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 by李书锦 CP
李书锦  发于:2023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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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羡给他找来了好几种泳圈,有彩虹小白马和粉色火烈鸟,让春生趴在泳圈上玩。
于是只要在下午时间路过泳池,就总能看见春生穿着一条黑色小泳裤,躺在火烈鸟泳圈上,手里还抓着一个天蓝色的泡泡机。
泳池周围漫天飞舞着无数七彩泡泡,有些甚至飞过了房顶,飞向中庭和更远的地方。
宅里的佣人们见他玩得那么开心,心里也很为他感到高兴,尤其是颖颖,她没那么忙的时候会特意在下午春生去玩水的时间到泳池去看他,只是不会靠近。
也不止她,所有佣人都不会选择靠近在泳池里玩水的春生。
不是因为魏庭之有什么不允许,而是因为春生的身体上实在遍布了太多让人无法直视的痕迹,从他脖子开始一直到大腿上,不是吻痕就是牙印,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占有欲有多么恐怖。
但春生从来没在意过身体上的这些痕迹,他的坦然恰恰来自他的懵懂,于是所有看似不堪的痕迹在他的天真烂漫之下并不会让人心生厌恶和不喜,只会让人觉得可怜。
颖颖把春生当弟弟看,她躲在落地窗后看春生开心玩水的时候内心总是填满了不忍心,她觉得她得告诉春生点什么,可是却无从说起。
她能和他说些什么呢?更何况春生看着不像是不愿意。
这天,春生一如往常先在泳池里把自己泡凉快些了再爬上火烈鸟泳圈,抓起泳池边的泡泡机把自己划向泳池中央。
泳池边除了有他玩水用得上的玩具例如水枪外,还有一杯夏天气息十足的西瓜汁和他喜欢吃的炸薯条,水果挞。
这些都是魏庭之让人送来的,因为玩水很消耗体力,也饿得快,魏庭之就让厨房给春生准备些他爱吃的放在泳池边,让他想吃的时候随时能吃到。
春生特别喜欢玩水,一个人玩也不会觉得无聊,所以从被允许进入泳池玩开始,他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叫起魏先生时的那股甜劲让魏庭之每次听到都忍不住在他身上留几个牙印。
他咬人不是不疼的,只是春生面对他已经习惯了不反抗,觉得疼了也忍着,不想他再咬自己就贴着他软软地说想要接吻,魏庭之跟他接吻了就不会再咬他,春生觉得自己可聪明了!
今天也是一样,春生在书房里就用这个办法逃过了魏庭之想咬自己,然后再跑出来玩水。
玩够了泡泡机他翻身从泳圈上落进水里,泡在清澈见底的泳池里开开心心地假装自己是一条不会游泳的鱼,两条腿踩在池底,勉强将下巴露出水面,看着漫天飞舞的七彩泡泡开心得咯咯笑。
魏庭之走进露天泳池就听到了他干净的笑声。
“你在笑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春生转过脑袋就看见魏庭之穿了件白色的浴袍走近,他站在泳池边脱去身上的浴袍露出健壮挺拔,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身材,比春生大一号不止的泳裤下两条长腿修长又漂亮。
春生微微一怔,随即仰起脸对他笑得发甜,“我在笑好好玩。”
魏庭之踩着边上的楼梯进入泳池,春生没等他说话就乖乖扑腾过来了。
春生不会游泳,他在水里玩就是靠脚踩着池底前进,所以他就算想快些靠近魏庭之也没有那么容易。
最后还是魏庭之嫌他太慢了,自己朝他游去,长臂一伸搂住春生的腰,淡声问他,“还没学会?”
春生抹了把脸上的水,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还没呢,我学不会了。”
“这没什么学不会,动动腿就行了。”
“我动了,你看。”
春生挂在他身上扑腾两条腿,毫无章法,像扑腾着玩的。
魏庭之看得直摇头,“也就是这池子浅淹不到你,旱鸭子。”
“旱鸭子是什么?”
