪指了指朱瑾软啪啪垂下的某物,朱瑾老脸一红,这才发现自己那里满是粘液。
尴尬的咳了两声,朱瑾三两下就将自己弄干净了,这才带着仓糜躺上床,看到朱瑾还打算握着自己睡觉,仓糜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
“朱瑾。”
“嗯?”朱瑾疑惑的抬眼与仓糜对视,仓糜用尾巴拍了拍朱瑾的手掌:“汝自己睡,若是再用吾取悦汝之欲望,吾便毁了它。”
“……不用……这么狠吧?”朱瑾的眼皮抽了抽:这么小气!这么记仇!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龙族!
大半夜闹了这么一通,朱瑾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的总是梦里的情境,那些场景就如同流水一般在眼前浮现,挡都挡不住!
眼看自己又要有反应了,朱瑾急忙稳住心神,将心思放在别的事上。
仓糜昏迷醒来时曾说,他是因为灵力透支才变回原样的,可是仓糜却一直没有说,他为什么会那样对待言卿,而且言卿当时的反应也未免有些太过了!
朱瑾脑子里不断被这个问题刷屏,终于忍无可忍的去看仓糜,仓糜闭着眼睛睡在枕头的另一侧,安静的没有一点防备。
好奇之火实在太旺,朱瑾鼓起勇气小心的戳了戳仓糜的脑袋道:“仓糜,睡了吗?”
“有事?”
等了半天才等到仓糜回话,朱瑾急忙凑上去问道:“仓糜,你那天为什么要在言卿面前现形呢?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啊!”
仓糜掀了掀眼皮,过了好半天才说道:“那人……有些特别。”
“特别?哪儿特别了?”朱瑾摸了摸下巴,好奇的看着仓糜。
谁知仓糜却没有再提关于言卿的事,他转了个身,背对着朱瑾道:“总之,汝莫要再去招惹他便好。”
谁招惹他了!是他招惹的老子好伐!朱瑾愤愤的瞪着仓糜的后脑勺,却一直不见对方转过来,等着等着,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漆黑的房间里,朱瑾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直到确定他完全睡着,仓糜才缓缓的睁开眼,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即使在黑暗中,依旧熠熠生辉。
仓糜坐在枕头上看着朱瑾的睡颜发呆,看了好半天,他才幽幽的转头。老房子的采光十分不好,夜晚几乎见不到一点光亮,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仓糜的眼睛,透过那重重黑暗,瞳孔里的深邃让人望而生畏,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在无双山顶见到言卿时的场景,那个人,虽然披着一副人类的皮相,但仓糜知道,在他的人皮之下,包裹着的却是另一个灵魂。
那个家伙接近朱瑾的目的仓糜一清二楚,所以他当时才会施展神力展露真身,为的就是震慑住那个家伙,好让他离朱瑾远一点,却不想,一直没有恢复的神力竟然连那点变化都支撑不了,直接就力疲到化为原形了!
哎!不知道那个家伙当时有没有察觉到自己功力已损的事实,没察觉还好,要是察觉,恐怕……恐怕朱瑾性命不保!
仓糜有些懊恼,若是当年自己气盛之时,对付此等孽畜,不过是弹指耳,可是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山妖都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想到这里,当年的一幕幕又浮上心头,仓糜的眼神冷冽如冰,不见丝毫光彩。
第15章
仓糜紧紧地闭着眼睛,努力忽视脑子里的场景,可是曾经的画面历历在目,不是他闭着眼睛就能逃避的了的。
明知道这只是梦,但当尘封的伤疤再次被揭开,才发现,心上的沟壑,不是光凭时间就能够消弥的了的。
记忆再次回到了那个荒凉的时空,回到了那处浸满鲜血的古战场,腥冷的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呼啸着,天空中淅淅沥沥的血雨让时间都变的凝滞漫长,这里终年不见生机,黑红色的土地上能生长的只有死亡之花,任何生命在这里都显得脆弱不堪,哪怕是主宰天地的神。
耳边的厮杀声一波接着一波,站在满是白骨的战场中,仓糜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一般,却在下一刻,又更加清晰起来。
眼前的一切,是一处修罗地狱,整个天穹之上,神灵在怒吼着,神兽庞大的身躯挤满了山川河流,这一场屠神之战,进行到现在,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即使是最神圣的天神,也都被最原始的欲望驱使着挥动刀戈,厮杀到现在,仓糜都快忘了他们最初征战的目的是什么,脑子里仅余的念头,就是杀!
