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 by李书锦 CP
李书锦  发于:2023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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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再返回来看副人格,忽然发现他的平静之下其实透着不易察觉的诡异,连刚才他们的对话都蒙上了另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含义。
“你是在告别吗?”林羡想也不想便问了。
男人将落向春生的视线收回来看向他,和他对视却没有说话。
林羡忍不住微蹙起眉,“你怎么确定自己不会再出现?”
“我只有和魏庭之和解了他才会好好对春生,而和解的方式就是我不再出现。”
“可是这不是你和庭之决定了就能完成的事情。”
“我知道,如果这是能决定的事情我早就该不在了,但我由衷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看到我,所以不妨就当做是最后一次吧。”
林羡死死盯着他含笑的眉眼,“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对他摇头,“就像你们最后选择接受他已不在人世一样,我也选择接受我的结局,如果春生最后会爱上魏庭之,我希望他爱的是一个健康完整的魏庭之,而不是让我的存在为难了春生和又一次伤害魏庭之。”
“我以为你对春生……”
男人温声打断了林羡的话,“我和他之间最好的结局是他会记得我,而我也不会忘了他。”
林羡沉默地看了他许久,问:“春生知道吗?”
男人摇头,“他不需要知道,因为他不需要在我和魏庭之之间做一个选择,就像他从来没明白过什么是人格分裂,却能清晰辨别我和魏庭之的不同,并且没有任何疑问,他坦然接受了这一不可思议的不寻常,把我当成独立的个体,把我当成一个人。”
林羡忍不住看向被蝴蝶吸引了注意力的春生。
“林羡,你在魏家那么多年,仅仅只是为了偿还当年魏泓之的恩情吗?”
“不完全是,我答应过泓之,将来进入天荣会尽我所能帮助庭之。”
“那我能不能也拜托你一件事?”
林羡看向他,“你说。”
“谁也说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但如果发生了你可以帮一把春生的事情,能请你不吝帮助吗?”
林羡点头,“我明白了,我可以答应你。”
男人便笑了,“那作为谢礼,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就在你刚才说到的那个房间里,进门左边最里面那一列的第一个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三行,从左往右第一本红色书脊,去打开看看吧。”
林羡一怔,下一秒转身就走。
男人没有看他走着走着突然跑起来的背影,而是起身对春生说:“春生,我们该走了。”
春生听话地走回来,见只有他一个人了奇怪地问:“林先生呢?”
“他走了。”
“去哪了?”
“去拿照片。”
“拿什么照片呀?”
“他喜欢的人留下的照片,有庭之,有爷爷,也有他。”
春生哦了一声,握着泡泡机跟在他身后离开花团锦簇的中庭,“我想吃蛋糕了。”
“你想吃什么样的蛋糕?”
“水果蛋糕。”
“嗯,那我们回房间吃。”
夜幕笼罩。
在房间吃过晚饭后两人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春生在琢磨乐高,想拼个小房子出来,男人则是坐在茶几前正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刚拿纸笔的时候春生以为他要玩游戏了,还开心地准备再找一支笔,但男人摇头跟他说下次再玩。
春生只好叹着气去拼乐高。
等到快睡觉的时间了,春生捂着脸打了个大哈欠,这才发现男人已经停笔了,写满字的纸就摆在桌上,还拿花瓶压住一角。
春生好奇地凑过去想看,“好多字,你写了什么呀?”
男人用手挡住纸上的字,笑着对他摇头,“这是我写给魏先生的,你不能看。”
春生遗憾地坐回去,“那魏先生看完了我可以问他吗?”
“我希望你不要问,这是我和魏先生的秘密。”
“那好吧。”
春生很好说话地收拾没拼完的乐高,整整齐齐地连一个颗粒都没落下,“晚晚,我想睡觉了。”
“嗯,去睡吧。”
“你今晚也不和我一起睡吗?”
