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机而动—— by重山外
重山外  发于:2023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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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是品牌公布出来的商业照片,每个模特都有自己的私人号,只有韩珉是没有的,商务联系艾特都是一家模特公司,底下评论有粉丝惊呼男模好帅,却没几个知道这人是谁,可见他将自己的私人信息隐藏的很好。
谢时玉刷到照片就停不下来,一张张地往下翻,还会琢磨一下摄影师的构图、打光、角度,有些拍的不好,摄影师功底不够,但韩珉在上头就没丑过,顶多是没这么有震撼力。有几张他和女模特贴一起拍的黑白照,上身只中空套了件西装外套,身躯向下压迫,很欲,很有张力和联想,只是一个侧脸,仍然妖孽得把女模的魅力都给打压下去了。
果然评论里都是夸模特的。
谢时玉看照片看了20分钟,看到好的就保存下来,设了一个私密相册。
搜名字没什么结果,他又去搜了韩珉注册的工作室名字,信息仍旧很少,有一个网站主页,但很粗略,联系人那儿标注的也不是韩珉,是一个叫李恒的人。
工作室的其他设计师个人简介那儿都有长串的奖项荣誉毕业院校授业恩师代表作品等,只有韩珉简简单单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套作品集,是公开给所有人看的链接。
谢时玉点进去看,作品集的名字就叫飞天,所有设计灵感取材自敦煌壁画,都说莫高窟是世界艺术宝库,是上千年的形象佛教史,而这套作品把艺术和历史绘在了身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妙想。所有的设计,都这样灵动、婀娜、缥缈,仿佛真的处于五音繁会的阆苑仙境,真的看到了飞天的仙人。
谢时玉看着上面大量的服装草图和注释,密密麻麻,即使看不懂也能看出作者的用心。如果这套作品能搬上T台,那会是怎样震撼人心的场面。单单只是图画,他就能感受到那种中国人自古以来挣脱世俗束缚,渴望飞天的精神冲动,是一股汹涌的力量。
对飞的欲望的把控,对打破约束后自由的呈现,那种色彩和剪裁的表现力简直无与伦比。
他惊讶了,退出去,看了工作室的名字——Unique。
这个韩珉和他认识的韩珉是同一个人吗?
他倒是说过他是设计师。
漂亮浪荡的神秘模特,才华横溢的天才设计师,走在时尚前沿的弄潮儿,无论怎么联系,都和自己这种忙碌枯燥的生活相差太远了。
有人低头看路,有人抬头看天,追寻的都不是同一种东西。
自己被这操蛋的生活按在地上摩擦,韩珉是可以餐风饮露地活在阳春白雪的艺术殿堂的。
等把全部信息浏览完了,谢时玉心情复杂地放下了手机。在很短的时间里,领略到了他人世界的色彩。
这种行为有一点变态,像个偷窥者,可他按捺不住。想接触,想了解,想知道他的秘密和情感,想走进迷雾。
不过韩珉把自己的隐私保护得过于好了,其实谢时玉并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
以韩珉的职业来说,他更重要的是将自己营销出去,打出自己的知名度,才能有更好的资源,获得更好的发展。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像是心甘情愿地活在一个亲手封闭的象牙塔里,不让任何人窥见,只有被他允许的人才能进入其中。
本来周末柏言约了谢时玉去吃农家菜,是他大伯开的农家乐,结果谢时玉住了院,被要求清淡饮食,自然是去不了了。
不过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柏言七拼八凑了一车人出去玩了一个周末。把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了医院。
柏言比较欠,一整天时不时在微信群里发一些照片,还特地艾特谢时玉,强调一下他没出来玩有多可惜。
“玉儿,周飞那个白痴,把车开泥坑里去了。”
“玉儿,你下次真得来尝尝,自家养的走地鸡,特别鲜。”
“玉儿,你看这钓上来的是什么鱼,我说是鲈鱼,可他们不信。”
谢时玉直接拍了张自己打点滴的手部照片,意图唤起这帮人的良知,给他一个清净。
结果要发的时候,群里又弹出个消息,他手一抖就发给了韩珉。
谢时玉脑袋一嗡,刚想撤回,那头已经回了条消息过来,“还在输液?”
谢时玉手指顿住,老老实实地回:嗯,是营养液。
—有人陪你吗?要我过来吗?