无边的杀意吞噬着神智,心中泛起的恨意让人沉沦,看着那条从天而降的金色神龙狠狠地砸向大地,庞大的尸体让河流改道,山川塌陷,仓糜泛着杀意的冷瞳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却在下一刻被他完全收敛了起来。
仓糜睁开眼睛,眼前的画面像是幻影一般极速退去,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朱瑾安稳的呼吸声萦绕在耳侧,仓糜动了动身体,感觉朱瑾的手又搭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朱瑾安静的睡颜,仓糜忽然笑了,唇角微微勾起,绽放出一个惊艳绝伦的浅笑,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的心里几乎被仇恨所占据了,是朱瑾将他从恨意中拉了回来,是朱瑾唤醒了他的神智。
早已习惯了朱瑾的温度,被朱瑾温热的手包围,仓糜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那些过往又被他重新锁在了记忆的盒子里。
初冬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朱瑾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临出门前又找了一个暖水袋,将仓糜小小的身体捂在里面放在怀中,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一路上行人匆匆忙忙的,朱瑾在门前的早点摊上吃了早餐,摆摊的阿姨做的东西味道一般,但人却非常实在,对朱瑾也很照顾,吃她做的早餐,基本上已经成了朱瑾的习惯之一,另一个原因也是这里离朱瑾的住处最近,又顺路,也就没必要再去别处了。
走在街上,听着道路两边小贩的叫卖声,冷风不断拂过脸颊,朱瑾拢了拢手心里的仓糜,低着头自顾自的走着。
路边上有卖烤红薯的,还有热玉米等热食,不过朱瑾没有早上吃这些东西的习惯,听到叫卖声头也不抬。
正走着,手心里的仓糜忽然拱了拱身体,一个闷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小声道:“吾要吃葫芦糖。”
“葫芦糖?那是什么?”朱瑾一愣,把仓糜凑到耳边小声问道。
仓糜没有说话,小小的脑袋拱了拱,从朱瑾手心里钻出来,大大的黑眼滴溜溜的看着外面,然后对着道路对面的小贩努了努嘴道:“那个。”
顺着目光看过去,那里赫然停留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鲜红的糖葫芦一串串别在木垛上,在朝阳的照射下鲜艳夺目。朱瑾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狠狠地揉了揉仓糜的小脑袋道:“那是糖葫芦!笨蛋!”
仓糜瞪了瞪朱瑾,没说话,朱瑾摸了摸下巴:“你要吃是吧?”记得有一次他买过糖葫芦,当时仓糜面无表情的吃着,根本没说他喜不喜欢。
难得仓糜想吃,朱瑾马上过去买了几串,考虑到仓糜大小问题,朱瑾就自己拿在手里,仓糜不时伸出小脑袋吃一颗,等到饭店的时候,一串糖葫芦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悦缘饭店每天的客流量都不太多,饭点一过更是没有几个客人。朱瑾和李悦坐在一起聊着天,李悦说着他新找的女朋友有多性感,有多可爱,眉宇间眉飞色舞的。
朱瑾放在桌下的手轻轻地揉捏着仓糜的身体,目光盛满笑意的看着李悦唾沫横飞的样子,他知道,李悦这样就是真的动情了,作为朋友,朱瑾很是为他高兴。
两人正说着,大厨孙师傅忽然从后厨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抱怨个不停,引得朱瑾和李悦双双侧目。
“孙师傅,您吃了枪药了这是?”朱瑾的手指抠起仓糜的爪子,很是认真的看着孙师傅。却只换得孙师傅的一记白眼。
李悦笑了笑,身体后仰,特二的一翘二郎腿,整个人贱兮兮的眨了眨眼道:“孙师傅,别急,天塌不下来。”