“嗯。”
春生忍住叹气的冲动,转身走向他和魏庭之的卧室,他刚推开门就听到身后的人叫他。
“春生。”
“嗯?”春生疑惑地回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却未听见他说话。
男人安静地看了他好几秒,露出笑,“没什么,忘了和你说晚安了。”
见他笑了春生也跟着笑,“晚晚也晚安。”
卧室门轻轻阖上,唯有那张落满清隽字体的白纸陪伴了那叫晚晚的人一夜。
写给魏庭之:
我想不管是你还是我,应该都没有想到你我间的第一次对话会发生在一张纸上,也应该没有想到你我不仅共用一个身体,如今还爱上了同一个人。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清楚你对我的不喜,痛恨我的存在让你变成一个精神病人。
林羡曾经告诉我,我的诞生源自你对死去哥哥的思念,但很遗憾我终究不是他,我也未曾想过要夺取你的身体成为他,我更希望我仅仅是我,是春生的晚晚,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而非现在这样是只能依附你而存的副人格。
我必须承认的是我确实曾有过与你共存的念头,但现在看来这对你而言无疑是不公平的,也是一种伤害,若你哥哥泉下有知,他一定也会感到难过。
只是我作为随时都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被你抹杀的副人格,我也会有或许就此彻底死亡的恐惧,不被任何人记得,还望你看在我终将会消失的份上原谅我如此不成熟的想法,还为此付诸过错误的行动。
如你所想,我深爱着春生,我知道你留在他身体上的那些痕迹就是想要我看见,无论你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我感到嫉妒还是痛苦,我可以告诉你你已如愿以偿。
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怪不了任何人,我的存在只给你带来了无法疗愈的痛苦和伤害,为此我诚恳地向你说一声对不起,这一切并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我是终有一天会消逝的人,对于这个世界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春生,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和联系,我唯有拜托你,希望你能善待他,好好照顾他。
晚晚字。

黎明时分,当东边天际破开第一缕晨光,还未醒透的太阳已经照亮了昏暗的云层。
魏庭之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不在卧室,而是睡在外间的沙发上,窗帘遮挡蒙蒙天光,显然现在的时间是快天亮了。
他缓缓坐起身,带着冷意的眸子扫了周围一圈,是他熟悉的环境,但少了一个他熟悉的人。
茶几上的鲜花芬芳馥郁,设计古朴雅致的花瓶下压着一张纸,这张写满字的纸没能在第一时间拉到沙发上的人的注意力,即使等人环视周围一圈了也只得了个漫不经心的眼神。
魏庭之没有去看那大段的文字,他先看开头是写给谁,再看是谁写的,确认完了他也没有着急开灯仔细看纸上的内容,而是起身走向卧室。
推开卧室门,他一眼就看到了用被子把自己卷成蚕蛹的人。
尽管没有看到床上人的脸,但只一个后脑勺魏庭之也认出躺在床上的人是春生,意识到他有乖乖地待在卧室里没有趁机乱跑,魏庭之脸色好看了许多。
他无声地走到床边,伸手扶住背对自己的人的肩膀,把侧躺朝里睡的人翻过来,仔细看那张熟睡的小脸,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外走,打开灯拿起花瓶下压着的纸。
魏庭之面无表情地将纸上所有字看完,最后垂着眼一言不发准备撕掉,只是对折好准备撕了却忽然怎么也下不了手。
不管他是为了这纸上的哪句话下不了手,当他这一刻想撕的时候确实没能直接撕开,这有点不太像他的性格,他一直是怎么想就怎么做的,极少有这种想怎么做了却没做成的时候。
最后他还是改了主意,决定不撕,将手里对折好的纸找了个地方收起来。
春生起床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彻底亮了,他一夜无梦睡得饱饱的,极佳的睡眠状态让他精神饱满,面色红润。
他睡开心了起床前还先在床上左右滚了两圈,然后才踩着拖鞋进卫生间洗漱。
他站在镜子前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头发睡炸毛了,只关心自己的脸有没有洗干净,感觉是洗得很干净了才往外走,找晚晚一起吃早餐。
早餐他爱吃简单点的,有包子和豆浆就可以了,但魏家的早餐从来不对付,推着餐车来的女佣总能给他们摆满满一桌搭配好营养的早餐。
春生也好养活,给他准备什么他就吃什么,喜欢不喜欢他都吃,给他多少他就吃多少。
他从卧室出来没找到晚晚,倒是鼻子很灵地闻到了很香的味道,知道是早餐已经送来了他眼睛一亮,开心得像只小狗追着香味走。
直到他看见坐在桌旁喝咖啡的人。
春生从来不会认错他们两个,因为气质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晚晚是温柔和煦的阳光或清风,那魏庭之就是冰冷淡漠的名贵瓷器,只能远远看着,不能靠近。
见春生起床了,魏庭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继续喝咖啡,手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挂满了春生看不懂的红绿线条。
春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眼睛直直看着他,为了一会儿才低低叫了他一声,“魏先生。”
魏庭之没有理他。
春生看着他没多少温度的侧脸,鼓起勇气朝他走去,俯身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脸打,嘴里还说着,“你打我吧。”
魏庭之没挣开,看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要我打你?”