“你就是旱鸭子。”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了春生的笑点,他笑得东倒西歪。
魏庭之脸色淡淡地看着他笑,只有眼底极深处有一丝温和宠溺。
春生笑完了才想起来问:“魏先生,你也是来玩水的吗?”
“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
“玩水。”
“不,我是来玩你的。”
春生愣了一下,还没回神就被吻住了。
魏庭之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水里竟然能轻松脱了他的泳裤,大掌毫不温柔地托住他两瓣肥软的臀.肉。
“在书房没咬到你。”魏庭之不轻不重地咬了下春生不太明显的唇珠,“我总觉得有事没做完,少点什么。”
春生眼神可怜地看着他,“还要咬我呀?”
他肩膀和锁骨上昨晚让他咬出来的牙印都还没消,更不用说大腿内侧那两个。
春生总觉得魏庭之是把自己当什么好吃的肉了,想起来就要咬两口,吃是吃不了,但咬在嘴里他就好像尝到味儿似的,春生有时候都特别害怕他真把自己的肉咬下一口来。
“不咬了好不好魏先生?”春生讨好地贴着他的下巴亲,“接吻就不咬了。”
魏庭之不肯答应,“接吻了也要咬,今天还没咬你。”
春生微微咬住下唇,“可是你昨天已经咬了好多了。”
“那是昨天,不是今天。”
春生顿时哭丧着脸,“那,那你轻点,轻一点……”
“轻一点痕迹很快就不见了,还是你想多被我咬几下?”
春生不敢说话了。
他被魏庭之从水里推上彩虹小白马泳圈,光溜溜地趴在上面,随后魏庭之也跟着坐上去,把春生搂进怀里,第一下咬住他胸口肥嘟嘟的樱桃肉,留下晶莹的水迹和牙印;第二下他轻轻咬住春生脆弱的喉结,这个位置不好使劲,所以他只是假装要咬,但只是轻轻含着吮了一下就放开。
第三下他拍了拍春生丰满的臀.肉,拍出一圈波纹肉.浪,“趴着,撅起来。”
春生双目噙泪地照做,为了配合魏庭之,他在他身上摆出毫无尊严可言的姿势,撅着屁股让魏庭之咬了一下屁股尖。
这里的肉很好下力,也容易控不住力,春生一下就疼哭了,“咬流血了。”
魏庭之看着自己留下的那一圈有些深的牙印,用手揉了揉,“没流血。”
“有,就是流血了。”春生呜呜哭得很伤心,“你把我咬流血了。”
“没有。”
魏庭之拉住他一条手臂把人拉起来,皱着眉看他哭得皱巴巴的小脸,“我说了没有你哭什么?你看到血了?”
春生低着头哭,眼泪成颗成颗地往下掉,“可是我好疼,你咬得我好疼。”
“娇气。”魏庭之面无表情地用手抹掉他脸上的泪水,“不许哭了,再哭我再咬,咬到你不哭为止。”
春生马上扁住嘴,轻轻啜泣,可怜得叫人不忍心。
但无奈他面对的是魏庭之,魏庭之是不会不忍心的,他只会看着他哭得可怜的小模样心烦地要他不准哭,然后下一秒继续欺负他,把人欺负得眼泪汪汪,再拉着人问一句,“喜不喜欢我?”
春生哽咽着抹泪,“喜欢。”
“有多喜欢?”