—不用,有人看着的。你忙你自己的就行,不用管我。
谢时玉连忙拒绝,顺便撒了个小慌,否则他太像一个人住院没人管,缺爱的要命,特地发照片找韩珉装可怜求安慰去了。
—好,我这边有个工作,结束了找你。
—嗯,你去忙吧。
临近傍晚的时候,手机又震动起来,谢时玉正在病床上躺着看书,拿起手机发现是韩珉发他消息:拍了一天,刚收工。附了一张小猫趴地上累的吐舌头的图。
谢时玉盯着那张图看了会儿,太可爱了,他有点懵。
随后又有一条消息跟上,吃过饭了吗?
—还没,怎么了?
—我姐姐给你煮了粥,我等会给你拿来。
—不用了!我吃过了!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后面附了张刚刚的聊天截图。
—真的不用了,你忙了一天了,不用再跑一趟。我没什么,明天就准备出院了。
谢时玉绞尽脑汁地想解释。
—没关系,我收工了也没其他事做。你现在在做什么?
谢时玉把书封面摊开,拍了张照,给他发过去。是医学专业的书,专业性过强。
—好努力,记得多休息。后面跟了一个笑脸。
一小时后,韩珉提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谢时玉趴在病床的小桌板上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十分投入。
一根修长手指伸过来,敲了敲桌板,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时玉抬起脸,鼻梁上挂着金丝边眼镜,脸上还有些迷茫,看清是韩珉后,才直起身,摘下眼镜,合上书,“我都说你不用来了。”
韩珉走到一边,把粥倒出来,“大学霸,用功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就这几天的功夫,好好休息成吗?”
谢时玉有些不好意思,他把书收起来,清空了小桌板,“每年医院都有考试,之前我都没时间看,只能这几天抱抱佛脚。”
粥端过来,加了百合绿豆,有一股浓郁的谷物香气。谢时玉被禁食了一段时间,现在不由饥肠辘辘。
“帮我跟宁姐说谢谢,她煮的粥真的好好吃。”
“好,我会帮你带话的,不过你要是可以自己跟她说的话,她应该更高兴。”
“行,那我改天上门谢谢她。”
韩珉说,“你明天什么时候出院?有人接你吗,没有的话,我应该有时间。”
谢时玉停下了喝粥的手,怔愣地抬起头。
韩珉坐在病床旁的椅子里,双腿交叠,见他愣愣的,就挑了下眉,“怎么了,不想我来?”
谢时玉没再说什么,埋头喝粥,仓促地说了声好。半晌笑了笑说,“你这次送我来医院,变成我欠你人情了。”
韩珉笑眯眯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请你帮忙做件事?”
谢时玉点头,“当然,随便你要我做什么。”
“我先收着吧,现在还没想到,”韩珉突然站起身,从床头柜的纸巾抽里抽出纸巾,弯下腰把谢时玉嘴边沾着的米粒擦掉,“等想到了告诉你。”
第二天九点,约定的时间,韩珉却没有出现,反倒是纪睿他们都到了,柏言请了个调休,专门来接他回去。
谢时玉拖拖拉拉地收拾东西,一直往门口那儿看,九点多了还没理好。
柏言不耐烦,“时玉你什么时候这么磨叽了?我只请了半天假啊。”
纪睿倒是笑得暧昧,“你在等人吧?谁答应你来了却没出现?”
时玉把包的拉链拉上,看了下时间,九点半了,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摇摇头,“没有,走吧。”
下楼梯的时候低头给韩珉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已经出院了,让他不用赶过来。
办理好出院手续,在院门口等柏言把车开过来。结果医院门口道路太堵,地下车库上来以后车就开不进来了,柏言打电话让他们直接往前走,他在路口等他们。
没办法,两人只好拎着东西往前走,还好谢时玉本来也没啥东西,只收拾了一个小手提包。
谢时玉一边走一边低头摆弄手机,落后一点,韩珉没回他消息,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
前头纪睿脚步突然停了,谢时玉险些撞在他背上。
不满地抬起头,“怎么了?”
纪睿转过身,表情有些奇怪,还用身体挡住他视线,“没事,前面车祸来着,我们换条路走。”
谢时玉往旁边横跨一步,绕开纪睿,“柏言就在路口,这绕不过去,车祸也不能把路全封了吧?”