“我,我不该那样说的。”
“说你讨厌我,还是说你最不喜欢我?”
“都,都不该说。”春生嘴唇嗫嚅,垂眼看魏庭之的时候实在委屈得叫人心软。
但魏庭之直接转开脸看向电脑屏幕,把手从春生手里抽回来,“去吃早餐。”
春生不肯走,他还记着那天魏庭之说过的话,声音惶惶地说,“魏先生,我没有想要你死掉。”
“怎么?我死了你不该开心吗?”魏庭之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似乎已经专注地投入进工作中,“我要是死了你想干什么都行,不会有人管着你,你想去哪去哪。”
春生让他说得心里越发没底,慌慌落不到实处,魏庭之把手拿回去了他伸手又把他的手抓回来,抓得紧紧的,“没有没有,我不要你死,我也没有不要你管着我,魏先生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一定不跟你吵架了。”
一说到死亡这个字眼,晚晚给他分析过的话他顿时忘得一干二净,一心害怕魏庭之真往心里去,怕他真是这么想的。
魏庭之把他写在脸上的害怕和不安看在眼里,心里并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他在春生面前端着的时间长了,软和态度都不知道该怎么软和,更别说哄了,只能说,“去吃早餐。”
结果春生听他这么说以为他还在生气,眼眶一下泛出微红,把他的手往自己衣服里伸,委委屈屈地捧起他的脸去吻他的嘴唇,亲一下说一句,“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魏庭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微湿的眼眶,知道他这是过人的同理心和共情能力在作祟,这时候他要是拒绝他他肯定能哭出来,于是他任由满心愧疚的春生亲吻自己的嘴唇,被他拉进衣服里的手也只是扶在他腰上。
但他这样的态度是春生不想要的,春生急需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以证明书房争吵那件事过去了,证明魏庭之没有生他的气了。
所以魏庭之的一动不动让春生无助地发出哭腔,“你动呀,你摸摸我。”
魏庭之面上不显实际心里一怔,“摸哪?”
“都摸摸,你以前喜欢摸的。”春生着急地去抬他手肘,要他把手往里伸一点。
魏庭之只能顺着他,最后如他所愿地摸上他的胸口,捏上一颗肥软的樱桃,但春生还不满意,垂眼把他另一只手拉出来放到自己的屁股上,“还有这里。”
这下魏庭之是真有些无奈了,“不吃早餐了?”
“吃。”春生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生气了再吃。”
魏庭之淡声顺着他说:“我不生气了。”
“那,那你相信我说的,我不想要你死吗?”
“相信。”
“真的?”
他回答得那么干脆轻易反而让春生半信半疑。
“真的。”魏庭之抬起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压向自己,张嘴轻咬了一下他不太明显的唇珠。
春生抿了抿被咬得微微刺痛的嘴唇,终于是信了。
魏庭之收回手侧过身,端起咖啡继续喝,春生则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开始吃早餐。
如果没有发生刚才的小插曲,这个早晨和之前他们两人共同的早晨没有什么区别,春生安静地吃着丰盛的早餐,魏庭之则像是个喝咖啡就能维持生命能量的人,一杯春生连闻都不愿意闻一下的黑咖啡他面不改色一口口喝完。
等春生吃完了早餐他端起电脑起身离开桌子,春生下意识跟上去,见他翘起一条腿坐到沙发上了,好像不准备离开房间,便去找出昨晚没拼完的乐高继续拼。
他自己玩得专注,没发现看似在认真工作的人其实会时不时把视线挪到他身上,看上那么几秒再继续。
林羡来找魏庭之的时候春生没忘记昨天的事情,坐在地毯上好奇地看他,“林先生拿到照片了吗?”