“最喜欢。”
“好了,今天不咬你了。”魏庭之拉住春生的手往自己怀里拽……
藏在房子的玻璃后,目睹一切的颖颖脸红一阵白一阵,在看见春生的脑袋趴在魏庭之腿间后她终于看不下去了,捂住嘴转身跑走。
静海市放晴一个多月的好天气在台风登陆的那一天结束,瓢泼大雨下得好像天空破了个窟窿,灰蒙蒙一片,暗沉天色在白天的时间里像傍晚一样乌黑。
春生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下雨天,尤其是现在因为下雨他没有办法去泳池里玩水,那就更讨厌了。
不过他最近心情不好却不仅仅只是因为下雨,也因为颖颖要辞职了。
春生觉得挺难过的,因为颖颖不在这里上班了他以后都见不到她了,他再也不能在这所大房子里找到她忙碌工作的身影,也不能和她偷偷躲着吃果冻,吃小饼干。
可是没有办法,他再不舍得颖颖也是要走的,因为颖颖的妈妈生病了,要做手术,手术之后还有漫长的康复期,颖颖必须回去照顾病床上的妈妈。
知道这一点春生就是再舍不得她也没有办法对她说别走留在这。
台风带来的倾盆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等大雨停了,台风走了,颖颖也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
送走好朋友对春生来说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从知道颖颖要走开始,春生就一直苦恼自己能送什么礼物给她,让她不要忘了自己。
可他想来想去自己在这所房子住了那么久,并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他的,他没办法送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给颖颖。
最后他只能去花园里捡花,把几朵月季和芍药装在密封袋里再送给她。
“颖颖,你不要忘记我。”
颖颖接过那装在密封袋里的鲜花,安静地看了春生一会儿,去牵他的手,“我会记得你的春生。”
春生回握她纤细的手指,“我也会记得你!”
颖颖另一手抱着密封袋鲜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她露出豁出去的表情,严肃地靠近春生,“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
春生有点被她吓到了,但还是点头,“好,你说。”
“你记得之前我们所有人都不理你,不和你说话吗?”
“记得。”春生点头,他记得很清楚。
“你知道为什么吗?”
春生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是魏先生不准我们理你,不准我们和你说话的!”颖颖语速很快,又压得很低,好像怕自己说不完,也怕被人听见。
春生听到这话并未如她预料地露出震惊的表情,他只是茫然。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确实是魏先生的意思,只要我们有一个人和你说话,魏先生就要把那个人赶出去。”
春生脸上的茫然更深,“为什么?”
颖颖急得跺脚,“我也不知道,总之你不要太相信魏先生了!你答应我如果有机会能回家,你一定要回家去好吗?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
“没有可是!春生你要听我的,我不会害你,魏先生太危险了,你在他身边会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好吗?”
可以求求大家给我一点海星吗?(鞠躬

第42章
颖颖苦口婆心的劝告春生每一句都听进心里,他知道颖颖对他好,是不会害她的。即使她不这么说,春生想回家的念头其实一次也没有放弃过,只要有机会可以回家,他一定不会放弃。
他很想把这话告诉颖颖听,但是他太疑惑了,他不明白为什么魏先生那时候要让所有人都不和他说话,以至于颖颖都走了他还在想,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都忘记了自己现在应该回书房去,要不然他出来太久魏庭之没看见他可能会生气。
林羡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底下的春生,他好奇地问:“春生,送走颖颖了吗?”
春生听到他的说话声回头,一脸我有心事地点头,“颖颖已经回家了。”
林羡走到他身旁停下脚步低头看他,轻声问:“那你为什么坐在这?是因为舍不得颖颖不开心了吗?”
春生摇头,“我没有不开心,因为颖颖说过她不会忘记我的,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
“那你怎么了?”林羡觉得很奇怪,“既然送完了颖颖怎么不回书房去?再晚些庭之可能会出来找你。”
听到魏庭之的名字春生脸上表情微变,但那也是肉眼可以捕捉的,更何况是对职场人精的林羡来说。
他看得很真切却看不明白,因为这对生性单纯的春生来说太过复杂了,竟连他一时间也看不懂春生究竟装了什么心事。
“怎么了吗?”林羡关切地问:“你可以偷偷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庭之的。”
春生相信了,他仰起脸看他,“林先生是不是也知道,那时候大家都不理我不和我说话是魏先生要大家这样做的?”
林羡听得一怔,他没有想到春生的烦恼是因为这件事,但想到已经离开的颖颖他又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是颖颖告诉你的?”
春生避而不答,他直觉不能承认是颖颖告诉他的,所以他跳开了林羡的问题,皱眉问:“可是为什么呀?我真的一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魏先生不让大家和我说话呢?大家都不理我我真的好伤心也好难过,魏先生是想要我伤心难过才让大家都不要理我的吗?可是为什么呢?”