“老板,您这次找的那是什么东西?真是气死我了!好好的一个孩子,不知道好好的干活,心里也不知道琢磨个啥,就这会儿时间,已经弄碎了好几个碗碟了!哎呦喂,那笨手笨脚的劲儿,我都看不下去了!”孙师傅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埋怨着,却听的朱瑾和李悦双双皱起了眉。
两人知道孙师傅说的是谁,店里最近新招了一个店员,是一个女学生,勤工俭学来洗盘子,看着是个挺安静柔弱的女孩子,可那笨手笨脚的劲儿着实让人蛋疼。
两人面面相觑,李悦不悦的皱着眉起身向后厨走去,朱瑾抿了抿唇,急忙跟了上去。
碗池旁边,叫小蕊的女孩子低着头小声抽泣着,长长的头发贴在脸颊之上,显得很是楚楚可怜, 朱瑾愣了愣,他看到小蕊的手低垂着,手边有一大摊血迹。
李悦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最看不起好吃懒做的人了,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当先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训,而小蕊缩着身体只是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第16章
小蕊的右手被碗片割破了,鲜血淌满了她的手心,顺着手上的纹路溅落到地上,凝结成了一片黑色的血渍。
女孩子蹲在角落里,显得很是无助可怜,朱瑾拍了拍李悦的肩膀:“老板,算了吧,她一个女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李悦狠狠地皱了皱眉,他知道朱瑾心地善良,再加上那样的出身,对于弱者有一种本能的同情,可是这个世界上可怜人太多了,不是每一个都值得同情,就像这个女孩儿,自己条件不好,靠勤工俭学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她却一直怨天尤人的,自己洗着盘子,却还看不起社会底层的其他人,自以为清高,冷傲的跟什么似的,却还不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要干就干,干不下来就走,我这里不养吃白饭的。”李悦板着脸,一点也没有刚才和朱瑾谈笑时的平易近人,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
朱瑾叹了口气,虽说他也不喜欢小蕊,但毕竟是一个女孩子,独自打工不容易。朱瑾蹲在小蕊的面前开始帮着收拾碎片,用笤帚将碗片扫干净,看着还蹲在地上的女孩儿,又好心的拉起她到水池前用清水冲洗着她的伤口。
“伤口挺深的,回去要好好处理一下,这几天最好不要见水,用纱布包着,不要用创口贴,不然很容易发炎。”
朱瑾淡淡的嘱咐着,而在他冲洗伤口之时,小蕊就一直低着头咬着唇,眼里的泪花不住的打转,她本就瘦瘦弱弱的,配上这样泫然欲泣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软同情。
找了纱布帮小蕊包扎好,看到孙师傅嫌弃的脸色,朱瑾无奈的笑了笑:“小蕊,要不然你先回去吧,等伤好了再来。”
“谢谢你,朱瑾哥。”小蕊咬着唇轻声道:“不过不用了,这份工作我还不能丢,我先去工作了。”
这是这个女孩儿第一次这么尊敬的叫自己朱瑾哥,以前她总是朱瑾来朱瑾去的,朱瑾扬了扬眉,忽然觉得小蕊也不是很讨厌,看着女孩儿匆匆忙忙的背影,朱瑾笑了笑,拿起放在一边的暖水袋走了出去。
谁知手刚一摸上仓糜的脑袋,一阵尖锐的疼痛就猛地从指尖上传了过来,疼的朱瑾一龇牙,急忙抽出来一看,两个深深的牙印几乎见血。
“仓糜,你干嘛?”朱瑾使劲的甩着手,真不明白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疯!
朱瑾这声非常响亮,引得好几个人都转过了身,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朱瑾,朱瑾急忙闭嘴,歉意的笑了笑,急忙跑进了厕所。
从暖水袋里将仓糜拽出来,那家伙却一脸无辜的看着朱瑾,黑溜溜的眼神仿佛滴的出水来。就好像刚才咬人的不是他一般。
气不打一处来,朱瑾摇着手指头咬牙切齿的道:“说,你刚才干嘛咬我?”
看着朱瑾气势汹汹的样子,仓糜咂吧了一下嘴,黑溜溜的眼神丝毫不变:“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