话音还没落地,谢时玉的脚步就僵住了,他盯着前方,身体完全没法动弹。
路边的红色凯迪拉克旁,树荫遮蔽了一半,是韩珉抱着一个男人。男人比他矮一些,踮着脚向上仰头,韩珉俯下身,他们在接吻。

眼前的画面尖锐地刺痛了脑神经,太阳穴鼓鼓地跳。
谢时玉闭了下眼,脑内恍恍惚惚的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但再睁开还是一样的场景。
他后退一步,往旁边商铺的阴影里挪了挪,下意识不想让自己被人看到,对纪睿说,“我们换条路。”
直达的路线躲避,就要绕好大一圈。谢时玉走在前头,一直沉默,纪睿就不安起来,千方百计想要惹他说话。
但其实谢时玉本来病了一场,吃得又寡淡,身体就很虚弱,体力跟不上,所以虽然心里受震动,但那点情感寂灭的情绪竟然是淡淡的,并不浓烈。
两人上了柏言的车,一辆银灰色SUV,比较低调的款式,柏言第一天上班开的是一辆亮黑库里南,停在医院停车场里甚是拉风,当天晚上他爸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立刻打电话来让他把车换了,就换成了辆奔驰。
柏言透过后视镜看他们两上车,“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不过五分钟的路。”
谢时玉把行李扔车后座以后,就坐上了副驾驶,“有条路不通,绕了点路。”
“不会吧?我刚还从那里过呢,没出车祸也没封道啊。”
谢时玉不搭腔了,他脸绷着,唇色很淡,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人看着像张纸一样苍白。
纪睿拍了拍车座,“行了,开车吧,管那么多呢。”
柏言颇为莫名其妙,“你两怎么回事?气氛怎么这么不对?”边说边发动了车。
车开到半途,谢时玉的手机响了,从衣服兜里拿出来,看到上头明晃晃的名字。
盯着看了会儿,有一瞬想要摁灭,手指抚过屏幕,又犹豫了,最后还是接通。
谢时玉放松身体后仰向靠背,闭上眼,吐出一个字,“喂?”
电话那头的人天然的好音色,像管弦乐器的奏鸣,“不好意思,来迟了,你走了吗?”
“嗯,没事,”谢时玉很客气地说,“我出院了,你不要白跑一趟。”他一边说话,一边扭头向窗外,一路是熟悉的街景,春末夏初,天气不冷不热,是个万物勃发的好时节。可惜他心里刚冒出的小小的芽,刚探出个头,就被无情碾去。他幽幽然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在叹息什么。
电话那头却很敏锐地问,“怎么叹气?”
“啊……”谢时玉笑了笑,“路边的花要过季了,都被扫走了。”没等韩珉回答,他又抢先说,“好了,不说了,我快到了。”
“嗯,”那头在结束通话前却说,“等你好点了我再来看你。”
挂了电话,谢时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睛下落着,轻声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微风浮动,路边的树上落了一朵槐花下来,正好落在韩珉的肩膀。
他收了线,侧一点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肩上的花抚掉了,“珉哥,是谁的电话?”
韩珉后退一步,避开了人的手,“你见过的。”
“哦,”李恒凉凉地一耸肩,“上次撞见的那个,几天了?还没分呢,你这么喜欢他?”
韩珉低下头,手指在手机侧沿敲了下,刚刚通话时的温情不见了,眉眼都冷下来,“不分啊,分什么,我不分你就要去威胁人家吗?”
李恒缩了缩脖子,他很瘦,下巴颌就特别尖,头发是软塌塌的黄毛,东一搓西一撮的翘着,皮肤白,五官称得上标志,鼻子挺,双眼皮很深,是两条平行的线,只是精神不太好,眼睛下面总带着青黑的晕,嘴里嘟囔说,“怎么可能,我哪敢啊?我又不是黑社会。”
“他跟我们不一样,你别去打扰人家。”
李恒抬起头,“没见过你这么说人,心疼了?”
韩珉对上他的视线,“有什么区别吗?”
李恒薄而锋利的嘴角上翘,“有区别啊,你要是动真心了,我更要认识认识是什么货色了?”