他的问题很简单也很直接,但林羡一个也回答不了,他露出苦笑,“春生,这些问题可能只有庭之才知道,你问我,问其他人是不会有答案的。”
这个道理春生也懂,只是他不敢去问魏庭之,他太害怕魏庭之生气了,而且那条锁过他的锁链到现在还在他们的房间里,春生每天都能看见,他去哪里找勇气问魏庭之刚才的问题。
春生愁得叹气,“我不敢问。”
“不敢问的话就不要想了,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林羡安慰他,“现在大家都和你说话了,更何况就算你知道了答案,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林羡看似安慰的话对春生来说简直充满了绝望。
是啊,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能改变什么吗?会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吗?
颖颖不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在离别之际鼓起所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他,要他有机会一定要回家,别再回来了。
她说的是有机会,而不是你快回家去,因为她也很清楚对现在的春生来说回家是几乎不可能的,谁都能想得到魏庭之不会放他走。
春生回到书房几乎是掐着魏庭之就快生气的时候,男人不怒自威地坐在书桌后,电脑显示屏是这座房子所有监控的画面,其中就有一个小格子在不久前装着春生坐在台阶上发呆的画面。
魏庭之知道他待在那自然也知道林羡下楼看见他的时候和他聊了一会儿,此刻见人肯回来了他冷冷地抬起脸看向春生。
“你和林羡说什么了?”
春生让他问得一怔,疑惑地问:“魏先生为什么会知道我和林先生说话了?”
“监控拍到。”
春生哦了一声,他知道这座房子有很多监控摄像头,之前他玩得不见人影的时候魏庭之就是靠查监控知道他在哪儿的,所以听到他这么说春生也没有太意外。
“没有说什么。”
春生很想直接问,但他不敢问,结果就是他把自己憋得一脸心事重重。
魏庭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不喜欢春生对自己有所隐瞒,不喜欢他有话能和别人说,跟自己就一个字也说不得。
“看来我最近有点太惯着你了。”
春生听得心里倏地一抖,慌慌跳得厉害,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走向男人,跟他撒娇服软,要他别那么凶。
但颖颖临别的话还在他心里盘桓,魏庭之让宅子里的所有佣人不许跟他说话就像一根针深深扎进他的心脏,那种好像被所有人抛下的孤独和恐惧无措春生至今仍能清楚地回忆起来。
他想不通魏庭之这么做的原因,所以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走向他。
春生的沉默和站在原地不动让魏庭之心生意外,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春生明显早就知道了这时候应该怎么办,他也早已学会了如何讨好他,可他现在只是站着。
魏庭之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又想说你想回家?就因为那个颖颖走了?”
春生不会傻到以为他语气平静就意味着不会发生些什么,相反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把魏庭之惹生气了。
既然都已经生气了……春生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感觉喉咙有点发涩,心想反正魏先生都已经生气了,那不如干脆直接问了。
“你……你为什么,让大家不要跟我说话?”春生逼自己抬起脸看着魏庭之,仔细听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在颤抖。
魏庭之并没有将他的反常当一回事,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因为你不听话。”
春生疑惑不解,“我不听话吗?”
“是,我不喜欢你总是往外跑,你却总为了那些所谓的好朋友将我抛在脑后,没有人可以这么做,你,更不行。”魏庭之看着他,淡淡地说着冰冷无情的话,“那么你为了什么将我抛在脑后,我自然可以将什么东西从你身边夺走,这样你就该清楚了,你,任何时候都必须把我放在第一位,没有人和事能在我前面,更不能比我更重要。”
春生愣怔得说不出话,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是什么他说不出来,反正不是一个人,不是春生,不是他自己。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取决魏庭之的心情,取决于他觉得他听不听话。
听话了他能好过一些,比如他可以去泳池玩水,可以有小人书和他小时候渴望的玩具,有美味可口的下午茶。
可一旦魏庭之觉得他不听话了,那么等待他的可以是任何东西,他会变成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透明人,被全世界抛弃,好像除了魏庭之他什么也没有。
一直以来春生对他的所有撒娇和讨好几乎发自本能,可是这股所谓的本能是他本来没有的,他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不用战战兢兢,不用害怕魏庭之不高兴,不用小心翼翼地拿自己的身体讨好他。
那是什么让他不知不觉变成现在这样,不再是春生的呢?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
巨大的疑惑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住了春生,他本能地觉得冷,觉得有一阵寒意正由内而外地散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
甚至他原来是什么样子他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因为魏先生每天都在一遍遍地告诉他,他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他不能自由自在地想去哪就去哪,他做任何事情首先都要得到魏庭之的同意。
可他原来可以不用这样的。
仿佛让一记榔头狠狠敲了一下脑袋,这一刻春生内心所有对魏庭之的恐惧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愤怒,一股不知从哪来,由星星之火变成燎原大火的愤怒!