林羡对他笑,“嗯,我拿到了。”
魏庭之听到他们的对话随口问:“什么照片?”
林羡还没说话,春生已经帮他回答了,“是林先生喜欢的人留下的照片。”
林羡神色未变,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被魏庭之知道。
“你喜欢的人?”魏庭之看向林羡,眼神似有打量。
“是误会。”林羡拿出今天特意带来的两张照片给魏庭之看,“有人告诉我泓之在书里夹了东西,我昨天去取了,就是这两张照片。”
这个“有人告诉”是谁魏庭之用猜的也能猜得到,根本不需要多问一句,只是听到是哥哥夹在书里的照片,魏庭之眼神还是有一瞬的动容。
他挪开放在大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接过那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有一张他也有,是他和哥哥泓之还有爷爷三个人在中庭花墙前的合影,那一年他们只有十五岁;另一张是少年魏泓之和林羡站在香樟树下的合影,两个容貌出众的少年连站姿都有种说不出的相似,那和魏庭之一般无二的五官眉眼染着清浅温柔的笑意,眼睛都笑得弯弯的,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这是魏庭之时隔七年再一次看到魏泓之的照片,七年前魏泓之刚去世的时候魏老爷子就把宅子里他们兄弟俩人所有照片都收了起来,怕他看见了心里难过。
可谁也没想到魏泓之生前往书里藏了一张,机缘巧合下由魏庭之的副人格发现,再经他生前的挚友林羡之手交给魏庭之,让他视作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弟弟时隔七年再看看自己的模样。
魏庭之把魏泓之和林羡合影的那张还给他,自己则盯着手里的照片出神,连春生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都没有发现。
春生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此刻的情绪,虽然魏庭之表情没变,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但春生就是感觉出来了他现在应该是伤心了。
他想安慰魏庭之,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于是便把头贴在他的肩头上,轻声说:“春生陪你。”
魏庭之没有反应,似乎沉浸在照片里无法自拔。
林羡温声说:“翻过来看看,泓之写了字。”
过了好一会儿魏庭之才慢慢翻过照片,照片干净的背面写着几行字,魏庭之瞬间就认出了这是哥哥魏泓之的字迹:
我珍贵的宝物
我只希望爷爷可以幸福长寿,我的宝贝弟弟庭之可以健康快乐地长大。

第48章
谁也不知道魏泓之是什么时候在照片背面写下这几句话的,又是什么时候把照片夹在书里面,可能是他16岁的时候,也有可能就是17岁那一年。
魏庭之很少像现在这样放任自己去想他,去假设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会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这些对现实没有任何意义的如果只会给还活着的人带来痛苦,魏庭之很理性地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刻意回避思念。
所谓“接受现实”不过是在外人看来如此,失去魏泓之对他来说是永远也不可能“接受”的,这道疤从七年前他看到魏泓之遍体鳞伤地躺在停尸房的床上开始就血流不止,这些年那些看不见的鲜血能染红那间停尸房,血腥气能盈满整个魏家私宅。
魏泓之的死他没有人可以憎恨,当年那个绑匪早就死了,狙击手的一发子弹打掉了那该千刀万剐的绑匪半个脑袋,碎开的那部分捡都捡不回来。
至于瞒着所有人偷偷报警最终激怒绑匪的魏胜,魏庭之想过要他付出间接害死魏泓之的代价,但魏老爷子下手比他快,查明真相的第一时间就与魏胜断绝父子关系,再将人送去加拿大,是死是活都不准回来。
魏老爷子这么做显然是在给魏庭之一个交代,魏庭之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些年也没想过要去报复魏胜。
但时间是抚不平伤痕的,就连止血也做不到,汩汩鲜血如同要流干躯壳,再溃烂发黑,魏庭之本人都无法阻止这种魂灵地消亡。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写在照片背面的那几行字如一只温暖又温柔的手掌,帮他捂住了伤口,于是鲜血止住了,被残忍破开的口子终究还是缓缓愈合,留下一道难看却不会再觉得痛苦的疤痕。
魏庭之像静止一般盯着那些熟悉的字迹看,过了许久才沉声问:“你梦见过他吗?”