“怎么,说话又阴阳怪气了?”眼神动了动,韩珉抬起手,拇指重重擦过他的嘴角,“一个吻不够吗?不是你说非要试试的,试过了不行又要耍赖?”
李恒被他碰的心里一哆嗦,后腰脊椎像窜上了电流似的,酥麻到天灵盖,他鬼迷心窍似的抬手抓住韩珉的手,“是,我后悔了,我喜欢你,你要我回来我就回来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也再试一次,跟我上次床吧,一次就好,然后我就死心。反正你跟谁都是睡,为什么就不能跟我?”
韩珉收回手,“我说过不可能。”
“就一次也不行吗?哥。”
韩珉皱起眉,怕了拍他的头,“别想了。”
“操,”李恒突然狠狠骂了一句,他被韩珉拒绝了太多次,以前他有钱有势,什么都能玩到,被拒绝了也不在乎反而很新鲜,可这一次却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特别恼恨。他抬起头,歇斯底里地喊,“韩珉你得意什么,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老子给你的,要是没有我,你当初名声都臭成那样了,还能当设计师吗?要不是我出钱给你开工作室,你现在能这么衣冠楚楚地站在这跟我拿腔拿调?你摆什么架子,装什么好人,你有那立场吗,有那底气吗?”
被这样侮辱性的威胁,韩珉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挥了挥手,像是摆脱什么惹人厌的苍蝇,“你要想收回去就收,我不求人。”
李恒气得眼都红了,眼窝里憋出了一层水雾,“我不懂,我哪里不好了,你就这么瞧不上我?这么些年,你也没洁身自好啊,身边人一茬换一茬,你他妈到底在装什么?”
韩珉脸上的笑意有些讽刺,“你明知道我烂,还是不在意?”
“是,只要是你,我不在乎。”李恒贴上去,声音笃定,“我认识你这么久,你是什么德性我最清楚,你就是个魔鬼,除了我谁肯陪你下地狱?”
“疯子。”韩珉却只是抬手把他推开,冷声道,“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不会碰你。你要是愿意我们就还像以前那样处,我还拿你当朋友,你还是工作室的老板,我们还是合作伙伴。你要是不愿意,你可以把工作室关了,拿了钱走人,这些年挣的那些,我一分都不要。”
李恒攥紧手指,色厉内荏地勉强笑,“让我走?韩珉,别逞强了,你舍得吗,这么多年你才刚做出点成绩,又要从头再来?一个人能失败多少次,有多少才华可以浪费,你对这个牌子投注了这么多心血,说不要就不要了?一次你能站起来,两次你还行吗?”
韩珉眼神锐利起来,“很多次,我又没死,手也没断,腿也没折,有什么站不起来的?”
“不,你不能这样扔下我!”
韩珉冷笑一下,“你可以试试。”
李恒看出他不是在开玩笑,终于慌了,声音不受控制地哆嗦,“你都盘算好了对不对,其实你早就想走了,我知道你现在有客源,有人脉,所以你早就想踹掉我单干了,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嫌弃我家里破产没钱了,对你没用了?韩珉你忘恩负义,你不是人,你跟那些捧高踩低的王八蛋也没什么区别!”
“别发疯!”韩珉厉声呵斥了句,“你案子还没销,你要是再发疯,我现在就把你扔进警察局去。”
李恒一下畏惧了,嘴唇不甘地颤了颤然后闭紧。
韩珉平复呼吸,从衣袋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他深吸一口然后呼出,缭绕的白雾遮蔽了他幽深的眉眼,“这次回来,之后打算怎么办?”
李恒用手拽着衣角,犹豫了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韩珉侧过头垂了点眼看着他,“还跟我胡搅蛮缠吗?”
李恒气势弱了,“哥,我错了,你就当我刚刚是胡言乱语吧。”
“你带走的那些钱呢?”
“我不是还你一部分了吗?”
“剩下的呢?”
李恒尴尬地低头,“花掉了。”
韩珉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赌掉了?”