春生呼吸越来越急促,瞳孔慢慢放大,他胸膛微微起伏着,结结巴巴地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我不想,不想再听你的话了!”
魏庭之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春生用力地换气,好像就快要呼吸不过来,“你,你不可以这么做!”
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神经质地抬起手用力摩擦自己的脖子,好像要擦掉那些没有消散的牙印和吻痕,用力得皮肤被擦出一片通红。
他的爆发让人触目惊心,明明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但他此刻几近崩溃的模样却让人感觉震耳欲聋。
魏庭之直直看着他,脸色神色不改,可他紧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背早已爆出了青筋,也暴露了他的内心根本不平静。
就像是忍耐到了极点,魏庭之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向春生,用力拉住他还在摩擦自己脖颈皮肤的手。
春生的颈动脉附近几乎让他擦得渗血丝了,但他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他浑身发抖,呼呼喘着粗气和魏庭之对视,像头被逼到绝境,无路可走的小兽。
然后就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反击他的武器,春生直直盯着他,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
“我不喜欢你!”
“我最不喜欢你!”
“我讨厌你!”

我不喜欢你,我最讨厌你,这是春生能想到的最伤人的话。
他已经不想再去担心自己对魏庭之说这些话会有什么后果,也不想害怕魏庭之会生气,因为他现在也很生气。
他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简直像要气坏了,盯着魏庭之的眼神仿佛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
而他自认为是最伤人的话对魏庭之也确实造成了伤害,因为向来处变不惊的人此刻脸色黑如锅底,阴沉得骇人,抓着春生的手腕更是用力得像要生生掰断那节骨头。
春生疼得浑身发颤,但他没有求饶,他眼睛深处的火苗也并未因魏庭之此刻可怖的暴怒而熄灭,声音抖得快不成样子了也要继续说伤人的话,“我讨厌你!我讨厌魏先生!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短短十几个字像刀子一样捅得魏庭之血肉模糊,目眦欲裂,耳边仿佛有杂乱的电流穿过留下无数人窸窸窣窣的悄悄话。
——唉,怎么死的那个不是他?
——是啊,泓之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你也觉得,死的那个要是魏庭之就好了,是吗?”魏庭之浓稠得像能滴出一颗墨水的瞳孔几乎摄住了春生,“你是不是觉得,要是这世上只有你的晚晚,没有魏庭之就好了?”
春生回过神来更生气了,他大声冲着魏庭之叫喊,“我没有那样说!我只是说我讨厌你!因为你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不要喜欢你!”
“我对你哪里不好?”魏庭之目光紧紧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你喜欢生气!你让大家不要理我!你让颖颖她们不要跟我做朋友!你还每天咬我!拿锁链锁我!”春生用力挣扎他抓着自己的手,可他不管怎么用力都挣不开。
“你不让我回家!你让我害怕你!你不让我当春生!因为你一点也不喜欢我!那我也一点都不要喜欢你!”
春生大声喊完后喘得好像胸膛里埋了个鼓风机,胸口起伏剧烈。
而他说完这番话,书房有好一会儿都只能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魏庭之也由一开始的震怒逐渐平复下来,他什么也没有说,拉着春生就往书房外走。
春生马上就意识到他这是要把自己带回房间锁起来,于是他拼命挣扎,甚至拍打魏庭之的手臂。
但他所有的挣扎都是无效的,他连一步都没法停下,被体魄健壮的男人拎小鸡一样拎回房间,再被用力摔到床上。
春生马上爬起身想往床头躲,可他刚要有动作就被魏庭之抓住了一只脚踝,一股他无法挣脱的巨力将他使劲地往后拽,拽得身下的床单被拖出多层褶皱。
毫不意外的,他的脚踝又被拷上了锁链,听着那讨人厌的叮叮当当声,春生简直要气疯了,“我讨厌你!”