“嗯。”林羡点头,“昨晚梦见了,时隔一年。”
“我没梦见过。”魏庭之语气淡淡的,和平时无异,“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有。”林羡摇头,“我梦见的他从来没和我说过话,不过你一直在他身边。”
“是吗?”魏庭之缓缓翻过手里的照片,深深注视照片上只有十五岁的魏泓之,“这张我留下了。”
林羡笑着说:“这张本来就是你的,你当然可以留下,我一会儿让人送个相框过来。”
魏庭之没有说什么,林羡离开后没多久就有佣人送来一个崭新的相框,和装在里面的照片一起被摆在书房的桌上。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春生发现魏庭之变得不一样了,而且这种不一样只有他能察觉到。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魏庭之不再喜欢咬他,也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好像所有以前他很喜欢做的事情现在都不喜欢做了。
这让春生觉得很别扭,还是说不出来的别扭,倒不是说他喜欢被魏庭之咬,只是魏庭之忽然和他拉开距离的样子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也因此春生用比之前多得多的时间和魏庭之待在一起,躺在书房的藤椅上看他和电脑里的人开会,看他工作的时候冰冷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这天,魏庭之冷漠地切断刚刚才结束的视频会议,在准备投入到下一个工作时他像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藤椅,“今天也不玩水?”
春生摇摇头,“我想待在这。”
魏庭之闻言有些意外,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之前的春生可是抓到机会就要往外跑,不是去泳池玩水玩泡泡机就是找佣人们聊天说话,下雨天或者台风没法出去玩的时候嘴都要因为不高兴微微噘着,哪有像现在这样想待在书房的时候?
他定定看了春生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过头继续工作。
没过多久,女佣送来春生的下午茶,是芒果味的奶昔和奶油松饼。
以往春生喝下午茶的时候魏庭之不太会打扰他,就算有那也是发生在少数时候,大多时候他会在春生喝完下午茶了再去弄他,这几天则是完全没有打扰过春生,晚上回到卧室休息了也没有碰过他。
这是他有意这么做的,不是他不想碰,而是他已经决定了要善待春生,具体该怎么做他虽然有些拿不准,但至少还能想到的几点就是先别碰他,别跟他发脾气,也别再拿锁链锁他。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魏庭之已经习惯了在春生身上发泄情绪和性.欲,属实说他是一直在忍耐的。
时间既然能养成习惯,那一定也能改变习惯,魏庭之只能先和春生拉开一些距离,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在忍耐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女佣送来的下午茶里芒果奶昔有满满一大杯,春生捧着杯子喝了一些,狗狗眼看向背对自己的人,忽然灵机一动,放下奶昔杯朝他走去,“魏先生,你想尝尝奶昔吗?我觉得这个奶昔好好喝,是芒果味的。”
魏庭之没有回头,“你自己喝。”
春生走到一半的脚步顿时一停,“你不想试试吗?”
“我不喜欢奶昔。”
春生遗憾极了,但他没有放弃,而是追问:“那芒果你喜欢不喜欢?”
魏庭之没有回答,他沉默了几秒,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再转头看他,看着还差几步就能走到自己身旁的春生,淡声问:“待在这里让你觉得很无聊?”