李恒不敢吱声。
呸的一声把烟吐掉,韩珉恨声说,“你他妈的迟早把自己玩死。”

第25章 相亲
出院后谢时玉回了趟父母家,这么久不露面,借口工作忙,老两口也没起疑心,只是叮嘱他要注意休息,不要损耗了身体。
他买了点水果,之前在网上订的按摩仪也到货了,一并带过去。
谢家老两口还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是那时候单位拨给谢父的集体宿舍,后期公转私,一家人凑了点钱买下来,成了谢时玉长大的地方,离谢父任教的大学特别近,出了巷子过一条马路就是。房子有点年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划进拆迁区,老人家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特别有感情,别人惦念着拆迁一夜暴富,他们只是舍不得,希望能在这里住完一辈子。
“时玉,去摆碗筷,我再炒个青菜就能吃饭了。”林悦在厨房里喊。
谢时玉在客厅的沙发上给谢振海示范按摩器的用法,按摩器嗡嗡动作,还有几档力度调节,可以加热可以通电。闻言应了声,把按摩器放一边,就去厨房拿碗筷摆桌子。
谢老师从事教育工作一辈子,腰椎病十分严重,常年要带着护腰活动,一礼拜要去医院做两次推拿,最近又迷上了各类保健品,甭管什么高级知识分子,都无法逃脱推销员的甜言蜜语。
谢时玉一边整理桌子,一边察看这些保健品的成分表,把一些三无产品整理出来扔掉,整理一通发现很多都是心脑血管的药,“爸,最近要是心脏不舒服,喘不上气就去医院看看,别光吃这种东西。”
谢振海走过来,“去去,别乌鸦嘴,我身体强着呢。”
“真没事?”谢时玉问,“我上次拿回来的那盒莲子心呢?我给你泡点喝喝。”
“在柜子里放着呢,知道了,前两天刚去检查过,一点事没有,人医生都夸我呢,说我保养得好。”
谢时玉去柜子里翻出东西,又看到堆新配的降血压的药,他一边给谢振海泡茶,一边说,“血压又高了?还是得吃药,吃那些东西没用。跟你说了多少次也不听,出去别说你儿子是医生,不然以后没人敢来找我看病了,到医院碰到我都得跑。觉得我是个庸医,连自己老爸都管不住。”
谢振海听了拿脚上的拖鞋气急败坏地抽了谢时玉的屁股一下,“你管谁呢,没大没小的,敢跟你老子这么说话!”
谢振海压根没用力,所以抽在肉上也不疼,谢时玉却龇牙咧嘴,“老谢同志,现在家庭暴力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林悦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看父子俩又闹上了,“行了,洗手吃饭了,一天到晚的吵个不停。”
谢振海是教美术的,出版了好几本儿童绘本,浑身充满了艺术细胞,活到老了也像个老顽童。家里内外都靠林悦操持,在家里有着说一不二的领导地位。
谢时玉隔好久才回家,林悦特地给他煲了一锅的蹄花汤,她信奉喝哪补哪,谢时玉经常在手术台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脚特别受累,手又是外科医生的命,不能有一点闪失,自然要好好补补。
从昨晚就开始炖,又早起忙活了一早上,蹄花炖的软烂脱骨,入口即化,只是谢时玉大病初愈,不能多吃。
除了蹄花汤外,还有一碟油爆大虾,这是路南爱吃的,林悦没想到谢时玉这次是一个人回,以为路南也会来,特别多做了几个菜,“小南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他上次给我买的那箱橘子,挺好吃的,还想让他再帮忙带一箱过来。”
谢时玉低下头,“妈,你把剩下的拿来给我看看,我帮你买。”
林悦没料到,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们闹别扭了?”