然而他刚喊完就被魏庭之用力捂住嘴。
魏庭之的手掌很大,盖在春生脸上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仅那双狗狗眼露在外面。
春生被他捂住嘴了还要再说话,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嗯嗯声。
魏庭之俯身贴近他,黑沉的眸子浓得化不开,语调低沉平静,“再说一次你讨厌我,我就干.死你。”
春生虽然听不懂,但他在魏庭之的眼神和语气里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瞬间停下所有挣扎,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和他对视。
魏庭之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一会儿,转身离开。
在魏泓之刚去世的那一年里,魏庭之不止一次从他那些叔叔姑姑,堂兄堂姐那里偷听到他们的心里话,如果死的不是泓之就好了。
甚至他的亲生父亲看着他的眼神都总有两分无法掩藏的惋惜。
几乎所有人都希望魏泓之能活下来,如果他们这对双生子一定要死一个,大家都不希望死的是魏泓之。
后来连魏庭之自己也这么想,要是被绑架的人是他就好了,为什么可以好好活着的那个人不是哥哥?
许是他的执念越来越深,在他以嫌人多吵闹想要搬出去为由,让魏老爷子为了他把其余魏家人赶出宅子后,没多久魏庭之就发现他经常在房子的各个地方看到他哥哥的身影。
他的哥哥魏泓之穿着生前一直都很喜欢的白衬衣,有时候站在窗户前,有时候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总是笑脸温柔地看着他,温和地叫他庭之。
于是魏庭之做什么事情都没忘记他的哥哥,喝茶桌上必须要有两个杯子,吃饭桌上也必须要有两套餐具。
陪爷爷下棋时他会和爷爷说哥哥也在这,正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他们。
爷爷就会问他,“泓之高兴吗?”
魏庭之扭头确认了一下才回答,“哥哥在笑。”
“那就好,爷爷放心了。”
魏琛不像魏老爷子,他和难产而死的发妻没什么感情,两个儿子也是出生后就交给保姆照顾,照顾到两岁就被魏老爷子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可以说两个儿子几乎没在他这个亲爹身边养过几天,父子感情自然浅淡,淡到魏庭之和他见面当他是空气,唯有魏泓之会乖巧地叫他一声爸爸。
死了个儿子对魏琛而言当然是痛苦的,尤其死的那个是魏泓之。
当他面对小儿子冰冷淡漠的脸庞时,心里总会忍不住拿魏庭之和死去的魏泓之做比较,再惋惜一番他已经不在人世的懂事儿子。
几乎每一个人都以为他们的心思藏得很好,却不知他们看似为魏泓之的死感到可惜实则歹毒的心思都让魏庭之看穿了。
和魏泓之只会看人性善的一面不同,魏庭之从小就会看人性恶的一面,尤其是在魏家人身上。
无论他们的衣着有多么光鲜,举止又有多么得体优雅,在年幼的魏庭之眼里他们跟一团恶臭的烂泥没多少分别。
魏昶晖说他冷心冷情,六亲不认,这话其实也算没说错,因为魏庭之打从心眼里就没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他的家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两个人,就是他的爷爷和哥哥。
至于其他的魏家人,就算是父亲魏琛,在他眼里那也是鲜少有觉得顺眼的时候。
可即使如此,他们歹毒的心思对他造成的影响仍在日积月累之下发生作用,魏庭之看似目中无人的傲慢之下其BΕíЬèì实深埋了他们种下的,自厌自弃的种子。
种子生根发芽,直到变成了一个和他哥哥极其相似的副人格。
每当他自厌自弃的情绪突破阈值,那个和他哥哥极相似的副人格就会出现,仿佛在回应那句如果活下来的是泓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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