“没,没有呀。”春生愣怔着摇头否认,“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想让你也尝尝奶昔。”
魏庭之看他眉眼露出的隐约委屈,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招惹他,便道:“拿过来。”
春生只好扭头走回藤椅边上,把那杯芒果奶昔端给魏庭之。
魏庭之的口味是不太喜欢这类甜品,不过尝尝倒没什么,就在春生的注视下抿了一口,再将奶昔杯还给他。
春生接过奶昔杯却不肯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魏庭之把他的怪异看在眼里,只觉疑惑,微蹙着眉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他看来春生这幅样子就是有话不敢说,而他不敢说的原因十有八九是怕惹自己生气。
春生在他锐利的眼神注视下难免心生几分胆怯,但那种被冷落的感觉也让他很不好受,他反省了好多次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到魏庭之了,可他怎么想也没有,魏庭之和他说话时的态度也不像是在生气,那他为什么这样?
春生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才声如蚊呐地问他,“你为什么,不跟我接吻,也不咬我了呀?”
魏庭之没想到他欲言又止半天就是为了问这个,沉默了几秒才问:“这让你觉得很奇怪?”
“嗯。”春生低头垂眼玩自己的手指,“虽然你也没说过喜欢我,但你不跟我做那些事了,就好像讨厌我了。”
“别多想,我不喜欢你,但我也不讨厌你。”
这话的前半句把春生听难受了,“你,你别这样说,你怎么能让我对你说最喜欢你,你却对我说我不喜欢你,这太不公平了。”
魏庭之本想说你可以不说最喜欢我,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沉默让本来就有些伤心的春生更加伤心,难受都写在了脸上,连话音都低得委屈,“你就不能说你喜欢吗?骗骗我都不行吗?”
魏庭之看他落寞又委屈的模样,明明心里并不好受,但又拉不下脸承认,只能冷着脸,“我说不说喜欢对你来说很重要?”
春生委屈地扁嘴,“重要,你说不喜欢我,我心里难过。”
“我后面不是也说了我不讨厌你?”
“那又不一样。”
春生对这件事表现出了以前没有的固执,好像魏庭之不跟他说一句喜欢,哪怕是骗骗他的他就会一直难受下去。
可魏庭之冷心又薄情,只在他哥哥和爷爷身上才会暖一下的人,要他哄春生说一句我是喜欢你的,就算是骗人的也根本难到连口都开不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不听到不罢休,一个放不下面子开不了口。
不知过了多久,魏庭之败下阵来,他去牵春生的手腕,把人往下拉向自己,仰脸吻了吻他微凉的嘴唇,“乖一点,别闹了。”
但春生并未如他所愿被安抚下来,而是一脸生气地抬起手,用手背用力擦了擦刚才被他亲过的嘴唇,“你不喜欢我就不要亲我!我以后都不给你亲!”
语气之恶劣,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说过一定不会再和魏庭之吵架。

第49章
从魏庭之的角度看,春生这反应无疑是蹬鼻子上脸,尤其是他擦嘴巴的动作,像嫌弃又不像嫌弃,有时候魏庭之都有点搞不清楚春生这到底算胆子大还是胆子小,说他胆大吧他又是真的怕自己生气,说他胆小吧他又是真敢跟自己吵架。
魏庭之冷眼看他带着怒气的眉眼和表情,“以前我也没说过喜欢你,你又怎么肯给我亲?”
春生让他问住了,顿了一下才反驳,“那,那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魏庭之做洗耳恭听状,一副我看你要怎么说的表情。
可春生哪里能解释得了这么复杂的东西?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随心的,哪怕现在也是这样。
这几天魏庭之对他的冷落他看在眼里,心里很难受,但他找不到魏庭之生气的理由,自然而然也就怀疑魏庭之这是讨厌他了,讨厌他了才不咬他,也不跟他接吻,这个解释很合理,更不用说之后魏庭之还直接说了他不喜欢他。
以前没说过喜欢和现在直说了不喜欢那是不一样的,没说的时候春生可以不在意魏庭之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自然能和他接吻,但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反正不一样。”春生既生气又委屈,说不出个中缘由也让他憋屈得慌,“你不说你喜欢我我就不让你亲,我不想让不喜欢我的人亲我!”
魏庭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淡淡转过脸,“是吗?你不想那就不亲了。”
春生气得原地跺了一下脚,“不亲就不亲!”
很有脾气地说完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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