谢时玉眼帘半遮,没想好怎么说。
他挺不想把感情的事跟别人说的,尤其是父母。一是过于复杂,说不清楚,二是说了也没用,还容易让他们操心,或者乱插一手。
看谢时玉不说话,林悦不禁忧心忡忡。
谢时玉从小就是个特让人省心的小孩,别人口中的邻居家的孩子,成绩拔尖,听话乖巧,不吵架不闹事,几乎没有叛逆期。顺顺利利就上了大学,然后是研究生,出来后轻松拿了执照,在公立医院当医生,人生道路四平八稳,一片坦途,没有任何需要操心的地方。
这辈子最出格的一次是大学的时候跟父母出柜。把两人震惊的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林悦以泪洗面,谢振海还吃起了保心丸。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自己永远都没有抱孙子的机会了,他们两算是思想观念比较开明的了,也花了几个月才接受现实。还特别去看了很多专业书,心理的生理的,想弄清楚自己本来乖巧懂事的儿子为什么会这样,会怪责自己是不是在教养他的过程中做错了什么,缺失了某一方面的教育,让他走上了被别人视为离经叛道的歧路。
这条路不容易走,她儿子一路走来都是鲜花着锦的,却突然间就变成了荆棘密布,他们不为自己考虑,只担心谢时玉辛苦。
林悦不知从哪听说同性恋都没有定性,圈子乱,什么人都有,谈身体不谈感情,没有一对是长久的。
之后亲子间开诚布公,敞开心扉聊一次,谢时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止住母亲的不安,力图向她证明自己没瞎搞,没染病,更没受什么伤害,也没有过什么童年阴影或者教育缺失,这玩意儿就是天生的。他做过很多测试,也尝试交往异性,但发现都不行,他没法接受,天性如此,所以认了。
他不想瞒着父母,因为爱他们,希望她们能接受自己儿子原本的样子。
这样一番说辞下来,老两口才平静。
接受现实以后,林悦的担心点就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偏移了,她担心谢时玉会孤独终老。她和谢振海相守相扶一辈子,虽然也有过争吵,但从来没有真的红过脸,想要离开过彼此。她不敢想象老来独自一人,无依无靠,会有多凄凉。又怕谢时玉涉世不深,一直生活的环境都很简单,没有心机,被有心人骗。
所以后来谢时玉带路南回来,她仔仔细细做了询问,知道路南跟谢时玉一个学校的,工作体面,性格也不错,是可以信赖的人。儿子有了稳定的对象,她实在是长长松了一口气,简直把路南当自己第二个儿子在疼爱。
“我们分手了。”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吃着果盘看电视的时候,谢时玉还是把事情说出来,省略了路南出轨,只说两人性格不合适,一个万金油的理由,挑不出毛病,劝不了复合。
父母两对望一眼,在餐桌上其实就猜到了,怕谢时玉难受,不敢点破。
现在谢时玉肯自己说出来,就表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可以坦然面对。
谢振海用膝盖碰了碰谢时玉的腿,在谢时玉看过来时朝他挤挤眼,给他递过一个剥好的橙子,“橘子酸,牙齿受不了,还是橙子甜,我就爱吃橙子。”
谢时玉松一口气笑了,掰了一块橙子放进嘴里。
路南是过去式了,但也意味着三年的感情付诸流水,自家儿子又变成了孤家寡人。
想着自家儿子的年龄,林悦又开始操不必要的心,谢时玉生活圈子小,医院、家两点一线,很久没拓展交际网了,想要再找到个称心合意的对象不容易。
一次,谢时玉回家吃饭时,林悦佯装不经意地提到自己闺蜜有个朋友的儿子前两个月刚从美国回来,“学的金融专业,斯坦福高材生,之前在华尔街工作,身高182,长得挺帅的。我见过一次,待人接物很有礼貌,嘴巴甜,会主动打招呼,是个好孩子。”
谢时玉专注吃饭,听得心不在焉,敷衍地嗯两声,不知道为什么林悦要把人家老底都挖出来,自己应该早过了跟别人比较被敲打的年纪了。
林悦见谢时玉不开窍,只好开诚布公,“我听说他跟你是一样的。”
谢时玉没反应过来,还是嗯。
林悦一下板起脸,“时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啊?”谢时玉抬起脸莫名其妙。
林悦轻咳一声,“我说,人家小宋现在也是单身,都老大不小的年纪,我跟你安颜阿姨都商量好了,两家周末一起喝个茶。”
谢时玉才醒过味来,这是要给他相亲啊!
多开明的父母啊,太担心他没人要了,连这种高难度相亲都能撮合到。
谢时玉哭笑不得,但在林悦的权威下,完全没敢拒绝。想想也知道,林悦为给他找到这个合适的各方面看起来都不错的对象,操心了多少个晚上,磨破了多少双嘴皮子,白头发都多一层。
谢时玉对相亲没有抵触,也没有期待,心态平和。
所以在韩珉问他周末有没有空时,他如实说了。
那边很久都没有消息过来。
谢时玉干脆去洗了个澡,出来看到一条未读消息——好。
谢时玉用指尖叩了叩屏幕,没有在意,也没有再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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